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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山林里十分凉爽,空气中夹杂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头顶乌云散去,明媚艳阳自树林上空照射下来,鸟鸣渐起。

秦扬跟江宇一身泥泞,头挨着头,凑在一起仔细打量何首乌。

秦扬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何首乌,何首乌值不值钱,但他知道这疙瘩是人形,而人形的何首乌又价值不菲。

不管是不是何首乌,秦扬都已认定了它就是何首乌。

他仔细的把何首乌上的泥巴抹掉,捧着拥有模糊五官品相顶级的何首乌,实在是不敢相信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宝贝居然能让自己挖到,这种感觉简直如梦如幻。

要说江宇这运气也实在是好得没话说,随便一找找到一簇天逸荷,摔一跤都能摔出一个人形何首乌,秦扬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江宇伸手模模何首乌,好奇的问:“秦,秦扬,这个是什么啊,长得好奇怪哦。”

“好东西,我们回家。”秦扬笑着将何首乌放进篮子底下用挖来的花草遮住,看着不放心有扯了点草盖上,牵着江宇下山。

走出山林经过田坝的时候秦扬突然想起地里的庄稼,便顺道岔上田坝去看看。

田坝里种植的多是玉米跟蔬菜一类,经过一场冰雹的洗礼后,地里的玉米被打得东倒西歪,断的断倒的倒,几乎报废了一半,反而只有蔬菜一类,虽然菜叶被打得千疮百孔,不过问题不大,蔬菜正逢成长期,新叶子还会继续发,而葵花豆子这一类许是目标小,受灾率也十分小。

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秦扬紧蹙眉头,站在地埂上看着周围的庄稼地沉默不语。

江宇却不似秦扬这般处变不惊,他看着自己跟秦扬辛辛苦苦种下去的庄稼被打成这样自然是心痛不已,小心的跑到地里小心翼翼的去扶正被打歪的玉米。

种下地已两月有余的玉米约有五几十厘米左右,正是长势喜人的时候,却偏逢这等天灾,心疼之余,还得承受着收成不好而带来的困扰。

秦扬静静看着江宇因为扶不起被砸断的玉米杆越弄越焦急的模样,不禁轻叹出声,“别弄了,断了的玉米活不成,晚点我来砍去喂羊。”

“可,可是断的这么多,都,都活不了了吗。“江宇转头看向秦扬,眼里满是舍不得与难过。

“没办法,如果只是打坏叶子还可以长,这些都已经断了,别白费力气,上来,我们回家。”秦扬说着冲江宇招手。

江宇迟疑的看向秦扬,又看看玉米杆,最终轻轻的把玉米放到地里,起来拍拍身上泥土,走过去让秦扬牵着回家。

谁知到了村里,却又听到一件让人扼腕的事。

村里的老支书李麻子下地干活,冒着大雨回家的时候突遇冰雹,一脚擦滑摔下地埂摔死了,尸体就停在他家院子外,因为是死在外面,不能抬回家停放,只能停放在外面。

一场简简单单的冰雹,却瞬间变成了两件让人心情沉重的事,直把众人闹得焦头烂额。

大伙没时间去地里看庄稼,都往李家跑,去帮忙操办后事。

秦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越发沉重,李麻子为人和善,重生前家里困难,过个端午节吃的都没有,还是他跟马老师送了糍粑来,可他回来这么久,该去拜访看望的人也没抽空挨个去看,现在人没了,秦扬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秦扬沉默不语,带着江宇回到家,江宇一回到家,跟夹着尾巴欢天喜地的黑狗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弄院子里的花。

秦扬把篮子放到屋檐下,去隔壁院子让秦凤给他们烧热水洗澡。

院子里两家的木门关着,看来都不在家。

“哥,二爷爷去世了你知道不。”秦凤一边打水一边说:“刚刚下冰雹摔死的,哎,你们没什么事吧,对了哥,女乃女乃刚刚来找过你了。”

“知道,我过会儿去看看,女乃女乃找我做什么。”秦扬两下除去上衣,坐在凳子上解鞋带。

“不清楚,她没说,就是来看了一眼问你在不在。”

“嗯。”

“扬扬,你进来,我问你个事。”里屋秦父喊道。

秦扬光着脚踩在泥地上,走到门边去懒懒的靠在门框看向他爸。

秦父斟酌半晌,才说:“你的盆景做得咋样了,能赚钱不,都是去哪些山上挖的。”

