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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一章 嗣漢天師府

松手的那一刻張道陵覺得他固執了千年的道心碎了一地。

人生在世,他若自私了一回,他心愛的妹妹心愛的外甥是不是永遠都在?

「他的魂魄很有可能在袁天罡手上,妖族會幫助你們搜尋袁天罡的下落。」

涂山堯眼眸黯淡,拜別張道陵之後他便立馬離去派人搜尋袁天罡。

「師傅弟子無能。」

葛洪陳摶左慈三人跪地磕頭以淚洗面,而張道陵渾身沒了力氣坐在了石階上。

人世間總歸如此,有人歡喜便有人悲,可日子總歸要過下去。

「陳摶,去回收天師印,宋國玉璽。不可丟失人族氣運。」

「左慈速去找袁天罡。」

「葛洪去把你大師兄接回來。」

幾人紅著眼哽咽看著張道陵皆是杵著不走,張道陵只是擺擺手︰「死不了。」

「快去吧。」

是。

做完這一切,張道陵默默坐在台階上聳拉著頭,失了魂,丟了魄。

葛洪眾人相視一眼皆都暗自飛離龍虎山。

九天之上。

「諸位道友,接下來可能王某幫不上什麼忙,就此別過,保重。」王善抱拳與幾人道別隨後離去,陳摶也是嘆了一聲拱手︰「師弟既是殉海,想來天師印與宋朝玉璽也在海中,我去找四海龍王。」

恩。

「兩位天師師兄,我先回一趟全真教。」呂天奇拱手揖禮。

好。

葛洪左慈也不反對,待他們幾人走後,葛洪輕輕拍了拍左慈肩膀︰「我去三清山接回大師兄肉身。」

「好。」左慈頗顯落寞道了告別,踏步要離去前他想了想調轉了方向。

亦如當年那般,他又追上了小狐狸。

「誰?」

小狐狸抱著小道士猛然回頭,警惕著往後退。

左慈暗中打量著這只小狐狸。

臉頰上胭脂落淚染紅霞的小狐狸多了幾分驚且嘆。

他緩緩走出去︰「別害怕…….」

可到底還是忘了自己的相貌,左慈生的臉骨消瘦無肉,頭頂發絲稀薄顯得整個人未老先衰。

再加上底下留起了一撮細小的山羊須,和一雙眼楮轉的比老鼠還快的眼楮讓即便是生為妖精的小狐狸都連連發怵。

「你這是要去哪兒?」

「青山城。」

這樣啊,左慈听的連連點頭,望著小狐狸一而再退明顯的不信任,他難以啟齒道︰

「當年那一劍是我刺的。」

風吹過樹林,二人短暫沉默了很久。

左慈只是將自己手中的法寶丟到小狐狸腳下,不言而喻。

只是小狐狸卻是微微一笑︰

「這一切重要嘛?」

這只最頑強的小狐狸與世俗命運抗爭了一百多年,贏了就好,哪怕只贏了一具尸體,也能證明那些爹爹的、天道的、天師府的加弄算不上什麼。

她只想帶著小道士回到青山城。

「來日方長,以死相報。」

目送著小狐狸離去的背影左慈拱手揖禮做出了此生從未有過的鞠躬。

隔年。

一塊嗣漢天師府的牌匾被忽必烈隆重送上龍虎山。

同樣還有窮奇畢方兩大凶獸的尸體被千人隊伍護送而來。

百花池。

百花池位于天師府第西後端,池周奇花異草,荷花滿池怒放,水碧花香魚擺尾,再加上古木濃蔭,白鶴盤旋,百鳥歌鳴,讓此地成了不少仙神向往之地。

只是歷來便是再多仙神懇求過張道陵也鮮少有人來百花池欣賞過這三界絕色。

唯獨今日,百花池難得對一人開放。

一個白發蒼蒼,卻是精神飽滿,仙威自居,不怒于形,手持拂塵的老者閑庭散步在此地在張載帶領下來到納涼居。

這是張天師品茶納涼,觀花賞月之所。

從這里可以清楚看見百花池的美景。

「蓮藕為骨,荷葉為衣。」

張道陵這滿池蓮花皆是上古大能太乙真人的珍藏,盡皆極品,若是做肉身,縴巧清純,同時又奸邪不可侵。

可以看得出張道陵一直都在給那孩子準備著最好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子計深遠。

「只是如今,用不上了。」張道陵嘆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準提呵呵一笑捧著拂塵揖禮示好︰

