秦媽媽是個容貌端麗的女人, 聯誼會上,滿場人都帶著羽毛面具,就這, 秦媽媽都很顯眼, 機靈點的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家長來「刺探軍情」了。
陳以南被部長帶著跳舞, 一圈圈地轉, 五分鐘路過秦媽媽一次, 瞧著阿姨的眼神鉤子似的盯在自己身上。
秦崇芳滿臉假笑,聲音卻平淡︰「看什麼呢?」
陳以南︰「看你媽。」
「您可沒有完全遺傳到阿姨的好相貌。」
秦崇芳笑容帶上了點真心,引著她轉了個圈,黑裙子花朵般綻放︰「是啊。」
「我年輕時比我媽差遠了。」
秦媽媽見兩人竊竊私語, 似乎很親密, 神色更滿意了, 滿臉寫著「我這破爛兒子終于有人要了。」
陳以南︰「……」
「您要真不打算結婚,最好早說清楚。」
秦崇芳眼神悠遠, 「這種事,哪里說得清。」
「我媽一個人撫養我長大, 就在意這個。」
這是找老婆還是找保姆呢。陳以南挑眉, 「那您可以下次相親換個人掏一百萬了, 再下次再換一個, 換到阿姨知道您是花心大蘿卜為止。」
「就像月兌敏治療, 時間久了, 她就習慣了。」
「行吧,下次我約資產保全部的李淼。」
秦崇芳撇嘴, 余光瞥著親媽走遠了,立刻扯下臉上的面具︰「臥槽,憋死我了。」
「哪個腦癱想出來的招數, 裝這種不入流的神秘。」
陳以南配合他停下︰「錢貨兩訖,部長。」
秦崇芳沒好氣︰「就三支舞而已。」
陳以南︰「一百萬是買你可能會耽誤我今晚真正的大事。」
秦崇芳來了興趣,他左右看看會場,遠處是星海宇宙,近處是曖昧燈光,俊男靚女纏綿共舞,單從視覺欣賞來說很養眼。
「你工業部那個前男友?」
陳以南拿起服務員托盤里的一枝玫瑰,「您知道啊。」
秦崇芳︰「啊哈,我總得知道你是因為誰拒絕我吧。」
陳以南無奈地看他一眼。
這老男人工作內外真是兩個人,工作時雷厲風行無情的很,切換私人狀態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還較這種真。
「拒絕你不是因為程橋。」
「我們根本不來電,部長,您長點心吧。」
沒有性吸引力就是沒有。
而且,誰會和自己的上司在一起?嫌活的長了嗎?
「別光顧著玩,」秦崇芳說變臉就變臉,盯住陳以南,「既然你通行證下來了,我司絕不會讓你閑著,你還搭上了歷史文教司的車,未來兩三年——」他頓了頓,「——你還是再給法律司打個長期外駐申請吧。」
陳以南明悟。
這是明擺著說她未來幾年會長期外勤的意思。
「明白,探索未知宇宙是我的愛好。」
「感謝商務司和部長您多年的照顧。」陳以南微微欠身,以示對領導的尊重,將手中帶露的玫瑰遞給他,又取了一支新的。
「我知道,你是個懂感恩的人,我司從不養廢物。」
秦崇芳笑著接過,快樂地去撩下一個舞伴了。
羅敏正站在角落等陳以南,「靠,你再不過來我要去拉人了。」
陳以南若有所思,看了看某個角落。
——她是戰爭歷練出來的人才,機敏的很,從來到舞會開始,有多少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很清楚。
陳以南︰「別擔心,部長人挺好的。」
「我還白嫖了他一百萬。」
羅敏這才注意到陳以南的裝束,眼神中透出驚艷︰「真漂亮!」
陳以南︰「謝謝,用加班費買的。」