“哪儿有就去哪挖。”秦扬不冷不热地说:“能卖几个钱,有什么问题。”

秦父为难道:“你大舅爷爷前两天来跟我说,你们跑到他家山上去挖了他栽的黑枸杞,说是要你给他再种回去,不种就得赔钱。”

“他栽的黑枸杞?”秦扬闻言不禁嗤笑一声,看来马涛应该是把他的黑枸杞能卖高价的事说出去了,这样和平是想强行碰瓷啊,秦扬冷冷说:“他怎么不来亲自找我说说,蛮坡那一带又有哪座山是他家的。”

“这么说你不是在他家山上挖的?”秦父问,见秦扬点头,心中稍安,却又不放心地说:“村里的人估计知道你们弄的花草卖了钱,你们在别人家山上挖东西,估计会来会来找你的麻烦,以后能不挖还是别去挖了,免得到时候跟他们扯不清。”

秦扬闻言微微蹙眉,倒还没考虑到这事,今天突然被秦父提及,略地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要是挖这些植物去发不了财,别人还不会有什么想法,反之,一旦在别人家的山上发了财,别人怎么可能不眼红,到时候麻烦也就来了。

秦扬斟酌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嗯,你女乃女乃估计也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到时候好好跟她说,别跟她吼。”秦父不放心的说完,沉默片刻后又说:“听说李叔走了,你也去帮帮忙吧。”

秦扬看着躺在床上因为自己的事一脸忧愁的秦父,心中莫名逐渐平和下来,前尘旧事,其实自己也不该再揪着不放,秦扬淡淡道:“嗯,我正准备去。”

“好,去吧去吧。”

秦扬点头,转身准备走,又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说:“你能坐起来?”

秦父迟疑道:“坐?这个,我还真没试过,估计有些勉强,怎么了。”

“没事。”

秦扬走到灶台前看了看锅,水还没烧好,他提上月兑下来的鞋起身丢到门外,穿着草鞋去江家找江宇。

院子里的花多是树木植物,又是在家,头顶有不少树冠遮挡,因此没受到什么灾害,秦扬把江宇带回屋里把湿衣服月兑了,去兑水洗澡。

“我过会儿去李家看看,你乖乖待在家里。”秦扬一边往大盆里灌水,一边说。

江宇正坐在小板凳上月兑鞋月兑裤子,闻言立即抬头来困惑的看着秦扬,说:“李家你,你去干嘛呀,嗯我,我不能去吗。”

“你敢去吗。”秦扬灌好水,对他招手:“过来,洗澡。

“等,等一下哦,裤子还没,没月兑下来呢。”江宇赶忙月兑下裤子,伸脚去试试温度,随后迈进盆里去坐着,舒服地喊:“秦扬秦扬,你,你也来呀。”

秦扬点头,除去裤子进盆里,不大的木盆顿时被挤得满当当的。

两人彼此给彼此搓背,舀来大盆里的水给江宇洗头。

洗好澡后换上干净衣服,秦扬揣上五十块钱准备去李家看看,遂让江宇去隔壁找秦凤。

到了李家,几乎整个村的人都在,一群男人正忙着在李麻子家的院子旁搭帐篷,李麻子的尸体被一块黑布盖着,躺在一张门板上停放在外面的院墙下,李麻子一家人跪在地上扑在尸体上哭天抢地,两个才三岁多的孙子也哇哇的坐在地上哭。

旁边有几名妇女正极力劝阻一家人,可刚把一个给拉起来,另一个又给跪下了,怎么都劝不住,直把周围的人看红了眼。

秦扬也不多说,上前去帮着大伙搭棚。

搭好棚子,把尸体停进棚子里,开始按照农村白喜事的标准走流程。

平日李麻子人缘极好,大伙都自发来他家帮忙,秦扬也有机会一口气把村里的人全重新认识一遍,除马涛之外,以前不少玩在一起的也都重新熟络了起来。

大家帮着请人做棺材,去镇上买猪杀猪,等李家帮李麻子洗干净身子穿上寿衣后,便把尸体抬进棺材里,设灵堂,点蜡烛,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切很快准备好了。

农村办丧事很讲究,不仅要看地看日子出殡,还要守夜折船做纸人烧给死者酒席等,十分繁琐,李家没几口人,若是没村里集体人的帮助,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弄好。

