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譚雪風一副沒有「自己在這里沒有任何問題」的樣子,蘇漾一時之間有些頭大。
捫心自問,他並不討厭譚雪風這家伙,畢竟無論是在一段記憶中他所展現出來的態度,還是這個人本身對自己的態度,都屬于那種比較對蘇漾胃口的人。
但自己作為妖管總署的明日之星,就這樣放任一個在稷下學宮中還被通緝的修士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想抓我進監獄啊,這怕是不太可能,你現在還太女敕了一點,」
譚雪風熟練的抬起手來拍了拍蘇漾的肩膀︰「好了,你小子不要往周圍看了,我每一次出行都會調查當地有沒有我招惹不起的修士,你們重明市最危險的那一位,現在根本就不在這里,對于我這種陰溝里的老鼠,此時重明市就是我的天堂。」
好家伙,看見譚雪風這麼囂張的語氣,蘇漾一時之間還真相驗證一下這個家伙的氣量。
不過死來想去,蘇漾還是覺得「算了」,畢竟自己和人家無冤無仇,根本沒必要做到這樣子,甚至于他壓制先天氣運的道器「媚骨」都還架在臉上呢。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要讓他現在嚴厲對譚雪風進行批判,然後像個鐵憨憨一樣拿起個根本拷不住的手銬將他拷住,這樣總感覺有些奇怪。
如果是放在一些特殊的場景,然後對方的形象還變成了一個有著大長腿好車燈的妹子,他沒準真的會心動了。
呸呸呸,想什麼呢,他現在可已經算是半只腳有家室了的人了,這種不好的想法是絕對不可能有的。
譚雪風看著蘇漾,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表情︰「我總感覺你剛剛在想著一些不好的事情,話說你現在不應該老老實實在符陣師協會或者是弦月境之中研究你的符文嗎?怎麼會這麼有閑情的跑出來外邊溜達。」
蘇漾愣了一下,什麼叫做「有閑情的跑出來外邊溜達」,他有沒有自閉癥,蝸居久了以後想要跑出來外邊走走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
譚雪風的話讓蘇漾嚇了一條,望著他的表情里充滿了一種為不可查的慌亂。
這個家伙不會是具有讀心術吧?那自己剛剛在腦海里想象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場景是不是已經被那個家伙讀取到了。
就當他這樣想的時候,譚雪風突然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行了,你小子的情緒實在是太好猜了,不要想這麼多,這次我過來僅僅只是突然想念家鄉菜了,隨意偷偷模模的回來看看,不會去做一些讓你難辦的事情的。」
听見譚雪風的話,蘇漾愣了一下,什麼叫做不會去做讓他難辦的事情的,整的好像自己和他交情很好一樣,說到底,兩人之間難道不是幾乎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嗎?
譚雪風望著蘇漾臉上的迷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然後揮一揮手,掌心之中出現一道颶風,瞬間將他的身體推開,伸出手往前一探,似乎想要向蘇漾證明一下他想要奪走蘇漾的生命易如反掌。
然而下一刻,蘇漾身前多出的密密麻麻到他自己都看不清的屏障擋住了譚雪風的攻擊,譚雪風愣了一下,但是在面對那一層一層疊圖一般,厚到讓屏障後面的蘇漾的人臉看起來都有些模糊了的,那還真是少見。
「說起來,這一次過來,是听說有堪輿司那幫蠢貨干下的事情被別人發現了,所以這次我就過來重明市看個笑話。」
「笑話?」
「嗯,一個笑話,我曾听一個朋友說,重明市這邊好像有人被選擇為道種了呢?」
「啊?」
「啊什麼?按理來說你應該也是了才對,畢竟看你現在取得的功效,說你不是道種也沒有人會去相信的。」
看見但雪峰笑眯眯的表情,蘇漾一時之間有些迷茫,以為和白行舟那邊的關系,所以他對道種這邊也有一些基本的判斷,只不過他更傾向于將那些擁有真正意義上強大天資的修士看做是道種,而不是將像他這樣的開掛玩家當做是道種。
