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山?」
姜爻愣了愣,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好像從來沒听說過這個地方。」
「暮色山地處北方,離你以前曾去過的員丘山不遠。」陸境儀說道。「那地方群山環繞,交通不太便捷,與外界也聯系甚少,因此知曉那個地方的人並不多。」
陸境儀翻著手中的文件,隨後抬頭,看向姜爻。
「一百多年前,暮色山曾發生了一系列慘案。也是從那時候起,‘鬼山’的傳言在當地不脛而走,時至今日依然無人敢涉足。」
「慘案?」姜爻皺起眉。
「是的。不過當時正處于戰爭年代,很多關于當年的事已不可考。包括冰璃珠的線索,也只是傳聞的程度而已。」陸境儀簡單地帶了一句,看上去並沒有要過多解釋的意思。
「由于消息的不確定性,加上那地方處于妖神府的管轄範圍內,這些年來靈御台也沒法大張旗鼓地去那里搜查。因此冰璃珠是否真的藏在那里,誰也說不準。」
「不論如何,有線索總是好的。」姜爻思忖道。「就算如今冰璃珠不在暮色山,去那里探查一下的話,或許能順藤模瓜找到其他蛛絲馬跡。」
「不過問題也正在這里。」陸境儀推了推眼鏡,說道。「剛才我也說了,那地方處于妖神府的管轄範圍內,我們靈御台不方便派靈御神使前往探查。除非……」
「我去吧。」
沒等陸境儀說完,姜爻就已猜到了對方的言下之意,直接給出了回答。
「我不是靈御神使,並不受你們和妖神府之間協議限制,之前員丘山那次不也是一樣嗎?」
「呵呵,之前還對我各種防備,現在怎麼答應得那麼爽快了?」陸境儀十指交握,看向姜爻的目光中似有深意。「暮色山里情況不明,潛伏著危險也說不定。你剛從鬼市回來,傷還沒痊愈,真的要去嗎?」
「可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幫饕餮?」
姜爻反問了一句。其實他已經意識到,之前陸境儀的所有話術或許就是為了引導他做這個決定。不過為了救饕餮,他也懶得介意了,就算明知道是陸境儀特意挖的坑,他也心甘情願往下跳。
「你要想清楚,之前逃走的窮奇或許還在盯著你,你這趟旅途可能會搭上你的性命。你確定要冒這個險嗎?」陸境儀望著姜爻的臉,再次開了口。
「要是我真的被窮奇盯上,就算待在家里也是一樣危險。」姜爻搖搖頭,沒有任何動搖。「多說無益,這趟暮色山,我去定了。」
「……」陸境儀注視著姜爻那清澈而堅定的雙眸,沒有說話,像是在考慮著什麼。片刻之後,他終于移開了視線,並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有句話我很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陸境儀的臉上依然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只是姜爻卻並沒有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笑意。
「你……為什麼要為饕餮做到這種地步?」
「……」姜爻一愣,他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當初他要尋找失蹤的蕭遠時,饕餮好像也問過他類似的話。只是對于從小到大飽嘗人情冷暖的姜爻來說,哪怕是他人點滴的善意,在他眼里也好比極夜中燃起的光芒,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因此「不能對一個曾幫助過自己的人見死不救」已經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信念。
而如今要救饕餮,或許也是出于同一理由,但又似乎有一絲不同的情緒參雜其中,一種姜爻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情緒——
他想再見饕餮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面對著姜爻的沉默,陸境儀也沒繼續追問,只是平靜地直視姜爻的眼眸,似乎想從中尋找著某些答案。
「饕餮他救過我那麼多次,而這次,該輪到我救他了。」斟酌許久後,姜爻終于開了口,同時將另一種情緒掩藏在了心底。
「是嗎……」陸境儀伸手推了推單片眼鏡,溫和地笑了。那一瞬,姜爻隱約從陸境儀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許欣慰,但又轉瞬即逝,仿佛只是姜爻的錯覺一般。
「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那我也會全力配合你。我會派一個幫手和你一起去暮色山,保護你的安全。」
陸境儀說著,按了下桌面上的通知鈴。
「進來吧。」
「吱嘎……」
伴隨著身後大門的開啟聲,某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首領,您找我。」
耳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姜爻的身體忽然沒來由地一抖,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
這個聲音……該不會是!?
