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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坑士

房娲儿月兑去衣衫,进入桶中洗浴。

嬴政远远地在一旁看奏折。

“怎么不过来?”

嬴政勾唇,不加理会她。

她鼓着腮,自己潜入水中,憋气玩。

沐浴之后,她穿上嬴政的衣衫,很是宽大,不过更显她慵懒妩媚飘逸之态。

她躺在嬴政身旁,枕在他大腿上。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嬴政并未看他,手持毛笔,批阅奏折。

“说。”

“卢生不是个好人。”她很是笃定地说道。

“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呀?!”她抱怨。

“卢生那小子就是个骗子。”

“哦?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呀!我要他招亡魂,他竟然去找人冒出,这不就证明他根本没有通天神力吗?”

房娲儿一笑。

“他是疲秦之人,朕知道,可他说能让你回来,朕想试试。”

“你好好说说,你在他那儿都知道了些什么。”

房娲儿立起身子来,舀来水喝一口,慢慢说道,她在卢生府上的所见所望,以及现在咸阳的情况。

卢生与侯生齐名,都是嬴政身边的方士,帮助嬴政求仙问道,找到不死药。

举国皆知,嬴政追求这长生不老的方法,举国上下的无用之人,一如乞丐,一如流氓混混,还有些学术上颇为差劲的儒生,诸子百家之人,都改头换面,做了方士。

一时间,咸阳城中,自吹自擂的名士、仙人云集,欺诈百姓,用一些江湖手段骗人钱财,拥立教派,可说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百鬼夜行图。

卢生和侯生作为其中的佼佼者。

卢生本就是来疲秦之人,他扶持咸阳城中的各类方士行骗,遇到为非作歹,坑蒙拐骗被官府查实,捉起来的“仙人”,卢生便假传圣意,将这些人放了,继续危害百姓。

这些“仙人”做大,许多官员在家中,也开设了丹房,道场,用来修仙。为此,外地官员为了勾结上级,便与方士勾结在一起。

卢生正如当年的白衣卫一样,他利用方士、“仙人”控制朝臣,屠戮百姓。

嬴政听后,勃然大怒,捶胸顿足。

“此事,皆因我而起,愧对天下人。”

嬴政极为自责,自己想要长生,乃是为了这个天下能继续安定下去。哪里知道自己这样的一个举动,竟然害了天下人。

房娲儿按住他的手臂,接着说来……

卢生是来疲秦的,这样做倒也合乎他的身份,最可恶的乃是侯生。

侯生自己在家炼制丹药。

炼制丹药,费用极高,他的俸禄哪里够呢?

此次,与陛下修建阿房宫、修建骊山万年吉的款项,他便侵吞了不少,具体的数额,连他自己的查不清了。

房娲儿在卢生府上听人说,侯生炼制丹药,体内燥热能耐,于是,色性大发,府中侍女,都难逃魔抓,甚至有人因为其施虐而死。

房娲儿打听了侯生炼制的什么药。

她不过好奇罢了。

然而,真相是……

侯生炼制的丹药里,不仅仅有丹砂,还有一位最重要的药,便是处女的月经。

侯生为了节省成本,准确说来,是时间成本和燃料成本。

给处女们吃催血的中药,加之当时生产力底下,大多数人本身就饥饿,营养不良,长期催血,导致许多的女孩子血枯而死。

房娲儿说着说着,心里很是不是滋味,哽咽了,嬴政也不说话。

“你有没有吃过侯生送来的丹药?”

嬴政摇头。

“当真?”

“骗你作甚?侯生从没给朕送过丹药,你嘱咐过,不准朕吃的东西的第一便是这丹药,朕哪里敢呢?”

