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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而降的大雨自覺的避開了郁澧,不敢沾濕他身上分毫。

寧耀頭腦一片空白的跟郁澧對視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往後縮了縮。

車廂外雨水的氣息混雜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飄蕩進車廂內,瞬間沖散了車廂內的淡香。

哪里來的血腥味?

這還是寧耀第一次直面來自他人的血腥氣,他毯子下細白的手指絞緊了,看著郁澧的眼尾也開始泛紅。

車內有著柔和的燈光,能將寧耀的容貌照得一清二楚。此情此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軟下心腸,用最柔和的語氣去將人哄開心。

可郁澧顯然不是一般人。

「我跟你說過,乖乖等著我回來。」郁澧挑著嘴角笑,古井般漆黑的眼眸里卻沒有半點溫度,「寧小少爺,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郁澧的語氣听著隨意,但寧耀絲毫不懷疑,他一個回答不好,就會瞬間人頭落地。

「沒有……當耳邊風。」寧耀急中生智,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外面風雨好大呀,冷不冷?快進來躲躲雨,我把和你一起上路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呢。」

寧耀說話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些軟,他抬眼小心翼翼地去看郁澧,過了一會兒後又緩慢的把視線移開,盯著車壁上的雕花。

按照書上說的,郁澧殺人的速度那麼快,只要他不看著郁澧,就有可能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死掉吧?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不知過了多久,寧耀听見郁澧語氣不明的笑了一聲,緊接著車廂微微一晃,原本站在車外的郁澧便坐到了他的旁邊。

那股血腥之氣更加濃重了,寧耀忍著想吐的反胃感,盡量不著痕跡的向下看,看到之前干干淨淨的地面,被印上了幾個色澤濃稠的血鞋印。

寧耀:「……」

「原本這里面,也會摻雜著你的血。」郁澧說,「可惜。」

寧耀:「…………」

就這麼當著他這個準受害者的面說這些,真的好嗎?

寧耀對郁澧的魔頭程度有了更深的認識,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迫待在惡狼旁邊的綿羊,于是害怕的眼淚又開始想要往下掉。

但這次沒等眼淚掉在地上,寧耀的膝蓋上便被放了一個木箱。

木箱有三四個巴掌寬,一個豎起來的巴掌那麼高,寧耀的眼淚掉到木箱里變成寶石,也只是佔據了小小的一個角落。

寧耀抱著木箱抬頭,不明所以的看向塞給他箱子的罪魁禍首。

「以後,你每日都要哭滿至少半箱的靈石,」郁澧說,「否則……」

郁澧沒有話全部說完,但任誰都能听懂他的未盡之意。

寧耀小聲的為自己爭取最後的安寧:「從明天開始計算嗎?」

郁澧唇角一挑,冰冷的話語打碎了寧耀最後一絲幻想:「從現在開始。」

————

驟雨初歇,太陽升起,自動行駛的馬車依然在不知疲倦的趕路,駛向下一個城池。

馬車里,穿著淡色衣袍的青年抱著一個木箱,神色憂愁。

青年的肌膚本就潔白清透,這一片白讓泛紅的眼眶顯得更加楚楚可憐,只可惜現在無人欣賞。

寧耀嘆氣。

一天就生產半個箱子的寶石,真的好難啊……

他又不是可以全年無休的寶石制造機,一直強迫性九九六會很快報廢的呀!

身邊空無一人,寧耀抱著木箱晃了晃,偷偷從儲物袋里拿出自己之前存放著的寶石,倒進木箱。

很快,木箱就被裝滿了一半,寧耀左右看看,確定郁澧沒看見後,松了一口氣。

郁澧並不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只會偶爾的出現,檢查他有沒有把每日任務完成,其他時間都不見蹤影。

寧耀對此並不感到奇怪,畢竟在原著里,郁澧經過種種背叛之後便一直習慣獨身一人,誰也不能真正的走近他的身邊。雖然現在這個郁澧只經歷過一部分的挫折,但不喜他人近身也很正常。

寧耀也問過郁澧他們接下來去哪里,郁澧只是說去下一個城池會一會故人。

讀作故人,寫作仇人。

想到郁澧那遍布天下的仇人,寧耀便不說話了。

寧耀靠著作弊完成今日任務後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想起一件事:【系統,我還有機會回到我的世界里嗎?】

系統:【有。】

寧耀一驚:【你不早說?要怎麼才能回去?】

系統依然是冷冰冰的機械音:【時機成熟我們便會送您回去,您只需要努力活下來。】

沒有想象中的任務,寧耀困惑的皺皺眉,想了想後還是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反正就算系統不說,他也是要努力活下來的。

