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男子冷哼一聲,虎視眈眈地盯著面前的金發少年,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不過這樣的反應卻並沒有出乎九牙的意料。
「呵呵,就算你不說,我也大致猜到了。」面對這眼前男子的抵觸情緒,九牙不急不惱,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慢慢說道。
「能第一時間得知周文濤失聯,並那麼快找到我這兒的人,除了『靈御台』內部的情報人員,不作他想。」
九牙說著,抬頭看了眼面前男子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听說,【軍機部】的沐珣之沐部長手下,似乎養了一支‘秘密部隊’,專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件。那些人行蹤詭譎,做事不擇手段,倒是和你的行事方式有幾分相似呢……」
「……」男子仍舊沒有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似乎打算將沉默進行到底。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自有方式求證。」九牙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男子那雙琥珀色的雙眸,微微一笑。「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嚴刑逼供是沒用的。你會為了保守秘密,而不惜自我了斷,不過……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的。」
話音剛落,九牙忽然伸手朝著男子的嘴部輕輕一指,剎那間數道如蚯蚓般細小的藤蔓從男子臉頰上幻化而出,瞬間撬開男子的牙關鑽入口中,不消片刻便將其中的一顆假牙拔了出來。
「唔……唔唔……!」
男子被越來越多的藤蔓塞滿了嘴,這次就想說話都說不出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藤蔓將拔出的那顆「特殊假牙」送到了九牙手中。
「果然呢,你的假牙里內置劇毒,一旦遭遇逼供,你便會咬破牙齒里隱藏的毒藥自盡。」九牙把玩著手中的那顆牙齒,抬眼看向被藤蔓封了口的男子。「當然,你要是想咬舌自盡的話,勸你還是放棄吧。既然已經不指望你主動開口,那我就只能挖開你的內心,自己一探究竟了。」
「唔唔……唔!」男子憤怒地注視著眼前的金發少年,然而就在轉眼之間,他卻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腳上傳來了陣陣冰冷蠕動的觸感,低頭一看,赫然發現那些原本捆綁著他的荊棘,此刻竟已變為了一條條猙獰的毒蛇。
男子的瞳孔猛地一縮,卻發現此時他的身體宛如被石化一般變得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毒蛇開始紛紛鑽入他的衣內,沿著他的周身四處游走。
「從以往的案例上看,會不惜消耗生命修煉「攝神術」的,八成都是控制欲極強之人;而修煉的契機,也許是因為某件事,又或許是因為某個人……求而不得。」
九牙的聲音幽幽回蕩在四周,只是他的身形卻隨著波動的空間,漸漸扭曲,慢慢消失在昏暗的藏書室之中。
「……!」男子那一成不變的冰冷臉色忽然抽了抽,像是被刺痛到了某個禁區似的,連僵硬的身軀也因憤怒而沖破了限制。只見他奮力掙月兌了身上纏繞的毒蛇,扯掉嘴里的藤蔓,掙扎著從座椅上站起,試圖擺出攻擊姿勢。但就在這時,他卻突然查覺到一雙柔軟的手臂從後方輕輕抱住了他,溫潤的體香伴著一道熟悉而嬌柔的女聲,從耳邊吹拂而來。
【你,已經忘了我嗎……】
「什……什麼!?」
男子的臉霎時慘白,他僵硬地偏轉過頭,只見一滴滴粘稠的血液從身後的女人臉上滴落而下,流淌在他的肩膀之上。刺眼的鮮紅色中,他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正貼在他身邊,冷笑著注視著他。
「不、不!不可能!!你、你已經死了!」
男子大吼著甩開了身後渾身是血的女子,發瘋似地朝後方退去。
【呵呵……是的,我已經死了,是被你害死的,楊咎!】
女人搖晃著,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得不到我,就毀了我……但即便我死了,你得不到的,還是永遠得不到!】
「住口!!」被稱作「楊咎」的男子顫抖著,琥珀色的眼眸中浮現出根根血絲。「不是我的錯!不是我!!」
【哈哈哈……看看你這副樣子,可笑!你以前不是信奉‘唯我獨尊’嗎?怎麼,現在竟然甘心當別人的走狗了?】
女人注視著男子驚恐的面容,淒冷的笑聲盤桓左右。
【來吧,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你從‘帝王’變成了‘走狗’?還是說……如今的你已經成了一具任人玩弄的傀儡,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閉嘴——!!」
