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河灘大約十里處,攔河水壩高高築起n自胊山而來的水,在此被阻攔下來。由于水流不急,同時還要兼顧河床不干,下游不會出現斷流,所以早在三天之前,鄧芝就命鄧範開始在此地蓄水,所為的就是迎接宋憲的到來。
之所以選擇鄧範,也有原因。
一來鄧範和鄧芝是同宗,二來鄧範的身手,已突破易骨瓶頸,達到易筋的水準。以戰斗力來說,鄧範如今只遜色于潘璋周倉,卻已經超過了海西縣兵曹猿馮超。以至于鄧芝初至海西縣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卜小海西縣,竟然藏著一個一流武將,兩個二流武將……
據說,曹朋還帶走了三個人,皆為悍勇之輩。
一個二流武將,若放在曹操帳下,至少也是個檢驗校尉,甚至可能是獨領一軍的都尉。
海西縣,還真是藏龍臥虎!
若論輩分,鄧範是鄧芝的族弟,兩人同輩。
鄧芝倒是知道鄧巨業,但兩家人並沒有什麼來往。不過,畢竟是同宗,相處起來也很方便。鄧範的性子偏老實一些,沉默寡言。而鄧芝呢,思路敏捷,才華出眾。兩個人本不可能成為朋友,偏偏因為這同宗之誼,使得他們產生交集。一直以來,那範對鄧芝都保持尊重,也使得鄧芝對鄧範,頗為贊賞。這次抵御宋憲來犯,鄧芝所獻的計策,正是水攻之計!
淮北,本就是一個河流縱橫之地。
而海西的地理位置,也注定它的地勢舒緩。
鄧芝來到海西半載時光,表面上整天游山玩水,不務正業。可實際上呢,他已經把海西的地形,牢牢掌握于胸中。得知宋憲來犯的消息之後,鄧芝便一直籌謀,最終采用了水攻之策。
夜色里,游水下游,人喊馬嘶。
那範表情平靜,站在河堤上,看著大壩後滿滿騰騰的河水。
「嚴法。」
「喏!」
鄧芝不由得笑了。
「嚴法,咱們是同宗兄弟,說話何必拘謹?」
「鄧司馬,非是拘謹,而是規矩。阿福曾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現在是臨戰,自然當守軍中法紀才是。」
鄧芝聞听,表情一肅。
此話出自《孟子一離委上》原話是︰離委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成方圓。
看起來,曹友學的學識不淺啊。
鄧芝道︰「嚴法所言極是,此我之過錯。」
鄧範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順著河堤往下游眺望,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嚴法,你了解你那位兄弟嗎?」
「鄧司馬是說阿福?」
「嗯!」
鄧芝在和鄧稷定計之後,被任為海西別部司馬之職。
他心中,始終存一疑問,那就是曹朋為何獨獨疏漏了海西縣軍事?
表面上看,海西縣的軍事完善。可實際上,一直缺少一個別部司馬。
鄧芝有一種直覺︰這別部司馬,是曹朋為他預留。
鄧範說︰「我不了解。」
「……」
「阿福之才,勝我百倍,非我所能測度。想當初,我也不服氣他……可後來,我發現他懂得很多,令我心悅誠服。我們結義時,大哥他們本沒有把我算進去,還是阿福拉我進去……幾位兄弟當中,我誰都不服。哪怕大哥他們,我也不放在眼中,惟獨阿福,可掌我生死。」
「那他去廣陵,為何不帶著你?」
鄧範呵呵一笑,「那是因為,我本事不夠。」
為武將者,到了那範這種程度,那個沒有傲氣?
人常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那芝想來,鄧範這等身手,未必會服氣曹朋。
可听他所言,卻好像全無半點傲氣……不過那芝可是知道,鄧範在海西的傲氣,那是出了名的。哪怕是潘璋,也未必能壓得住那範。他手下一百執法隊,幾乎是獨立于海西縣之外,不受任何人節制,也包括鄧稷。此前鄧芝還疑惑,那範為何甘做一介曹揀。現在,他明白了!
