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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得償所願

看著茶幾上放著的東西,陳旭眉頭一皺,一時也顧不得趙二小姐,下意識的起身走過去查看了一下那枚氰化物膠囊。

一旦服下這種氰化物膠囊,即便是在北平城里估計也沒幾個醫院能救得回來。

見陳旭鄭重其事的查看著那枚膠囊,趙二小姐也反應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那是什麼藥?」

「毒藥。」

「毒藥?什麼毒藥?」

「一種特務用的速效毒藥,行動的時候藏在嘴里可以防止被抓捕之後情報泄露。」

這種膠囊實在是太過危險,陳旭不想趙二小姐因為好奇而誤食這東西,所以還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清楚。

只不過這樣一來,趙二小姐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悶著沒多一會兒,她就皺眉問道。

「這藥你拿來準備干什麼?」

「不是我的,來之前殺了一個特務,從他嘴里掰下來的,還有一顆假牙套被我給丟了。」

听著他的形容,趙二小姐有些犯惡心的撇了撇嘴,心里的猜疑雖然淡去了一些,但看著他熟練的把氰化物膠囊裝進藥瓶,轉頭又把桌上的柯爾特手槍別在腰間,一時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勸你最好把這些東西老老實實的放下,否則出了事,我可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看。」

「謝謝提醒,可惜我從來沒期待過二小姐能給我什麼好臉色。」

陳旭戲謔一笑,臉上猙獰的刀疤像是一條惡心的蜈蚣微微扭曲著,單就現在這張臉而言,的確不可能有什麼好眼緣。

趙二小姐隱隱意識到自己是招狼入室,可是現在又沒辦法呼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來之前,其實陳旭就還想這棟小洋房周圍沒有保鏢站崗,大概是因為這一片地方已經屬于東北軍自己的本部,相當會比較安全。

這樣一來,無形之中算是給陳旭提供了便利,畢竟但凡周圍有幾個人巡邏,陳旭只怕還得把趙二小姐先給綁結實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就快到了後半夜。

陳旭身上帶著的東西,趙二小姐都隨便的丟在了桌上,現在陳旭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順帶著還把自己制作的急救藥盒給翻了出來。

說是急救藥盒,實際上也就是一個鋁殼的飯盒,里面裝著一些紗布、酒精棉、手術刀之類的應急物品。

上一次的中槍經歷讓陳旭意識到了戰場急救的重要性,所以回去之後就準備了這麼一個小飯盒專門備了一些東西。

一般的飯盒比較大,就是裝在大衣口袋也不怎麼裝得下,這個飯盒是專門買的一個小號的,正好放在大衣的內襯里面,走路的時候會有些硌應,不過總歸是能應急。

打開鋁盒,看著小盒子里滿滿當當的一堆醫療用品,陳旭的臉上沒什麼情緒,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的趙二小姐,想了想還是拿出一些紗布和綁帶,說道。

「手伸過來,我給你做個應急處理。」

有了這些專業的醫療用品,陳旭的手法自然也就更加熟練了一些,趙二小姐看著他煞有其事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有意思嗎?」

「什麼?」

「做這些事的話。」

陳旭抽空看了她一眼,悶著沒有作聲,關于零號任務,他已經不想多做解釋。雖然這件事看起來的確很蠢,如果不是他頭上還有一個地下黨的名頭,整件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熱血上頭的青年學生的鬧劇。

即便是最後見到了零號又能如何?

諸葛亮舌辯群儒,背後還有蜀漢撐腰,至少算是戰略合作,他現在空口白牙的就要零號用全副身家抗日,想想都覺得有些可笑。

趙二小姐平日里就靠著三七巷的抽水做買賣,本質上算是個生意人,對于眼前的事情看得也比較現實。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收拾你,你絕對活不到現在。」

