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天的湘靈軟軟的趴在石桌上,眼看就要到吃飯的時間了,可先生還沒有回來,二哥也沒一點蹤跡,心里的焦慮越來越濃。
廚房里的大牛正在擺弄著什麼,只能听到偶爾弄出的響動,不至于讓湘靈感到孤獨,不禁朝著廚房喊道︰
「大牛,先生一般下課什麼時候到家?」
廚房的窗戶上,慢慢露出大牛憨厚的臉來,迷糊道︰
「俺也不知道。」
沒得到答案,湘靈只是應付了一聲「噢」,便又重新趴在桌上,把頭搭在胳膊上,期待的朝著門口看。
等到大牛把晚飯全部做好,擺在石桌上時,先生還沒回來。
日光在慢慢消失,天在漸漸變黑,湘靈只覺得心煩意燥的緊,實在坐不住,便來到大門口邊,看著長長的巷子。
「先生和二哥一定有事耽擱了。」
湘靈在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說不定下一眼朝巷子口看去,就能看到二哥跟在先生身後的場景了。
緊緊的閉著雙眼,然後瞬間張開眼,滿懷期待的朝巷子口看去,依舊是空空如也。
重復幾次之後,依然無果後,湘靈慢慢蹲子,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看著地面,急切的眼神慢慢變得空洞,有些淚影在閃爍。
來自巷子口的晚風,慢悠悠的向另一頭吹去,順便打亂了湘靈的頭發,亂糟糟的直披下來,遮住了四周,帶來了黑暗。
只是在黑暗下的光陰里,依稀能听見湘靈嘴里小聲念叨︰
「二哥一定會來的,他那麼疼我」
不知何時,巷子口慢慢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突然停止,湘靈慢慢抬起來,看到先生正彎著腰看著她。
隨即用雙手捂住自己有些泛紅的雙眼,透過手指間隙,發現只有先生一人,並未二哥的身影。
慌亂的湘靈立刻放下雙手,眼淚水橫淌下來,顫抖著問道︰
「先生我二哥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湯皖強迫自己擠出一絲微笑,沒有直面回答,只是說道︰
「先進來吧,外面冷。」
大牛在廚房听到先生的聲音,走出去,大喊道︰
「先生,有你的一封信件在俺屋里。」
湯皖疑惑著,突然間想到了,顧不得啜泣的湘靈,直往大牛屋里走,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擺放著一封黃色信封的信件。
是來自滬市的仲浦先生。
放下教案,沉了一口氣,這才打開信封,是一封簡短的電報,寥寥數字,看的湯皖頭皮發麻,心里宛若千斤重。
忍不住看向還在門口等候的湘靈,右手不知不覺間把電報死死的攥在手心里,良久不敢出屋門。
廚房里的大牛覺得今天好像不對勁,先生去了屋里半天也不出來,湘靈小姐站在大門外也不進來,往日充滿說話聲的院子安靜的可怕,難不成吵架了?
可是也沒听到兩人吵架啊?不由得模了模後腦勺,想不明白,索性待在廚房里不出去。
湘靈已經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用手絹仔細擦掉眼上的淚水後,站定在原地,仔仔細細,前前後後,從上一次回家開始回憶。
一切的一切在腦海里像電影般上映,當畫面停留在父親半夜叫醒她,嘴角哆嗦著讓她以後保護好自己開始,到從地下通道逃出家門。
從王伯一路相送的默默無語,到返回滬市時,叮囑把禮物一定要交給二哥;
從二哥看到父親的信開始,到二哥央求先生收留自己,而後又莫名消失;
湘靈已經慢慢觸及到事實的真實面目,腦子里所有的關節點都指向王伯的禮物,發了瘋似的跑向房內,找到那個盒子。
顫抖的雙手托著這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斷斷續續,輕輕打開盒子後,哪有什麼洋糖,而是一疊厚厚銀行存單。
這一瞬間,所有的細枝末節串聯起整個事件,讓湘靈怔住了,不願意也不敢去相信真相,毫無意料的癱坐在地上,任由手里的盒子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隔壁的湯皖顯然听到了湘靈房里的動靜,趕緊跑到門前,沒听見房里有任何動靜,還是忍不住的敲響了門,可惜無人應答。
「湘靈,你在里面麼?」
湯皖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反應,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正準備用腳踹開房門時,房門卻突兀的打開了。
看到湘靈只是眼楮紅紅的,房內物品一切正常,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隨即心虛道︰
「吃飯吧,你二哥托他朋友告訴我他去外地了,估計得要一些日子。」
「噢!我知道了,先生。」
湘靈冷靜的可怕,徑直從湯皖身邊路過,走向石桌,便坐下來,端起碗就開始吃飯,連禮儀都忘記了。
只是一個勁的往嘴里塞飯,咀嚼,眼神無力且空洞,忽略了桌子上的其他菜,周邊的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連空氣都仿佛凝固。
機械式的吃飯動作看的湯皖心里發寒,連忙走上前去,搶下湘靈手里的筷子。
「你」湯皖問道。
湘靈木訥的抬起頭來,茫然的看著先生,黯淡無光的眼楮里只有一片虛無,只有眼眶的泛紅在提示淚水存在過得痕跡。
湯皖坐在來,晃了晃湘靈的胳膊,擔心道︰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湘靈驀然的轉過頭來,眼楮里的淚水毫無征兆的往下流,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下巴,濺落到碗里,卻平靜的回復道︰
「先生,我沒事,吃飯吧!」
隨後忘記擦掉眼淚便又拿起筷子,夾著沾了淚水的米飯往嘴里送,動作枯燥且麻木。
湯皖抽動著喉結,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卻又顯得太單薄,但知道,自己必須阻止湘靈,她太不正常了。
搶下湘靈手里的飯碗,又拿下筷子,抓著胳膊,看著滿面濕痕卻又異常平靜的湘靈,試探問道︰
「告訴先生,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靜!!仿佛空氣都停止流動,沒有一絲表情的湘靈,只是重復著回復湯皖幾個簡單的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一刻,湯皖明白了,這丫頭已經全部想通了,她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不願意相信真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