羅敏被她的慘相逗樂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陳以南長嘆一聲︰「誰叫我簽了賣身契呢。」
她隨手拿杯香檳,又混了幾種別的烈酒。
羅敏︰「???」
她小心避著陳以南,沖那邊沙發上的林沖揮揮手,林沖會意,指了指自己旁邊坐著同樣在喝酒的程橋,不出意外,狗臉面具的程副總師正牢牢盯著陳以南。
「別看了。」陳以南一口悶,把發夾摘掉,讓頭發落在肩頭,「程橋不會來邀請我的。」
羅敏唰地汗毛一豎,狀若自然的解釋︰「什麼啊,我沒有看啦。」
陳以南白她一眼。
熟悉的表情讓羅敏光速夢回高考現場,每次她犯蠢隊長就這表情。
羅敏︰「……」
「你別喝了,混著喝容易醉。」
陳以南︰「請相信我幾十年情報場的本事。」
羅敏壓抑不住好奇︰「你怎麼知道程橋不會來啊。」
陳以南︰「因為我要去邀請他啊。」
說完,她提著裙子走過去。
羅敏︰「???」
羅敏趕緊沖林沖比手勢。
【啊啊啊啊大魔頭自己去了!】
……
程橋晝夜不休地加了兩天的班,今天被林沖從工地拉出來時,他整個人頭重腳輕,差點一頭栽地上。
嚇得林沖趕緊扶他︰「兄弟,撐住啊,陳富婆在等你呢!」
程橋推開他︰「沒事,休息休息就好。」
林沖頗感棘手︰「哎呀你這,這麼拼命干嘛?」
程橋︰「……」
「是誰想去聯誼玩,所以提前休了假?」
「如果你不休假,我至于這麼慘嗎?」
林沖咳嗽兩聲,轉移話題︰「西服挺帥啊。」
程橋︰「那是,見商務司的富婆不得好好打扮嗎。」
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林沖留意到程橋的眼神很平靜。
林沖︰「怎麼著,我有點不懂你的意思。」
程橋沉默片刻︰「我其實也不懂。」
林沖︰「你還想和陳以南發展嗎?」
程橋︰「想,也不想。」
想是因為我真的還愛她。
不想是因為知道我倆並不是很適合結為法定伴侶,各方面都不太適合,性格、分叉越來越大的閱歷、還有忙到頭打腳的工作。
但是,愛慕這種情緒,很少理會現實的窠臼。
進入聯誼舞池後,程橋一眼就注意到了陳以南——哪怕她帶著貓頭鷹面具。
今天陳以南少見的穿了禮服,是他從沒見過的漂亮,正和另一個戴面具的男人跳舞,兩人神態親昵,動作默契,一看就是經常接觸。
程橋︰「……」
林沖順著他眼神看過去,臥槽一聲。
這什麼情況?
陳富婆要養幾個?
程橋認真盯了幾秒,「是商務司秦崇芳。」
林沖︰「???」
「這黑燈瞎火的,你都能看出來?」
程橋︰「能。」
她身邊的男人我都很清楚。
開一瓶香檳,程橋喝它跟喝水似的,悶悶坐在沙發里,別人邀請他他也不去跳舞,看得林沖眼界大開。
「稀罕事,你竟然不去跳舞。」
程橋︰「沒興趣。」
林沖︰「是對跳舞對象沒興趣還是對跳舞沒興趣啊?」
程橋看他一眼。
舞池燈光昏暗,空氣中有香水和酒水的味道,聞得人昏昏欲睡,程橋疲倦得很,覺得與其看陳以南和別人跳舞把自己氣死不如躺沙發上睡覺。
旁邊講演台上,上頭的男男女女正開著擴音表白,听的人煩躁不已,林沖忽然給他一腳︰「起來!」
程橋有點火︰「你干嘛?」
林沖︰「富婆來了。」
程橋︰「……」
他下意識抬頭,陳以南正好停在兩人面前,「兩位先生,獵/艷愉快嗎?」
林沖一愣︰「啊?」
程橋先一步出聲︰「沒有獵/艷。」
陳以南一雙笑眼透過貓頭鷹面具望下來,程橋拿不準她想做什麼,一枝玫瑰伸在他眼前︰「有興趣跳舞嗎,程副總師?」
