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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阮秋平一邊說著,一邊拍干淨自己身上的塵土和樹葉。

小郁桓站起來後,看了眼身後那棟別墅,然後他轉過頭看向阮秋平,說:「阮秋平,我們跑遠點吧,離這里再遠一點兒。」

「怎麼又叫我阮秋平了!沒大沒小的!」

有事秋平哥哥,沒事就阮秋平,現在的小孩兒翻臉都這麼快的嗎?!

「你不喜歡我叫你名字嗎?」

「不喜歡。」

「那我叫你什麼?」

「我覺得你叫我哥哥就挺好。」

現在吉神不叫他哥哥,他以後還有什麼機會听見吉神叫他哥哥?!

「可你已經有妹妹叫你哥哥了,我便不想與你妹妹叫一樣的。」小郁桓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叫你哥哥,我還不如叫你平平,叫你秋秋,叫你阮阮……」

小郁桓腳步一頓,扭頭看向阮秋平,眼楮都亮了亮:「阮阮好听,我叫你阮阮吧!」

阮秋平眯起眼,陰惻惻地說:「欠揍嗎?」

「阮阮阮阮阮阮!」小郁桓大喊了幾聲,便笑著跑開了。

阮秋平跑上去追他,快追到的時候,小郁桓卻忽然伸出手,緊緊牽住了阮秋平。

小郁桓依舊在奔跑,跑得很快,他眼楮緩緩閉住又睜開,他似乎在看著前方,卻不知道具體在看什麼,他好像有些茫然,卻也有些期待,他像是一只剛飛出鳥籠的鳥兒,不知道該飛往哪里,但從籠子里出來了,總歸是開心的。

阮秋平偏過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緊小郁桓的手,一同向前跑去。

拐了一個彎,前方是公交車站。

車站旁邊正停著一輛天藍色的公交車,似乎正準備離開。

小郁桓又加快了速度,在車門關閉之前,拉著阮秋平擠了上去。

阮秋平抬頭看了一眼車窗上陌生的地名,喘著氣問道:「……要去哪兒?」

小郁桓跑的臉頰都紅通通的,他喘著氣稍微休息了幾秒,然後也抬頭看了看車窗上的標志,搖了搖頭:「我也……我也不知道。」

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擦掉了臉頰流下來的汗,然後他們對視了一眼,忽然就齊齊笑了起來。

「車費能投幣,刷卡或掃碼,一個人兩塊五,兩人五塊。」司機師傅提醒他們道。

等等……

阮秋平模了模自己的口袋,想起自己在之前就把錢花了個精光。

就在這時,小郁桓從口袋里拿出了厚厚的錢包,里面全是支票和各種紙鈔。

阮秋平從沒見過那麼多錢:「……你一小孩兒隨身帶著這麼多錢干什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小郁桓本來是要去參加宴會的吧,莫非人間的宴會主題是撒錢?

「因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小郁桓拿出一張紙幣,說,「我只是帶夠了不管你在哪里出現,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去玩的錢。」

「去哪里玩兒需要這麼多錢啊。」阮秋平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很多地方都可以去玩呀。」小郁桓投完車費後,坐到阮秋平身旁,「你不在的時候,我想過很多種計劃,想和你去海邊撿貝殼,也想和你去山上看日落,想和你一起看電影,也想和你一起去吃大餐,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你做。」

「但我們現在沒有去撿貝殼,也沒有去看日落,只是坐在一輛不知道開往哪里的公交車上,也不知道會在哪里下車。」

「可是這樣也很好。」小郁桓把車窗打開了一個小縫兒,冬日的風吹了進來,帶來了清新無比的空氣。太陽已然下沉,但西邊卻被澆染上一片溫柔的藍紫色。

小郁桓和阮秋平一同看著這片漂亮的天空,說,「我覺得現在比去海邊比去山上還要美好,和你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很好。」

小郁桓把窗戶關住,轉頭看向阮秋平,眼里清透得像是映了光:「阮阮,你應該還能在這里待29個小時左右,29個小時,很長的,我們能干好多好多事情,我們明天甚至有一整個白天和大半個晚上……算一下,現在是下午七點,我們可以晚上十點再睡覺,然後明天早上起早點,剛好能夠看日出,阮阮你听說過飛井橋上的日出……」

「那個,小郁桓……」阮秋平打斷他,撓了撓頭說,「沒有二十九個小時了。」

小郁桓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

「我其實早上就來了,但見你去木屋里睡覺了,就沒打擾你,所以現在準確地來說……」阮秋平低頭看了眼表,說,「還有二十個小時零十分鐘。」

小郁桓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地說:「也……也就是說……我們明天也沒有一整個白天了,也沒有大半個夜晚了……你明天下午三點十分就要走。」

阮秋平點了點頭。

「你……你…你來了,為什麼不喊我呢?」小郁桓眼眶都紅了。

阮秋平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小郁桓反應這麼大,只好說,「我听說你很困,覺得你在睡覺就沒打擾你,而且也沒多久,只是少了八個多小時……」

「不是少了八個多小時,是少了八個小時五十分鐘,四舍五入就是九個小時,再四舍五入就是十個小時,你一年只出現三十個小時,卻告訴我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不算什麼……」小郁桓聲音越來越小,嗓音都帶著些啞意,似乎十分委屈,「而且我也不是在一直睡覺,明明喊我一下我就出來了……」