也不知那曹友學,究竟有何本事,能使那範如此死心塌地。
正要開口,就听游水下游處,傳來一陣喧嘩騷亂。緊跟著鳴鏑響起,鄧芝抬頭觀望,眸光一凝。
「宋憲覺察到了……嚴法,放水。」
「放水!」
鄧範厲聲吼道,上前一刀,便砍斷了攔河水壩上的木樁。
足有數米高的河水,產生出巨大的壓力。隨之木樁一根根被砍斷。
攔河水壩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撤離,撤離!」
鄧範大聲吼叫,水壩上的軍卒,紛紛退到了西岸。
失去了木樁的攔截,沙石袋子漸漸抵擋不住流水的沖擊。伴隨著一聲轟隆巨響,河水猶如一條凶猛的野獸,撞開水壩,向下游沖擊而去。三天的時間,蓄水足有數米高度。當水壩崩塌之後,失去了束縛的河水,循著河道沖去,夾帶著大量的木樁,泥沙和石塊,翻滾著,打著旋,那聲勢之駭人,即便鄧範早有心理準備,也不禁為之色變,暗中感慨不停……
轟隆隆,水龍咆哮
在游水下游河床上的輻重兵,幾乎被嚇傻了。
當河水沖過來的時候,沉甸甸的輜重車輛一下子便被掀翻,水流中夾帶的斷木,凶狠撞擊在輻重兵的身上。輻重兵慘叫一聲,便被河水卷走。流淌的鮮血,連個血泡子都泛不出來。
由于河水西高東低,而宋憲所選擇的渡河處,正是一個彎道所在。
本來,由于彎道的緣故,使河水平緩。
可現在,凶猛的水龍呼嘯而過,一下子便撞毀了西岸河堤。河水失去舒服,在西岸河灘上翻滾席卷。河灘上的下邳兵,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竟然一個個呆立在河灘上最快〕,等到河水到來的時候,才醒悟過來。他們淒厲的哭喊,吼叫……卻無法阻止那肆虐的河水,洶涌襲來。
數以百計,乃至千計的軍車,被凶猛的河水卷走,吞噬……
宋憲站在高崗上,腦袋里一片空白。
就,這麼完了?
六千兵馬,那可是六千大軍啊!
宋憲忍不住厲聲咆哮︰「鄧稷,爾非好漢,竟是詭詐。」
宋廣死死抱住宋憲,叫喊道︰「叔父,不可沖動,不可以沖動……我們趕快走,這里不安全。」
雞嗚一雞宋廣岡說完,就听到一連串悠長的號角聲。
「什麼聲音?」
宋憲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猛然醒悟過來。常年行伍,他焉能听不出那號角聲,正是軍中長號嗚咽。
三短一長,發動攻擊!
他連忙向四周看去,就見西岸北面,火光閃閃。
一支人馬由遠而近,疾馳而來。為首是一匹黑色戰馬,馬上大將,手舞龍雀,風一般沖來
「狗賊,焉敢犯我邊界,東郡潘璋在此,恭候爾多時。」
「迎敵,迎敵!」
宋廣大聲叫喊,連拉帶拖,把宋憲推到馬上。
「叔父速走,佷兒斷後。」
「宋廣……」
「請叔父莫要遲疑,速回曲陽,重整兵馬。」
宋憲也知道,此情此景下,他實無太多勝算。六千兵馬,有三分之二是在東岸,如今整備洪水吞噬。剩下三分之一,有一半是輜重兵,根本不要去想著能派上用場。剎下一半,雖說也有近千人。可目前的狀況,軍心散亂,士氣低落,那有可能攔得住養精蓄銳的海西兵馬?
「夷石,你多保重,為叔在曲陽等你。」
宋憲也不贅言,帶著人就沖下高崗,亡命而走。
宋廣翻身上馬,提槍四顧。只見西岸河堤上,兵車如眉頭蒼蠅般,四處亂走。
他一咬牙,催馬擰槍,厲聲喝道︰「兒郎們,隨我迎敵。」
胯下坐騎希幸幸長嘶一聲,馱著宋廣便沖向了潘璋。火光之中,潘璋面目猙獰,手中大刀撲稜稜一翻,胯下馬驟然加速,在瞬間便到了宋廣跟前?長刀呼的一聲,力劈華山斬向宋廣。那宋廣舉槍相迎,只听鎖的一聲巨響,大刀劈在長槍之上,只震得宋廣兩臂發麻,耳朵根子嗡嗡直響。他不由得心中大驚︰老天,這海西縣,怎會有如此悍勇的猛……
說起來,宋廣的武藝也不差,算得上二流水準,八健將之下,也是能排的上號的人物。
原以為,海西縣即便有些人物,也不過二流而已。
哪知道甫一交手,這潘璋竟是個一流猛將!宋廣本懷著死戰之心,可是這實力懸殊也太大了死戰,還能有什麼意義?想到這里,宋廣二話不說,撥馬就走。他想著自己胯下戰馬,也是並州帶來的寶馬良駒。至少從騎術上來說,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哪知潘璋一刀得手之後,雙腳踩鐙,猛然一催戰馬,順勢將大刀交到左手,右手反掌從馬背兜囊中取出一桿短矛。只見潘璋猛然在馬背上長身而起,身體向後半仰,口中發出一聲如雷巨吼,振臂執矛。五十厘米長短的短矛,桂著一股風聲,呼嘯著向宋廣飛去。
宋廣耳听八方,听到身後的異動,連忙在馬上側身,反手一槍揮出,拍飛了潘璋的短矛。
可他這一回身,胯下坐騎不由得一頓。
潘璋趁這個機會,縱馬就追上前來,身體猛然一探,大刀橫抹,一招玉帶纏腰,斬向宋廣。
刀疾,馬快!
