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打量了幾眼面前的大門。由輕型合金制造的外殼在幾人面前緩緩分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得不承認，他對面前的東西——不是指這扇門，而是合金本身有一定的興趣。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詢問青木荒耶。就費奧多爾本人對青木的看法,這個男人是不會拒絕透露相關技術的話題的。
……不過。就算要問,也不是在現下的這種情況。
費奧多爾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冰天雪地——這里沒有用到半分的比喻夸張手法,覺得在這里比起糾結利益問題,還是生命安全問題比較急迫。
對于這個組織內部成員的矛盾，費奧多爾本人確實是提不起什麼想法。以前或許會有,但在已經達成了目的的現在，他已經是將其當作話劇來看了。
一陣冷風吹來，打斷了黑發男人的思緒。
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傳來︰「不冷嗎？」
費奧多爾抬起頭，確認田綱吉是在向自己提問。
如果是太宰治，可能會回答「沒想到彭格列十代目還會關心自己弱小的手下敗將啊」一類，但費奧多爾只是坦誠道︰「冷。」
田綱吉眨眨眼楮，手上躥起一叢橘色火焰︰「那要不要取個暖……看你好像沒打算進去的意思。」
「不。」費奧多爾冷靜回復，「我只是在思考將基地設置在南極究竟有什麼意義。」
田綱吉釋然了︰就連「魔人」都質疑這個，很明顯問題不是出在自己的智商上面！
他態度一如既往地溫和︰「哈哈,我也不懂。但是又不是自己手下的組織，再這麼荒唐也管不著呀。」
費奧多爾︰「……」
他無視了這個兩面派︰「而且青木荒耶不是還在後面嗎,不等他一起不太禮貌。」
「哦,」田綱吉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反正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建在南極的基地會是什麼樣子,你在這兒等著吧,我就先走了。」
費奧多爾很能理解此人溫和外表下的冷淡,接受良好地對他點了點頭︰「慢走不送。」
田綱吉磨了磨牙齒，往回走了幾十米，正好遇上了青木荒耶︰「我先回去了。」
青木荒耶朝他友好地點頭︰「慢走不送。」
听到這句熟悉的送別詞，田綱吉長吸一口氣。
青木疑惑地瞅了田兩眼，以為他是有話要說︰「怎麼了？如果是費奧多爾的處理問題，我們這邊會保證他接下來的安分的。」
青木看到，在這句話之後，田綱吉的臉色變得更不好看了︰「……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我不覺得你會認認真真地管束那家伙。」
一邊說著，田綱吉一邊回頭向門口的方向望去，卻看見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著「要等青木荒耶來了再進去」的費奧多爾已經靠在基地內部的牆上了。
如果不是門還開著，費奧多爾離門口又近，他說不清還真看不到人。
田綱吉用他雖然不算頂頂聰明，但也飽經磨煉的腦子思考了一下，認為費奧多爾之前卡在門外的行為不是出于這人口上的原因——
——而應該就是單純想趕自己走。
他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氣。
青木荒耶在這時又給了他一起重擊︰「田君你想留下來監視他也可以，我不反對。」
田綱吉閉上眼︰「不，我現在就走。」
看著迅速遠離的彭格列十代目，青木感覺有點迷茫。
不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再撈一個英靈，這人的反應怎麼像是自己在趕客一樣？
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用再多想。他對著田的背影揮了揮手，就轉身向基地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看著眼前這座堪稱杰作的銀白建築物，心里倒是沒什麼感受——畢竟是照抄的某人理保障機構的構成，他很難對這個過于熟悉的地方產生懷念以外的情緒。
青木荒耶走進基地，大門在他背後合上，與周圍的牆面融為了一體。
他朝費奧多爾的方向瞥了一眼，發現這人又在看書——對這種到了南極也不放棄知識輸入的行為，就算是青木荒耶也不得不感嘆一聲人類的多樣性了。
他倆沒什麼話題可聊，所以費奧多爾見到人進來後，只是合上書對青木示意了一下。
青木荒耶走上去，和他並排著向前︰「喜歡紙質書？」
費奧多爾半開玩笑地回答︰「能感受到知識的分量。而且再說了，就我的身份也沒法接觸到電子產品。」
他指的是階下囚的身份。
這算是沒話找話聊了。青木荒耶不太打算繼續下去，便認真回憶起腦子里的基地構造圖——人類大腦的容量實在有些讓他無法適應，兩人面上便再一次沉默下去。
費奧多爾在接近目的地時終于再一次發聲︰「看來這里沒什麼人。」
青木荒耶瞥了他一眼︰「嗯。」
準確來說，加上費奧多爾，這里目前也只存在五個個體。
青木荒耶，費奧多爾，不得不守在通道附近的。
表面上是五個人，實際上卻是兩個加三乘零點五，也算是曠世奇景了。
青木荒耶現在還需要一個根據地，但等他和世界徹底融合後，眼下這些集合點也只能算是工業垃圾了。
「這里不是監牢。」費奧多爾感覺自己說了句廢話，忍不住提了提嘴角，「所以大費周章把我送到這里來是為了什麼？開會嗎？」
青木荒耶想了想那副情景，四個自己圍著在場唯一一個人類，忍不住有些汗顏︰「……不，沒這個必要，我們之間已經達成共識了。」
費奧多爾順從地接受了自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事實——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所以我是來做什麼的？不管是戰力還是寫作……」說到這里，他又笑了一聲，「我好像都沒什麼突出的地方。」
「不。」青木荒耶伸出手，拍了拍這人的肩膀，「你要相信自己，你還有一個無人可以替代的長處。也是我們至今為止一直在試圖避免的弱點。」
費奧多爾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青木荒耶有些難以啟齒︰「我們這邊有些人連手機都不會用。」畢竟都是來自過去的英靈，不說手機了，好多人連互聯網都不知道。
這種時候，青木就會忍不住開始懷念起過去那個世界中，某位來自未來的高級ai……
費奧多爾又笑——他今天笑出聲的次數似乎比過往要多得多︰「就這麼直接告訴我？」
「你只是個保險插銷，又不是我們的底牌。」青木荒耶不以為意，「而且我覺得你干不到毀滅人理那種程度。」
他的自信主要出于阿賴耶本身的設定，能夠回到過去消滅掉隱患因素。更準確來說，掌控時間維度和空間維度也只是完全體阿賴耶的能力之一而已。
想想上個燒毀人理的「人」的身份吧。就算費奧多爾要達到這種水準，那時候他也已經死了，成為了阿賴耶或者蓋亞麾下的英靈，或者兩邊都看不上他，直接塵歸塵土歸土了。
不過青木已經預定了這個好苗子，所以後一種可能性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存在。
更別提費奧多爾這人的理想，殺掉所有異能者對青木根本提不上什麼損失，甚至還能算是對戰力資源的一種儲備呢。
畢竟他手上的英靈實在是太少了。
費奧多爾贊同似地回答︰「沒錯。」
好像並不在乎被人利用。
青木荒耶突然有些想和他討論一下關于「神」的話題，不過眼下不是什麼好時機，況且這個問題也可以找太宰治——
等會兒就隨便找個英靈去橫濱問問吧。
青木荒耶隨意地做出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