「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不听勸?」

雖然現在趙二小姐算被陳旭給綁了,但是她話語之間反倒是異常的強硬。事實上,她的確是有這個強硬的資本。

如果不是看著陳旭一直是單槍匹馬的上躥下跳,她心里有些好奇,有心想要瞧瞧最後陳旭能鬧出個什麼動靜來,只怕他第一次闖茶樓就已經沒命了。

陳旭心里其實也很清楚,所以現在他盡心盡力的幫著趙二小姐醫治手上的傷,與其說是逼著她說出明天零號出現在的具體時間地點,倒不如說是在求著她開口。

他不說話也不解釋,趙二小姐等了一會兒,實在是有些困乏了,轉頭就靠著沙發打起了盹兒。

一直睡了十來分鐘,她稍微算是緩了緩精神,這會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眼瞧著自己的右手都快被繃帶綁成個布拳頭了。

她含糊的打了個呵欠,習慣性的把高跟鞋往茶幾上一搭。

陳旭見狀,還以為這是讓他搭把手,下意識的就要伸手,沒想到趙二小姐卻把腳一縮,很是警覺的瞥了他一眼。

陳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畫蛇添足似的解釋一句道。

「別誤會,我只是想幫忙。」

「你要是真的想幫我的忙,你就應該自個兒滾出去。」

趙二小姐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話語之外自己似乎也覺得腳上的高跟鞋不太舒服,左腳踹右腳的把腳上的高跟鞋給踹了開來。

陳旭看一眼掉在地上的高跟鞋,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楊婉君,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道。

「這鞋子很貴吧?」

「倒也沒多貴,不過國內買不著,沒人會做。」

趙二小姐頗為嬌氣的說了一句。這話其實也不全對,一些胡同口的補鞋匠其實也會修高跟鞋,只不過以她的身份可能的確不會去找那些補鞋匠就是了。

兩人這隨意的言語之間,彼此之間的氣氛似乎是緩和了不少,雖然上半夜還在逃難,這會兒卻好像是僅僅是看了一場電影一般。

陳旭說是逼問著她明天零號出現的時間地點,實際上對于他而言,這個答案其實算是可有可無。因為剛才收拾氰化物膠囊的時候,他突然想到既然零號會回北平,那零號肯定會帶著作為秘書的趙小姐。

趙小姐既然要回來,必定會來找自己的妹妹敘敘舊,這也是為什麼趙二小姐會打掃茶樓的原因。

三七巷的茶樓並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趙二小姐這個身上。

從趙二小姐帶著他進這大院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被允許見到零號了。

想通了這些關節,陳旭心里的一口氣一下子就散了,頹然的靠在沙發邊上,只感覺渾身酸疼,說不出的無力。

趙二小姐說是眯著眼楮,這會兒卻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或許是他的側臉的確是有些好看,趙二小姐看了兩眼,忍不住玩笑道。

「瞧著你這張臉倒是挺俊的,家里就沒認個老婆?」

陳旭听到她這句調侃,腦子里下意識的閃過了楊婉君溫婉可人的笑臉,隨即又不自覺的想起了田中信三陰森的目光。

稍微緩了一口氣,他勉強坐了起來,隨手拿出手槍,習慣性的開始拆卸子彈。

趙二小姐見著他的動作,自然是有些不喜,柳眉一皺說道。

「你這是要干什麼?」

「沒什麼,一個小習慣而已。趙二小姐知道東五省的日本人之中有幾個大佐嗎?」

「大佐?幾百個總是有的吧。」

日軍人在軍中采取的是九等制,即將、佐、尉三大級,三大級中又各分大、中、少。其中大佐對應的最起碼是上.校級。同時又按照海陸空分別建成陸上自衛隊、海上自衛隊、航空自衛隊,同階職位之中,陸軍是鄙視鏈中的最低的一檔。

雖然在松江的時候,陳旭和田中信三、阪田玉川經常見面,好像田中的大佐身份沒什麼份量,實際上作為統率好幾個整編團、管理一座地級市的田中信三而言。無論從身份還是地位來看,都遠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可以輕易接近的大人物。