宋廣再想要封擋,可就來不及了。
只听 嚓一聲,宋廣被潘璋這一刀,攔腰斬為兩段。半截身子跌落馬下,下半身卻仍坐在馬背上。
髒器灑落一地,宋廣瞪大了眼楮,口中那一聲慘叫還未發出,就見潘璋縱馬沖過去,鐵蹄凶狠的踩在了宋廣的面門上。就這一下子,便將宋廣的腦袋,踩得一個稀巴爛……
「休放走了宋憲。」
「休放走了宋……」
喊殺聲,在身後回響。
宋憲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原以為,小小的海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
哪知道損兵折將,全軍覆沒不說,卻連海西縣的城牆,都沒能看到。
洗掠海西?
如今想來,就好像一個笑話一樣。
宋憲縱馬狂奔,沖出不多遠,忽听前方有人高聲喊喝︰「宋憲,海西縣尉周倉,在此恭候多時。」
從丘陵後,轉出二百余人。
為首一個黑大漢,胯下馬,掌中刀,惡狠狠撲向宋憲。
「攔住他,攔住他們!」
宋憲此時,心神已經完全慌亂,在馬上大聲吼叫。
幾十名騎將催馬沖出,便把周倉圍住。可不等他們動手,就見周倉身後一員大將,彎弓搭箭,嗖嗖嗖三箭連發,便將三名騎將射殺馬下。與此同時,周倉大刀刀雲翻滾,上下翻飛。
戰馬過處,一名騎將便被周倉一刀劈落馬下。
「宋憲,爾敢與某家一戰。」
如雷巨吼聲,在宋憲耳邊炸響。
宋憲現在哪里還敢和人交鋒?伏在馬背上,他頭也不回,縱馬疾馳。身後幾十名親隨緊跟著,落荒而逃。
曹朋,鄧……
待我返回曲陽,必稟報君侯,到時候大軍逼進,看爾等還能猖狂到何時!
宋憲一路縱馬疾馳,不停催馬急行。漸漸的,喊殺聲已听不到了。追兵更被丟掉。可宋憲還是不敢停留,不停抽打戰馬,那戰馬一路長嘶狂奔而去。天將亮時,宋憲才勒住了戰馬。
回身清點部曲,宋憲不由得淚流滿面。
六千大軍,此時竟只剩下不足百人。可以說,這游水河畔一戰,他是全軍覆沒,全軍覆沒!
這回去以後,又該如何向君侯交代?
「將軍,我們現在去哪兒?」
親隨催馬上前,輕聲詢問。
宋憲強忍心中恐懼,故作鎮靜道︰「我們先回曲陽,待我派人稟報君侯,請君侯發兵……到時候,我等馬踏海西,必雪今日之羞辱。」
至于到時候,他能不能成為主將?宋憲已經顧不得許多。
六千人損失殆盡,還賠上了他唯一的佷兒。宋憲此時此刻,是又怒又恨,同時更生出畏懼之意。
畢竟也算得上身經百戰,宋憲經此一敗之後,也不得不正視海西縣。
一個小小的海西令,居然能想出水攻之計。而他麾下,竟藏著無數能人……早先的曹朋,還有如今的周倉,以及那個宋憲並未正面交鋒的潘璋。彈丸之地的海西,藏龍臥虎,他又怎能不驚?
不過,越如此,就越是不能放任其存在。
海西已成為下郊的心月復之患!
宋憲心里想著,該如何使得呂布加強對海西的重視,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了曲陽縣城城外。
晨光中,曲陽城門等閉。
那城頭上一面大森,在風中獵獵。
看到曲陽的城牆,宋憲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第三更大約十一點左右,出門,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