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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有史以來歷劫神仙的平均年齡都是四千余歲, 少則一千歲出頭,多則上萬歲的都有。

在——些人千余歲的漫漫人生里,百年歷劫之路便稱不得上是悠長。況且大多數歷劫仙人還挺不過百年, 多是五六十年便從凡間——到了天上——

五六十年的經歷對他們數千年, 上萬年的人生來說, 就像是一場夢,一場旅行,一場角色扮演。

夢醒時分, 一切都——歸原位, 最多只留幾聲輕嘆。

可郁桓是天界以來最年輕的歷劫封神者,他當神仙的壽命不過二百二十一年, 可當凡人卻當了八十六年。

更別提他當神仙時,由——事事順遂,一帆風順, ——子便過得十分單調,百年——一——,難以留下什——記憶點——

而在他當凡人的那八十六年里, 有八十一年都在等待著同一個人的到來, 等待讓他的——子變得充滿希望,每年一次相見,就像是畫布上出現了新色彩。

一個是描摹了二百二十一年,色彩單調的純色背景圖。

一個是畫了八十六年, 卻被添上了絢爛色彩的璀璨油畫。

兩種人生擺在面——,讓人難以分清孰重孰輕。

以至——郁桓恢復所有記憶的時候, 幾乎有一瞬間的恍惚。

莊周不——道自己到底是做夢變——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了莊周。郁桓亦不——道是作為神仙的自己恢復了下凡時的記憶,還是人類郁桓死後才得——自己原來是神仙。

但有一點值得確定的是——

他現在想見阮阮, 非常想見。

似乎是那個將暗戀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神仙終——得償所願,真切感受到他們曾經擁有過一段綺麗的愛情。像是一個古老的拼圖,終——找到了遺失的殘頁——

似乎是那個寧願當孤魂野鬼也想再見愛人一面的凡人,終——願以償。像是一個燈盡油枯的旅者,本以為自己的故事——在死亡中結局,沒想到卻起死——生,峰——路轉,重新踏上了一條康莊大道,續——他陽光明媚的篇章。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了起來。

渾身都因為激動散發出熱氣,血液在皮膚下沸騰,他唇角揚起,眼神明亮,顧不上去緩解記憶融合後的不適,便跳下床跑出去,滿世界——尋找阮秋平。

郁桓去了阮家,得——他和阮阮早——入了婚籍。

郁桓去找景陽,得——阮阮近三個月來守在他床邊寸步不離,只是偶爾會去藥仙那里尋些燻香藥物以便——更好——照料他。

郁桓去找藥仙,得——阮阮有可能正在斷擎山在幫他摘血雲梅。

郁桓跑到斷擎山下,血雲梅旁,他問阮阮,你在做什——?

「我想施個美景時空收納術,讓我戀人也看看——美景。」

阮阮喚他為戀人。

郁桓來的路上心中並非毫無雜念。

他在凡間的記憶與他在天庭的記憶相互融合的過程中,卻——有些細枝末節無法對得上。

在凡間歷劫時,他幾乎是連哄帶騙——拐著阮阮與他結了婚。他心里明明——道比起戀人,阮阮更想與他做親人,與他做朋友,更想看著他與另一個人——頭偕老,幸福安康,可他卻硬生生逼迫著阮阮與他做情人,做.愛人。

可到底也沒強求得了。

郁桓臨終——,其實想要對他的阮阮說我愛你。

可他——害怕自己的臨終告——為阮阮平增負擔,逼迫阮阮也要違心——說一句,我也愛你。

想了想,便也閉了嘴,將——最深切的告——深藏在心里,帶進了墳墓。

他不想讓阮阮為難,亦不想讓阮阮愧疚。

可是,那個他等了一生都沒等到說愛他的阮阮,那個曾經在他枕邊睡著後,連做夢都要輕聲呢喃著希望他郁桓可以組建一個幸福家庭的阮阮,那個曾經在熟睡中滿足——笑著說「郁桓,你女兒好可愛。」的阮阮……卻在人間的咖啡店趕走了要電話號碼的女孩兒,卻為他戴上了訂婚戒指,宣示主權,拒絕其他人的覬覦,卻用一種真摯的語氣告訴他,「你以為我不愛你,都只是一場誤會。」「是我自己太不擅長表達情感。」

他以為永遠都不會愛他的阮阮,卻看著他的眼楮對他說。

「你要相信我愛你。」

人的意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它可以堅若磐石,也可以散若雲煙。

而此時此刻,那原本堅若磐石的想法也——煙霧般消散了。

也許那些夢中的呢喃並不能說明什。

也許阮阮是在之後才對他漸漸生了情。

但無論——何,阮阮愛他。

郁桓輕聲抱住他的阮阮,一聲接著一聲——喊著他的名字。

心里卻在一遍一遍——默念著。

他愛我。

他愛我。

他愛我。

欣喜若狂,不可置信,塵埃落定,心滿意足。

他心里瘋狂——想要去相信他的阮阮說愛他,任何——智與——想都沒辦法扭轉他此刻的意願。

他——著了魔。

恨不得蒙上眼楮,去抓捕觸手可得的幸福。

管他是真是假。

擁抱之後便是親吻,從額頭到臉頰,從鼻尖到嘴唇,親吻由纏綿變得激烈,變得無可自控,他們緊緊抱在一起,像是一對磁鐵,——像是一團合二為一的橡皮泥。

阮秋平感覺自己嘴唇都被吻得發麻,腦內的空氣都全被掠走,以至——他無法——考,周身散發出的熱度幾乎要把腳下的冰雪融化。

步步的進攻引來踉蹌的後退,一不留神,兩人便雙雙抱著跌倒在雪——上,厚重綿實的雪輕輕托舉起兩人的身體,一點兒也沒磕著踫著,只是傾斜的山坡讓兩人相擁著輕輕滾落了下來,頭發衣服全沾了絨絨的一層雪,可卻沒人在意,濃烈的親吻也緩緩平和了下來,鼻尖抵在鼻尖,彎起的唇角上,印下一個——一個輕吻,不——羞也不——臊似的,看著彼此的眼楮,卻——忍不住——齊齊笑了起來。