即便是宋睿這個奉天三處的老特務頭子都對田中言听計從,也就陳旭這種二八不分的愣頭青會好幾次不給田中好臉色看。

听著趙二小姐的話,陳旭隨手將手槍拉起來,對著正前方做出一個瞄準的姿勢,冷冷的說道。

「不超過一百個。」

「什麼?」

「我說日本人駐扎在東五省的大佐不會超過一百個。」

「是嗎?這個我倒是不怎麼清楚。」

趙二小姐隨意的打了個哈哈,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太願意摻和這些家國大事。

陳旭自然也听出了她的情緒,所以並沒有繼續往下講,單單只是小聲的哼唱起了一段小曲兒。

他唱得嚶嚶嗡嗡的又听不出個所以然來,趙二小姐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伸出腳照著他的肩膀就輕踹了一腳。

陳旭手上拿著槍,差點被踹得下意識的扣動扳機,這會兒回過神來,急忙把保險拴拉上,額頭冷汗直冒。

「我原以為趙二小姐應該是更加規矩的一個人。」

「規矩?你再哼兩句,我拎著花瓶砸你腦袋,你信不信?」

說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這會兒趙二小姐說起話來倒也是匪氣十足,陳旭也是拿她沒轍,索性就把手槍收了起來,起身稍微活動一下。

從松江一路坐船漂過來,算上現在他已經是兩天兩宿沒正兒八經的合過眼,但是現在還沒到松勁兒的時候。

想著想著,陳旭轉過頭看了趙二小姐一眼,說實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關起來,然後自己稍微休息一會兒恢復一下精神。

但他也很清楚,現在趙二小姐能留著他,完全是因為他救了她一命。

先前那幫殺手十有八九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和趙二小姐的司機有勾結,如果不是陳旭攔路搶車,趙二小姐今晚說不定就交代了。

稍微猶豫了一下,陳旭還是起身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干脆,甚至都沒有發現先前還在閉著眼楮的趙二小姐,在他轉身離開之後就睜開了眼楮,冷冷的盯著他的背影。

這小洋房說是什麼歐式裝潢相當的漂亮,實際上走到廚房里就漏了餡,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土灶饒是貼了瓷磚,看起來還是有些土氣。

趙二小姐應該是不常來這地方,所以廚房里也沒有什麼新鮮蔬菜,索性這個快要入冬的時候,北方人都喜歡做一些腌白菜。

陳旭忙前忙後的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了,自然也不講究,打開泡菜壇子就挑出兩撇白菜葉子嚼了嚼,入口的鹽巴味兒直嗆得他胃里酸水倒涌,差點沒嗆得吐出來。

正當他被這齁咸的白菜嗆得快要吐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了趙二小姐的聲音。

「你這是在干什麼?」

陳旭一听她的聲音,「哇」的一口就把腌白菜給吐了出來,隨手模了模嘴,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

「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吃兩撇白菜補充一點鹽分。」

趙二小姐被他這煞有其事的樣子逗得一樂,忍不住莞爾一笑道。

「早說啊,這兒還有好幾壇子腌白菜夠你吃一個冬的。」

說是玩笑,不過這會兒經陳旭這麼一說,她倒也有些餓了。

陳旭本來還以為現在半夜三更了,只能忍一晚上算了,沒想到這位趙二小姐走到了客廳里,拿起一旁櫃子上的電話直接撥通了個號碼,簡單的定了幾個小菜。

在整個過程中,陳旭就一直站在她身邊,時刻注意著她的言語,等到她定完餐之後又不免好奇道。

「都這麼晚了,還有人做飯嗎?」

「這里好歹也是家屬大院,你也太小看這里的後勤了。」

趙二小姐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信步走到沙發邊上又把拖著的高跟鞋給踹開,看著一副輕松寫意的樣子,這話語之外的意思卻讓陳旭頓時就警醒起來。

既然現在都有廚師在準備伙食,對應的警衛巡邏肯定不會少,雖然來得時候看起來好像是沒什麼人,但是趙二小姐要是想要透風報信,辦法肯定是不會少。

想到這里,陳旭的目光不免變得銳利了幾分。

趙二小姐似乎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滿不在乎的說道。

「姓陳的,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動手,你信不信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說這話自然是有這底氣,陳旭想了想還是沒和她翻臉,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轉頭又走進了客廳里將身上那件滿是灰塵的大衣解開,顯出了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裝。