說著說著,小郁桓就不說話了,只是把頭偏過去,去看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空。

阮秋平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小郁桓,突然,似乎看到了什麼,他睜圓了眼楮,震驚地問道:「小郁桓,你哭了?!」

「……沒有。」小郁桓抹了把眼淚,悶聲悶氣地說。

阮秋平伸出雙手把小郁桓的臉龐掰過來,小郁桓的眼淚就落到了阮秋平的手心上。

阮秋平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趕緊伸手去給小郁桓擦眼淚:「別哭了,你怎麼還哭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小郁桓移開阮秋平的手,聲音低低的,也啞啞的:「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我只是很後悔……我不該睡覺的,我今天早上如果沒有去小木屋里,就不會……」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就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城畫夜街,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

阮秋平听到車內的提示音,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透過車窗,只見不遠處便是一條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夜街,里面似乎有游樂場,也有路攤游戲,有賣衣服的,也有賣小吃的,看起來十分熱鬧。

為了轉移小郁桓的注意力,阮秋平一下子就把小郁桓從座位上拉起來,說:「這個地方看起來挺好玩的,我們去玩吧。」

小郁桓下了車之後依舊沒有從難過的情緒中抽身出來,仍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阮秋平蹲下,捏了捏小郁桓的小臉,很溫柔地開口說:「小郁桓是不是一點都不想浪費和我在一起的時間?」

小郁桓點了點頭。

「可是你已經難過了十分鐘了,如果我們把這十分鐘拿來玩,就可以玩兩趟海盜船了,那你這樣算不算浪費時間?」

小郁桓眨了眨眼楮,他眼圈兒還是紅色的,睫毛還是濕潤的,可此刻,他卻伸手又抹了把眼,手放下來的時候,唇角就淺淺彎了起來。他聲音仍帶著些沙啞,眼楮卻緩緩變得清明堅定。

「阮阮……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難過下去浪費時間了,我們去玩海盜船吧。」

海……海盜船?

阮秋平看著那條搖晃的船,忽然感覺有點兒頭暈。

海盜船剛開始動,阮秋平整個身子就繃緊的——他平常蕩個秋千都會出問題,要是他的霉運帶動整個游戲設備出了問題怎麼辦?

阮秋平兩只手緊緊地抓著前方的扶手,可他抓著抓著就覺得扶手都搖晃了起來,身旁尖叫連連,阮秋平心髒也陣陣發顫。

天,這要是出了事,這可就是整整……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三十七條人命!

海盜船停止之後,阮秋平仍覺得心口陣陣發緊。

這海盜船竟然比御劍飛行還要顛簸刺激,想當年,他剛開始練習御劍飛行,直接從半山腰掉下來。整個人倒掛到樹枝上,也沒現在這麼緊張。

「阮阮……」小郁桓忽然喊他。

阮秋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竟從始至終都抓著小郁桓的手,將小郁桓的手都抓得青白了起來。

阮秋平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想起來他是什麼時候抓的小郁桓的手。

也許是他發覺得扶手開始晃動的時候。

似乎是看出來了阮秋平不太喜歡這種刺激的游戲項目,小郁桓便帶著阮秋平去玩了好幾個溫和的游戲,比如說旋轉木馬,踫踫車,摩天輪之類,但阮秋平也不太喜歡摩天輪,似乎是很害怕他們從天上掉下來。

听到這個理由,小郁桓忍不住笑了:「你怎麼總是想那麼多啊?」

阮秋平小聲說:「倒霉的人總要預想到最壞的結果。」

小郁桓伸手拉住阮秋平的手,忽然問道:「……你會感到難過嗎?因為運氣不好……因為一直遇到糟糕的事情。」

阮秋平想了想,然後說:「剛開始確實會感到難過,但是……舉個例子吧,比如說我每日的生活就是不斷地蕩秋千,我蕩第一個秋千的時候掉下來了,我會很難過,我蕩第二個秋千的時候掉下來了,我還是會很難過……但是我蕩了100次秋千,100次全都掉下來的時候,我就不會很難過了。那麼當我第101次蕩秋千,很好地蕩了起來,沒有失敗,也沒有摔倒,我就會很高興。所以我現在很少為失敗的秋千難過,卻會為成功的秋千高興。」

「听懂了嗎?」阮秋平牽著小郁桓的手輕輕晃了晃。

「听懂了。」小郁桓仰頭看著阮秋平,忽然很認真地說,「但是我不想阮阮因為101次中只有1次秋千蕩起來而感到開心,我想用最好的材料制作秋千,然後裝上安全帶,這樣你就再也不會掉下來了。」

阮秋平愣了一下,然後他忽然笑了:「看來你是沒听懂。我說的秋千不是秋千,是一種比喻……算了,小孩子果然听不懂這種高深的修辭手法。」

「我明明听懂了的。」小郁桓小聲嘟囔說。

阮秋平抬頭看了眼周圍。

因為是冬天的緣故,天要黑的早,現在街上的人已經逐漸變少了,甚至有一些人流量不太好的游樂設施和攤位都已經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我們也去找個地方睡覺吧。」阮秋平對小郁桓說,「都已經九點半了,小孩子該睡覺了。」

「你困嗎?」小郁桓問道。

阮秋平搖了搖頭:「不困。」

小郁桓興奮地說:「我也不困,剛剛坐海盜船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今天晚上不睡覺了,把那八個小時五十分鐘補回來好不好!」

阮秋平:……

大少爺,原來您還惦記著那八個多小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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