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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芸窗之寂,深似囚牢

馮子英偎在許向林懷中久久不願松開,就在這時,三九闖了進來,連個腳步聲都沒有,愣然看見二人抱在一起,一時間不知所措,轉頭就想退出門去,卻被許向林叫住了,馮子英抹抹眼淚兒,蹲子又開始拾掇書冊。

「三九,過來幫忙。」許向林扶起馮子英坐到凳子上,他和三九倆人忙活起來,三九這個倒霉孩子,整天都不在書房,冷不丁進來瞧瞧,就攤上了這種雜事。

三九抱起一摞書準備放上書案,書冊中卻掉出一件物什,落在地上,三九順手從地上抓起來瞧了又瞧,很是喜歡,隨後裂開嘴角笑道︰「真好看,公子,這是哪家娘子送的呦,我天天服侍公子,之前還沒見過哩!」

三九說罷低頭左右擺弄,許向林卻是一臉尷尬,他瞅了瞅馮子英,馮子英也看了一眼他,隨後側過頭,一言不語。

「三九。」許向林沉著臉,示意他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出去,三九愣了愣,乖乖把物什置于案上,輕手輕腳出了門。

「子英,這花結確實是一位娘子相贈。」許向林眼含感傷,透出絲絲憂郁,馮子英幾番意欲相問,卻還是忍住了,她緩緩起身背對著他,一雙縴白的手緊緊相握。

先前馮子英偶然看見過這個花結,但是她並沒有因此耿耿于懷,悶心不樂,反倒每次整理書案時,她都將那本書冊壓在書摞最底下,生怕意外之下掉了出來。

「她是本縣縣令的女兒,喚作陳婉兒,容貌美若天仙,世間少有。」許向林語氣平和,絲毫听不出贊嘆愛慕之情,倒頗顯幾分悲憐之意。

「此等絕色,公子何不成其美意?」馮子英轉身問道,滿眼憂思中摻雜些許期待,好像急于听他回答。

「非是孤螢不羨月,只緣星浦耀溪南。」許向林緩緩捻起花結,舉過頭頂,花結映著陽光燦耀閃動。

「可思?可念?可悔?」

「不思,不念,不悔。」

許向林轉頭應聲正語,兩眼柔情似水,脈脈看著馮子英,馮子英微嘴角,眉眼盈笑,側頭沒了言語,比剛才顯得輕松了許多。

許向林長嘆一聲,走近書架,踩上凳子,準備把花結塞到一本早已落滿灰塵的舊黃書冊中,馮子英見狀上前攔住了他。

「如此精巧別致的花結,夾在書中作何,又不能賞看,實在可惜。」

「娘子何意?」

「我替你收著吧。」馮子英痴痴盯著他手中的花結,一臉純純的笑意。

「怎可如此。」

許向林稍加思量,搖搖頭不太贊同,誰料馮子英眼疾手快,一把就從他手中抓過花結,藏在身後,嬉笑不語。

許向林正要說道,看著馮子英一個勁兒地沖他純笑,心都要化了,哪里還有說道的心思,自己也莫名笑起來。

「婉兒小妹如今何在?」

許向林來回踱步,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馮子英听罷輕嘆感慨︰「婉兒妹的命好苦,終生大事卻由不得自己做主,縱有萬般痴情,也是惘然如夢。」

「但願上天眷待與她。」

世間情愛最是偏私,亦最無私,不愛則思己身,若愛則慮彼身,偏與不偏,私或不私,皆為一情矣。

馮子英盯著花結看了半晌,隨後用手小心翼翼地模了模,揣在自己的懷中,許向林也沒有再說什麼,她要喜歡便帶在身上,又有何妨。

馮子英整日陪著許向林泡在書房,經史文籍也都讀了七七八八,這日子一長,總覺得無所事事,枯燥乏味,她托著腮幫子趴在書案上,腦袋瓜里又不知在想些什麼。

「向林,我想出去走走。」

「哦這是為何?」許向林正全神研讀史籍,聞言有些木然,這些日子馮子英一直陪在他身邊,既不胡鬧生事,也不抱怨,今日又怎的多了心思。

其實許向林也不願整日待在書房,讀些枯燥乏陳的舊書,只恨那阿刁整日鬼鬼祟祟盯著他們,有個風吹草動便稟告許昭,馮子英在他們眼里又是個外來落魄女郎,要是做出什麼唐突之事,恐怕又要鬧出什麼亂子。

「整天悶在這書房里,快要發霉了」馮子英噘著嘴,寞然看著四周的書架,略顯失落。

「子英,還是不要出府得好,萬一」

「我去請告老爺知曉。」

馮子英說罷就要出門而去,許向林想要阻攔她,但又不忍心,他心里明白馮子英本是自在慣了的人,這些日子卻陪他讀書聊天,毫無怨言,她想出去逛逛也無可厚非,實在無言相阻,無奈之下,他合上書追了出去。