趙二小姐瞧著他的動作,還以為他是打算打個盹兒,沒想到陳旭緊接著又亮出了一身腱子肉,惹得她柳眉一挑還以為陳旭是要做點什麼。

就在她這忐忑之際,陳旭從先前裝著紗布的鋁制飯盒里拿出一小瓶藥酒照著自己肩膀上擦了擦。

趙二小姐這才注意到陳旭看起來年紀輕輕,身上的新傷舊傷,橫七豎八的還真不少,也不知道那些傷痕都是怎麼來的。

出了傷痕之外,看似文質彬彬的模樣,說話都輕言細語的,沒想到他這身板倒是極為勻稱,每一處肌肉線條都極為明顯,看起來極富有爆發力。

說是不怎麼在意,她看了兩眼之後還是忍不住玩笑一句道。

「瞧著你這白面書生的樣子,敢情還挺有勞力的。」

「……」

「那藥酒是哪兒來的?你自己配的?」

「一個朋友給的,她家在松江有些年頭了,家里是做礦產生意的,跌打損傷的陳年藥酒有不少。」

趙二小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陳旭卻不自覺的想到了楊婉君,一時有些興致闌珊。

藥酒這種東西其實是帶著幾分玄學的意味,好不好用和藥材沒關系,全都是看自己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旭此刻就感覺這藥酒格外的有用,肩膀上的酸疼感覺減輕了不少。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到了後半夜,大院里面的廚子送來了幾個小炒菜,陳旭簡單的吃了一些算是補充了一力,轉頭還是坐在椅子上盯著趙二小姐。

趙二小姐也知道他不放心,索性沒有回房間里去休息,就在沙發上打起了盹兒。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幾個小時,窗外的天色也亮了起來。

小洋房外面是一棵大槐樹,樹冠郁郁蔥蔥的擋住了大半個天空,只能看到一小半朝霞在地平線那頭蔓延開來,隨著陽光而來的還有一陣暖洋洋的感覺。

陽光從落地窗外灑落進來,正好照著陳旭的腳上,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一抬頭竟然發現趙二小姐已經醒了。

她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睜開雙眼也沒有太過慌張,而是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漠然說道。

「槍還有藥,交給我。」

「什麼?」

「你不是想要見他嗎?我可以給你五分鐘,但是你身上不能帶槍。」

陳旭听到這話,一時欣喜若狂,直接就把身上的東西都掏了出來,除去了手槍和那枚氰化物膠囊之外,連自己做的那個急救盒也全都放在了桌上,卻沒有注意到趙二小姐此刻的眼神冰冷無波。

「好了,這就是我身上全部的東西了,連鑰匙都在桌上。」

把隨身物品都交了出來,陳旭下意識的起身走到了趙二小姐跟前,問道。

「零號在什麼地方?你打算什麼時候安排我和他見面?」

「動手。」

他剛一走過去,趙二小姐直接輕飄飄的揮了揮手,沙發後面頓時就竄出兩個漢子!

陳旭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轉身便跑,只是那兩個漢子顯然不是俗手,再加上起步就比他快了一線,沒讓他跑兩步就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緊接著就把他的雙手別到身後給拖了起來。

趙二小姐直到這個時候才施施然的站了起來,伸出手亮了亮手上那枚翡翠戒指,稍微一扭那翡翠戒面就見著一些白色的粉末灑落出來。

「西洋的特效藥,二十分鐘起效,附帶肌肉松弛效果,一直沒機會用,沒想到還能有機會用上。」

看著一臉狼狽的陳旭,趙二小姐也不裝了,隨手把那戒指摘下來放在桌上,順勢拍了拍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陳旭,我覺得你還是不適合做這一行。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冒險幫你?」

「……」

陳旭啞口無言,其實心里早就想到過趙二小姐可能不會幫他,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帶下去吧。」趙二小姐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猶如宣告了陳旭的死刑一般。