馬車繼續噠噠噠的前進,沒過多久,寧耀透過車窗看見了一小片湖。

湖面平靜清澈,讓人光看著就心情愉悅。

寧耀眼楮一亮,果斷停住馬車,從車上往下走。

沒走兩步,他看到了靠在不遠處樹干上的郁澧。

大魔頭依然一身黑,隨意的一眼還是能讓寧耀一抖。

「我要去洗個臉。」寧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揉揉眼楮,「哭了那麼久,感覺臉上很髒。」

寧耀越說越覺得委屈:「如果這也不讓去,你干脆點砍死我算了。」

想到自己變得臭臭的,寧耀就想當場跳湖。

小少爺其實現在看起來也是干干淨淨的,半點不髒。郁澧打量了他幾眼,沒說什麼,自己走向馬車。

這便是默許了的態度,寧耀繼續高高興興的朝著湖邊前進。

郁澧回到馬車車廂里,透過窗戶看著寧耀去到湖邊蹲下洗手,眼中流露出幾分冷意。

這一片湖,看似普通,實則平靜的湖面之下,隱藏著一頭能將金丹期以下修士瞬間吞吃入月復的妖獸。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重生回來的他便是其中一個。

郁澧不再將視線停留在寧耀身上,他面無表情的坐下,打開放在小桌子上的木箱。

木箱一經打開,瞬間飄散出濃濃的靈氣,可見里面靈石的純度。

郁澧隨意拿起一顆,將靈石握在手心,那靈石里的靈力便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滋養他受傷的經脈。

充足的靈力補給讓郁澧有瞬間的晃神,回憶起了前世。

不久之前,他還是那個讓全天下顫栗,站在最巔峰的魔頭。

所有欺他,辱他,背叛他,妄圖奪取他性命,將他拉入黑暗中的人,全部被他一一了結。

他逐漸習慣了獨身一人,習慣了這世上人對他散發出的只有惡意。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將這一切斬斷。

郁澧的修為不斷精進,而在每一次進階的過程中,郁澧都會察覺到來自上面的惡意。

郁澧最終了悟。

這個世界上,對他惡意最深的,不是別人,而是天道。

既然如此,他便毀了天道。

郁澧成功了,在天道即將消散之前,他听見天道憤怒的聲音。

天道說,要讓他後悔,讓他遇到注定跨不過去,能要了他命的劫。

再醒過來,便是帶著挑戰天道過後受傷的身軀回到了過去。

所有的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只除了……這個哭起來會掉靈石的小少爺。

郁澧敢確定,之前被他殺掉的那個寧耀,是沒有這種本領的,受到驚嚇時的容貌也更為丑陋。

手掌微微用力,那一枚被握在掌心的靈石瞬間破碎化為粉末,從指縫中滑下。

郁澧將靈石粉末從車窗扔下,視線再次回到湖邊那個縴細的人影上。

這就是天道所說,能要了他命的劫。

他好奇事情的發展,想知道這個人如何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沒有立刻對這人動手,而是帶在身邊。

可若是這個人,自己將自己作死了呢?

————

湖水清涼,輕易就能將肌膚上的黏膩洗淨。

寧耀洗了手,又閉上眼楮,俯下/身去洗臉。

洗臉時看不見東西,可寧耀脖子一癢,感覺像是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在蹭自己。

寧耀:「?」

寧耀抬起頭,把水擦干淨睜開眼,就見一個全身女敕黃絨毛,大概比拳頭大一點的動物貼在他身上,黑豆般的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小鴨子?

寧耀看看四周,沒有任何其他動物,更沒有大鴨子。

寧耀模模小鴨子那身女敕黃的絨毛,輕聲問:「寶寶,你媽媽呢?」

「嚶嚶!」小鴨子繼續貼在寧耀身上,過了片刻後跳上寧耀的腿,換個地方貼貼。

「你想跟我走嗎?」寧耀模模小鴨子的頭,將他從身上放下來,「不行,一個即將破碎的我,怎麼拯救一個沒有破碎的你,你家人一定還在附近吧。」

這里環境這麼好,怎麼看也比跟著他,待在郁澧身邊好啊。說不定郁澧手起刀落,把鴨做成烤鴨,把他做成沒有感情的寶石制作機。

……雖然他現在差不多已經是了。

寧耀模模口袋,模到了一包隨身帶著的小零食,于是拿出來投喂小鴨子,氣氛其樂融融。

寧耀絲毫沒有發覺,在不遠處馬車內,郁澧難得驚愕的眼神。

寧耀修為低,很多東西看不穿,但以郁澧的修為境界,卻是一眼就能看透。

那哪是什麼小鴨子,那明明是凶名赫赫的湖底妖獸!

明明本體巨大,一張嘴就能毫不費力吞下一個人,現如今卻化作幼獸,如同寵物一般,為了讓那人開心,乖乖的吃平時里絕對看不上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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