她心中稍微有点窃喜之感。即使嬴政以为她已经去了,可时时刻刻记住她的嘱咐,一如她从未离开过,于是,房娲儿浅浅地笑说:“那就好。”

那一晚,同床,不近身。

房娲儿躺在榻上,看着嬴政渐渐睡过去,她起身来,走到窗前,望月……

第二日早,赵昆在殿外呼唤嬴政早起上朝,房娲儿听见,唤醒嬴政,服侍他更衣。

“昨晚你怎么不睡?”嬴政问她。

“吵到你了?”房娲儿愕然,问之。

“朕睡眠浅。”嬴政笑道。

她嗤笑。

“有何不对的吗?”嬴政见她笑而不语,便问。

“不再自称真人了?”房娲儿有意打岔。

嬴政惭愧一笑。

“你为何彻夜不眠?”嬴政依旧没有忘记他想问的,是什么。

她一脸温柔,却挡不住面容的憔悴,说道:“看月亮,若是出现血月的迹象,我便让你服药。”

嬴政一拥,揽她入怀。

“待会儿在这儿好好歇息着,朕下了命令,此处任何人不得私闯。”

房娲儿抿唇,摇头道:“不了,卢生待会儿回来找我,我和他约定好了。”

嬴政不悦,沉下脸来。

“你这是要与他一块儿离开阿房宫?”嬴政蹙眉。

房娲儿含笑,轻描淡写地说道:“非也,我要杀了他。”

他望向案几上的天裂刀,又细又长,看似脆弱,却削铁如泥。

嬴政道:“不了,他那种人的性命,没有你好好歇息重要。”

房娲儿笑道:“你的江山最重要。”

嬴政伸手,用手指拦住她的嘴,柔声道:“听话,好好休息着,朕是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房娲儿听嬴政这样说便会意了。

“小心,卢生的亲信很多,切勿走漏了消息。”

“放心吧。”

嬴政出宫,自己亲手合上宫门,并说:“从现在起,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殿中。”

“喏。”

嬴政神情地望了一眼这殿,跨上了步辇。

阿房宫,是嬴政为自己打造的一个梦境,这是卢生画出来的,天上的宫殿,劝诫他修仙,让他修建着伟岸的宫城。

从那之后,皇宫和皇权,便高高在上,成为人民心中的饿一道旗帜,可是,嬴政此举,却动用了全国十分之一的人口来修建宫殿。

农田荒废。

饿殍遍地。

就在这个宫殿里,房娲儿感受到了帝国即将被摧毁的声音,鸟鸣之声,竟然如此悲凉,听得人心中发颤。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出现,皇帝钟情于什么人,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卢生并未来接房娲儿回去,他的眼线之中,便有人是嬴政身边的宫女。

昨夜房娲儿泡澡之后,宫人进入殿中收拾浴具,见到房娲儿扔在一旁的白色衣衫,卢生老早便于那宫人打好招呼,说自己派了人在这殿里,让她照应着。

宫人连夜,送出消息,说,人是送进去了,可是皇帝可能已经发现这是他搞得鬼。

卢生约上了侯生,一块儿逃命去了。

嬴政听房娲儿说了咸阳城中术士之乱象,欲捉拿二人,法办。

然而,廷尉去到那二位的府中时候,已经不见人影,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被席卷一空,二人走得匆忙,以至于连家眷都没有带,家里人还以为他们是出去办事导致的彻夜不归。

那二人乔装成普通百姓,随着出城的百姓离开了咸阳。

嬴政得知那二人畏罪潜逃,勃然大怒,下令廷尉彻查此事,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与方士作乱有染之人,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查,绝不姑息。

宫中与方士有染的宫人,自然有宫规加以处置。

可,此事偏偏牵连了一百多位咸阳城中的儒生。

“公子,我等是受了小人的蛊惑。”

“公子,求你向陛下说明。”

……

扶苏是个仁德之人,却与大多数善良的人一样,容易受人蛊惑,轻信他人。

“各位先生快快请起。”

他忙让家奴准备水饮,招待各位。

这些人所说之事,都是因为卢生、侯生二人逃跑,廷尉查案,查到了他们头上。

若说正直有骨气的人,儒生占了许多,可若是说那迂腐贪婪之辈,儒生中也不少。

平日里,常常去拜访那二位,讨要丹药、讨要修仙之法,都是贪图享受罢了,平日将那二人高高抬起,尊如神,可是今日却在扶苏面前说尽了二位的丑闻,十有**还是编篡出来的。

廷尉现在追关心的,是将那卢生和侯生二人缉拿归案。

当然,他们是找不到的了。

因为有人已经让自己的人,在城中等候那二位术士了。

贾骨不仅仅是医者,也是长生不老药的传人。他最恨如卢生侯生这般,打着长生不老药坑蒙官骗的之人。

房娲儿进宫之前,出了一趟城,去了贾骨和张子房居住的地方,告知他们卢生和侯生的恶行,贾骨和张子房便在出咸阳城的官道上开设一家客栈,那日,卢生侯生二人一到客栈,贾骨便下药,将此二人迷晕。

至于如何处置?

