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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第二百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  杨芝珍淡然一笑:“二姐姐眼光好, 表妹自愧弗如。”她极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瞄王希音身上的淡青锦缎绣金线柳叶镶流苏的背子, 只是垂下眼又不期看见了她牙白绣金线连枝纹的十二幅湘裙……明明之前已经被母亲说教过女子不可重色, 可这个表姐除了换了身清雅颜色的衣裳,料子还是极其名贵的。

洛阳杨家是书香门第,杨老太爷桃李满天下,大约重仕而轻商的缘故, 杨家并不富庶。当年杨大太太, 也就是王家大姑太太王斐十里红妆入洛阳, 一百二十抬嫁妆的排场让杨家妇人说嘴到了现在。可是经过多年的贴补, 王斐那三万两左右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

入京之前,王斐总还记得京城女子对衣着的重视, 生怕女儿被轻看, 结果翻遍库房找不出一匹像样的料子做衣裳, 还是跑遍了洛阳城才寻了料子匆匆缝制的。这也是为何王斐见了王希音就要训斥一顿的缘故……先灭灭贵女的气焰,好叫女儿不会被她们轻看了去。

只是再不被看轻,衣裳好次也是会被人一眼就瞧出来的, 原本母女两个想着杨芝珍与王希音同住,张嘴要一身衣裳理所应当, 却不想中间出了岔子, 到了王二娘那里还是搬出杨老太爷的事情, 才唬的王二娘殷勤相借。

可这一身到底还是比不过王希音的……

杨家表妹的心思, 另两个女孩可猜不出来, 展示了自己的衣裳后, 王二娘更是与王希音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她对时兴样式的见解, 王希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是微笑着听,突然她觉得外面有些安静,叫了秋槿去瞧,才知道老夫人被大姑太太和安乐长公主服侍着去了后屋,因着没见到三太太出去,应当也是一起的。

过了一刻钟,大姑太太和三太太笑着将长公主送了出来,三太太落后一步,大姑太太简直能从脸上拧出一股子蜜来,笑得慎人,与长公主走两步停两步地说话。直到长公主带着女官离去,大姑太太才收了笑,回了后屋,接着没一会儿,三太太就叫王希音回去了。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三个女孩,只除了杨芝珍不再关注旁人的服饰,偶尔还会低头时露出一抹微笑,二娘和王希音两姐妹大抵都觉得这是大人在商讨什么,与她们关系不大。

随三太太回院子的路上,王希音惯常与母亲讲着自己听到的事,她涉世不深见识短浅,而三太太却熟悉这些人情世故,因此每每给三太太说几句,王希音总能得到提点。

只是今日三太太的心思不在杂事上面,她打量了女儿娇女敕的面庞,王希音这阵子又长高了,已然有了大人般的模样,想着王斐现在都开始给十一岁的女儿说亲,三太太恍觉时光飞逝。

“娘,您在听么?”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答,王希音忍不住问。

三太太回过神,看着女儿撅起的嘴,笑道:“是娘的不对,刚发现咱们静姐儿已经是个大人样了。”

元嬷嬷跟着道:“可不是,姐儿新量的尺寸,比去年多放了一寸半呢。”

王希音有些纳闷母亲为何突然提到她的身量,歪着头看去,结果母亲并没有接她的茬,而是拾起了她刚才的话头:“你说二娘先前不与人亲近,却与珍娘投缘,孰不知这里头也不仅是二娘主动。”

三太太想到杨芝珍也微微皱起眉头,她自是注意到杨芝珍身上二娘的衣裳了,只是她不会如王希音般真单纯认为这是两个小姑娘关系好互换衣裳穿。三太太立时就想到洛阳杨家规矩大如山的传闻,再看大姑太太的行头也不若未嫁时那般奢华,甚至行止也是一板一眼,她暗忖是不是大姑太太在杨家过得真的不太好?

要说规矩,哪家没有规矩,尤其是在皇城根下,为了不叫别人说嘴,各家各户出门在外把这些都看得极重,但规矩和享受又不冲突。想当初大姑太太作为平阳公嫡女在京城也是贵女里的佼佼者,便是出身不高的公主,她也没怎么放在眼里的。

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三太太想着夏椿给自己学的大姑太太训斥王希音的话,她当时心头火起并没有深思,现在回想起来,莫不是大姑太太怕杨芝珍穿戴太寡淡,先给静姐儿敲个警钟,免得杨家姑娘被静姐儿她们瞧不起么?

王希音睁圆了眼:“您是说杨表妹也哄着二姐姐?”她实在想象不出杨芝珍这般清高的人是怎么能讨好旁人的,今天不过是陈嬷嬷插了句嘴,她就一副受辱难堪的模样,王二娘的嘴巴可比自己厉害得多,杨芝珍忍得下去?