姜爻猛地轉過身,正對上了一雙冷漠的淡綠色眼眸。眼前的這名美貌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洗手間里號稱要挖掉他眼楮的那名黑衣人。
「你、你不就是之前的那個變……」
姜爻沒想到陸境儀口中的「幫手」竟然是這個人,差點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不過顧忌著邊上的陸境儀,姜爻還是硬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變態」兩字給咽了下去。
「哦?你們兩個認識?」陸境儀顯然是注意到了姜爻的反應,笑著問了一句。
「那個……其實……」姜爻支吾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認識。」相比姜爻的猶豫,這名黑衣男子倒是否認得干干脆脆。只見其順手關上門,轉身走入辦公室,直接無視了邊上的姜爻。
「既然不認識,那我就介紹一下好了。」陸境儀貌似看出了些什麼,但也沒戳破,只是笑眯眯地招呼兩人上前。
「這位就是姜爻,我之前和你提過的無色體質者。」
陸境儀對著姜爻示意了一下,開口對黑衣男子介紹道;而後者只是干巴巴地「嗯」了一聲,壓根看都不看姜爻。如此態度對姜爻來說倒是毫不意外,他甚至覺得要不是顧及著陸境儀的面子,此人可能連一聲「嗯」都懶得給。
「呵呵,姜爻雖然不是靈御台的人,但也曾幫靈御台解決過不少案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見黑衣男子反應冷漠,陸境儀笑著打了個圓場,隨即又將視線重新投向姜爻。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你邊上這位的制服和普通靈御神使不一樣。因為他隸屬于靈御台海外分部。」
「海外?」姜爻詫異道。「靈御台在國外也有分舵?」
「是的。」陸境儀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
「我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徒弟,也是靈御台海外特別調查官——月琉璃。」
「月琉璃……」姜爻默念著,抬眼將視線掃過對方那張精致美麗的臉龐。如此詩情畫意的名字倒是和眼前的美貌男子相當匹配,只是姜爻很快從對方的臉上讀到了某種似曾相識的不耐煩,于是連忙移開了視線。
美則美矣,可惜心理有點變態……
姜爻心中月復誹著,當然,這樣的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琉璃平時駐扎在國外,難得才回一次蓬萊。雖然他生長于不列顛,但因為身上有一半華人血統,且從小就加入了靈御台,因此在語言方面和大家並沒有障礙。」
像是沒察覺到姜爻那復雜的心理活動,陸境儀繼續介紹道。
「另外,「月琉璃」其實只是我們為他起的中文名,既然兩位接下來要共事,那麼也可以交換一下本名……」
「就叫月琉璃即可。」
沒等陸境儀說完,黑衣男子便冷冰冰地插了一句,顯然沒打算告訴姜爻本名。而陸境儀見狀也不勉強,轉身走回了辦公桌之後。
「琉璃作為海外特別調查官,並不為妖神府所熟知,也正因如此我才派他與你同行。目前除了你之外,也只有他這樣的身份才能參與這次暮色山的任務。」
陸境儀看著姜爻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補了一句︰
「別擔心,雖然琉璃他性格比較慢熱,但人品端正,實力也很強。有他在,相信你的安全應該能夠得到保障。」
我怎麼覺得,有他在我更不安全了呢?
姜爻瞄了眼邊上那位散發著冰山氣場的黑衣男子,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但眼下陸境儀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默認了下來。
「後續有關冰璃珠的資料我會派人送給你,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陸境儀對姜爻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但卻並沒有讓月琉璃一同退下的意思。姜爻一看便知這師徒倆有話要說,作為外人的他也只能識趣地閉了嘴,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你和姜爻之間,之前發生了什麼?」
見姜爻離開,陸境儀也終于開門見山了。
「……沒什麼。」月琉璃沒有正面回答,但此時的他語氣倒是恭敬柔和了不少。
「我沒對他做什麼,別擔心,師父。」似乎怕陸境儀誤會,月琉璃又趕緊補了一句。
「不用緊張,我相信你。」陸境儀微笑著,也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這次臨時把你調回來,也是事出有因。」
「應該不只是當那小子的保鏢那麼簡單吧?」月琉璃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你猜的沒錯。」陸境儀說著,將一份文件遞到了月琉璃的手中。
「這次去暮色山,我有兩件「特別的任務」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