男子怒吼著,琥珀色的瞳孔中突然光芒一閃,在劇烈的空間震蕩中,那名渾身是血的女子身影「嘩啦」一聲變得支離破碎,而那男子臉上暴起的青筋也霎時裂開,飛濺的血液隨著劇烈的耳鳴聲,將男子染成了一個血人。
「噗!」
一口鮮血從男子口中猛地噴了出來,女人的笑聲,破碎聲,耳鳴聲在那一剎那歸于沉寂。男子顫抖著抬起頭,被血染紅的視線中,他發現自己周圍依然是那間破舊的廢棄倉庫,遠處操場的喧鬧聲悠悠飄來,就連他手上的支煙也才剛剛燃起,一點一點地冒著紅光。
「呵,真想不到,你竟然會利用「攝神術」的反噬作用強制月兌離我的幻術,是我小瞧你了。」
溫和平靜的聲音從前方響起,此刻站在男子面前的,是那名美貌卻又危險的金發少年;而站在少年身邊的,則是剛從束縛中解月兌而出,滿臉驚恐的周文濤。
「不過,讓「攝神術」反噬這種事無疑會折損你的元神,恐怕現在的你,連站著都已經很困難了吧?」
九牙注視著前方臉部筋絡開裂,渾身是血的男子,輕輕搖了搖頭。
「投降吧,你跑不了了。」
「呵呵……呵呵呵……」男子沒有回話,只是低著頭,陰沉地冷笑著。周文濤看著男子那副可怕的模樣,不禁脊背一陣惡寒,下意識地朝著九牙背後躲了躲。
「你以為,我獨自來你眼皮底下抓人,就沒有留後手嗎……」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扯著嘴角,那雙被血染紅的琥珀色瞳孔深處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你既然出現在這,那就代表你的那幫學生們,應該還留在教室里沒人看管吧?」男子搖晃著直起身,惡狠狠地盯著九牙。「如果我讓他們一個一個從樓上跳下來,你覺得……這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呢?」
「你……!」九牙神色一動,向來淡然的臉龐在那瞬間閃過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怒容,而這轉瞬即逝的動搖在男子看來卻是等待已久的時機。
就在下一刻,男子的皮膚下開始涌出一條條三寸長的小蛇,轉眼便將男子的周身盡數覆蓋,連男子整個人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九牙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立即亮起手中的法術光芒揮向男子,只听「 」的一聲巨響,那團被群蛇包裹的身影瞬間四分五裂,細密的小蛇沿著窗口牆縫四散而去,而原本被包裹在內的男子,此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哼,金蟬月兌殼嗎……」九牙冷聲說著,但他卻並沒有追上去的意思,而是伸手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輕輕一抹。
『嘩啦……』
一道淡金色的法術光罩在教學樓上空閃現了一瞬,隨後又像融入了空氣般不見蹤影,而做完這一切後,九牙那張嚴肅的臉才稍稍緩和下了些許。
「他……他逃走了?」邊上的周文濤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九牙的臉色,依然神經緊張。「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萬一那些學生……」
「放心吧,我已經施了法術,學生們是安全的。」九牙說著打開倉庫門,望向操場上那些嘰嘰喳喳活力四射的學生。「而且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能力對我的學生施展「攝神術」,他剛才之所以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讓我有所顧忌罷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連累那些學生陷入危險。」周文濤糾結著低下頭,臉上滿是內疚。「我、我還是趕緊離開這吧……」
「讓他闖進來是我的疏忽,你不必為此感到愧疚。」
九牙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周文濤。
「不過讓他逃走後,或許是一系列麻煩的開始。恐怕你……真的不能再待在這了。」——
「嗚……嗚額——」
痛苦的低吼聲從一間隱蔽而破落的廢棄衛生間一角傳來,嘩嘩流水聲中,只見一名渾身是血的男子正弓著背對著洗手台,朝著洗手池內嘔吐著。
「……呵……呵呵……這就是‘反噬’的後果麼……」
男子怪笑著抬起頭,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琥珀色的瞳孔盯著鏡子里那張猙獰扭曲的臉。他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還沒來得及綻開,便轉瞬凝固住了。
骯髒的鏡面中,他又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一雙混沌的眼楮淌著鮮血,就這麼耷拉著頭,死死地盯著他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