贾骨年事已高,慈悲为怀,不愿再造杀孽,张子房不愿为这种人脏了手,便将房娲儿的假墓挖开,将二人唤醒之后,钉入棺中,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渐渐被黄土掩埋,至于墓碑,被划了去,压在棺材上,压着棺材板,没人知道这儿有一座合葬的墓。

后来,此处开了路。

每日都有马匹、牛羊从此践踏而过,也算是给二位的一种交代。

那二人找不回来,廷尉却不得不回去交差。

“陛下,卢生和侯生已经逃走,不知去向……”

嬴政拍案,愤怒,斥责道:“怎会如此?”

一旁的李斯说道:“陛下,宫里有人欲卢生、侯生二人勾结一起,向二人通风报信,此事,问宫人便知。”

“那人现在何处?”

“郎中令已经将涉案宫人关押。”

嬴政道:“郎中令,你那边,有何结果?”

郎中令上前说道:“他们不过是底下的眼线,并不知情。”

嬴政并未多想,说:“安宫规处置。”

此时,赵高上前来,向着嬴政:“陛下,长公子有事求见。”

“宣他进殿来。”

嬴政自然知道,此时能进宫来的人,都是为着这方士乱象之案。

“儿臣,参见父皇。”

“请起。”

重臣向扶苏行礼。

“你此来,所谓何事?”

“回禀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来求情的。”

嬴政眼中寒光一闪,换了个坐姿,问道:“为谁?”

“这是名单。”扶苏交到赵高手中,再由赵高呈上,赵昆在一旁感觉甚是不妙,但并不言语,近日来,嬴政对于赵高的宠信一日胜于一日。

嬴政翻开瞥了一眼,估模着大概有个百来号人。

“他们所犯何事?要你长公子来求情?嗯?”嬴政狐疑,冷眼望着扶苏。

“回禀父皇,这些人都牵扯进了此次方士之乱中,他们不过是被江湖术士蒙骗了,与平民百姓被坑害是一样的,恳请父皇饶恕他们。”

嬴政冷哼一声。

细细打量着扶苏。

“扶苏,你还记得淳于越吗?”

扶苏低头,大曰:“他是儿臣的老师。”

“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扶苏下意识望了望一旁的李斯,嬴政注意到了扶苏的举动,冷声说道:“莫要看李斯,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保你的老师,下令杀死淳于越的,是朕。”

嬴政的语气很是笃定,也冷毅。

“是因为老师代儿臣上书,劝谏焚书之事。”

嬴政冷笑:“你还记得清楚,这很好,可是,他第一次,当着朕的面羞辱朕,第二次,联合众儒生上书于朕,言辞激烈,为何朕那次不杀他?”

“因为丞相大人作保。”

嬴政恶狠狠地说道:“错!”

扶苏立即跪地,重臣也如此,被吓出一身冷汗。

“朕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怎么听信谗言,受人蛊惑?嗯?”

“父皇教训的极是。”

嬴政愤慨,将方士之事暂时放在一旁,处置扶苏。

“你、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嬴政虽然这样说,可他最爱这个儿子,认为他是有一番作为的皇帝。可是,他从小接触儒家教义,尊崇孟子,是个仁爱之人,容易被人欺诈利用。

“念在你是初犯,朕罚你在府中闭门自省。”

“谢父皇。”扶苏叩首离去。

众人以为此事了解。

赵高突然跪地,替扶苏求情:“陛下,公子贤名在外,此次并非他之错,乃是儒生可恶,恳请陛下饶恕公子。”

嬴政眸子里闪着凶恶之色,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赵高。

“贤名?”

嬴政努力了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自己的儿子不服吹灰之力,便拦在名下,他冷笑三声。

咸阳城,已经不安定了,所有人都开始盯着扶苏了。他想。

扶苏可做他的接班人,因为他有贤名。他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却改了对扶苏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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