程橋沒說話。
林沖又給他一腳,「他有。」
程橋瞪他一眼。
林沖賣兄弟非常順手︰「趕緊,南姐,富婆,把他提走。」
「不然程橋會成為工業部第一個喝香檳喝醉的渣渣。」
程橋︰「你——」
林沖喝道︰「滾滾滾!老子做媒婆容易嗎。」
程橋憋得說不出話來,一個恍神,就被陳富婆帶著站起來,女人手臂虛抬,「你的紳士手在哪里程橋?」
程橋︰「……」
舞曲剛好換了,他嘆了口氣,扶上陳以南的腰。
陳以南的預感是對的。
夢境和現實是兩碼事,申城第二人民醫院崩潰的男人是程橋,眼前克制猶豫的男人也是程橋。
將花插在程副總師口袋里,「我轉的一億你怎麼不簽收?」
程橋︰「工業部的薪水不會讓我缺衣少穿。」
陳以南︰「是嗎,你不是友司唯一一個存款不足一百萬的窮鬼嗎?」
程橋︰「……」
膝蓋中箭。
「錢都是身外之物,來來去去總會有的。」他引著懷中女人轉圈,手掌微微顫抖。
陳以南摁住他的手,纏在自己的腰上︰「別抖,會讓人看不起。」
程橋︰「……」
他抬頭盯住陳以南的眼楮,簡單地否認︰「我沒有。」
陳以南輕笑︰「是嗎?」
她再前進一步,舞池昏暗的燈光下,程橋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呼吸。
太近了。
他意識到自己的嘴唇在發顫,似乎想尋找什麼,又趕緊忍住,想撇開頭,卻被陳以南捏住下巴,動彈不得。
女人的臉近在咫尺,是比二十一歲那年還要明艷的容貌,更加凜冽的氣質,他視線不敢下移,余光只能看到她的唇珠,听她說︰
「看著我的眼楮。」
「這不合適。」程橋屏住呼吸。
陳以南理都不理他,「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程橋感覺這是個坑,但他還是忍不住順著往下問︰「什麼?」
陳以南︰「我在想,性吸引力這東西真是毫無道理。」
程橋︰「???」
陳以南︰「我還在後悔,那天醫院里不該怕你哭傷了眼楮,而應該直接——」
她停住了。
程橋︰「直接什麼?」
話一出口,他發覺自己聲音很嘶啞,帶著不明顯的期待。
陳以南笑起來,拍了拍手,啪啪啪。
程橋︰「……」
多年不見,那種熟悉的臉頰發燒感又襲了上來,程橋的理智瞬間開始掙扎,他不想也不願意再接受一個那麼稚女敕那麼無助的自己,那太軟弱了。
但陳以南步步緊逼,一點點親著他,像勾引或者挑逗,慢慢地,另一個人的嘴唇著迷地追上來,等程橋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在牆角摟抱著激/吻半天了。
程橋︰「……」
老天爺,降個雷劈死我吧。
她為什麼該死的還是對我吸引力這麼大。
再等他回過神來,又纏在了一起,程橋用了很大毅力才把自己從陳以南身上撕下來,「我們還是停一下。」
——這不合適。
——愛慕和合適是兩回事。
陳以南格外爽快,「好,我本來就是來做‘等價補償’的,不是來吃你口水的。」
程橋滿嘴都是陳以南的薄荷漱口水味︰「……」
「你想干嘛?」
陳以南不語,看著他胸前的37號牌,松開他的手。
程橋發現自己很想去追,但他忍住了,站在原地。
然後,他就看這陳以南站上了宣講台,眾目睽睽之下,燈光打照,她一襲黑裙,開口說︰
「這里能提供聯誼表白對嗎?」
程橋︰「……」
程橋五雷轟頂!