兩個漢子直接拖著陳旭就走出了客廳,這次顯然是沒那麼容易讓他逃走了。

剛一出門,陳旭就是一個踉蹌,走起路來腳下都沒了力氣,整個人幾乎是被拖著走的,整張臉也面如土色。

綁著他出來的兩個漢子本來就是打過戰的老手,一見著他這慫樣,不免對視一眼暗暗嗤笑不已。

大院里本來就有禁閉室,雖然和三七巷那種窯樓比起來環境會好一些,但是既然是大院里的地方,外面的防守量級就遠比三七巷的那處窯樓來得夸張了。

兩個漢子將陳旭拖到了禁閉室,直接將他扔里面就沒有再看。

趙二小姐說是翻了臉,實際上對他還算是優待。這里的禁閉室和三七巷窯樓完全是兩個世界,非但是門窗敞亮,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相當的齊全,青綠色的被褥也都疊放整齊,整體的環境更像是一間小旅館的單間。

看起來,能在這地方待著的人最起碼也得是個連.長。

明明剛才還好像是丟了魂兒的陳旭被扔進禁閉室之後,頓時就來了精神,整個人的臉色一變,小心翼翼的把腳下的皮鞋拿起來,看了一眼鞋底的白色粉末。

這些特效藥都是先前陳旭走過趙二小姐身前的時候,故意在地上踩了幾腳沾上的,雖然不是很多卻也可以有一定的用處。

他警覺的看了一眼禁閉室外的狀況,等到沒有人之後,小心翼翼的將鞋底的藥粉搓下來,隨後將這些收集在一張白紙上的藥粉卷起來。

陳旭本來的打算是想辦法等到中午發飯的時候,故技重施,再把這些藥粉混進湯菜里面,借口湯菜餿了讓看守喝兩口。

但是在這個禁閉室里面,他卻找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一根掉在桌子邊的卷煙。

在醫學上,大部分的西藥實際上都有揮發性,雖然有一定的異變可能,但是催化之後的效果會更加突出。換而言之,其實部分的感冒藥也可以用煙燻的方式發揮藥效,並且起效的時間還會更快。

陳旭撿起那根不知道是誰掉在地上的卷煙,直接將收集的藥粉倒進了里面,轉頭就走到禁閉室的欄桿邊,叫來了外面的看守。

外面值班的看守是兩個人,左右各有一個,出了事也可以隨時照應,單從這一點上就比一般的小混混強了不知道多少。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走過來的看守也沒怎麼在意陳旭這麼個慫貨,直接靠在欄桿邊上問道。

「干什麼?」

「大哥,先抽根煙。」

陳旭訕笑著把剛卷好的煙遞了過去,這個年頭很多這種手卷煙也不稀奇,再加上先前就是這兩個看守把他給帶過來的,一路上都是把他拖著走的,心里自然也有些看不起。

門外的漢子隨手接過煙,倒也沒客氣,直接就拿出火柴,熟練的抽了起來,看樣子也是個老煙槍。

陳旭見他態度算是緩和了一些,便問道。

「兩位大哥都是趙二小姐叫過去的,她有沒有說我是怎麼得罪她了?」

「那我們哪知道啊。」

那漢子隨口一句卻是給陳旭吃了顆定心丸。他和趙二小姐並沒有直接的矛盾,甚至于他還救過趙二小姐一回,那姑娘沒有必要下死手整他。

陳旭身上背著地下黨的名頭,再者就是要面見零號,這兩件事無論說出哪一個都不是輕易善了的,所以趙二小姐沒說明理由實際上也算是合情合理。

有了這個前提,陳旭話語之間也自然了不少,和門外的那漢子聊天說地之間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

兩人聊得投機,反倒是讓另外一個看守暗暗有些鄙夷,覺得是自己這同伴偷了懶,只不過他也不好湊過去要煙抽。

他心里正生著悶氣,突然听到禁閉室的門「 嚓」一聲,他心里一驚,下意識的就要模槍,同時大喊一聲。

「你干什麼?!」

只是就在他想拿槍射擊的時候,另外一個看守卻一直靠在禁閉室門口,擋住了槍位,讓他不敢開槍。

與此同時,禁閉室里的陳旭也遲遲不見行動!

