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小九的隊伍緩緩出發。
雪後的淮西大地有些蕭瑟，像極了小九此刻的心情，有些慌，有些涼。合起來就是，慌涼。
騎兵們穿著厚厚的棉袍子，袍子下面是隱藏著的兵器，他們戒備的看著周邊，巴音和鄧愈則是把弓箭抓在手里。
若是出城遠了他們反而不怕，現在還離城很近，怕再有刺客。
忽然，身後一個騎兵快馬沖刺而來，大聲喊道，「巴頭兒，有尾巴！」
「巴爾思！」巴音對著騎兵大喊，「去幾個人，抓來！」
小九這次出行，白狼衛跟來了兩個弓馬嫻熟的漢子。
幾個騎兵呼嘯一聲，掉轉馬頭。
小九從馬車里出來，看著身後茫茫大地，怒道，「若是刺客，抓活的！」
不久之後，疾馳的戰馬拎著一個少年過來。
小九一看勃然大怒，「朱英，你跟著來干啥？」
朱英身上背著包袱，看看小九，忽然一咧嘴，「俺想跟著干娘！」
「回去！」小九喝道，「你當是走親戚呢？」
「俺不回！」朱英哭道，「娘要是有個好歹，俺也不活了！」
「你？」
小九剛要發怒，車廂里傳來月牙兒虛弱的聲音，「回去吧，你要看著弟弟們！」
「都來了！」朱英擦了下眼淚，大聲道，「他們在後面！」
抓他的騎兵苦笑道，「九爺，都是你家的孩兒，讓人看起來了，等著你發落呢！」
「娘！」朱英忽然跑到馬車前跪下，磕頭道，「兒子們都要跟著您，看著您！」
「難得你有這份心，俺沒白養活」月牙兒的聲音斷斷續續。
看著臉都凍青的朱英，小九心中不忍，開口道，「真要跟著？」
「嗯！」後者，用力點頭。
「平安和徐虎子都來了？」
「都來了！都在後面呢！」
小九看看身後，「讓他們跟來吧，下個鎮子多買一輛馬車！」
「爹，俺絕不是累贅！」朱英笑道，「俺帶了短刀，真要再遇到壞人，俺和他拼了！」說著，又哭了起來，「有刺客哪天，俺們熊了，若是俺們上去，干娘就不會挨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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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在前面戒備的前行，馬車在官路上穩穩的行進。
胡青牛和朱英坐在馬車前頭，充當車夫，臉上脖子上都是白色的霜。
已經進入了山東地界，這里比淮西還要冷。人和馬呼吸出來的白色霧氣，一遇到冷風，就變成了身上沾著的冰霜。
外面冷，馬車里很溫暖。
為了避免顛簸，月牙兒的身下鋪了許多層褥子，身上也是厚厚的棉被。
車廂里兩人的相互依偎著，月牙兒把臉靠在小九胸膛的位置，虛弱的臉上帶著些微笑。
「要是能永遠這樣就好了！」月牙兒說話的時候，氣息不穩。
小九心里酸的不行，臉上還得笑著，「傻丫頭，永遠這樣你就永遠有傷！帶你去看病，你活蹦亂跳的好給俺做飯啊！」
「別人做的不好吃！」月牙兒笑問。
小九低頭一吻，笑道，「別人的做的，不是幸福的味道！」
「好，俺身子好的！」月牙兒摟緊了小九，「九兒，你說，咱們沒的那個孩兒，是男娃還是女娃啊？」
「是女娃！」小九攥住她的手，「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所以才人間留不住。她走了，是玉皇大帝把她召回去了！」
「仙女，玉皇大帝？」月牙兒嘀咕兩聲，「仙女也是玉皇大帝的丫鬟嗎？」說著，又嘟嘴道，「玉皇大帝的丫鬟，還不如百姓家的女人金貴呢！啊丫鬟最累！」
「不是，他被玉皇大帝收為女兒了！」小九笑道，「咱的女兒，哪能是別人家的丫鬟！」
「俺怕！」月牙兒忽然看了小九一眼，「俺就是個丫鬟出身」
「以後誰敢說你是丫鬟出身，我全殺了！」小九咬牙道，「月牙兒，你記著，你爺們要讓你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不！」月牙兒喚了一聲，「九兒，俺只想做你的媳婦！和你過日子！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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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小股的盜匪，根本不敢招惹十幾騎兵護衛的隊伍。
