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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刘氏已经在西厢房的贵妃椅上靠下了,她白日跟宾客周旋许久,晚上又被庶孙女吓了一跳,真是什么力气也没了。听到声响也不过瞭了眼来人,便阖目道:“都走了?”

“五爷说去书房散散酒气,儿媳让碧环熬解酒茶给他送去。”五女乃女乃过去伺候刘氏喝了口茶,又要给她揉肩按头,被刘氏制止了。

“你也歇歇,没得叫我白养这些丫头。”刘氏道。

雪字辈的丫鬟哪敢多说话,都低着头该干嘛干嘛,生怕主子的火气撒自己身上。

五女乃女乃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驳婆母的面子,反是笑道:“怕是娘嫌弃儿媳的手艺不好呢。”

刘氏口上道:“自己耍懒可别推我身上。”到底还是上扬了嘴角。只不过没一会儿,那嘴角就坚持不住:“哎……看着元娘那副样子,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喃喃自语,有些话其实该给最亲近的人说,可这两个原本可能心生间隙的妇人却都找不到能倾诉的人:“她那点想头打量谁看不出来?若说当年我只是个姑母,跟侄女不能贴心贴肺。可如今的二女乃女乃却是她亲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做这种下贱的事?俪娘你说,都是我教养错了么?”

今天王元娘瘫在地上许久不语的样子,跟当年小刘氏与王荣私情撞破后的情形一模一样,承认是做了错事,可结果达成,她们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五女乃女乃装不得愣,默然片刻,道:“娘,这心性是天生的,您又何必自责。”二女乃女乃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不敢多说,只道:“元娘也是想左了,二嫂怕是最近事忙一时不察……”

刘氏摆摆手,止住了小儿媳妇的话:“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一个德行,真真是一个德行啊。”她又开始捻着佛珠,声调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道:“俪娘,无论哪家的衰败都是有原因的。我以前怨过没有强大的娘家,如今看来,这都是命。”

她睁开眼,看着只盯着地板不敢瞧过来的梁氏:“教养女儿是个细致活,这点我放心你。我累了,你下去吧,小五嘱咐你的话也甭说给我听了,免得心烦。守着一个家不容易啊……”

大约是国公夫人语气太过悲伤,梁氏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守住一个家不容易,尤其是守着一个丈夫孩子都不跟自己齐心的家更是疲累。她尊敬刘氏,也愿意将婆婆当作亲娘一样侍奉,但现在丈夫已经笼络不住了,她更不会放手儿女与自己疏离。

***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希音就睁开眼睛了,床帘的穗花微微晃动,房间里只有夏樱浅眠的轻微呼声。

咚咚,她敲了敲床框,夏樱立刻转醒,声音还带着困倦:“姑娘可是口渴了?”

“去叫丫头们打水,我这就起了。”王希音坐起身子道。

“这……天色还早,您不再躺会儿?”今天是大少爷认亲的日子,虽说各家都要早起,如今却不过寅时三刻,早得很呢。

“睡不着,帮我把楼下书房的灯挑亮,你昨晚值了夜就先去下去歇着吧,别累坏了。”王希音主意打定是轻易不会改的,说着就撩开床帘去寻软鞋。

夏樱赶紧伺候她起身:“瞧姑娘说的,奴婢还能比姑娘累不成?您先披件衣裳,奴婢这就叫丫头们上水。”说完,利落地把鎏金灯挑亮,出去叫茶水间值夜的丫头了。

王希音坐不住,这一晚上她没睡好,满脑子想的都是王元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当初王安的亲事成的顺顺当当,第二天全家也是一派和睦,完全看不出有事的样子。

是她当初太驽钝,还是根本没出事呢?

如果是没出事,那为什么这一回又出事了?

连番的问题让王希音怎么也想不透,索性早早起来去书房练练字,把烦躁的心事平静下来。直写了十篇,手腕酸疼了,她才停笔,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问侍候笔墨的夏樱:“夏椿昨晚回来了么?”

夏樱垂眸道:“近子夜回来的,奴婢见姑娘已经睡下,就没让她来磕头……姑娘现在可要叫她?”

王希音略想了想就点头:“叫她到书房来回话。”

“是。”夏樱亲手去铜盆拿取出温水浸湿的手巾给王希音擦手:“隔间有桂花糕和核桃酥温着,姑娘先垫垫肚子?”

“都上来吧,每样另分个碟子。”说完王希音就让别的丫鬟把练的字收起来,自己去窗边看着初冬清晨的薄雾。

夏樱咬咬唇,终究没说别的,使人将夏椿叫了上来。

“姑娘。”夏椿很快就上来行礼了。她神色有些憔悴,眼圈青灰,显见也是没有睡好。

“你们都下去吧。”王希音对夏樱等人道,并不去看她们的脸色,又对夏椿说:“坐着回话,看你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是奴婢来得匆忙,疏忽了……”一般贴身伺候的丫鬟上工前还是要敷粉修容的,以免妨碍主子观瞻。只是今天王希音叫得急,夏椿又彻夜未眠难免有些不像。

“我没有怪你。”王希音温声说:“叫你来也不是问罪,只是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雪芽姐姐也把能说的都说与你了。”

提到昨日,夏椿脸色僵了僵,慢慢呼出一口气:“姑娘聪慧,雪芽姐姐差人送奴婢回来时确实嘱咐过,昨日您让奴婢去正院跟五女乃女乃说大小姐不在房中,奴婢就顺着新房旁的过道拐的半月门,想着从角亭穿过去人少也能减点脚程。”