「你從哪里听到的這個詞匯的?」看見譚雪風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是,蘇漾的臉色稍稍嚴峻了一下,認真的看著譚雪風數道,「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找的是誰,但我總感覺你這個家伙是打算做一些不可可用的事情……」
譚雪風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嗨,看那幫人給你洗腦的,你能不能稍稍帶一下自己的逐漸,而不是在卡拿到我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我這個人進行否決。」
蘇漾聞言挑了挑眉,什麼叫做「對我這個人進行否決」?他可沒有這種閑著無聊的功夫,他只是覺得譚雪風這跟人本身多多少少還是出在一些問題的,畢竟譚雪風這個人有時候坐起事情來的時候還真的是有一些不擇手段。
譚雪風看見蘇漾臉上洋溢著的不安,愣了一下之後輕微的嘆氣道︰「行了,你小子別給我整出那麼一副不開心的表情,我沒騙你,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休息幾天,只不過普通人群中出現了你這樣一個算是巨大的靈氣團在重明市附近內出現,我多少也會稍微注意一點的。」
听見譚雪風說的話後,他臉上露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的無聊和疲憊了,顯然這次出現在附近是一個巧合,但是看見一個剛剛進入修行界的萌新在听見了他們天行會的傳聞之後,竟然會出現了如此巨大的認知差距。
似乎在年青一代之中,像是譚雪風這樣的老男孩的名聲已經有些臭了,以至于現在譚雪風偷偷模模的回到了重明市的時候,還有可能會遭遇到別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
這樣的感覺,他真的是非常的討厭。
「怎麼,你不相信啊,我可是認真的在告訴你了,別把我想象的這麼壞我,我只是一個想要回到家鄉來看看的可憐人而已。
不要以為我的過去而對我這樣的人充滿了偏見嘛~」
譚雪風撓了撓他的後腦勺,其實他還是挺喜歡蘇漾這個看起來足夠認真和听話的年輕人了的,只不過,有的時候他當年會像這個家伙一樣認死理,那當初的那一些事情他也不會如此的被動到這種程度。
「每個被殺死的妖族自身特性的不同,有機會以它們的身體部位為凝結核,吸納妖族本源形成妖器。」
譚雪風低聲的說道︰「可以說,目前為止市面上存在的妖器本身都具有極為強大的破壞力,在妖管總署最經常被使用的妖器之中,甚至還存在著一小部分被人稱之為破格級別的妖器,他們本身所具備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人們對于妖器的認知。」
看見自己說的話讓蘇漾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認真的表情,譚雪風接著說道︰
「在《妖器總譜•天門卷》中就曾經記載了這樣一個妖器,它到底是從什麼妖獸身上析出的,目前為止無人能得知,只是據說在早年,瑞獸獬豸攜帶這妖器加入妖管總署後,將此妖器便被贈與妖器管理司。
據說那東西是形態為一個可以用手捧起的木質小屋,其中有復數層疊空間,就算是大妖,被關入其中也難以逃月兌,現在那東西在異常刑法司的司主-獄神吳正奇-手中,當然,你可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蘇漾︰「……行了,你不用說了,那個人我知道是誰。」
「那這樣一來,我和你解釋起來就方便多了。」
譚雪風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的表情,打量了蘇漾以後說道︰「看起來你似乎已經見過了你家那個小學妹的長輩們,我個人給你的建議是,多家小心你家學妹的那些長輩。
你現在依舊沒搞清楚道種這個身份的嚴肅性,但是我要告訴你,根據一位非常可信的朋友告訴我的一些事情,我們基本可以肯定,那些道種本身是無法通過人為制造的。
一如堪輿師一般,從來都不是修士們努力學習堪輿術而成為了堪輿師,而是修士們具備了堪輿師的天賦,所以他們注定會成為堪輿師。