「郁桓。」阮秋平笑著伸手拍打下郁桓頭頂厚厚的一層雪,「你都快——雪人了!」

「阮阮也是。」郁桓埋在阮秋平頸窩,笑著說。

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被——雪冰得生冷,唯獨脖頸處能感——到某人呼出來的灼熱氣息,似乎將冰凍的血液都融化了,四肢都不由自主——發軟了些。

「好啦,再躺在——兒,雪都要把我們埋了。」阮秋平笑著推——郁桓,——將他從——上拉了起來。

郁桓站起來的那一瞬,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就要摔倒,幸而被阮秋平眼疾手快——扶住了

「怎——了?」阮秋平問,「腿受傷了嗎?怎——走起路來——奇怪?」

「不是。」郁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腿,臉上洋溢出明亮的笑,「只是偶爾,偶爾忘記——考的時候,也會忘記了我還能正常——走路。」

郁桓——情不自禁——伸出雙臂擁抱住阮秋平︰「阮阮……太好了。」

太好了。

因為我是健康的,因為我是神仙,因為你愛我,因為我們可以永不分離。

阮秋平也緊緊抱住郁桓,笑著說︰「太好了。」

天上的雪——下大了些,兩人準備離——里時,阮秋平——轉過頭看了一眼火紅一片的血雲梅林︰「原本我還擔心自己學不會時空收納術,不能讓你一起看——美景,現在也不用擔心了。」

郁桓看了眼血雲梅林,——看了看阮秋平的眼楮︰「阮阮,要不要我教你用時空收納術?」

「好啊。」阮秋平眼楮一亮,「那我以後再看到什——好看的景色,便能用——法術,讓你也一起看到了。」

郁桓失笑︰「阮阮想學著法術,便只是為了想讓我看美景嗎?」

「不——呢?」阮秋平不假——索道,「我喜歡你,自——想把我一生所見的所有絢麗風景,全都獻給你。」

郁桓耳朵砰的一下就紅了。

他——情不自禁——湊過去,著迷一般——親吻阮秋平的嘴唇。

……

總而言之,郁桓教阮秋平學習時空收納術,教得相當沒有效率。

從清晨至傍晚,阮秋平法術學得不怎——樣,可接吻的技術兩個人卻都雙雙提升了不少——

此可見,無所不能的天之驕子吉神大人,著實是沒有教學的天賦。

阮秋平學會時空收納術的時候,終——松了一口氣。

「郁桓,你真的決定要一直在我們司命學院當助教,以後當老師嗎?」

郁桓牽起阮秋平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自——不可能一直當助教,等你我入住了天庭配的吉神府,我便也差不多該去履行神職,去人間撒福運了。」

阮秋平問道︰「那你每——都要下凡嗎?」

郁桓想了想,——後搖了搖頭說︰「應該不用每——下凡,大部分事宜,在與人間相通的凡機閣便可料。」

阮秋平點了點頭︰「那很好呀,凡機閣那——大,——不讓閑雜人等進入,你一定會喜歡那里的。」

郁桓轉頭看向阮秋平︰「那阮阮呢?你若是修夠了學分,畢了業,也要去凡機閣任職嗎?」

阮秋平笑著說︰「我是及時享樂主義,不問將來。」

下山的——勢要險峻一些。

阮秋平話音剛落,腳下便踩到了一塊凹凸不平的——面,險些崴到了腳,幸而他用手扶上了身側的岩石。

「——石頭好涼。」阮秋平慌忙撤——手。

郁桓指尖輕觸了一下,笑道︰「確實好涼。」

就在兩個人轉頭準備繼續走的時候,身後卻忽——出現了什——東西破土而出的聲音。

阮秋平轉頭一看,卻看見鋪天蓋——的情人果從那塊岩石旁生長了出來,很快就佔據了那整面山壁,看起來無邊——無際。

蒼——的視線中忽——出現了一片火紅,——山火般迅速蔓延。

幾乎要灼傷人的眼。

「原來是情人果。」郁桓轉頭看著阮秋平笑道,「阮阮剛剛和我一同觸踫了那岩石,——便是你我二人共同的情人果了。」

阮秋平眨著眼楮,一臉爛漫——笑著說︰「那——情人果中一定有一小半是你的,一大半是我的。我上次來摘情人果時,那情人果也不比現在少太多。」

郁桓將阮秋平抱住,閉上眼楮,笑著親吻了上去。

阮秋平在——場親吻中並不算特別認真,他睜著眼楮,伸出手,悄悄——,再次踫上那塊岩石。

一切都毫無變化。

他配合著郁桓的親吻,手——微微動了一下,踫上岩石旁的一株艷紅色的情人果。

那情人果在他手心漸漸變——了灰色,並沮喪——垂下了頭,毫無生機。

阮秋平眼神黯淡了下來,他將那株失色的情人果連根拔了出來,在手心捏——了粉末。

做完——一切之後,他緩緩閉上了眼楮,伸出手緊緊——攬住郁桓的脖頸,認真的——吻住他,表情專注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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