「對!」周圍看熱鬧的人起哄著說。
程橋不可置信地望著陳以南,看她很淡定地介紹著自己,磁性女聲飄在舞廳上空︰「我是商務司聯誼女嘉賓24號,姓陳。」
「在這里,我希望能對工業部37號男嘉賓發起追求。」
「希望大家高抬貴手,給我個從面具下走進現實的機會。」
這話就是宣誓主權。
台下一片沸騰。
程橋︰「……」
程橋已經不敢回頭看林沖羅敏的表情了,工業部還有很多同屆,這……簡直無法想象。
誰知,接下來更刺激的發生了,台上的貓頭鷹女士口吻調侃,似乎一點也不拿表白當回事,直直望著他︰「37號,你的回應呢?」
燈光很懂眼色地轉過來,在場人也跟著轉頭,白光照耀著男人火一樣的紅發。
程橋忽然明白了陳以南的意圖。
原來這就是等價補償。
她以為我是介意被她甩了傷面子這件事。
她以為是這樣。
……
媽的!
陳以南腦子里是屎嗎?
程橋頓時覺得十幾年青春喂了狗。
「我拒絕。」他咬牙切齒道,眼楮氣的發紅。
台下︰「……」
「哇哦——!刺激!」
女嘉賓表白被拒絕,這是多大的場面多大的臉!
陳以南點點頭,她就知道是這種效果。
我甩了你,你不爽,好,那我等價補償你甩我的機會。
她又追問︰「別介啊,我再一次申請,重復一次,37號嘉賓,您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程橋︰「……」
耳膜里血沖得轟隆隆響,程橋都給氣笑了。
還申請,你當我是法律司那些食古不化的東西嗎?
感情這種事是你甩我我甩你能說清楚的嗎?
是你渣我我渣你能掰扯干淨的嗎?
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就算了,還來這種自以為是的為我好的把戲?
陳以南,你看著情史一把,怕不是從沒真正搞懂過愛情這東西吧!
他神情陰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我說了,我拒絕。」
劇烈的情緒波動火一樣拉扯著程橋,他從沒這麼生氣過,仿佛自己愛了一個木頭,或者一尊石像,他費盡心思拼命折磨自己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動。
燈光安靜地照著陳以南。
不知為何,她看著有點傷感。
「好,那我收回我的追求,接受您的拒絕。」
「很抱歉,37號,為我當年對你做的一切。」
程橋︰「……」
嘩啦,一桶冷水澆在他頭上。
台上已經沒人了,現場一片唏噓,沒想到相個親還有這麼刺激的故事可看,程橋左右看看,發覺陳以南已經提著裙子往門口走了。
沙發邊上,林媒婆和羅月老都看呆了。
「這,這什麼神展開!」
「臥槽,南姐算無遺策,但這茬事怎麼看都覺得古怪啊!」
夜風有點涼,陳以南提了瓶白酒出來,慢慢喝著取暖,想著等下就向法律司申請長期外駐證明。
公開場合追求程橋,然後被他拒絕,應該很能彌補被傷害的自尊心了。
陳以南給自己解釋著。
司里馬上要讓我外駐,少說兩三年,做個了結也很好,省得傷人又自己掛心。
「陳以南!你他媽站住!」背後有人喊她。
陳以南轉身,見程橋瘋了似的跑過來,臉上是她從沒見過的暴怒。
「你好,你好的很啊。」程橋說。
「你有種。」
陳以南嘆息︰「我知道,你的十年感情確實沒辦法因為兩次面子補回來。」
「我還有些錢,如果你——」
「你閉嘴。」程橋快氣死了。
「能拿錢走人的是什麼東西?你當我不知道?我沒經歷過嗎?」
陳以南︰「……」
「對,你經驗比我豐富。」
「什麼狗屁經驗,你他媽能不能有點別的表情?」程橋吼道。
陳以南頓了頓,神色露出點真實的疲憊。
「我什麼表情是你沒見過的嗎?睡都睡過了。」