三太太对女儿道:“莫想这些了,今天你跟你杨表妹闹了不快,虽说咱们已经赔了礼,但到底有了嫌隙。这些日子你也看着点,毕竟你表妹初次来京城,还得你这当姐姐的让着。”杨芝珍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又是头一回见的,自然宝爱得不行,虽然长久下来杨芝珍肯定比不上王希音受宠,但这两日姐妹有什么矛盾,老夫人怕就会让静姐儿受点委屈。

王希音点点头,迟疑地试探道:“明天杨表妹就要回洛阳了,我会在她走之前好好再给她赔礼的。”

三太太动作一顿,皱了眉道:“我瞧着明天可能就你大姑姑回去,毕竟珍娘的祖父要来京上任,留下珍娘先熟悉熟悉京城风土也是有的。”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王希音还是隐隐有些失望,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这杨家表妹多接触。也幸亏今天杨芝珍恼了她,不肯跟她一起住,不然以后的日子两个在一座楼里多别扭啊。

独居惯了的小姑娘便是再来几世也不情愿与人分享居所。

只是王希音还来不及对这新来的表妹多想什么,一封夹在梁荻来信的鼓鼓信封直直砸向了她。那竟然是近一个月不曾见过的梁凤勋的信件!厚厚实实十几页纸,泥泥团团文图并茂地将王希音吼了一顿,最后甚至还不解气一般,画了只变形的金小胖署名王大胖才算作罢。

王希音看得莫名其妙又胸中一团火起,愤愤看了遍梁荻的信方才笑出了声。

却原来正月一过,豚哥儿就被宁国侯丢去了金吾卫,跟在街使身后做了个走街串巷,巡查京城的小副手。这可苦了豚哥儿一双胖短腿,成天累得哼哼哧哧,回了家就真如死猪一般瘫在炕上任谁叫唤也不肯起。好容易挨到轮休正要蒙头大睡一整天,又被宁国侯拎出来扔到练武场,被武师父狠狠操练一番。

落地十年,豚哥儿哪受过这种高强度磨练,当即脾气大发,就是当着侯爷的面也不肯再受训。宁国侯也不废话,亲自寻了根藤条叫人按住他抽了五下并道:“小小女子都能把你教训一顿,懒怠成性,竟还有脸妄称我梁家男儿!”

这句话可捅了豚哥儿的马蜂心窝,他何时被小女子教训过?还不是就腊月祖父庆生时叫王希音怼到墙根那次嘛!好你个王希音,当日叫他休将此事告知梁二女乃女乃,自己却反手告密给祖父。

食言而肥“小人乎!无信乎!王大胖乎!”

第十七章

五女乃女乃在正院回廊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国公爷也匆匆走了出来。她忍不住按下嘴角的嘲讽,都说儿子肖母,可五爷的薄凉却随了国公爷十成十。

“女乃女乃,夫人知道您在外面,叫您进去呢。”雪芽出来报了一声,又笑眯眯地低语道:“前会儿三小姐在院门口转了一趟,怕是担心夏椿丫头,奴婢自作主张把小姐劝回去了。”

梁氏还记得这场丑闻源于女儿的通风报信,对雪芽道:“你做的对,一会儿就叫人把那个丫头送回去,嘱咐她静姐儿问起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把嘴关严点儿。”

“是,奴婢省得了。”雪芽亲自给五女乃女乃打帘,将她引了进去。

刘氏已经在西厢房的贵妃椅上靠下了,她白日跟宾客周旋许久,晚上又被庶孙女吓了一跳,真是什么力气也没了。听到声响也不过瞭了眼来人,便阖目道:“都走了?”

“五爷说去书房散散酒气,儿媳让碧环熬解酒茶给他送去。”五女乃女乃过去伺候刘氏喝了口茶,又要给她揉肩按头,被刘氏制止了。

“你也歇歇,没得叫我白养这些丫头。”刘氏道。

雪字辈的丫鬟哪敢多说话,都低着头该干嘛干嘛,生怕主子的火气撒自己身上。

五女乃女乃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驳婆母的面子,反是笑道:“怕是娘嫌弃儿媳的手艺不好呢。”

刘氏口上道:“自己耍懒可别推我身上。”到底还是上扬了嘴角。只不过没一会儿,那嘴角就坚持不住:“哎……看着元娘那副样子,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喃喃自语,有些话其实该给最亲近的人说,可这两个原本可能心生间隙的妇人却都找不到能倾诉的人:“她那点想头打量谁看不出来?若说当年我只是个姑母,跟侄女不能贴心贴肺。可如今的二女乃女乃却是她亲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做这种下贱的事?俪娘你说,都是我教养错了么?”