阿刁奉許昭之命,日日盯著他倆,可是這個家伙時常偷奸耍滑,哪有耐心時刻盯著他們,但即便是這樣,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這個奴才總能出現在關鍵的地方。

馮子英剛一出門,阿刁就瞧見了她,且看且退,眼瞧著就要沖正堂而來,阿刁灰溜溜地先入正堂,許昭正為許家家里家外的瑣事犯愁,一臉得不悅。

「老爺,那破落女郎像是要來堂上呀!」阿刁冷著眼稟告。

「嗯?相兒呢?」

「公子也跟來了。」

許昭沒有言語,阿刁喉頭一緊,想說什麼又憋住了,貓著腰子站在許昭側邊,眼珠子滴溜打轉。

茶的工夫,馮子英踉蹌著腿腳上了堂來,瞥了一眼阿刁,緩緩走近,道︰「老爺,敝女有事相求。」說罷,許向林也趕上堂來,站在馮子英身邊,俯首請安。

「你有何事稟告?」

馮子英待在許府的這些日子,雖說與許向林待在一起很是開心自在,但平日里出入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與奴僕下人言談甚少,更不願無事登入正堂一步。

「蒙老爺大恩大德,收留敝女待在貴府,只是近日敝人內心煩悶,念想出府走走,不知老爺允否?」

「我堂堂許府,看來還容不下一位鄉野女郎呦!」許昭冷言相語,故意譏諷,說罷還沖著阿刁陰笑,阿刁陪著笑臉,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

「老爺切勿多慮,敝女實屬心中煩悶,絕無嫌棄貴府之意。」許昭瞄了她一眼沒有言語,許向林隨即接過話茬︰「爹,子英近些日子對孩兒照顧有加,又陪孩兒研讀經史文籍,費了不少心心思,如今是該散散心神,懇求爹爹應允。」

「不行!如今誰人不知我許府住著一位鄉野女子,又與我兒勾勾搭搭,卿卿我我,你們兩人的事早就被外人當成話柄恥笑,前幾日我路過那石橋巷子,可沒少听到你倆的風言風語,我這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今日又不得安生,你們不怕被人恥笑,但也別敗壞我許家的名聲。」許昭喋喋不休,話里話外都在抱怨兩人的不恥之舉,但好像更多的是故意說給馮子英听的。

馮子英听罷大吃一驚,她實在沒料到外人竟然知道她和許向林的事,更沒想到自己在眾人眼里居然是一位惹人討厭的女郎,住進許府的這段日子,自己確實整天和向林待在一起不假,但彼此相敬如賓,並無過分之舉,如何就變成了勾勾搭搭下流事,無恥齷齪下流人。

「爹,我與子英敬待如友,又未曾做過出格的事,爹爹為何要听信外人的胡言亂語。」許向林也沒想到他和子英的事竟會被不明真相的人誤解成這樣。

「相兒啊,你和這個女郎整天膩在書房,早不見朝陽,晚不見夕陽,誰知道你們倆到底做了什麼,你爹我,還有你娘都不清楚你們的事,那外人說三道四誰又能管得了哪。」

「老爺,我與向林清清白白,外人怎麼說我不在乎,但老爺總不能不相信您的兒子吧?」馮子英低著頭,語氣倒有點強硬。

許昭听罷似乎有些惱怒,正要起身駁言,阿刁趕忙上前婉言相勸,又附耳說了半晌,許昭的臉色變得像翻書一樣快,馮子英和許向林面面相覷,渾然不知他們在嘀咕什麼。

「罷了,小娘子倒說得也有些道理,不管別人如何看待相兒,我這個當爹的應該相信他。」

「這麼說老爺同意小女子出府?」

「是的。」

不知阿刁又給他吹了什麼耳旁風,許昭忽然改了口風,語氣也隨和了許多,馮子英听罷愣神不語,許昭的態度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

「哦對了,相兒啊,你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想必悶壞了吧?要不你和馮娘子明日一同出去散散心吧。」

「哦哦,既然爹爹應允,那孩兒明日便陪著子英」許向林嘴上答應的挺爽快,可心里一直犯嘀咕,他也沒想那麼多,能和馮子英一塊出去,讓他放心不少。

「下去吧。」

本以為是場口舌之戰,卻在許昭捉模不定的言辭間收了場,許向林和馮子英並排走著,只需一個眼神,兩人便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麼,外人對他們的事議論紛紛,或可借明日之機,听听烏傷的百舌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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