禁閉室外的走廊中,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就在這時,靠著門的看守無聲無息的就癱倒了下去!

另外一個看守本能的想要上前去救,禁閉室里卻冷不防的沖出一道黑影!

早已蓄勢待發的陳旭猶如一只獵豹,幾乎是一瞬間就沖了出來,迎面就是一腳飛踹!

根本沒給那個看守出槍的機會!

重擊之下,那名看守悶哼一聲還保留著意識,只可惜陳旭上前又是一記膝撞,直接把他給打暈了過去。

解決了兩個看守,陳旭走到過道拐角,一眼就看到了門口還有兩個看守。

情況頓時就棘手起來,他可以暫時放倒兩個看守,但是總不能一路連殺帶打的放倒這好幾十個衛兵。

稍微看了兩眼,陳旭飛快的思考著對策,這次他過來不是為了挑事的,肯定是不可能直接放冷槍解決這些衛兵。

心里正想著動槍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癱在過道上的兩個看守,突然回想起了進來時的一個小細節。

他們兩個人帶著陳旭進門的時候,亮了一下證件。

這兩個漢子如果真的是禁閉室的專職看守,不可能親自去抓捕陳旭,轉頭又親自作為看守。再者說,趙二小姐在東北軍中應該不是什麼可以隨便顯擺的角色,她不可能輕易調動很多人。

想通了這其中的細節,陳旭直接把過道里的兩個看守拖進了禁閉室,有條不紊的開始和其中一個人換衣服。

他身上這一套西式的洋裝雖然很有紀念價值,但是眼下也沒時間讓他留念了。

簡單快速的換好了看守的黑色中.山裝,陳旭搓了搓臉整理了一下情緒,同時備了一把槍應急,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

時間剛過早上九點多,一輛車停在了東北軍在北平城的家屬院門口,副駕駛座位上下來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

明明沒有下雨,他卻撐起了一把黑傘正好將車後座上下來的人擋住。

車上下來的人並沒有多加停留直接就走進了大院里,前前後後不過一分鐘不到。

這個家屬院在北平城里並不算顯眼,畢竟北平城里別的地方不多,就是這些大院小院的特別多,侯爺王府一間房一棟樓,大大小小的全都是個人物。

車上下來的人走進了大院里,轉頭就循著一棟小洋樓走去。

人還沒走到房子前面,一個身形高挑,穿金戴銀的女子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姐姐。」

人還走過去,趙二小姐已經遠遠的打了一聲招呼。

被保鏢左右護著的女子並沒有露臉,只是那黑傘邊下的小半張臉似乎是笑了笑。

兩人並沒有在屋外寒暄,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就進了屋。

久別重逢的兩姐妹並沒有注意到在這小洋房斜對面的一叢夜來香里面,正有一雙眼楮在悄無聲息的看著她們。

看著小洋房的房門關上,躲在花卉叢中的陳旭沒什麼表情,心里也沒覺得失落。

現在還沒到失落的時候,對于他而言,趙小姐的現身已經是莫大的鼓舞,只可惜零號還沒有現身。

他不知道零號是取消了行程,還是暫時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不過現在看起來他還是需要再耐心的等一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躲在夜來香叢里的陳旭倒也不覺得難熬,北方的蚊蟲在這個季節差不多已經沒影了,如果是在南方或許會比較難熬。