王希音听着,就在心里画着平阳公府的线路。王安的新房院子在公府西南,和前院隔着一条小巷子,中间为了方便爷们儿行走也打通了小门,有婆子看守。当时打通的时候,国公爷觉得那里光秃秃不文雅,就叫泥瓦匠砌了个石亭又栽了些长得快的青竹在那,勉强是那么个意思罢了。

然而日常是不会有人在这个小亭子驻足……人多客杂的时候就不一定……

“然后……奴婢刚走到竹篱笆就、就听到石亭有人说话,像是大小姐和一个男子。”夏椿低着头,其实不仅仅是说话那般简单,当时王元娘在低泣,夏椿听到声音自然要去看个究竟,却直直看见王元娘靠在那穿着褐色暗纹直裰的男子肩头,男子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白净瘦长的手却轻轻抚着她的背。

而发生这一切的周围,竟然没有一个王家下人!守门的婆子都不在!却是一个面生的小厮发现了她,脸色阴沉地低斥一声,把夏椿吓了一跳,想也没想转身就跑了。

接着没两步她就撞上做事的丫鬟,绊住了脚,被王元娘抓住非说她偷了自己的首饰,是贼,要抓她审讯。幸得夏椿在五女乃女乃面前早就挂上了号,五女乃女乃又是管得上事的,才把自己保了下来。

夏椿十分害怕,撞见此等阴私,她一个丫头哪还能有活路,照实说了恐怕也就留个全尸。只是后来五女乃女乃知道了事情就将自己带去见国公夫人,回完了事情就有几个丫头看着她,再之后就是雪芽放她出来了……

直到现在夏椿还后怕到小腿肚打颤,每次闭上眼仿佛都要听见有人来报把她拉出去,实在不得安宁。

王希音看着依旧满脸惧怕的夏椿,知道这些已经是她能说的极限,也不再追问。想必事情比她说的只会更严重,然而仅是如此,王希音都有些意想不到。

嫡亲的妹子在兄长喜事上不在新房,反而去私会男子。抛去私德不说,王元娘简直一下把全家得罪光了,便是新进门的大嫂听出个原委怕也要心生埋怨。

“旁的我也不问了,再问你一句,雪芽姐姐可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男子是何人?”这是王希音十分好奇的,毕竟王元娘回到京城也没多长时间,更不曾外出过,怎么就能跟男子搭上话并在避人处私语了呢?

夏椿皱眉好生想了想:“秉姑娘,那男子奴婢也不认得,倒是在正院听了两句闲话,貌似是个不小的官员,嗯,年纪似乎比五爷还要大些。”

听了夏椿的话,王希音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夏椿一个丫鬟,又成日伺候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哪里认得什么男子。

“我知道了,你昨晚也受了不少惊吓,今天不用当值,跟我一起吃些点心,回去补觉罢。”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就够了,剩下的还是直接问娘亲比较好。

谁知夏椿得了这话也不感激,当即跪了下来,狠狠磕头:“姑娘,姑娘救救奴婢……奴婢还想继续伺候姑娘……”

这话王希音亦十分赞同,野史不可考据,难免会有夸张或者张冠李戴,甚至子虚乌有的情况,但故事是人编的,那些事多少也有真实发生的可能,当历史看不靠谱,但不妨碍人们拿来给自己敲警钟。

淳哥儿恍悟,对薛明悟作揖道:“多谢薛哥哥指点,今日方知何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薛明悟还礼:“王小弟客气,某也不过痴长你几岁勉强拿个大罢了。”

两人这么一板一眼的,还煞有介事。王希音看着自己弟弟直乐,他懂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淳哥儿这辈子书还没读够十年呢!不过薛盼媛就没有王希音这般客气了,哼一声:“就是有我哥哥年岁大,也未必懂得比我哥多。”

“小妹!”众人还没反应,薛明悟沉下脸色看她。

薛盼媛一吐舌头,钻到王希音身后去了。

被当成挡箭牌的王希音也是无语,这兄妹俩闹官司跟她什么关系啊?再说,这薛盼媛说的是她家淳哥儿,哪怕是实话,王希音也听不顺耳。但还是夹在薛家二人中间,僵笑着:“薛公子学识深厚是出了名的,薛妹妹如此说倒也不算错。不过,虽知不可逾越,但淳哥儿更应该以薛公子为榜样,勤奋学习不是么?”

这话说得太圆滑,也就淳哥儿这个板正的小呆子认真听了,还对自家姐姐点头:“谨遵姐姐教诲。”

扑哧,薛盼媛偷笑一声,连忙捂住嘴。王家这个小公子太逗了,莫不是真如哥哥说的那种,读书读傻了吧?

王希音也是心下叹气,不过也就是淳哥儿这个性子才叫她怎么也厌恶不起来,更是在重新来过时让她从满心愧疚变成现在的真心爱护。她上前两步想拉着淳哥儿,路过薛明悟的时候又被他不能忽视的目光转移了注意。

“王小姐,某做学问,似乎并不出名也不会教人‘不可逾越’。”薛明悟一字一句地说。

我就是随便夸夸你啊你还较真了……王希音假笑道:“怎么会呢,之前祖母也对薛公子的学问赞不绝口啊。”

薛明悟直视着王希音的眼睛,直到她闪躲开去,才收回目光。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罢?”趁着无人说话,王希音提议:“祖母和薛老夫人一时见不到咱们,怕是会等急了。”

“好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这里的素斋,听我哥哥提过,这里的素鱼和素鸡都很好吃呢!许多人家还专门……”薛盼媛亲昵地过去挽着王希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亲近这个王家人了。

薛明悟走在最后,看着那一大两小欢快交谈的样子,目光逡巡了两个来回,还是落在最中间那高挑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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