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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耀呆呆的跟郁澧對視片刻,將眼淚強行憋了回去。

「沒、沒有哭。」寧耀小聲說,「只是沙子進眼楮了。」

郁澧沉著一張臉,扔給寧耀一個玉瓶。

寧耀將玉瓶打開,看見里面白色的膏體。他抬頭看看郁澧,試探著掏出一點抹在受傷的手指上。

傷口很快便結疤恢復,沒有了半絲痕跡。

劍草割出的傷口里會含有一種特殊成分,讓普通傷藥不能輕易治愈傷口。這瓶傷藥能迅速愈合寧耀的傷口,肉眼可見的不簡單。

寧耀並不知道這些,他開心的看看手指,把還剩下很多藥膏的玉瓶還給郁澧。

郁澧沉默片刻,沒有接玉瓶,而是轉過身,繼續帶著寧耀向前走。

寧耀听見郁澧冷冷的聲音:「這麼小的傷口都忍受不了,寧小少爺真是常人比不上的嬌氣。」

寧耀猶豫了一會兒,膽子又開始大了,還是沒忍住小聲反駁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呀。」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郁澧還送了他一張很軟的床墊,好方便他在哪里都能睡個好覺呢!

于是郁澧又不說話了。

他們一路前進,寧耀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拘謹的緊緊跟在郁澧身後,而是步伐輕松散漫了許多。

這次旁邊不會再有劍草能割傷血肉,寧耀干脆跟郁澧並肩行走,望著被粉碎的劍草,寧耀心里一股成功抱上大腿後的豪氣沖天。

雖然他有一點點的弱,可是他的大腿厲害呀!

不過奇怪,郁澧這個時候就有這麼強的實力了嗎?好像和書里不太一樣。

寧耀再轉念一想,主角遇到突發事件後爆發比原本水平更高的實力好像也很正常,于是便將這件事扔到了腦後。

寧耀在大腿的帶領下前進,一路上遇到了詭譎的陣法,喜歡收集人頭骨做洞穴的熊妖,擅長迷惑人心志的惑瑩草等等,可這些阻礙往往寧耀還沒能感覺到它們的厲害之處,就被郁澧一劍揚了。

「禁地,就是這樣的嗎?」寧耀又是驚嘆又是失望。

「你以為會是什麼模樣,」郁澧嗤笑一聲,「每一個都能把你嚇出一箱靈石的模樣?」

寧耀:「……」

這個人真的好不會聊天。

寧耀對于禁地的好奇心徹底消失,只剩下他們沒有踫到太強大的對手的慶幸。

這樣,郁澧就可以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那凶險的一戰,不用像書里那樣九死一生的戰斗。

他也可以幫忙,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馴服那些凶狠妖獸,但至少這次,他絕對不會讓師弟趁機把郁澧推出結界。

寧耀想到這里時一愣,發現他們好像把什麼給忘記了。

對了,郁澧的師弟呢?

之前郁澧把劍草從盡數粉碎,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能看見在附近斬草的師弟才對,可當時連人影都沒有看見。

寧耀趕忙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郁澧,郁澧黑幽的眼眸看過來:「擔心他被我連草一起粉碎了?」

「嗯?」寧耀不解,「為什麼要擔心他?你也不會這麼做啊。」

如果郁澧能下得了手,哪里還會有後面的慘劇?也就只有他這種和郁澧認識不久,又有舊仇的人,需要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郁澧听完寧耀對他那堪稱離譜的評價,挑了挑眉。

實際上,漣伊身上佩戴著不少保命的法器,在感覺到危險的那一剎那便自動啟動,帶著漣伊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郁澧也懶得管,他心中有了決斷,打算將漣伊留到禁地中心。

他不是什麼能夠仇將恩報的善人,上一世,漣伊對他所做過的一切,這一世,他會原路返還。

又走過了一段路程後,寧耀踏入了一片草地,頓時察覺到四周一靜。

原本還存在著的風聲鳥聲,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仿佛是被隔絕在外。

這是一片看起來美麗而無害的草地,茸茸綠草短而安靜的扒在地上。而在草地正中央,一株縴細花枝從地面上生長而出,細細的枝干頂端,頂著一朵碩大的白花。

白色花瓣重重疊疊,每一片花瓣透著一股晶瑩剔透的美感,其中還時不時閃過一點雷電光芒。

哪怕寧耀不懂辨別這個世界的植物,也能一眼看出,這朵花絕對不簡單。

「我們要找的是這個嗎?」寧耀小聲問。

「嗯。」郁澧回答,「走。」

雪雷花,據說能夠抵擋一定程度的天雷,是所有即將渡劫的修士所想要的珍寶。

寧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書里,郁澧就是這樣走過去摘下這個需要帶回去的靈植,而不敢跟著過去,留在原地的漣伊不知是觸踫到了什麼陷阱,引來一大堆妖獸,于是尖叫著朝郁澧奔去,尋求郁澧的保護。