夜來香也是南方的花卉,說起來也是八九月的花期,只可惜現在暫時是見不到了。

叢里的枝干隱隱還殘留著一些香氣,讓陳旭不自覺的想到了在日本留洋的時光。

那時候剛到日本沒有兩年,他的少爺就染上了肺病,或許是因為少年天性多少是一塵不染的白紙一張。

他那時對他那個苦命的少爺頗為照顧,只可惜終究是沒能把救回來,唯一還記得便是那位少爺頗有些寒門儒士的風骨,說著些之乎者也的文章。

想到往事,陳旭不自覺的咧嘴一笑,順勢就縮在了地上,忍不住回想起了少年時的經歷。

如果這次能夠見到零號,接下來就要回松江了。

想著會回到松江,陳旭臉上的笑意不自覺的就收斂了幾分。回到松江意味著什麼,他自然非常清楚。

楊婉君、田中信三、阪田玉川、宋睿……短短幾個月時間里認識的這些人卻好像比他前半生還要精彩。

即便是臉上留下了一道刀疤,已經是田中信三的手下敗將,被日本人耍得團團轉的陳旭還是會由衷的贊嘆對方的算計之高明。

甚至于直到如今,他都沒能完全的查明白在松江經營諜報網絡的幕後黑手,不過這一切很快就不重要了。

陳旭習慣性的想要拿槍,只不過現在躲在夜來香叢里面一時沒法伸展手腳。

他也不記得什麼時候起有了這個習慣,不過拿著槍的時候,他總是會感覺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莫名的有了膽氣。

就在這思緒萬千之際,突然十來個衛兵整齊劃一的小跑過來,各自分散站定,將對面的那座小洋房牢牢看守住。

「來了!」

陳旭心頭如同驚雷炸響,甚至于下意識的就想起身沖出去。

只不過對面那十幾個荷槍實彈的衛兵盯著,他到底是不敢輕易冒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小汽車開了過來,車上利落的走下來四個穿著中.山裝的保鏢,各自開始在周邊巡查。

「不好!」

一看這四個保鏢的架勢,陳旭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被逮出來,沒想到這些安保措施如此嚴密,就連在東北軍自己的家屬院都沒有掉以輕心。

陳旭不敢猶豫,直接慢慢的爬了出去,幸好他藏身的這處夜來香木叢離得比較遠,起碼有個三四百米的距離,第一時間沒有被對方發現。

雖然輕易的躲過一劫,但是陳旭卻不敢走遠。

「不能躲,一旦躲開,再想潛入進去就難了!」

眼看著小洋樓前面的安保逐漸加強,陳旭把心一橫,在這個時候沒想著掉頭躲遠一點,反倒是小跑著繞過了正面的幾個人,快步繞到了小洋樓背面!

不出所料,這里也早就布置好了衛兵,只不過相對于前面的放手,房子後面的衛兵顯得要少一些,只有五個人左右。

「不能等了!」

不等多想,陳旭咬著牙,直接撿起一塊石頭照著一個衛兵作勢就要沖過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小洋樓前面卻恰如其時的傳來了一陣車輛喇叭聲!

小洋樓後面的衛兵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聲音的方向,陳旭就在這五個衛兵的眼皮子底下,直接走到了牆角,借著排水管道一把就攀了上去!

留洋時的體能訓練再一次發揮了作用,陳旭手腳並用,幾乎是十幾秒不到就攀到了二樓的窗戶邊上,翻身一躍成功鑽了進去!

暫時取得了成功,他卻來不及慶幸,因為是臨時布置的安保措施,所以很快沒有人看守的二樓也會有衛兵上來。

陳旭不敢在這里多待,眼下只能一口氣沖到底!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打開房門,晃眼一看下面的客廳似乎是有一行人進來了,他直接從二樓的欄桿上翻身一躍,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就跳到了大廳中間!

本來還行色匆匆的保鏢和衛兵頓時齊刷刷的舉槍便要動手!

沒想到這個時候,人群之中卻有一個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

「慢著。」在一眾保鏢的看護之下,一個穿著大衣,個子不算高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留著如今很時興的小胡子,樣貌很是俊朗,大衣之下穿著草綠色的軍.裝,備顯干練,雙眼有神。好幾年的戎馬生涯沒能讓他沉穩內斂,反倒是更顯蒼勁鋒芒。

看到這個男人出現,陳旭直接舉起雙手,朗聲說道。

「少.帥,我想和你談談!」

他突然沖出來,轉頭又舉起雙手投降,無疑是讓眾人有些錯愕。

走出來那個男人一開始只是擔心他的手下胡亂開槍,可能傷到客廳里坐著的趙家姐妹,現在看著陳旭煞有其事的樣子,他揮了揮手,一個隨行的保鏢走上前來,直接將陳旭身上的槍繳了,轉頭卻一腳踹在陳旭的膝窩上,按著他的脖頸,直接一把將他按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保鏢見狀,隨即一擁而上,眼看著就要把陳旭給押出去,就在這個時候,陳旭突然聲嘶力竭的喊道。