听說寰宇內部似乎還有一個神秘的專門負責以引導道種的部門,不過我這些年調查下來,卻從來沒有發現這些人存在的跡象,這其中到底是因為這個部門本就不存在,還是他們確實厲害到了能夠將自己存在的痕跡完全抹除,到底是哪一種,那可真的不好說。」
蘇漾看著譚雪風,眼神已經滿是戒備,身體微微後退了一步,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防護屏障微微扭轉,本身的性質在蘇漾的引導之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察覺到蘇漾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改變,譚雪風倒是沒有露出多少意外,只是笑眯眯的望著蘇漾,口中毫不留情的說道︰
「《妖器總譜•天門卷》中還曾經記載了另一樣妖器,它一般被稱之為天網,那是瑞獸獬豸死亡後析出的妖器,寄宿了獬豸的意識,能辨真偽,有罪就觸,無罪則不觸。
在融合了超級計算機太湖之光後,進化為寰宇共和國互聯網的隱形守護神,負責封鎖妖族相關的信息,並為護道計劃提供信息援助。
可你知道嗎,這個被我們稱之為天網的隱形守護神,之所以能夠誕生的前提,是瑞獸獬豸的愛侶,曾經西霜市戰略司那位飛雪道人林夢清的隕落。
這可真是有意思啊,為什麼偏偏就是瑞獸獬豸和飛雪道人?
哦對了,忘記說了,《妖器總譜•天門卷》中,還有一個妖器,它的持有者你應該曾經見到過,他叫雲忠國,一名鬼修,活著的死人。
他所持有的妖器天慟儀,是大妖孽龍死亡後析出的妖器,可以在局部範圍內改寫天氣,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天慟儀在手,重明市的那個鬼門關就是活著的氣象武器掌控者。」
到了最後,譚雪風望著蘇漾的視線已經染上了憐憫,他幽幽的說了一句︰
「獄神吳正奇那一分支因為妖族滿門族滅,其人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的妖族都抽筋扒皮,濃烈的恨意是他掌控妖器‘獄神’的基礎。
天網本身源自于瑞獸獬豸對于妻子死亡的無限痛苦,無法抹平的心碎是天網能夠持續運行的基礎。
雲忠國親眼看著雲家上下滿門滅絕,自己的兒子在大戰之中慷慨赴死,濃濃的悔恨化作了天慟儀運行的基礎。
那麼,蘇漾小弟,你現在還覺得姜以沫手中的那把巴蛇劍會那麼的人畜無害嗎?要知道,巴蛇劍是那傳聞中的劍神的巴蛇劍,然而現在寰宇劍神已經不知所蹤了,你覺得那把劍需要飽飲多少沉痛的情緒,才能充分發揮出自身的力量呢?」
看著譚雪風那玩味的眼神,蘇漾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譚雪風到底想要告訴他什麼了——
他似乎在認為,自己會是學妹成功掌控巴蛇劍所需要的那個濃烈情緒的「祭品」,更準確一點來說,他認為如果寰宇真的是想要人造一名道種,就必須要引導某些人去主動引爆他人的情緒。
而在無數種引爆情緒的方法之中,目前看來,無法挽回的悲劇似乎更容易隨著時間被美化,成為無法消散的遺憾。
「行了,譚雪風先生,我很感謝您說這麼多,我也相信你在某種程度上是在為了我好,但我必須要告訴你,無法挽回的悲劇這種東西真的是爛透了。
如果修行者掌握了這樣的力量的代價就是沉浸在無盡的悔恨之中溺死,那修行者的修行本身也沒有意義了。
我不會讓別人找到機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學妹那邊覺醒的,」
當蘇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上了一絲溫和的笑容︰「雖然我實力不足,但我絕對不會允許我成為他人的弱點和累贅的,這是我在選擇成為修行者之後就已經想好了的。
你所做的一切的假設,都是執器人想要掌控妖器而蛻變為道種,需要的就是悲慘,但我偏不信這個邪,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會想盡辦法的讓一切的悔恨都變成最圓滿的大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