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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死逼無奈去求人

那年頭兒,城里的老百姓住房困難極了!白小濤跟父母一家三口人,在城里住了二十多年也沒分到房子,每年都要東借西借,不是借人家的倉房住就是借人家的對面炕,有時一年要搬好幾次家。那年頭兒搬家好搬,父親把《糧食供應證》和《煤炭供應證》往衣兜里一揣,一家三口人各自扛著各自的行李,白小濤替母親揣著針線包、拎著碗筷,父親拎著飯鍋和炊具。無論搬出多遠,從來沒用過任何車輛。

白小濤的父親白忠義為了他這唯一的孩子結婚,張羅要房子己經好幾年了。那時候市民中的無房戶的住房都得由市房產處來調配。當時市房處的處長就是現在的市人事局的副局長,外號叫大巴掌。

白忠義第一次找大巴掌要房子,為了要住房非找他不可,他是正管啊。听說,大巴掌不好辦事,動不動就給人家臉子看。大伙給白忠義出主意,不讓白忠義親自去,老頭子了,人家不愛理,叫他求求人,最好是求個年輕漂亮的女的到大巴掌那兒去走後門兒,這女的還得是那樣的,會發洋淺,粘邊就上,因為大巴掌最好這口。白忠義想,一來,活了快一輩子了,沒求人辦過事,也不會求人哪,上哪兒去求那樣年輕漂亮的女人呀。二來,大巴掌是國家干部,是為老百姓辦事的,走啥後門兒啊。再說,咱要住房的理由很充足啊,孩子要結婚,又是純沒房戶,這樣的條件還不該分給住房嗎。

那天上午,白忠義請了半天假,去市房產處找大巴掌。當白忠義來到市房產處門前的時候,不知道咋整的心里像揣個小兔子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了,跳得心里夠不著底兒,大概是因為市房產處的大樓太嚇人了?白忠義在心里罵自己︰「大老粗真完蛋,拿不上大攤兒!這要是上金鑾殿見皇帝非嚇死不可!」他在大門口轉悠了半天沒敢進去。

老實人辦這樣大事哪有不打 的。白忠義要打退堂鼓,調頭往回走。沒走幾步又停下了,房子不要咋行,沒有房子孩子不能結婚,對不起這可憐的女兒不說,也對不起老伴兒臨終時的囑咐啊。老伴兒臨終時對他說︰

「小濤這孩子咱們拉扯她二十多年了,這孩子懂事,對咱倆知冷知熱。咱家雖然窮到這個分上,可她從來不嫌棄,也沒讓她受過委屈。她己經到了結婚的年令了,無論如何也得給她弄一間房子,別讓女兒再過咱倆這樣的日子,一輩子連個窩都沒有。你一定給她弄一個好一點兒的房子,將來小濤找到她親生父母的時候,咱們也好交待呀。」

是啊,老伴的囑咐能不辦嗎,這房子得要,非到這市房產處去要不可,別的地方也不管房子啊。白忠義正在那里轉悠來轉悠去,正沒咒念呢,突然有人問︰

「白大叔,你在這轉悠啥呢?」

白忠義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醫院的院長。

「我想進去辦點兒事。」白忠義指了指市房產處的大樓,「也不知道好辦不?」

院長瞅瞅門前兩邊擺著兩個大石頭獅子的七層大樓,又看了看白忠義,說︰「你是給女兒要房子的吧?白小濤啥時候結婚啊?」

「唉!按說早就該結婚了,不就是因為沒房子嗎。」

「可也是,房子是大事。我們醫院還沒這個能力,給職工解決不了房子。我記得三個月前醫院給市房產處打過報告,給白小濤要房子,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哪天我打發人再去看看••••••」

院長的話沒說完,白忠義轉身要走,說︰「醫院打報告了,我就不再麻煩人家了。」

院長說︰「不,大叔,你還得去找處長,把你家的住房情況跟他好好說說,求他幫忙。再不好辦事吧,人怕見面,樹怕扒皮,你去了可能比公家去要好得多,現在公對公辦事很難辦成。」

白忠義非常打 地說︰「這麼說我還得去?唉!門不好進哪!」

院長看了看白忠義說︰「你還得去,把家庭情況好好說說.」

白忠義瞅瞅院長,答應了一聲︰「哎!」

院長走了。白忠義趕緊把要對大巴掌說的話,當然是要房子的理由了,從頭到尾在心里說了一遍,又從頭到尾細細地琢磨了一遍,這才撐著膽子心里直突突進了大樓。來到處長辦公室門前,小心奕奕地敲敲門進了屋。一位年輕的女同志迎上來問︰「你有事嗎?」

