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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澧目光沉沉,仔細觀察著遠處寧耀與妖獸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這個人的能力?

無與倫比的親和力,甚至能在第一面將凶獸馴服。

這是的確與他截然相反的特質,也是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能力。

郁澧看著寧耀起身,與那妖獸告別,而妖獸死死咬著寧耀的衣袍,不讓寧耀離開。

郁澧勾起一抹饒有興致的笑。

妖獸看上一個人,雖然不會再傷害他,可會將人圈養在自己的地盤里,當做自己的所有物。

雖然和他最初的想象有些偏差,不過看來,他還是會在這里跟這位小少爺告別。

妖獸出于佔有欲不會放寧耀離開,他也會順手幫個忙,將這一片區域與其他地方隔離,把這里變成真正的與世隔絕之地。

他的劫,困于此地,與他再不會相見,正好。

寧耀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隨手擼個鴨,就引起那麼多的暗流涌動。他扯了扯自己的袍子,想讓小鴨子松口:「乖,我得走了,不然我怕有人要生氣了,到時候就把你做成烤鴨。」

妖獸當然不會松口,依然緊咬著寧耀的袍子。

「哎。」寧耀嘆口氣,「好吧,既然你執意這樣,我只能那麼做了。」

從小到大,這種情況他都不記得遇到過多少次。好多黏在他身上不肯走的小朋友小動物,就是要跟他在一塊。

小朋友可以交給小朋友的家長帶走,小動物就要另外找方法。

寧耀單手把小鴨子抱起來,圍著湖邊行走,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只不過在即將踏入某個區域里時,一直乖乖被寧耀抱在手上的小鴨子劇烈掙扎,跳下來咬住寧耀的衣袍,就要將人往外拖。

寧耀不明所以:「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前面芳草萋萋,一棵形狀像柳樹的高大樹木生長在湖邊,整個畫面美麗得如同一幅油畫。

妖獸還不會說人話,也沒辦法解釋,只能拼了命的把寧耀往外拉。

而順著寧耀的行動軌跡將視線轉移過去的郁澧,也發現了那一棵大樹,不禁皺了皺眉。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那根本不是什麼普通可供觀賞的樹,而是極為少見的斬嬰柳。

這個嬰不是指嬰孩,而是元嬰期修士。

斬嬰柳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但如果有人踏入它的地盤,那麼斬嬰柳就會將人捆住絞殺。

妖獸緊張的要將寧耀拉走,這麼明顯的訊號,但凡寧耀長個心眼,就不會進入那片危險區域。

寧耀並不知道那一人一獸在想些什麼,他只是想按照以前的方法把這黏人的小鴨子安撫住。

在以前,他如果踫到一定要跟著他的狗狗或者貓貓,就會拜托附近的植物幫他的忙。

寧耀踏入了那片屬于斬嬰柳的地盤,在小鴨子驚恐的目光之中輕聲詢問:「你好,請問能幫我陪這個小家伙玩一玩嗎?」

樹不會說話,風吹柳條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安詳和睦。

然而在下一刻,幾根粗壯柳條一甩,迅如閃電般朝著寧耀的方向射去!

在場人中能反應過來的只有郁澧,他眉頭一皺,劍氣就要沖出,將柳條砍斷。

在劍氣真正凝結之前,郁澧意識到什麼,將劍氣打散。

斬嬰柳那幾根柳條,目標根本就不是寧耀!

柳條繞過寧耀,直取纏在他身後的黃鴨,將黃鴨緊緊捆牢了,這才又慢悠悠的伸出一根秀氣的柳條,遞到寧耀面前。

在寧耀的視線下,那根柳條晃悠幾下,在頂端開出了一朵潔白的花。

黃鴨:「?」

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場景,不管修真界里的誰看到都會驚掉下巴。寧耀倒是習慣了這個場面,伸出手模模柳條後,笑著搖搖頭,拒絕了那朵花。

「謝謝你,但花朵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我不能要。」這話說起來讓人有些尷尬,寧耀潔白的耳垂都染上了些許緋色。他定定神,再次拒絕柳樹贈與花朵的請求。

花朵被拒絕,整朵花都焉了。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朵花努力憋了一會兒,變成一顆紅色果實,上面散發著濃濃的靈氣。