「你之前說的是對的,我們很多方面確實不合適,你也不用在意之前醫院的事情,我不會把那時的你等同于工業部的程橋。」
「——成年人,誰還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盡量減輕著事態。
沒想到,這成了火上澆油。
程橋看起來很想咬她幾塊肉下來︰「你當我醫院里是心情不好?」
陳以南果斷閉嘴。
那當然不是心情不好。
但她現在也只能說那是心情不好。
見她裝死,程橋頭腦發熱,他覺得一晚上喝的酒兩天受的累都比不過此刻的上頭︰「你那是什麼狗屁補償?嘴上花花兩句,就像抵消我十年的精神折磨?」
「你知道你把我逼成什麼樣了嗎?」程橋紅了眼楮,質問她。
陳以南︰「……」
性吸引力真是個難以理解的東西,眼前瘋的像個鬼的程橋陳以南都覺得挺耐看。
「我知道,但我給不了補償。」
「你明知道你我在這份感情中的付出不是對等的。」她冷酷地說。
程橋︰「」
程橋好奇自己怎麼還沒氣到昏倒。
眼前女人就是這個樣子,抬著下巴低著眼楮就能解決一切,偶爾笑一笑就能引來一堆異性留戀的目光,高考那時便是如此,林沖、貝浩、楊昊天,他們哪個都不敢說對陳以南沒有過朦朧的好感,但只有程橋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曾經程橋很自豪,現在他覺得自己像個蠢貨。
毫無理智滿是烈火的東西,自己憑什麼覺得能用三兩句訓誡約束得住?
要真能約束的住,程二少估計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你可真是個人渣,陳以南。」程橋忍住眼淚,低聲道。
自己一顆心碎成了千萬片,這女人還不知輕重地在碎片上使勁踩。
他滿是控訴的語氣讓陳以南有些心軟,「是,我人渣,我道歉。」
程橋發出難听的笑聲︰「我不要你的道歉。」
「我賤,是我賤行了吧。」
陳以南︰「……」
「不是,你別這樣程橋。」
見他身形有些踉蹌,陳以南想扶住他,誰知一靠近便酒氣撲面,模模他的臉頰,燙的能熟雞蛋。
程橋一巴掌打開她的手,「你剛才不是要追求我嗎?」
陳以南︰「是,我提了兩次,你都拒絕了,挺好的。」
程橋︰「你這騙子,那不叫等價補償。」
陳以南︰「……啊?」
程橋忍不住露出了哭腔︰「你為什麼不再問第三次,你問啊,你為什麼不問。」
陳以南︰「」
這暗示可太明顯了。
陳以南問不出口。
她偏頭看看街上,想找個旅館給程橋打暈,扛過去睡一夜,誰知就這一轉臉的功夫,程橋吻了上來。
陳以南︰「……」
是玫瑰花和威士忌的味道。
兩人撕扯著衣服抱在一起,彼此的身體非常熟悉。
陳以南被壓在草叢里,抬頭看了看外圍搖晃的樹影,身上是男人滾燙的體溫和酒氣。
「你要是做到一半,睡過去了,」她推開程橋的嘴,威脅道︰「我就把你第三/條腿打斷。」
程橋喘著氣回應︰「不會的,地上涼,很快的。」
說完,他利索地月兌下//褲子。
……
這一夜,旅館孤獨地亮著燈,沒等來兩位本來要入住的客人。
……
早上,程橋醒來時,陳以南正躺在他旁邊,伸手玩著頭頂的樹葉。
程橋︰「……」
他第一反應是看看她蓋得衣服厚不厚實,會不會著涼。
然後,紅色慢慢爬上臉頰,程橋默默翻去另一邊。
真是太沒羞恥了,竟然一夜都在外面……
身後傳來陳以南的笑聲,听起來心情很好︰
「你真是十年如一日。」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情到濃時自然做唄。」
程橋︰「」
程橋听得心里一動。
他有些想不通陳以南的舉動。
雖然喝酒斷片,但程橋酒量沒那麼差,他不理解陳以南前頭拒絕後頭又滿足他的行為。
總不能真是多年沒性/sheng活的緣故吧?