而且山東地面還算暫時太平，胡青牛在路上照看，月牙兒除了睡覺時候難受之外，別的都還好。
肚子上的傷口也沒有化膿，更沒有腐爛。
這一日，他們快進入了濟南地界。
天上忽然下雪，耽誤了行程，一行人找了一家破敗的寺廟，生火休息。
寺廟的大堂里，篝火旺盛。大殿很大，一行人都能住得下。
而且隨身都帶著厚厚的皮毛褥子和衣裳，喝完熱湯守著篝火也不難熬。
不過，為了怕月牙兒受涼，大家伙齊心合力，把馬車也抬到了殿里。
殿中的篝火旺得烤人臉，篝火映照之下，牆壁上殘破的壁畫，像是鬼影。
咕嚕嚕，炖著肉的鐵鍋冒著熱氣，一群漢子吃喝，小聲的說笑。
「過了濟南，離大都就近了！」胡青牛在小九身邊說道，「進了大都，先在客棧安置，然後在下去找師叔老人家給月牙兒妹子瞧病！」
出城的時候小九沒擔心，路上也沒擔心，但是現在心里卻有些不確定，開口問道，「你確定你師叔可以？」
「在下什麼時候說過空話！」胡青牛笑道，「死人堆里把你拉出來好幾次，騙過你？」
「對不住，俺不是不信，只是心里實在沒底！」小九嘆息道。
「人之常情！」胡青牛笑道，「不過，在下的師叔脾氣有點怪，他要是說啥不好听的，九爺你要擔待！」
「這有啥？」小九笑道，「他要是能把月牙兒治好，俺叫他爹都行！」說著，小九笑問，「你師叔高姓大名？」
「楊逍！」
小九一愣，「楊左使？」
胡青牛也是一愣，「九爺說的啥？」
「啊！」小九笑笑，「沒啥，隨口說的！」
忽然，外面的暗哨有人喊，「有人！」
「抄家伙！」華雲龍一聲大喝，「巴音鄧愈會射箭的上房頂，其他人跟俺上正門！側面俺設了陷阱不用怕，正門不能破！「
「保護娘！」朱英等幾個孩子抽到，小老虎似的守在車廂邊。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兩聲悶哼，顯然是有人踩了華雲龍設置的陷阱。
剎那之間，房頂上兩箭飛去。
「啊！」一聲慘叫之後，有漢子破口大罵，「他娘的這麼準！」
「安達，他們中有人穿了鐵甲！」
深經半夜，荒郊野外，一群來歷不明人撞上了，而且對方也有鐵甲。
小九抽刀，挺身站出來，「不管是什麼來路，敢炸刺兒，全殺了！」
說完，拎著刀子走到正門口。
雪地中，光亮大作，幾個火把旺盛的燃燒著。
也是一對騎馬趕路的夜客，可是人人彪悍，一看就是殺過人的練家子。而且在他們的身上，小九聞到了些精銳元軍的味道。
「來者何人？」小九大聲喊道。
「呵！」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響起，只見對方眾人之中，一個包裹在斗篷中的青年男子，斜眼笑道，「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竟然有這麼多帶刀持弓的漢子，還敢暗箭傷人，莫不是反賊？」
「俺是你爹！」華雲龍揮舞手里的板斧，「小白臉，有種過來，看老子不弄了你！」
馬上的青年男子，頓時面色變得極其難看，仿佛沒听過這些污言穢語一般，一鞭子直接抽在身邊一個漢子的身上，「你死人啊？他在罵本公子！」
「準備！」被打的漢子也不躲閃，對其他漢子說道，「縱馬沖進去，一個不留！」
「且慢！」
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聲音響起，隨後一個騎馬的五旬老頭，從夜色里追上。
對馬上的青年公子說道，「公子，何必和他們一般當真，趕路要緊！」
「不！」那公子倔強道，「本公子今晚上就要在這個廟里休息！」說著，咬牙道，「他們還敢罵本公子，從小到大沒人敢罵我！」
「安達！」巴音從房頂上下來，對小九說道，「都是軍馬，而且有幾個明顯是我們蒙古人。這些人，是官府的貴人！」
「貴個鳥，一勺端了，全宰了！」華雲龍怒道。
「端了？」小九看看對方，他是有這個心，可是對方和自己人數相當，而且不乏好手，真打起來，若是吃不下，自己的行蹤暴露。
「哎，那小子，識相的把地方讓出來，我們公子不追究！」那五旬老者喊道，「不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