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教不敢當,你有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探討一下好了。」老刑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和自己前世的父親年紀差不多,黎九溪言語里自然就客氣了許多。
老刑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急忙恭維道︰「黎大人,你和那些官老爺很不一樣,以後必然飛黃騰達。」
黎九溪笑著擺了擺手,老刑再才搓著手說道︰「黎大人您見笑了,上次跟黎大人談過一次,我這幾天一有時間就在琢磨,黎大人說鑒定死亡時間的要素有三個,這尸斑和尸僵小老兒倒是能明白。」
「唯獨黎大人說的肝溫一項,我總是琢磨不出來,到底是指的什麼。今天實在忍不住,特來向黎大人請教。」
「這個呀。」黎九溪沉吟了一下,肝溫這事,就算解釋明白了,對古人來說也沒什麼大用。
不過既然人家都問到門上了,又這麼有求知精神,黎九溪也不好拒絕。
于是向老刑解釋道︰「人是有溫度的,但是尸體死亡以後,溫度會慢慢下降,因為肝髒被保護的比較好,所以溫度下降的緩慢,在尸體死亡的十二個時辰以內,通過肝溫的測量,就能推測出死者的具體死亡時間。」
老刑听得頻頻點頭,「所以你說的肝溫,真的是內髒里的那個肝,但是老朽想不明白的是,那個該怎麼測量呢?」
說起這個,黎九溪也撓頭,現代測量肝溫自然有專業的用具,可是古代連溫度計都沒有,總不能挖出來用手模吧。
干脆用起了一推二六五大法,咂了咂嘴說道︰「嘖,這個辦法我也是從一部古書上看到的,但是具體的測量方法,可能還得好好研究研究。」
老刑深信不疑,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又追問道︰「不知道那部古書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洗冤錄》吧,也是一個仵作編寫的。」黎九溪順口胡謅。
哪知道老刑听到卻是眼楮一亮,「黎大人是說,這世上居然有一本書是仵作編寫?仵作……也能寫書麼?」
「當然能了。」黎九溪理所當然的說道︰「驗尸這事是刑事案件最重要的一環,仵作也是很重要的工種啊。
我記得那洗冤錄第一頁上有這麼一句話,獄事莫重于大闢,大闢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啊。可見這仵作檢驗尸體的重要性。
如果你有先進經驗,編寫出來,讓其他沒有經驗的人學習了以後,也可以根據這個標準判案,那天下不就少了很多冤獄了麼。」
老刑越听越是激動,笑呵呵的點頭說道︰「是了,是了,黎大人所說,跟小老兒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仵作乃是賤職,小老兒也只敢想想而已。」
黎九溪忙擺擺手︰「老哥,別這麼謙虛啊,我那天听你所說,對驗尸頗有手段,你完全可以自己出一名書啊,書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疑獄集錄》怎麼樣?」
老刑被黎九溪逗得呵呵直笑,一張天生的凶臉,顯露出幾分憨厚的神色。
隨即黯然道︰「黎大人真能逗小老兒,以前或許還可以想想,以後怕是連想都沒有機會嘍。」
「什麼意思?」
「黎大人不知,這次的太子案,京兆府無功受了皇上的訓斥,一個推一個的,最後便把查案不利的罪責推給了我,說我驗錯了傷,把妖傷驗成刀傷。
如今京兆府已經辭了我的職,小老兒在影都也無親眷,這兩日就打算回老家了。今天是來請教,也是來跟黎大人告個別了。」
「什麼,你被京兆府給辭了?」黎九溪一听來了精神,一拍桌子道︰「太好了!」
「啊?」老刑對黎九溪的雀躍有些不解。
「別誤會,我是說,皇上許鎮妖司自行招攬賢才,你如果還在京兆府,我倒不好挖于大人牆角,既然你被辭退,便在鎮妖司再就業如何?」
老刑一時不敢相信,嚅囁著問道︰「大人……所說當真?」
「當然啦!鎮妖司馬上要從奉天司接案子過來,到時候驗尸一職必不可少,既然你有經驗,又這麼喜歡驗尸一行,干脆就來鎮妖司,我們還可以一起研究一下如何測驗肝溫,如何?」
「這……這……」老刑受寵若驚,當即跪倒在地︰「牛六在此謝過大人。」
「快起來。」黎九溪急忙把他扶了起來,好奇問道︰「你叫牛六?那為何他們都稱你為老刑呢?」
「實不相瞞,小老兒以前也不是仵作,乃是一名專管行刑的獄卒,早些年年輕氣盛,問訊時什麼殘忍手段都敢施用,到小老兒手中的犯人沒有一個不開口的。」
「大人們每次審問不下,便會說讓那個刑頭兒來,叫來叫去,便得了這麼個諢號。」
黎九溪點了點頭,沒想到老刑年輕的時候還有這樣的歷史,怪不得看起來自帶一股凶橫之氣。
閑聊問道︰「那為什麼後來又做了仵作呢?」
老刑搖了搖頭,「年輕的時候太氣盛,以為只要手段夠厲害,什麼案子都能破,卻不知道原來有一種招供叫屈打成招。
後來得一個高人指點,便再不做刑頭,改做仵作了,只盼能多找到幾個凶手,洗刷以往的罪孽。」
沒想到老刑的過往還有點故事,兩人又閑話了兩句,黎九溪叫來黎萬年,交代了老刑入職的事情,這才讓老刑回去準備,明日準時來報道即可。
回到內堂,看到黎月蕘依然在看比目石,不過眉頭卻是深深的皺著。
「怎麼了?」黎九溪問道。
「好奇怪啊。」黎月蕘睜開眼楮向黎九溪說道︰「這妖王飛了這半天,也不知道要飛到哪去。」
「什麼意思?」黎九溪奇怪問道,「他現在應該沒飛啊,位置大概就在影都城外幾十里的地方。」
「沒飛?」黎月蕘猛地睜開眼楮,兩步走過來把比目石放在黎九溪手中說道︰「你快看看。」
黎九溪奇怪,伸手握住,閉上眼楮,眼前一片藍天白雲,看的出來,拿著比目石的人應該正在空中向前飛動。
可是黎九溪立刻看出來不對了,「壞了,被那家伙給騙了。」
「啊?」
黎九溪把比目石往荷包里一揣,無奈的說道︰「你什麼時候看坤澤飛的這麼穩了,他一定是把比目石放在了其他飛禽的身上了。」
「這個奸賊,不行,你立刻跟我把他尋到。」黎月蕘拉著黎九溪的手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