陳以南︰還真有一部分這原因。
片刻安靜,程橋努力忍著自己轉過身來擁抱陳以南的沖動,他得克制,得克制,黑夜和白天是不同的。
陳以南卻先說出了口︰「我坦白,昨天拒絕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司里要派我外駐了。」
「商務司不養閑人,我是一線卻做著文書工作,跟個廢物似的。」
「這不合適。」
程橋︰「……」
他又默默轉過身來,圈住她,給她拉拉蓋住的衣服。
陳以南︰「大概就是這樣。」
「昨晚講的是原因,現在講的也是原因。」
程橋沒立刻回答,沉默了會才說︰
「我也是,工業部負責的時空管理局疆域越來越遠了,如果不休假,半年都不一定往返一趟。」
「而且——」
他垂下眼楮,有些澀然。
感情這種事,得雙方都勉強去扭瓜,才有可能突破不可抗力因素。
光他程橋願意扭不行。
陳以南輕輕撫模著他的頭發,想揉弄一團柔軟的火︰
「而且什麼?而且我不喜歡你?」
「不對,我是喜歡你的。」
「你沒有會錯意。」
程橋︰「……」
他克制不住眼神發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陳以南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喜歡這東西就像深海里埋的藏寶箱,能抵抗洋流和海底風暴,卻抵抗不了面見陽光的誘惑。
陳以南發現,她實際的對程橋的喜歡,比自認為的要多一些——多到了瓜可以強扭一把試試的地步。
「如果——」她輕聲問,望著樹影間升起的恆星,「——確實還有後續的話,可能會比較辛苦。」
「我們觀念相差很遠,兩個也都不是多老實的人,特別是我,一個極其自我熱血一上來什麼都不顧的缺陷人格。」
程橋慢慢睜大眼楮。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或者他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理解了陳以南說的話。
陳以南︰「工作也是大麻煩,如果追求一段穩定的關系,恐怕要付出很多心血。」
「但負責任的講,我認為為工作拼命的你很有魅力。」
「——前路很艱難,程橋。」
「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嗎?」
她說話顛三倒四,似乎前言不搭後語,片段地講著一個故事,把程橋丟進了一個夢境里。
他安靜了很久,久到陳以南坐起來穿衣服,才小聲問︰
「你這是,第三次追求嗎?」
陳以南十分坦然︰「是呀。」
「強扭的瓜不甜——那也得扭完之後才知道甜不甜,至少我現在願意嘗試看看。」
「你呢?」
她轉過身來,幫他扣著襯衣扣子。
程橋︰「」
程橋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莫大的欣喜撞上了心髒,他覺得一切都活了過來。灰色的十年剎那間草木逢春山川復綠,難以想象這世上有個人對他有著如此可怕的影響力。
他用了好半天才找回聲音,「我、我能抱著你哭一下嗎?」
「實在是——」
「我好像在做夢。」
陳以南一下子被逗笑了。
……
前路多荊棘,道路阻且長。
工作、信仰、異地、生活觀念,兩人即將面對的是繁瑣而現實的挑戰。
陳以南本以為自己所有的激情和熱愛都在紅色信仰中燃燒完了,現在卻發現,它可能還剩了點。
未來將會是兩人為商務司、歷史文教司和工業部共同賣命、奔波的艱辛歲月,很難說會發生多少變故。
但就像她曾對鏟一南說過的那樣,「只要思想發生了變化,人的一切都會隨之改變。」
此時此刻的她,願意為那個暫時觸不到的好結果付出努力。
至于未來究竟會如何,陳以南並不想多做考慮。
既然我想和他相愛,那麼我就會去做。
至于將來是陽光燦爛還是洪水滔天,且行且看吧,管他那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