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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凡人拜佛,吾只拜天!

鮮血滴落于泥土上,雪亮的刀鋒不染絲毫污穢,黎白虎仍是細細的擦拭著。

「大人,那楊獄……」

雲玄機立于一旁,欲言又止。

不同于黎白虎,他是真個親眼看到了雲泥道人被逼迫,聶龍天含怒而去的一幕。

他雖然不知那楊獄到底是以何種手段逼退了雲泥道人,可這意味著什麼,他心中太清楚了。

名動天下?

不,名震天下!

他幾乎可以預見,當今日之事傳遍天下之際,也是城中那位化蛟為龍之時!

或許未必能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可也定再無人能說其無根底了。

歸根究底,這世上最為不缺的,就是人……

「他……」

黎白虎收刀入鞘,正要離去,突然皺起了眉頭,陣陣白光從他的袖袍之中泛起。

啪!

雲玄機滿面驚愕的接過了圓光鏡,抬頭望去,黎白虎已然去的遠了。

「大人……」

雲玄機心頭一驚,正想說什麼,眼見白光散去,身軀一顫,捧著圓光鏡跪下︰

「微臣雲玄機,叩見吾皇,萬壽無疆……」

跪地、垂首,雲玄機看不到圓光鏡內有什麼,卻可听到那澹漠、威嚴的聲音︰

「黎白虎呢?」

「回,回陛下。大人他……」

雲玄機心里叫苦,硬著頭皮欺君︰

「大人他,不在……」

……

砰!

玄鐵為框的圓光鏡,被一下捏碎。

萬龍道、神都、皇城之南,古色古香的道觀之前,光潔如玉的廣場之上,已跪伏了一大批人。

侍衛、宮女、太監……

感受著那不加掩飾的暴怒,一眾人無論地位、武功,無不心神顫栗。

「楊獄……」

乾亨帝負手而立,雍容的面上盡是冷酷肅殺︰

「劉京!」

「陛下……」

劉京單膝跪地,等候吩咐。

乾亨帝垂落眸光︰

「寡人要你死,你死不死?」

劉京以頭搶地,沉聲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西,你又如何?」

砰!

重重叩首,地磚碎裂,王西沉聲回應︰

「奴才必不敢有半分遲疑……」

「寡人,是天下之君,是萬民之父,那泥腿子,怎麼敢……」

乾亨帝的聲音十分之冷酷,讓廣場內外,一片死寂。

「陛下,您一聲令下,奴才縱萬死,也要誅殺此獠!」

劉京滿面潮紅,厲聲回應。

王西叩首,亦是滿臉殺意。

「雲泥道人都無功而返,你們,又有什麼用?」

乾亨帝擺擺手。

兩人還想說什麼,只迎來冰冷的聲音︰

「喚錦衣衛副指揮使,閻驚冥,來見寡人!」

「是!」

麾下鷹犬的吠叫,乾亨帝並未去听,緩步走進道觀之中。

不大的道觀,裝飾素雅,多為頂尖玉石鋪徹,寸寸凋花,處處盤龍,任何一處,都是世間難尋的藝術品。

隨著道觀門戶合攏,乾亨帝身上的怒氣盡去,整個人的氣息,猶如深潭枯井,不起絲毫漣漪。

道觀之中,只有三間正殿,左側是丹房、右側是靜室,乾亨帝不疾不徐,取來紅丹服下。

走進正中大殿。

此間大殿之中,無任何神像,只有一字高懸,名喚‘天’!

呼!

焚香一炷,禮拜蒼天,乾亨帝目光落在了‘天’字下,一面等人高的無字天碑上。

伸手,刻下二字︰

雲泥!

嗡!

幽幽光芒泛起,古老的聲音伴隨著晦澀難明的道文一同響徹大殿︰

「雲泥,錦繡榜十八,位階‘神符’,道果‘神符書’……」

乾亨帝負手而立,閉目聆听,隨著這神音回蕩,西北城外的一戰,似乎于他的心頭浮現。

只是……

「是果真被逼退,還是,不戰而退?」

詢問,得到回答︰

「被逼退……」

「果真是被逼退?」

乾亨帝眉頭擰起,再度抬手,于石碑上落下兩個大字︰

「楊獄……」

幽沉光芒中,神音回蕩︰

「山河榜第十二……其余,不可知!」

「不可知,不可知……」

平靜的神色被暴怒佔據,乾亨帝重重一掌拍打在石碑之上,眼底涌現出驚怒至極的光芒︰

「為什麼,不可知?!」

震怒、驚疑……

乾亨帝胸膛起伏,腦海中浮現出關于楊獄的諸多卷宗。

最初,他是根本未曾將這個邊關小城出身的泥腿子放在眼里的,哪怕,他做出了在常人眼中的一樁樁‘大事’。

卻也根本不覺得這樣的卑賤種,值得自己費什麼思量。

哪怕是徐文紀、黎白虎多次上書,他也不甚在意,之所以讓他起意招攬的,是錦繡山河榜編篡之前。

那一日,似是被黎白虎煩到了,也或者是他心血來潮,于‘神碑’之上落下了其姓名。

而當時,神碑的回答是︰

查無此人!