今天王元娘瘫在地上许久不语的样子,跟当年小刘氏与王荣私情撞破后的情形一模一样,承认是做了错事,可结果达成,她们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五女乃女乃装不得愣,默然片刻,道:“娘,这心性是天生的,您又何必自责。”二女乃女乃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不敢多说,只道:“元娘也是想左了,二嫂怕是最近事忙一时不察……”

刘氏摆摆手,止住了小儿媳妇的话:“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一个德行,真真是一个德行啊。”她又开始捻着佛珠,声调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道:“俪娘,无论哪家的衰败都是有原因的。我以前怨过没有强大的娘家,如今看来,这都是命。”

她睁开眼,看着只盯着地板不敢瞧过来的梁氏:“教养女儿是个细致活,这点我放心你。我累了,你下去吧,小五嘱咐你的话也甭说给我听了,免得心烦。守着一个家不容易啊……”

大约是国公夫人语气太过悲伤,梁氏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守住一个家不容易,尤其是守着一个丈夫孩子都不跟自己齐心的家更是疲累。她尊敬刘氏,也愿意将婆婆当作亲娘一样侍奉,但现在丈夫已经笼络不住了,她更不会放手儿女与自己疏离。

***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希音就睁开眼睛了,床帘的穗花微微晃动,房间里只有夏樱浅眠的轻微呼声。

咚咚,她敲了敲床框,夏樱立刻转醒,声音还带着困倦:“姑娘可是口渴了?”

“去叫丫头们打水,我这就起了。”王希音坐起身子道。

“这……天色还早,您不再躺会儿?”今天是大少爷认亲的日子,虽说各家都要早起,如今却不过寅时三刻,早得很呢。

“睡不着,帮我把楼下书房的灯挑亮,你昨晚值了夜就先去下去歇着吧,别累坏了。”王希音主意打定是轻易不会改的,说着就撩开床帘去寻软鞋。

夏樱赶紧伺候她起身:“瞧姑娘说的,奴婢还能比姑娘累不成?您先披件衣裳,奴婢这就叫丫头们上水。”说完,利落地把鎏金灯挑亮,出去叫茶水间值夜的丫头了。

王希音坐不住,这一晚上她没睡好,满脑子想的都是王元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当初王安的亲事成的顺顺当当,第二天全家也是一派和睦,完全看不出有事的样子。

是她当初太驽钝,还是根本没出事呢?

如果是没出事,那为什么这一回又出事了?

连番的问题让王希音怎么也想不透,索性早早起来去书房练练字,把烦躁的心事平静下来。直写了十篇,手腕酸疼了,她才停笔,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问侍候笔墨的夏樱:“夏椿昨晚回来了么?”

夏樱垂眸道:“近子夜回来的,奴婢见姑娘已经睡下,就没让她来磕头……姑娘现在可要叫她?”

王希音略想了想就点头:“叫她到书房来回话。”

“是。”夏樱亲手去铜盆拿取出温水浸湿的手巾给王希音擦手:“隔间有桂花糕和核桃酥温着,姑娘先垫垫肚子?”

“都上来吧,每样另分个碟子。”说完王希音就让别的丫鬟把练的字收起来,自己去窗边看着初冬清晨的薄雾。

夏樱咬咬唇,终究没说别的,使人将夏椿叫了上来。

“姑娘。”夏椿很快就上来行礼了。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圈青灰,显见也是没有睡好。

“你们都下去吧。”王希音对夏樱等人道,并不去看她们的脸色,又对夏椿说:“坐着回话,看你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是奴婢来得匆忙,疏忽了……”一般贴身伺候的丫鬟上工前还是要敷粉修容的,以免妨碍主子观瞻。只是今天王希音叫得急,夏椿又彻夜未眠难免有些不像。

“我没有怪你。”王希音温声说:“叫你来也不是问罪,只是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雪芽姐姐也把能说的都说与你了。”

提到昨日,夏椿脸色僵了僵,慢慢呼出一口气:“姑娘聪慧,雪芽姐姐差人送奴婢回来时确实嘱咐过,昨日您让奴婢去正院跟五女乃女乃说大小姐不在房中,奴婢就顺着新房旁的过道拐的半月门,想着从角亭穿过去人少也能减点脚程。”

王希音听着,就在心里画着平阳公府的线路。王安的新房院子在公府西南,和前院隔着一条小巷子,中间为了方便爷们儿行走也打通了小门,有婆子看守。当时打通的时候,国公爷觉得那里光秃秃不文雅,就叫泥瓦匠砌了个石亭又栽了些长得快的青竹在那,勉强是那么个意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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