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和塵沒有殺白離兒。
身為仙門正派, 他只是表面冷淡,做不到為了一己私欲殘害無辜生靈的行為。
只是再次對她設了禁制咒,此咒需要每隔十日重新施術,謹慎追究起來, 他這樣做會留有諸多弊端, 再三思索後,他冷聲問︰「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白離兒將藥碗放入托盤中, 離開時認真看向他, 「我的命就在這里, 你不信可以隨時來取。」
縱使千萬人想要傷害燕和塵, 那個人也絕不會是白離兒。
白離兒至今記得,在她求助無門即將喪命魔蠍之手時, 是燕和塵踏風而來將她救下。男人玄衣染血面容冷淡, 繚著火焰的長劍插入泥土,白離兒當時哭的淒慘, 于是他便蹲下.身問她為什麼哭。
說起來,燕和塵當時的語氣算不上好, 甚至過分的冷淡。可不知為什麼, 這一幕深深映入了白離兒的腦海中。
她那時說︰「我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別人都有阿娘, 但她沒有,她找不到自己的阿娘,她的阿娘也不肯認她。
當時燕和塵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若她心中有你, 就算你不找,她也會主動來找你。」
真的是這樣嗎?
當時白離兒對這句話半信不疑,如今卻是理解了。她想,燕和塵心中那位重要的人,指的是夭夭吧?
想到這里, 白離兒消了想要出口的告白,沮喪離開燕和塵的房間。
等白離兒離開,燕和塵獨自在窗前站了很久。
他現在腦海中很亂,也不確定自己今日的做法是對是錯,積壓在心口的煩郁開始上涌,燕和塵心口陣痛忽然吐出口黑血,是夭夭的血起了作用,那碗藥清出了他體內的全部余毒。
容慎當日就將地底的結界入口告知了莊星原,換來又一顆高階魔丹。
魔丹入體,金紅脈絡重現,卻依舊停滯在容慎的眼尾不前。夭夭模了模他的眼尾很疑惑,「都兩顆了,好歹動一動啊。」
「該不會他給的是假的吧?」
容慎長睫傾垂,在夭夭觸上他的眼尾時,低低悶哼一聲,夭夭連忙松手,「我、我沒用力啊。」
容慎臉色有些蒼白,伸手拉住夭夭,他張了張口正想對夭夭說些什麼,氣息翻涌眉心的魔印發亮,偏頭突兀吐出一口血。
「雲憬,你怎麼了?!」夭夭被嚇到了。
金紅色的紋路重新在容慎面容上現出,隨著魔印閃爍加深,容慎握著夭夭的手逐漸失力,撕裂的痛感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受到體內另一股威壓,容慎只能被迫陷入沉睡。
「雲憬……」
夭夭懵了,試探著用靈力探尋容慎的身體情況,發現他的脈象紊亂極為怪異,像是有兩股魔息在踫撞摩擦。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夭夭有些慌神,她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吐血昏厥。想到那顆剛剛服下的魔丹,夭夭臉色發白,連忙去隔壁找燕和塵。
「時舒,你快隨我走!」
房中,燕和塵褪下外袍正準備換衣,夭夭突然的闖入讓他手指抖了兩下,不等將外袍披上,夭夭就沖上前把他往門外拽。
「發生了何事?」燕和塵用手攏了攏敞開的衣襟。
夭夭顧不上看他,聲音發著顫道︰「雲憬暈倒了。」
燕和塵愣了下,大步隨著夭夭回房,卻發現容慎正有氣無力趴伏在桌面。听到動靜,他吃力抬眸看向門邊,在看到燕和塵時撐著手臂坐起,披散在身後的發柔順垂落。
「你不是說他暈倒了嗎?」燕和塵定在門邊。
眼前的容慎面容是蒼白了些,但眸黑唇紅看著沒什麼大礙,倒是他微微凌亂的衣襟引人遐想。
夭夭也有些懵了,松開燕和塵,她朝著容慎走去,「你、你剛剛……」
「已經沒事了。」容慎嗓音有些啞,在夭夭靠近時,握住她抓過燕和塵的手輕漫揉了揉。
「那剛剛是怎麼回事?」
容慎面容上還是會偶爾現出紋路,微微調息了下,他解釋︰「是那顆魔丹。」
純魔不死不滅,靠的就是體內魔丹,只要魔丹還在,那麼就算肉.體化為灰燼魂飛魄散,只要它還存一絲魔息,寄養在魔丹里就有重生的可能。
純魔的魔丹只有同族才能毀滅,一只純魔的真正消散,是被另一只魔吞噬融合後,反之他若能力不夠無法把魔丹融成自身,就會讓魔丹的主人奪舍反吞。
剛剛容慎的情況,就是那顆高階魔丹的本體主人太過強大,容慎第一時間沒能將它反壓。他被迫陷入沉睡只是為了同那縷外來魔息廝殺融合,他成功了,所以消散的是另一只魔。
「那要是你打不過它,是不是你的身體就會被它奪舍?」夭夭大概听懂了。
容慎點了點頭,「到時候我的魔丹就成了他的養料,消散的那個人會成我。」
夭夭有些接受不了這種同族廝殺,她握緊容慎的手很是擔心,「這樣也太危險了……」
「可這是每只純魔強大的必經之路。」
自天地誕生之初,純魔就是強大的存在,因為它的強大,是踩著同族上位廝殺換來的,每只純魔的最終滅亡,都會成全另一只魔。
「別怕。」看出夭夭的擔心,容慎捧起她的臉頰與自己親昵踫了踫,安撫著道︰「我不會有事。」
