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該盡的努力都盡了，能不能補全《太平經》，蘇啟便听天由命了。
他沒躲避伸向自己的手，而是順勢抓住邢道榮的胳膊，從地上站了起來。
「蘇啟、邢道榮，你倆斬殺張梁，可立了大功啦！」
還沒等蘇啟站穩，走上高台的皇甫嵩，就笑眯眯地說道。
「在下不敢貪功，此戰若無您指揮，我等也殺不了張梁。」
蘇啟一邊俯低身子，一邊瞥向自己胸口，見依舊平平整整，塞進去的東西並未凸顯出來，暗暗松了口氣。
要知道，《太平經》這心法，可是黃巾軍的標配。
雖然不知道暴露後，皇甫嵩會有什麼反應，但蘇啟敢肯定，那絕對不是件好事。
「皇甫將軍，我只是撿了個便宜，真正出力的是蘇啟。」
與此同時，邢道榮亦面色嚴肅，指著蘇啟沉聲回復道。
「你倆不必謙虛，張梁賊子號除人公將軍，武力確實頗為不俗。」
「要不是你倆挺身而出，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不下他！」
「你倆年紀輕輕，就能如此武勇，假以時日，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夸獎完蘇啟和邢道榮，皇甫嵩有些惆悵地背過手，抬頭望了望天空中掛著的明月。
再度開口說道︰「現如今宦官當政，國家正是用人之際！」
「你與邢道榮，皆是良材美玉，當有一片廣闊天地施展才能！」
「此次剿滅黃巾賊，你倆都立下許多功勞，單憑斬殺張梁，至少也能升至郡尉。」
「但那群貪婪的閹宦，恐怕會借著這個機會大肆收取賄賂，甚至誣告陷害你們這些有功的將士。」
「你倆一身的才能，若因為一些小人蒙塵，實在太可惜了！」
「我可以舉薦你倆，繞過無恥的閹宦，直接去北軍五校中任職！」
「你倆願不願意？」皇甫嵩凝視蘇啟和邢道榮，極為認真地問道。
扶著蘇啟的邢道榮，听到皇甫嵩的招攬，面上頓時生出向往之情。
「皇甫將軍，閹宦只能猖狂一時，有您這樣的賢臣，遲早能使朝堂恢復清明！」
「與其去洛陽，于北軍五校中任職，在下不如先跟隨領主，替大漢鎮守疆土！如果再有叛亂發生，便可提前蕩平剿滅！」
蘇啟並不懷疑皇甫嵩的誠意，他相信以這位老將的人品，說舉薦就一定會舉薦。
而且，這也算是培植親信的一種手段，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的袁家，在朝堂上就掌握著頂尖的話語權。
可蘇啟知道歷史，清楚黃巾之亂後，漢靈帝的生命，就要正式進入倒計時了。
等這位聰明但無德的天子駕崩，洛陽城便會變為血腥的修羅場。
宦官、外戚、朝臣，三股勢力打來打去，直到引來暴虐的董卓，才能告一段落。
他在周村也算手握重權，又何必冒險去淌這渾水呢。
不過，鑒于自己曾經已拒絕過一次皇甫嵩，蘇啟就用了套委婉的說法來推辭。
「呃…，蘇老弟說得有道理，零陵郡山越繁多，的確需要提防。」
望了望蘇啟，猶豫幾秒後，邢道榮緊跟著說道。
「你倆可要想清楚了，目前閹宦勢大，沒有錢財賄賂，戰功未必能換來官職！」
皇甫嵩審視蘇啟許久，見眼前的年輕人，始終一臉堅毅，便肅聲說道。
「封侯拜將非我意，在下惟願四方平！」
沒有絲毫遲疑，蘇啟忍痛挺直腰板，鏗鏘有力地答道。
瞬間塑造出了種憂國憂民，還甘于奉獻的無私形象。
「唉，該死的閹宦，將士征戰沙場，靠功勛封官理所應當！」
「可現在保我大漢平安，竟要放棄封侯拜將，還真是…」
听過蘇啟的豪言壯語，皇甫嵩長嘆一聲，有些意興闌珊了起來。
隨後，他又說道︰「等回到洛陽，我一定奏請陛下，按照功勛賞罰分明，不讓你們這樣的有功之人寒心！」
沒再與蘇啟搭話，皇甫嵩眺望半晌廣宗城內，直到城牆上的喊殺聲逐漸平息，黃巾軍基本被清除後。
他大喊道︰「留三萬人駐守城牆，其余的全部殺進去，將黃巾賊徹底屠滅！」
頒布完命令，皇甫嵩看了看蘇啟的肩膀，講道︰「蘇啟，你既已受傷，便跟在我身旁，瞧瞧黃巾賊是怎麼敗亡的，積累一些統兵的經驗。」
說罷，皇甫嵩轉身走下高台，邢道榮扯下一道布條，替蘇啟做過簡單包扎後。
兩人追上皇甫嵩的身影，順著石階向城內走去。
……
廣宗城府衙內，過去主官所住的宅院里。
昏迷了兩日的張角，艱難地睜開眼皮，用沙啞地聲音說道︰「外面為何這麼吵鬧？」
「一定是城破了吧。」前一句話剛出口，張角又自言自語地回道。
「師父，大漢軍夜襲，廣宗城恐怕守…守…不住了！」
張角的床榻邊，站著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听到張角說話。
急急忙忙湊上前，一邊察看張角狀態，一邊哽咽著說道。
「白騎，地公將軍和人公將軍呢？」
聞得廣宗城即將被破，張角依舊不慌不忙，和緩的盯著正在垂淚的年輕男子，問道。
「師父，地公將軍不幸遇難的事，您不是知道嗎？」
「人公將軍，眼下應該在北門，抵御敵人的進攻。」
跟張角對話的年輕男子，名叫張白騎，是張角的親傳弟子。
作為孤兒，他從小被張角收養，兩人的關系堪比父子。
如今，張白騎見張角氣若游絲，記憶似乎也出現了偏差，他慌亂抹掉眼角的淚水，惶惑地答道。
張角嘴唇顫抖，沉默了十幾秒︰「是了，阿寶已經死了。」
「白騎，你的那些師兄們，是不是也已經死了？」
接著，他微微側頭向周圍看去。見以往圍在身旁的眾多弟子消失，便十分篤定地問道。
「師父，大漢軍殺入城內，諸位師兄都去防守了，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張白騎掩掩張角的被子，有些傷感地回復道。
「師父，師兄，你們放心吧！」
「就算這場仗打輸了，黃巾軍也不會滅亡，黃天依舊可以代替蒼天。」
一直沒出聲的另一位年輕男子，打斷了張角和張白騎的交談，自信滿滿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