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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地跟妻女打个招呼便进宫了的丁大将军,已经三日未归。皇帝下旨,着大理寺介入,大理寺卿廖盛陌亲自查办此案。

“丁老弟,你让老哥我怎么办?”一杯酒下肚,永光帝叹息。

良久,没听到对面的丁一回应,永光帝这才发现这老头子已经睡着了,躺在地板上,还抱着酒坛子。永光帝疲累地挥挥手,路弘上前弯腰听命。

“给他找个卧房安置吧。”没有任何解释,永光帝便前往御书房,他要见的是大理寺卿——廖盛陌。

然而,御书房的商谈还没有出结果的时候,便有宫人传报:百名身有功名的儒生联名上书朝廷,诉丁一丁大将军诛杀边城百姓,抢夺百姓口粮据为私有,并杀有一十七名有功名在身的抗议儒生,其行惨无人道,令人发指,请皇上主持公道。

廖盛陌守在永光帝身边,低下头,恨不得当自己眼瞎耳聋,没有在场听到这传报。低着头的廖盛陌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微不可闻。

“知道了,下去吧。”

而后,他们继续了刚才的谈话,仿佛这传报只是廖盛陌一人的错觉。

* * *

将军府,门可罗雀?并不是,应该说将军府比往日更热闹了一些。各家夫人会带着女儿来拜访,丁夫人像没事人一般热情招待,只是言谈间总是走向诡异。

“丁夫人,皇上可有说让将军什么时候回府吗?”某位太太直率地问道。

“我们将军爱极了御膳房的佳肴,这可说不准啊。说起来,御膳房的冰糖肘子实在美味,妹妹可品尝过?”丁夫人如回味一般,甚是向往。

……

“丁夫人,这个廖大人可是铁面无私得很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跟妹妹别见外啊。”某位夫人隐含地说道。

“铁面无私?他要带铁面吗?”丁夫人诧异地反问。

……

“呵呵,丁夫人,且看苍天饶过谁,你看着这出戏说的对否?”某位夫人讽刺道。

“也不见得啊,这书生虽然报复了仇人,但他也抛弃原配发妻,跟个公主跑了。啧啧,苍天无眼,饶了这种人。”丁夫人一副遗憾的模样。

……

丁衔瑜在一边陪伴着,慢慢品着从皇后娘娘带回来的青茶,看着各路人马在她阿娘面前败下阵来。其实都有指着她阿娘鼻子骂的了,阿娘只是遗憾地说道:这位夫人如此凶悍,你家女儿肯定也不够温柔体贴,咱们还是不要再相看了。

至此,京城的大大小小官员伸脖子探查情况的前驱人马才发现,丁夫人这么好脾气耐心地招待他们,回答她们各种试探问题的原因竟然是要给儿子相看媳妇!

不是说丁大将军与丁夫人情深似海,海誓山盟吗?

而后,带着女儿去将军府的诸多夫人,开始闭门谢客,绝口不再提将军府的见闻了。

待将军被留在宫中第五天,叶牧终于敲开了丁衔瑜的房门。

阿竹开门看到叶牧,很高兴地叫了声“叶军师。”便禀报了小姐。

叶牧站在门口,看到丁衔瑜走出来的时候,恭敬地说道:“小姐,叶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衔瑜皱了皱秀眉,开口对阿竹说:“你去跟绣娘做绣品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

阿竹听闻没她什么事情了,便开开心心地收拾自己的一套绣活离开了,全然没发现气氛不同于以往的两人。

“叶军师,您看,我们去花苑那聊怎样?那里清静。”丁衔瑜说道。

叶牧点点头,侧身让开门,跟随在丁衔瑜的身后,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一路行走到花苑的时候,府中路过的下人,都没有在意两人。叶牧是跟丁一是同辈的兄弟,他是看着丁衔瑜长大,虽无血缘,却如同亲生的叔父。所以,他行走在将军府,无论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的。

花苑只是府中的一处花园,因为入口处需要起名字,不知道哪个主人这么懒散,随意起了个“花苑”。丁大将军对改名没什么兴趣,自然而然地延续了这个名字。

丁衔瑜走在花苑的石板路上,随着微风吹过,石板上是颜色各异的花瓣,零落纷乱,这是每一个人看着石板路上花瓣的感觉。而丁衔瑜不是。

“您不必拘谨,您是我们兄妹们的叔父,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没有什么当不当讲的说法。”丁衔瑜随手扯了一朵月季,把花瓣一朵一朵地撕下。

叶牧看丁衔瑜如此悠然自得,全无担心丁将军的忧虑,他也跟着放松了心情。

“小姐,您觉得此次将军会怎样?如何度过难关?”以往多年,军中每逢遭遇困境的时候,他都会有此一问。而丁衔瑜也习惯了叶牧的发问,她以往没有什么怀疑,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已经不是无知幼童了。

“军师,阿九从七岁开始,就开始被您问这些个问题。”丁衔瑜斟酌着,她想知道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而叶牧又为什么笃定她的答复一定是最正确的呢?

叶牧听到这话,擦了擦额间的汗,斟酌了半刻,才开口:“小姐这是拿将军的危机来逼老夫吗?”

丁衔瑜没有看他,只是迈着步子在石板路上走来走去,脚下每一步都踩着各色花瓣,踩得汁水遍布,惨不忍睹。

叶牧见到丁衔瑜如此,又道:“小姐如此淡定从容,难道此次将军是有惊无险,咱们将军府以静制动吗?”叶牧在军中多年,见惯了都是直肠子的将领士兵,在京城也遇见过不少老谋深算的朝廷命官。然而,他从来不知道,在一位祈命师面前隐藏话语的压力如此之大。

“祈命师?”

蓦地,丁衔瑜定下脚步,声音清晰地念出了这个称谓。她瞭望天空,似乎听到了什么般静默着。

扑通一声,削瘦的叶军师硬生生地跪在石板路上,腰部挺得直直的,极力镇定地对丁衔瑜道:“老夫所知寥寥无几,只能确定您却是天生的祈命师。上任祈命师失踪后,天祈宫也焚毁了,启国上下已经无人能找寻到您了。”

棕色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叶牧,丁衔瑜一直没有开口,祈命师是什么?她到而今已经活了一十八年,从来没听过这个称谓,当她听到叶牧心中念着“祈命师”的时候,好似有些血脉中的东西喷薄而出。

“叔父,您起来吧。”她走到叶牧身边,扶着他站起来。

叶牧慢慢地站起身来,才开口问道:“小姐,老夫惭愧,所知有限。”丁衔瑜听闻此话,摇了摇头。

“阿爹没事的,叔父您不用过于担忧。不管晚辈是什么,我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儿。这毋庸置疑,叔父多虑了。”丁衔瑜言尽于此。

“当然当然,是老夫想多了,想多了。”叶牧却是无法忘记刚刚那股令他窒息的压力,他少时有幸见过一面祈命师,那样的存在,几乎冷血无情至极,这让他怎能不担忧?

丁衔瑜注视着蹒跚而走远的叶牧,垂下眼眸,看着手中已经所剩无几的花朵,扔在脚下碾压而过。

“小姐小姐,少爷们回来了,”阿竹远远地奔跑过来,边跑还便喊着,看着很兴奋。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兄长大人们回来了。”勉强干笑着,丁衔瑜被阿竹催促着去了前院,去见她的那些……“亲切”的兄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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