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2月2日
依舊是文化東方酒店餐廳
此次談判的主角變成了亨利凱瑟克和李志文三人。
昨天李志文接到桑達士的電話時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听完內容卻很詫異。
究其原因是因為這次談判的人是亨利凱瑟克，而不是鈕壁堅。
其實李志文一直在等鈕壁堅坐到談判桌前，因為桑達士和杰夫亨特都不是怡和洋行的人，並不能做怡和洋行的主。
光靠兩人來傳話都能類似，不如雙方都坐在桌子前，擺明車馬談判更好些。
但是李志文沒有想過這次出面的是亨利凱瑟克，要知道大家都知道凱瑟克家族和鈕壁堅並不太對付，而此時亨利凱瑟克出現在這里很是奇怪。
但是即使內心困惑良多，李志文依然答應了這次談判。
「凱瑟克先生，你是代表怡和洋行來簽訂合約的嗎？」李志文先聲奪人道。
「牙尖嘴利!」亨利凱瑟克先是評價一句，然後接著說道:「你們那樣的條件鈕壁堅不願意接受，一條都不願意。」
李志文听出了亨利凱瑟克嘴里的話意思，只是鈕壁堅不答應，至于我亨利凱瑟克，與我有什麼關系？
「那凱瑟克先生，你覺得怎麼樣？」包玉鋼問道。
亨利凱瑟克不置可否道:「我覺得怎麼樣有什麼關系，很重要嗎？怡和洋行是由鈕壁堅來掌握的。」
「凱瑟克先生說笑了，鈕壁堅只是高級打工者罷了，而凱瑟克先生你卻是怡和洋行的擁有者。」霍英冬說道。
亨利凱瑟克暗道失算，怎麼沒有想過多找兩個人一起來或者只允許他們三個中的一個人過來談判。
這一對三著實有些難受。
昨天還是桑達士和杰夫亨特兩個人對付李志文三人，自然打的有來有回，但是此時只有亨利凱瑟克一個人罷了，卻是很是吃力。
但是沒有辦法，自己選擇的談判，在困難也要走完。
「條件可以談，但是我不能和你們談，因為我不是怡和洋行的大班，鈕壁堅不听我的!」亨利凱瑟克說道。
三人都听出了亨利凱瑟克的話，然後對視一眼，三人都可以看出對面眼中的喜悅。
「那如果凱瑟克先生可以成為怡和洋行的大班呢？」李志文陰惻惻道。
「那自然可以談嘍!」亨利凱瑟克說道。
「我們會在股東大會上支持凱瑟克先生成為怡和洋行的大班，不過凱瑟克先生能給我們什麼？」李志文說道。
「等事情成功，一切條件都可以談。」亨利凱瑟克畫大餅道。
「凱瑟克先生好沒有誠意，哪里有光想以後的，而且凱瑟克先生作為怡和洋行的幕後掌控者，哪有可能連鈕壁堅都搞不定。」霍英冬說道。
「我只是凱瑟克家族在香江的管理者，凱瑟克家族還有別的人，而其他人中有很多人支持鈕壁堅，而鈕壁堅再隨手拉攏一些中小股東，穩固位置，很簡單。」亨利凱瑟克嘆氣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和凱瑟克先生沒什麼好談的了，不如我們走先，等鈕壁堅先生下定決心和我們談判我們再來!」李志文說完就裝作要走的樣子。
亨利凱瑟克大罵一聲小狐狸，然後出口挽留道:「李先生，我們還是有合作的可能的，李先生留步。」
李志文也只是裝模作樣，此時亨利凱瑟克出言挽留，再加上包玉鋼和霍英冬裝模作樣的挽留，李志文當然就坡下驢，又坐了下來。
「李先生、霍先生、包先生，你們要的太多，我沒法答應你們，不然我就成為凱瑟克家族的罪人了。」亨利凱瑟克說道。
「凱瑟克先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怡和洋行欠我八億港幣的貸款，一直未還，我要的不過分吧!」李志文說道。
「就是，我們還手握大量股份，只要我們願意，可以輕松掌握怡和洋行，和凱瑟克先生在這里談判做什麼，不如手底下見真章好了。」包玉鋼說道。
「老包，阿文，你們這急脾氣能不能改改，能不能听凱瑟克年輕說完。」霍英冬在一旁勸說道。