嗡~

一掌重重拍落間,石碑突然泛起幽沉光芒,其上再度有文字浮現。

「嗯?!」

乾亨帝眸光一震,念出了其上浮現的兩個晦澀道文︰

「域外……」

……

……

藏藍短打,皁隸巾,黑色長褲,獄卒服。

夜色剛臨,周一已換好了衣服,出門,將來他家求打點的犯人家卷留在了後面。

周一,是個獄卒,祖祖輩輩都是獄卒,據說,傳承了一百三十多年,足足六代人了。

獄卒這活油水不小,可他家之所以六代都能干這活,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沾著油水。

再多,也不沾。

他住在城西,這是西北城最為髒亂差的地方,與城南可謂天差地別。

在此地居住的,多是些販夫走卒、犯了事的官吏的家人,也多在此處。

大獄,也在此間。

「來了!」

「嗯!」

短暫的交流,替換走了值白的獄卒,周一提起燈籠,開始巡視牢房,順便,送飯。

大獄,哪怕是西北城的大獄,也不是個好所在,一日兩餐,清湯寡水,餓死、餓不死,全看進來時身上有多少膘。

也看,家卷在外面使多少銀子。

這一點,哪怕城頭換了一面楊字大旗,也並未有太多改善,至多,加了兩勺清湯?

就這,也引得不少獄卒埋怨,別看這兩勺湯,很多人咬咬牙,可就餓不死了。

斷人財路,哪怕是當老大的,也是會被罵的。

比如此時,周一就听到同伴罵罵咧咧的走回來,一半是對于新老大的不滿,一半,是對大獄深處那位的不滿︰

「還以為自己是大爺呢?!這個不吃,那個不喝!老子三天都吃不上一頓肉,你還嫌太瘦?!」

「又怎麼了?」

周一心中一動。

「還不是那頭病‘老虎’!」

那獄卒滿月復埋怨︰

「那位楊大人也是,分明與此人無甚交情,怎麼偏生還交代要好吃好喝供著他?

這老家伙嘴比石頭還硬,就該餓死了賬!」

「病老虎……」

周一心頭一凜,知曉他說的是誰。

燕東君起事十數年,可其真個佔據三州,其實是近三年的事情,而之所以如此,就與這頭病老虎有關。

病老虎,名喚秦厲虎,原是兗州大將軍,總領一州兵馬,其人武功、兵法皆屬上乘。

過去的十多年里,西北道之所以不曾淪陷,正與他有關。

奈何……

「讓我去吧。」

周一接過了這苦差事,提起燈籠與食盒,就向著大獄深處而去。

西北道大獄,關押的犯人自然不少,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強梁,武林好手,但最深處關押的,自然是這位曾經的大將軍。

昏暗無光的大獄深處,陡閃過兩道紅光,周一心頭一顫,不及後退,就覺手中一空,食盒被人奪了去。

繼而,就是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爽快,爽快!吃肉,還是要吃肥的,干瘦巴巴的,狗都不吃!」

似鐵石摩擦之聲,大獄深處,這頭病老虎開口︰

「你是誰?」

听得詢問,周一心頭不由一熱,忙回答︰

「回,回大將軍,卑職周一,是大獄南區,十六房區的牢頭,您可是有什麼……」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蠻橫打斷︰

「不是問你!」

泛紅的眸光再現。

角落里,其人蓬頭垢面,其體魄卻真個精壯,哪怕琵琶骨上穿了鐵索,也猶如 虎般咄咄逼人︰

「好身法、好武功!能無聲無息欺入老夫身前三丈者,絕非無名之輩,你是……」

「啊?」

周一悚然一驚,一只溫熱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頭,來人平靜開口,聲音與眸光一同充斥了整間牢房。

「我是誰,你莫非不知道?」

虛室生白?!

秦厲虎童孔劇烈的收縮一瞬,就見得狹窄的巷道之內,一身著玄衣,腰佩長刀的青年,來到身前。

「楊獄!」

人的名,樹的影。

此時此刻,今時今日,在這西北城,絕無一人的名字能比這兩個字更為響亮。

听得來人這個名字,不要說受驚的周一,便是近處被光芒侵擾的一眾囚犯,也都齊齊失聲。

秦厲虎眯起雙眼, 椎‘卡卡’作響,猶如一頭受到驚嚇的 虎,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厲來︰

「真是你……」

「三載沉澱,秦大將軍距離玄關大開,也只差一線了吧?可喜可賀……」

兗州一州之府城,尚有姜五、方阿大這兩個命泛紫氣的一時之選,西北城,這一道三州之中樞,自也不會沒有。

比如,眼前人。

------題外話------

兩更了,大家晚安,狗子嘗試再碼點,沒出別罵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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