好在這一次漣伊不在,郁澧一定不會像原著所說的那樣——

一聲刺耳尖叫突然響起:「郁澧,救我,快來救救我!」

伴隨著大地的震動,寧耀瞳孔一縮,不敢相信的回過頭。

之前一直不見蹤影的漣伊又出現了,他身後跟著一大片的妖獸群,每一個妖獸的腳掌都比人的腦袋還要大,獠牙森白,如同鋒利的鐮刀。

……糟糕了。

這本書里面的重要節點,郁澧被狠虐的情節,難道都是必定會發生的嗎?

————

漣伊跑了過來,郁澧長劍一揮,撐起一個結界,隔絕了他們和外面的妖獸。

漣伊松一口氣,腿一軟,跌坐在地。

「撐住啊,你一定要撐住啊!」漣伊聲音還是抖的,「師兄,不管之前有多少恩怨,咱們這個時候,必須要團結一致了!」

郁澧听著耳邊的話,看著眼前的場景,眼眸漸深。

一樣,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管是漣伊說的話,還是做的事。

可到底還有不一樣的,上一世的他是真心援救,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在進行一場復仇。

郁澧清清楚楚的記得,上一世那個時候的場景。

那時的他僅有元嬰修為,一路走來早已受了許多傷。結界不斷的被妖獸撞擊,新傷加舊傷,讓他傷勢更為嚴重,衣袍幾乎盡數被鮮血浸染。

而他的師弟縮在後邊抽泣,偷偷的拿出秘制傷藥給自己臉上的傷痕止血治療。

大概是這傷藥太珍貴,漣伊給自己抹完藥,糾結了好一會兒後,又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傷藥放回了懷里,沒有拿出來讓郁澧療傷。

外邊的妖獸原本在一次次的撞擊著結界,見到這一幕,停下撞擊。它們本就是妖修,可以說話,彼此對視一眼後口吐人言:

「我們可以、只吃一個。」

「誰先出結界……就吃了誰。」

「反正你們這結界也撐不了多久,為什麼不試試呢,哈哈哈!」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挑撥離間,一直縮在後面的漣伊,卻被勾起了心思。

「師兄你別擔心,我當然不會信它們說的話,這听起來一點也不可信。」漣伊說著走上來,「我這里有傷藥,可以止血,師兄,我幫你倒在傷口上吧?」

郁澧支撐著結界,並不能隨意移動,加之重傷,讓漣伊順利近了身。

漣伊將藥瓶拿出來,卻沒有馬上給郁澧做治療,而是伸出自己受傷的手,伸到郁澧面前:「師兄……這次出來之前,師尊讓你把我照顧好,可是我還是受傷了。」

聲音里滿是委屈,但郁澧完全不吃他這一套,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神色更加冷凝。

漣伊也不再多說,快速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定身符,貼在郁澧的身上,再伸手一推。

在郁澧被推出結界的那一刻,罪魁禍首笑起來:「就當做最後照顧我一次吧,師兄,我原諒你之前的照顧不周了。」

……

郁澧回想起了上一輩子,自己在那個時刻的心情。

是難以置信,是絕望,是不甘,還是疲憊的麻木。

那濃稠的黑層層包裹住他,將光明阻擋在外,切斷了他的所有同門之情,也讓他知道,無論何時,他都不能指望身邊人會給予他半點光亮。

他從黑暗中來,使世人貪婪,使世人恐懼,只可惜他沒能早早的將人性看清。

牢固的金色結界被不停妖獸撞擊,在郁澧的有意而為下,結界慢慢的被撞出了裂縫。

漣伊的尖叫不出意外的響起,郁澧手中長劍也被主人殺氣激得發出嗡鳴。

然而殺氣沒能攀爬到頂峰,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握住了他的手,緊接著,幾塊散發著濃郁靈氣的璀璨靈石被塞進空閑著的手中。

長劍嗡鳴漸漸平息,郁澧也看清了站在他身前的人。

身長玉立的青年看著他,眼中是掩蓋不住的擔憂:「可以了,可以了,你快吸收一點靈氣,哪里不舒服就抹點藥,別太拼命了。」

郁澧握緊了手中靈石,冷硬的靈石稜角膈著掌心的肉,帶來奇異的真實感,將人從過往之中拉出。

郁澧看見了寧耀唇角上的微笑,這個人半點沒有閃躲的,站在他與妖獸群之間,擋住了他會被推出去的路。

「這里還有我呢,有什麼不能一個人解決的事情,我幫你一起解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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