「凱瑟克先生，不是我說，現在局勢這麼嚴峻，談判極有可能隨時破裂，到時候大兵過江，你就是想走都走不掉。」
「我也看出了凱瑟克家族此時有淡出香港的意圖，既然這樣的話，何不乘此機會呢。」霍英冬又對亨利凱瑟克說道。
縱橫商海幾十年的亨利凱瑟克，哪里能不知道三人在唱雙簧。
但是包玉鋼說的很對，一旦大兵壓境，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凱瑟克家族已經經受了一次丟盔棄甲，不能繼續第二次丟盔棄甲。
「難道三位先生不怕嘛？」亨利凱瑟克問道。
「怕什麼，我們可是中國人。」霍英冬此時傲然說道。
霍英冬在香港被欺負排擠多年，此時終于有機會堂堂正正高傲的說出這句話了。
亨利凱瑟克一時語塞，確實啊，自己和他們不同膚色，他們敢賭，亨利凱瑟克不敢賭啊。
「三位的條件我確實沒有辦法答應，而三位的股份也不可能做到這樣。」亨利凱瑟克說道。
「那凱瑟克先生是一個怎樣的章程？」包玉鋼問道。
「李先生提出的牛女乃公司和金門建築我可以答應出售給你，但是怡和保險不可以。」
「同時李先生手中的股份要給我，另外再給怡和洋行五億港幣。」
「包先生提出的香港空運貨站和香港貨運碼頭可以給你，但是怡和太平洋不可能。」
「同時包先生手中的股份要給我，另外再給怡和洋行五億港幣。」
「霍先生提出的厲山大廈等中環幾處物業可以給你，但是康樂大廈不可以，因為那是怡和洋行的總部。」
「文化東方酒店的香港部分可以給你，其他的不可以。」
「怡和汽車公司同樣也不可能。」
「霍先生要將手中的股份給我，同樣霍先生要給怡和洋行五億港幣。」
「另外三位先生要和怡和洋行簽訂協議，十年內不允許發起收購怡和洋行的戰爭。」
亨利凱瑟克的條件很清晰，就是香港的產業可以出售，但是其他的不用想。
像牛女乃公司、金門建築、香港空運貨站、香港貨運碼頭、文化東方酒店的香港部分、厲山大廈等都是怡和洋行在香港的產業。
除了康樂大廈，亨利凱瑟克基本將香港產業全部放棄。
康樂大廈也有情可原，畢竟那里是人家怡和洋行的總部。
如果總部出售，會給怡和洋行帶來致命危機。
至于怡和保險、怡和太平洋和怡和汽車公司，雖然在香港都有也許，但是香港並不算主要。
怡和保險和怡和太平洋現在主要攻略在歐洲，香港部分不值一提。
怡和汽車是怡和洋行針對澳洲的投資，香港同樣很少。
其實這些條件可以說是將之前三人秘意的都做到了，無非是出點錢罷了。
至于十年內不允許收購怡和洋行，包玉鋼和霍英冬更是覺得可有可無，畢竟他們認為憑借他們兩個的體量可沒有能力收購。
而李志文顯然不這麼想，不為其他，就為置地集團手里的大片地皮和物業。
李志文是要做李全城的，而置地集團手里的地皮和物業就是攔路虎。
如果同意亨利凱瑟克的話，那最起碼在1992年前，李志文沒有可能吞並怡和洋行。
李志文原本打算等下一次經濟危機吞並置地集團，所以怎麼可能同意這樣的條約。
「凱瑟克先生，我看出你和談的誠意了，但是條件太苛刻了，怡和保險你不願意我也同意。」
「但是我們付出了股份為什麼還要付出資金呢？」
「而且十年不允許收購怡和洋行是什麼鬼，正常商業活動還需要規定嗎？」李志文開口道。
「我也同意李先生的意見，怡和太平洋可以放棄，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出五億港幣的。」包玉鋼說道。
「凱瑟克先生，他們沒太大問題，但是我就要和你說道說道了。」
「怡和汽車也就算了，為什麼文化東方酒店只給我一半，物業最大的康樂大廈不給我，而且還要我付五億港幣，這怎麼可能答應。」霍英冬說道。
顯然和李志文預想的一樣，包玉鋼和霍英冬對十年之約不在意。
「三位先生，如果沒有香港危機，你們絕對不可能麻煩這麼優質的產業。」
「以牛女乃公司和金門建築為例，信不信我拋出去，有人恨不得拿出三十億港幣來收購。」