「涂山堯讓我來轉告你,他想與你結親家之好。」

「特送來窮奇,畢方兩具妖尸,不成敬意。」

窮奇,畢方。

此乃煉制龍虎丹必需的上古異獸,老早便絕跡了。

這兩只想來應該是涂山堯見自己煉制龍虎丹親自擊殺留下的材料。

如今涂山堯肯忍痛割愛自然是準備拉攏他反抗天庭。

面對這種拉攏張道陵自嘲一笑,手指婆娑撫模著那嗣漢二字︰

「當我有實力的時候,想要保護的卻不要我的保護。」

「當我沒實力的時候,想要保護的我卻保護不了。」

「一樣。」準提臉上依舊慈祥笑著,眼眶卻是泛著精光︰「可我們依舊要熱愛這個世界,不是嗎?」

七月的天,雷雨多如牛毛。

啪嗒啪嗒的雨點撞在百花池中。

張道陵負手而立卻是滄桑盡道︰

「少年听雨,天不怕地不怕,總覺得以自己的本事闖到這三界定能美女如雲,走到哪里旁人都要震一震,帶著羨慕帶著嫉妒服侍趾高氣昂的自己。」

「中年听雨,多了敬畏,暢游浩瀚宇宙,卻不得不掙扎在殘酷的現實,感受自己的渺小。不是這世界強者太多,而是規則,人情世故太多。」

「到如今我在听雨,人生到頭一場空,迷茫了……」

一聲長嘆被這雷雨掩蓋。

準提見證過張道陵的起伏,他知道張道陵所言非虛。

這是一位傳奇至今的人物,若王雲起是天選之子,張道陵便是憑著踏實勤奮超越王雲起的人,站在了上古大能面前讓他們膽寒退縮。

可越是如此,天道便像是更喜歡玩弄他,將他折磨的眼中沒有光芒,將他昔日的榮光拔的徹徹底底。

對于他,什麼樣的安慰都蒼白無力。

二人沉默看著百花池,直到盞茶之後準提像想起什麼︰

「青山城之戰。我曾經用大推演術無數次得到了失敗的結果,沒有一勝。」

「即便如此,宴卿離,張秀秀兩個姑娘都未曾想要退出,她們說,這一生活著不是最重要,畢竟生命終有凋謝的那天。」

「最重要的是,活過。」

二人對視,張道陵的瞳孔放大,而準提只是笑著揖禮︰「我告辭了。」

哦對了。

「涂山堯已經三令五申,妖族只準與人結緣,不可殘殺奪食,若違者懇請張天師與七十二道殺無赦。」

「也請你道家寬宏大量,盡量不要殺那些有情有義的妖怪。」

後面的話,張道陵沒有听見。

他的腦中還在回蕩著那一句最重要的是,活過。

雨勢漸小,陽光重新照耀大地,一道祥瑞映在那百花池中襯托著被雨水沖刷的更加鮮艷的荷花。

他的嘴角慢慢扯出一絲笑意,隨後是哈哈大笑。

準提走後,張道陵從衣袖中拿出一塊木牌丟入百花池。

木牌上是袁天罡給他的批言︰

守得瑞雪見雲開,何妨吟嘯且徐行。

不畏崎嶇千重險,方知打虎要上山。

他用一把大火燒掉了百花池,燒掉了他懼怕的宿命。

羈絆,便是如此,他束縛你,也迫使你更強。

遠在他方的葛洪收到他師傅的傳音符。

「葛洪,為師閉關去了。你要照顧好師弟們,看護好山門,等為師再回來時,一定會好好庇護住你小師弟!」

他匆忙回到天師府一探究竟,卻見天師府的門匾換成了嗣漢天師府。

這一刻,他開心淚目。

他明白曾經的師傅要回來了。

東海。

崖山海戰之後,天師印與玉璽便隨波飄到了東海,有傳聞遇上刮風下雨,宋國玉璽便會偶爾露出海面。

陳摶懸浮海上,海底龍王知道此乃天師府之人找他海龍王來討要東西的,于是便令蝦兵上交天師印與玉璽,誰料蝦兵捧著天師印玉璽一出海面,陳摶便是一拜。

龍蝦看見陳摶向它拜見,嚇得「咚」一聲跳回海中把東西還給龍王,說︰「啟稟龍王,天師陳摶向我拜見,小的怎能承受如此大禮?我不敢獻了。」

龍王听罷,喝道︰「蠢貨!氣死我也!陳摶拜見的是他師門天師印是玉璽,哪里是跪你這只大頭蝦?」

龍王氣罷沉思道︰「這些蝦兵蟹將又蠢又笨,只可供人送酒,不能辦事,還是由我親自送去吧。」

待轉頭便想上海,可誰料陳摶已經怒氣沖沖而來︰「給臉不要臉是吧!」

「誤會,天大的誤會!」

不由分說,一頓痛揍,待鼻青臉腫的龍王說完來由,陳摶自己更是來氣,撂下一句活該便飛身離去。

而追尋袁天罡的左慈則沒這般水到渠成。

有傳聞袁天罡自崖山海戰後便消失再未出現過,天庭地府,幾大州部雖有捕風捉影的消息顯示袁天罡露過面,但可惜他總慢了一步,不管去到哪里,得到的永遠是袁天罡留下的嘲諷。

你來晚了!

他一把撕碎紙條懊惱離去。

幾經波折,他又得到消息,袁天罡出現在棉虒。

棉虒。

一座破敗的木屋院落中簸箕壘砌著一摞摞藥材在空地上曬著,而一個神情呆滯耄耋之年的老者則是躺在搖椅之中慢悠悠晃動著,在他手中握著一株蘭麝草。

吱嘎。

自己的院門被推開,一個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書生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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