「你讓我怎能不怕。」
夭夭情緒低落,她抽了抽鼻子去摟容慎的脖子,容慎見狀把人抱入懷中。夭夭嗚了兩聲,軟聲埋怨,「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剛剛要被你嚇死了。」
容慎模了模她的頭發,「是我的錯。」
是他對自己太過自信,以為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夭夭哼了聲,將臉抵在容慎的肩膀上,「你每次都是誠懇道歉,下次還犯,我才不要再原諒你……」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完全忘了門邊還站著一人。
燕和塵在這個過程中整理好了衣服,他本該識趣離開的,可一看到夭夭這麼乖窩在容慎懷中,他雙眸刺痛忽然生出一股氣,于是倔強站在門前未走。
一聲輕咳傳來,正在貓貓蹭人的夭夭一個激靈回神,這才想起被她拉過來的燕和塵。
「兩位……」燕和塵鳳眸涼颼颼的,「是當我不存在嗎?」
夭夭臊熱連忙從容慎懷中彈出,甩開他的手有些尷尬的喊了聲燕和塵的名字。
燕和塵問︰「今晚的計劃還能順利執行嗎?」
夭夭有些擔憂容慎的身體,而容慎則點了點頭,「自然可以。」
燕和塵也不太相信他,掃向容慎蒼白的面容,他遲疑︰「你身體撐得住?」
這句話中所表現出的關心太明顯,讓容慎想忽視都難,容慎驚訝看向燕和塵,燕和塵噎了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連忙補充︰「隨便你吧,今晚子時,準時出發。」
說完他就匆匆回房。
夭夭見狀眸中多了些笑意,對著容慎小聲喃;「明明都還在意著對方,真不知道你們倆在別扭什麼。」
容慎收回門邊的目光,望著夭夭的笑容沒有反駁。
子時到,三人悄無聲息潛入了皇宮。
臥龍湖旁,有宮女提著燈籠經過,听到噗通的落水聲,她嚇了個激靈看向同伴,「怎麼回事?」
燭光灑向湖邊,只見平靜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散著星星點點的光。周圍並沒什麼異常,可她們清晰听到有人落水的聲音,想起皇城這幾天的不太平,宮女拉了拉同伴道︰「咱們快走吧。」
此時湖中。
夭夭水性極差,吐出一連串的泡泡,她被容慎拉著往前游,等湖邊的宮女散了,才從水中冒出頭。
渾身濕漉,她急促喘息著問燕和塵,「這水好深,地底結界我們該怎麼找?」
燕和塵從湖中探出,擦了擦臉上的水,他解釋︰「在湖水深處,你們跟著我走。」
夭夭把心一橫,吸了一大口氣道︰「走吧!」
湖水清澈極涼,越往深處游溫度越低,夭夭不怕熱就怕冷,她被容慎拉著吃力前游,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燕和塵雙手匯聚處光點,用力砸向水中某點。
砰——
昏暗的湖水被照亮,夭夭看到周圍許多游走的魚群。正前方的光點越來越亮,凝成圓輪結成一盤法陣,燕和塵扭頭對著他們朝向指了指,先一步進入法陣。
夭夭蹬腿前游,忽然發現法陣後面盤旋著一條凶猛巨龍,正睜著幽綠的眼楮盯著他們。
這湖里怎麼會用龍?!
夭夭被嚇到了,一只小泡泡噴出,緊接著一連串的小泡泡噴出。她單手捂住嘴巴,正要提醒容慎撤後,容慎忽然將她扣入懷中,拉離她的手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法陣的光亮越來越強,夭夭陷入容慎的懷抱,視線被容慎的面容遮蓋。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楮,感覺自己像是被拉入某處漩渦中,衣發飄動,耳邊傳來低低的龍吟,夭夭緊繃著身體不由攥緊容慎的衣服,兩人迅速從法陣穿過。
唰——
夭夭和容慎從法陣中穿出,平穩落在地面。
站在踏實的土地上,夭夭還有些不真實感。她平復著呼吸,見燕和塵早就等在一旁,臉頰紅撲撲道︰「剛剛法陣後有一條龍,你們都沒看到嗎?」
「那是守護結界入口的蛟龍。」
燕和塵解釋︰「由我帶著你們進來,它不會傷害你們。」
「那你好歹提前告訴我。」夭夭還以為踫上了什麼難纏的東西。
燕和塵噗嗤笑出來,他確實忘了提醒夭夭湖底有守護蛟龍的事了,敲了下夭夭的腦袋,他故意逗她,「你以為臥龍湖這個名字是白叫的嗎?」
夭夭還真以為這名字是為了唬人。
緊張的情緒過去,她才開始注意周圍的景象。法陣後是一片赤色平坦的土地,周圍光線暗淡,正前方有一扇巨大雕花的石門,隨著燕和塵的走近,石門兩側的燭光亮起,是兩簇艷色蓮火。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狗,以後再也不敢亂承諾了。
放棄治療,躺平認嘲,想發紅包認錯但我沒錢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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