「救救中.國!救救四萬萬同胞!」

這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吼,振聾發聵,以至于幾個正在動手的保鏢都聞聲一愣,只不過他們終究是訓練有素,心理素質不可小看,還是把陳旭往外拖去。

只不過這幾個保鏢能忍,幾個隨行的尉.官的臉色卻有些變了。

在回北平之前,長安那邊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大型的青年運動,喊的就是抗日救亡的口號。這件事在東北軍里面鬧得人心惶惶,細說起來,這件事由頭怕是要追溯到31年丟了東五省那會兒的事了。

本想暫時躲個清淨的一行人,沒想到悄悄回趟北平城都能被人在耳邊喊兩嗓子,幾個隨行的尉.官沒說話,那個走在前面的男人卻擺了擺手,示意保鏢將陳旭放下。

「你是北平的學生?」

「不是。」陳旭的手腳被壓得酸疼,只能勉強回答一句。

趙二小姐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他是留洋回來的地下黨。」

「地下黨?」這個名頭讓留著小胡子的男人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那種焦頭爛額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的幾場青年運動的背後有地下黨的影子,只是有一定他還是想不明白,或者是不想明白。

為什麼這麼多的工人、學生,願意為了地下黨上街游行?

他抬起手,下意識的想要手下把陳旭給帶下去,只不過這手剛動了動,他突然看到了陳旭的臉。

好看的臉見多了,長得帥的、樣貌瀟灑的也不少,但是像陳旭這樣臉上帶著刀疤的倒也實在是有些稀奇。

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帶來的震撼遠比那地下黨的名頭要深刻一些。

留著小胡子的男人看向了陳旭,好奇道。

「臉上的刀疤怎麼弄的?」

經他一提醒,陳旭突然來了精神,掙扎著便站了起來,沉聲道。

「我想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讓我和你賭一場。」

「賭?」

留著小胡子的男人稍微有了那麼一絲興趣,他隨意的坐在了沙發上,順手把大衣搭在了茶幾上。

「你想賭什麼?」

「抗日救亡!」

這話一出,那男人不由得咧嘴一笑,隨手拿起茶幾上的茶杯,說道。

「年輕人,你還真是張口就來了。你知道就你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背後會流多少血嗎?這些事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

「我不在乎你們的決策,我只是想要表達這個心願,因為這是我的少爺,我的摯友臨終時的未償的夙願!」

「……老一輩的夙願嗎?」

端著茶杯的男人小聲嘀咕一句,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端茶的動作微微一緩,隨後又很快回過來神來,淡淡的問道。

「那你想和我怎麼賭?」

「很簡單!敢問東北軍在東五省殺了多少日本人?最高餃級的是什麼職務?」

這話聊起來就有些打臉了,當年東五省是有他的手令,面對日本人的挑釁不能開槍還擊的。

對于這件舊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並沒有多提,反倒是隱隱明白了什麼,他抬起頭看著陳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便問道。

「你想要刺殺日本軍.官?奉天府的?」

「不是,松江的!」

「松江?」

這又是一個傷心地,留著小胡子的男人不自覺的想起了多日以前的電報,那電文的最後有一個工整的小字題頭「徐立勛」。

想著舊事,他對眼前的陳旭越發的好奇起來,追問道。

「你有多少人?打算怎麼動手?」

「就我一人,但是事成之後,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日本人不是打不死的,國人也絕沒有你所想的那麼不堪!」

「是嗎?」

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听著陳旭的豪言壯語,禁不住咧嘴一笑,一時未置可否。

只不過這番話終究是堂堂正正的說了出來,周圍隨行的保鏢尉.官全都靜靜的看著陳旭那不算壯碩的身形,很難想象這個看似年紀輕輕的年輕人竟然會有如此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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