「啊,有事。」白忠義瞅瞅那女同志。

「有事跟我說吧,來,到我屋去。」

白忠義愣住了,心想︰「听說大巴掌是男的,這咋變成女的啦?不對呀,我得問問。」

「同志,你是處長嗎?」

「我不是,處長沒工夫接待你,有啥事跟我說吧。」

白忠義想,我是來找處長的,跟你說啥呀!跟你說也解決不了問題,便問︰「處長在哪?」

那女同志上下打量打量白忠義,說︰「這個老家伙,怪知道好歹的,還專挑大的模!在那。」那女同志往旁邊一間套房的房門一指,「處長,有人找你!」

過了一會兒,只听得 嚓一下吱呀一聲,門開了,從屋里走出一個女人來。這人紅頭脹臉,頭發逢亂,邊走邊扣扣子,走到地中央又回頭進屋,拿出來一個小提包,匆匆忙忙地走了。白忠義看著那女人走出走廊,他心里想︰「這人怎麼啦?」

為白忠義指路的那個女同志看著那女人去的方向,低聲說︰「該!誰讓他不听我的話,非去找他不可,吃虧了吧!」

白忠義听得清清楚楚,轉頭看她一眼,敲敲門進了屋。赫!大巴掌可神氣了,仰臥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呢。他大概是累了,白忠義跟他說話他連動都沒動一下,活像個死人。既然來了,管他听不听,說。白忠義像背書一樣︰「我家住在這里二十來年了,全家四口人,兩個老的還不是一家人,她是我的親家母,我的女兒今年二十五歲了要結婚,招養老女婿,沒房子結不了婚啊。往年不是借人家的倉房就是人家的北炕,一年要搬好幾次家。求處長幫忙,給一套房子吧!」

白忠義把他準備好的話從頭到尾一口氣說完了。真不賴,大巴掌還真活了,他扭扭,用眼皮撩了白忠義一下,問︰「你家咋那麼多人哪?」

白忠義趕緊說︰「親家母也沒有房子,她就這一個獨生子,孩子結了婚我們就得住在一起了,總不能再讓她一個老太太在外面打游擊呀!」

白忠義又把申請住房的理由說了一遍,可是,大巴掌只是搖頭不說話了。白忠義沒詞兒了,默默地站在大巴掌的面前,像犯了罪似的,兩只手像是多余的東西沒處擱沒處撂,無意中模到了衣兜里的香煙。本來這是同志們事先替他準備好的,可是,來到大巴掌跟前見到他那幅德行就把香煙忘了。當時白忠義真後悔,多少人告訴他,辦事先遞煙,咋就忘了呢!白忠義趕緊掏出帶過濾嘴的人參牌香煙遞過去,大巴掌搖頭擺手不接,可他的眼楮卻盯在香煙盒上。白忠義一琢磨,猜出大巴掌那是裝模作樣,就硬把香煙塞進他手里。大巴掌拿著香煙盒看了看,打開盒取出一只,用鼻子聞了聞,叼在嘴上。白忠義隨後啪的一聲打著了火,點著了香煙。對這次遞煙、打火的動作白忠義非常滿意,去市房產處之前,在同志們地指導下白忠義足足練了兩天,可哪次也不如這次麻利快!大巴掌使勁地吸了兩口,又把煙盒在手里擺弄過來擺弄過去,他還真的喜歡上了。有門兒,他抽出滋味來了,臉也不那麼長了。

白忠義笑著問︰「處長,我這房子能解決吧?」

大巴掌沒回答,突然問︰「你說你是做啥的?」

「我是市木器廠的木工啊。」

這句話好像給大巴掌打上了興奮劑,突然精神起來,脖子向白忠義伸過來,眼楮也睜大了︰「你是市木器廠的木匠?幾級工啊?」

「七級。」

大巴掌咧開大嘴笑了,他提提褲子,扣上褲子前頭的扣子,往下拽拽上衣,指著旁邊的一把椅子讓白忠義坐下。真是一張紙畫一個鼻子好大一個臉!剛進屋的時候因為緊張腿有點突突,眼看著支撐不住身子了。白忠義也沒客氣,一坐在椅上,這一坐下去,實著著地把椅子壓得嘎吱一聲,差點兒塌架。

大巴掌跟白忠義嘮起木匠活來,大巴掌說的還真像個行家,白忠義很佩服他。不怪人家當官,啥都懂!大巴掌可真能說呀,說得嘴丫子直冒白沫子。白忠義哪有閑心跟他嘮這些,但為了討他高興只好陪他說幾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他還說起沒完了,白忠義把話岔開了。大巴掌笑了笑站起身說︰「我還有事,今天晚上你到我家去,咱們好好嘮嘮,再琢磨琢磨你的房子的事。我家住在上海路168—5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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