在一个小地方共事,难免要遇上一些令人反感的人,就比如那杨和平,发现秦扬后他那气愤不满的眼神就没秦阳光身上挪开过,若不是李家在办丧事,估计他会扯着秦扬算账也不一定。

办完事后,一群男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气氛很沉闷,马涛一脸疑惑的吃一口饭,叹一口气,直把周围的人看得一脸懵然。

秦扬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有什么问题你直说,一直叹气做什么。”

“我家地里的庄稼损了大半,头疼啊,这冰雹来得实在是不应该,往年那天气比这次还可怕呢,也没下过冰雹啊。”马涛说:“下雨之前,你们听到打炮没有。”

杨越一皱眉,停下碗筷,说:“打炮?你是说放炮岭打的那个炮吗。”

马涛瞬间来劲,激动喊道:“对对!往天像这种天气不也打吗,怎么今天就没人打了,不都说了要预防天灾吗,咋就不打了呢,要是打了估计也不会下冰雹了,哎,还真是害人啊。”

“打那有啥用,难不成还能不让老天下冰雹吗,打得吓人而已。”杨和平在隔壁桌插.嘴:“还说什么不下雨的时候放了炮能下雨,全是鬼扯,没一次灵验过。”

马涛不屑的讥笑:“杨大爷,你懂个啥,我们说的是冰雹,你咋就能扯到求雨上去了。”

杨和平不满拍桌站起来道:“嘿你个兔崽子,难道打了炮就不会下冰雹了吗!这是个什么理,你给我说说看啊!你个兔崽子不也什么都不懂!”

坐在一边的秦卫国抬手拉杨和平坐下:“大舅,有话说话,别拍桌子打板凳的。”

杨和平哼了一声,愤愤难平的坐下了。

“就是,你跟他较什么真,估计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一旁另一个老头子杨大林接茬,杨大林跟杨和平是两兄弟,两兄弟一个德行,喜欢瞧不起人。

“我说不出来你又能说得出来吗。”马涛不满的哼一声,低声骂道:“搅屎棍。”

杨大林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没说我懂,你爸还是个老师呢,你都不明白这理我咋懂,哎,亏你爸还是个老师呢,教得了别人,自己儿子却教不好。”

“你说我就说我,说我爸干什么!”马涛顿时怒了,拍桌起来大吼,院里的人纷纷看过来,眼神里满是责备与不满。

“激动什么,有什么话,坐下心平气和的说。”秦扬把马涛拉坐下,淡淡地说。

马涛咬着牙关愤然坐下,那边杨大林的火又烧到秦扬这边来了,“哟,这不是秦扬吗,侄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看看我啊。”

秦扬不冷不热地说:“看你什么,你这不是还四肢健全吗,有那时间我还不如钻研钻研为什么要打炮,二舅爷爷,你说是吗。”

杨大林脸色一沉,随后又不怀好意地笑道:“可不是吗,你们这些小年轻就该多学点知识,免得一问三不知,多丢人。”

“这问题还需要有知识才能解答吗。”秦扬不以为然的嗤笑,道:“不懂为什么要打炮的人也就只能跟二舅爷爷你一样,认为打个炮是用来求雨,马涛虽然说得不全面,好歹他说到了点子上,打炮防雹是为了让冰雹化成水或者气体,即便是令它小一点,也不会给庄稼造成过大的伤害,这次如果真能打几炮上去,冰雹也下不来了。”

杨大林不屑冷哼:“哼,瞎扯谁不会。”

一旁杨越兴奋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跟以前那个炮兵的一模一样,厉害啊秦扬,去过城里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马涛顿时恍悟:“所以说咱们地里庄稼被打坏,全是放炮岭的错咯!要是他们能放个一两炮,咋可能还会下冰雹嘛!”

一直没说话的王强也说:“对!我也觉得,他们要是能放两炮不下冰雹,麻子爷爷也不会慌里慌张的赶回家摔倒了。”

“所以呢,你们的意思?”秦扬淡淡问道。

杨越愤然:“还用说吗!找他们打炮的算账去!”

周围一直听着几人说话的人也跟着起哄,纷纷站起来要去为地里的庄稼跟李麻子讨个公道。

马涛凑到秦扬身边问:“秦扬,你咋看的。”

“去吧。”

说干就干,一群人很快就商定了下来,随手操起家伙,浩浩荡荡的出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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