同時,柳條將被捆著的黃鴨舉起來搖晃,大有寧耀不收下禮物,就不幫忙看寵物的意思。

寧耀無法,只能接下紅果,告別柳樹與黃鴨,返回馬車。

馬車依然停在原處,寧耀打開車門,驚恐的發現他害怕的大魔頭還在車廂里。

郁澧不僅在,看著他的眼神也與之前不同,帶著一種莫名的打量。

寧耀頗為模不著頭腦:「怎麼啦,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郁澧沒有說話。

他大概猜測到了,為什麼天道會將這個人當做能要了他性命的劫。

驚人的親和力與魅惑力,不僅能在瞬間馴服凶獸,還能馴服向來不會與人交流的殘暴靈植。

甚至……

「手給我。」郁澧冷冷道。

寧耀哪里敢反抗,乖乖把手遞到郁澧跟前。

郁澧手指搭上寧耀脈搏,從指尖輸出一絲靈力探入寧耀體內,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甚至,寧耀並不擁有木靈根。

不是依靠靈根靈力,單純的只是一個照面,便能將無數修士避之不及的恐怖靈植收歸麾下。

擁有這樣的能力,天道將其視為救星,覺得能推翻他這個魔頭也不奇怪。

郁澧放開了寧耀的手腕,啟動了馬車後,抱著劍將視線轉向窗外。

或許是天才的傲氣,又或許是早已對生死看淡,郁澧發覺自己竟然對寧耀的能力沒有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就算聯合了三界一起來對付他又如何?上一輩子,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郁澧看著天邊的雲卷雲舒,就感覺到胳膊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

或許是見他沒反應,那東西再次重復動作,又戳了一下。

郁澧皺著眉轉過臉,就見寧耀坐在車廂角落里看著他,一只手伸到了他的旁邊。

那只手上拿著半個通紅的果子,正是斬嬰柳送給寧耀的那一顆。

「給你一半。」寧耀小聲道。

郁澧也沒想到他還能再見到這個果,他以為寧耀在回來的路上,便已經把果子迅速吞吃入月復。

不知為何,郁澧在這一瞬間,想起了許多曾經經歷過的,類似的場景。

曾經喜歡偷懶耍滑的師弟與他共同執行任務,說讓他將任務完成大部分,完成任務的獎勵也大部分屬于他。結果回到門派之後,立刻就向師父告狀,說他的功勞全是欺壓搶奪而來。

曾經救下的妖族幼獸,說要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要給他報酬,結果扭頭就想把他引入封印陣,想要吸收他的道骨之後當上妖族之王。

曾經……

郁澧沒有動,寧耀只能再次鼓起勇氣,顫顫巍巍的開口:「拿著呀,我想要開始吃了。」

「做什麼?」郁澧聲音冰冷。

「這……這也要問嗎?」寧耀有些茫然。

寧耀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標準,比如不能吃獨食,要把東西跟同行的人一起分享。他從小到大,身邊的人也都是這麼做的,對他而言這件事簡直就像人要吃飯一樣理所應當。

所以這次對象雖然是自己害怕的人,寧耀依然按照多年習慣,把這套標準貫徹了下去。

他才不要因為怕死,就變成一個讓自己都討厭的人!

寧耀大概的解釋了一下,听完後的郁澧沉默,許久之後嗤笑一聲:「修真界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是嗎?」寧耀微微睜大了眼,皺起眉想了想,嚴肅道,「我覺得,可以有。」

寧耀小聲比比:「雖然……雖然我們關系不太好,你要殺我,又逼我天天哭,但是合理的相處規矩還是可以存在的吧。」

寧耀說完後也發現他作為一個寶石制造機,試圖建立規矩有多荒謬。于是迅速將半個果塞進郁澧手里後,馬上坐得遠遠的。

郁澧垂眸看向紅艷果實,有黏膩而甜蜜的汁水滲進他的指縫:「這是斬嬰柳多年修為靈氣結晶,吃完一整個果實,或許可以修為大增。」

為了這樣一枚小小的果實,修真界不知多少人願意妻離子散,兄弟成仇。

實力是永恆的,但情誼不是,所謂的做人規矩,更不是。

「哦哦。」寧耀也不知道听沒听懂,點評道,「味道還可以。」

郁澧的視線轉移到了寧耀臉上,仔細打量這個平時看起來很怕死,偶爾又很不怕死的小少爺。

……這個人的行事,似乎月兌出了他的掌控。

寧耀通過這個眼神,瞬間聯想到許多淒慘死狀,流淚道:「我為了把果子掰開分你一半,手指都掰痛了,這你還要殺我,好歹也讓我把這半個果吃完吧?」

郁澧沉默,視線又移到寧耀指尖。

那細細白白的指尖上確實泛著紅,看著有些可憐。

「現在不殺你。」郁澧沉聲道。

寧耀眼楮一亮,察覺郁澧心情不錯,立刻趁著這個機會給自己謀取福利:「今天手好疼,明天可不可以不哭半箱寶石了?」

郁澧看著寧耀,唇角一勾,吐出兩個冷酷的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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