「我只是讓李先生把八億港幣的貸款一筆勾銷，把怡和洋行的股份轉讓給我，再填五億港幣，這個價格已經很優惠了。」亨利凱瑟克說道。
「凱瑟克先生，如果你說的是香港危機前，三十億港幣得價格我跟同意，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未來還不知道如何，誰願意話這麼多錢去收購怡和洋行和金門建築。」
「而且凱瑟克先生要明白，我本來就持有金門建築和牛女乃公司49%的股權的。」李志文說道。
亨利凱瑟克一陣搖頭，李志文說的很對。
該死的中國人，該死的英國政客，亨利凱瑟克心里罵道。
「李先生，這個價格已經很優惠了，在低的話那我只能讓鈕壁堅來和三位先生談判了。」亨利凱瑟克說道。
最終四人唇槍舌劍交鋒不斷，最終達成了以下協議:
怡和洋行將牛女乃公司和金門建築出售給李志文，以免除八億港幣的貸款，收購李志文手中10%的股份，同時李志文需要支付三點五億港幣。
怡和洋行將香港空運貨站和香港貨運碼頭出售給包玉鋼，以此來收購包玉鋼也手中9%的股權，同時包玉鋼需要支付兩億港幣。
怡和洋行將文化東方酒店香港部分，以及包括厲山大廈在內的五處中環的物業和九龍地區的三處住宅樓宇出售給霍英冬，同時霍英冬需要支付一點五億港幣。
同時在李志文的強烈要求下，將十年不允許發起收購怡和洋行旗下所有公司的戰爭降成了五年。
畢竟即使將鈕壁堅趕下來，凱瑟克家族也不可能持有怡和洋行大批量的股份，沒有那麼多資金。
而華資中最難搞的三人被亨利凱瑟克搞定了，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了。
至于為什麼亨利凱瑟克要定立這個合約，完全是想再觀望觀望，看看形勢罷了。
畢竟凱瑟克家族在香港耕耘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實在不願意一招放棄掉。
而如果形勢還好，那就留著怡和洋行繼續賺錢。
而如果形勢急轉而下，那就將怡和洋行在香港的產業賤賣掉，總之會有華人願意接受的。
總而言之，四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都心情很高興。
「三位先生，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再來討論下如何讓鈕壁堅下台吧，畢竟鈕壁堅不下台，我們在這里談的一切都是虛無。」亨利凱瑟克說道。
「這有什麼難得，十二月五日不就是怡和集團的股東大會嗎，我們在會上會全力支持凱瑟克先生成為怡和洋行新的大班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就需要亨利凱瑟克先生去周旋了。」李志文說道。
「不，李先生，我並不想當怡和洋行的大班，我已經當夠了。」
「你看我這花白的頭發，就知道我為怡和洋行貢獻了多少。」
「我已經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了，我現在更鐘意的事情是釣釣魚，種種花。」
「這種事情就讓他們年輕人來吧，我會召回我的弟弟西門凱瑟克，由他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亨利凱瑟克說道。
當了女表子又想立牌坊，李志文心里吐槽道。
同時嘴上對亨利凱瑟克說道:「那就由西門凱瑟克來拯救怡和洋行于水火之中好了。」
「先生，既然合約都談好了，那不如找各自的律師來，我們將合約確定下來？」李志文繼續說道。
李志文知道，在沒有落到紙面上的東西都不可以相信，就連在紙面上也同樣會翻臉。
「如你所願，李先生，我呼叫我的私人律師來這里。」亨利凱瑟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