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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秋听得有人唤自己,便转过头,听完翟贵妃夹枪带药的讽刺,笑笑:“娘娘过奖了,娘娘天人之姿有身怀龙胎,有为人母亲的光辉又有照人的容貌,满秋自愧不如。”这翟贵妃说话总是带着一副轻蔑样子,自己跟她说话只觉得累得慌。

这时皇后开口说话:“两位妹妹皆是花容月貌,尔等身居后宫能够得到圣人的宠幸当然是嫔妃的福分,今日翟贵妃有孕,江妹妹更要为吾分忧还要侍奉好太后,两位妹妹都是后宫的表率。”皇后对她二人笑笑,带着她上位者的雍容和气度。

这话说得很漂亮,即便是圣人都对皇后报以微笑。

满秋赶紧起身,对着皇后恭敬行礼,“娘娘谬赞了,妾不敢当,这些不过是妾分内之事,妾自然要做好。”这一副后慈妃孝在众人面前演的极好,皇后给了台阶满秋应了这情面,二人一唱一和反而落在贵妃眼里只觉得恶心。

一个在陛下面前占尽了贤妻良母的名声,一个夺了她在陛边的宠爱,沆瀣一气,不过是看她有孕,江满秋算什么东西,一个罪臣之女罢了。

贵妃对皇帝妩媚一笑,“陛下,今日是除夕,您可要多喝些,妾有着身孕,不宜多饮,难得敬您一杯可不要推辞了。”

李明瀚对贵妃笑笑,举起酒杯同贵妃共饮。

皇后在一旁看着,面色并不和善。

满秋笑着用袖子掩盖着饮了一杯高昌的葡萄酒,味道甜美,色泽如鲜血一般浓艳,这些一举一动皆收在她眼底,只是被宽大的袖子挡住了旁人视线,仅此而已。

饮完一杯,文洁赶忙上去为她添酒,一边添酒附耳在满秋跟前说:“娘娘,颜将军的东西已经给小舒了。”满秋不可察觉的点点头,又听到文洁说:“这酒娘娘还是少喝,我瞧着怕是有问题。”

满秋侧目瞧了一眼文洁,迟疑片刻,继续举起酒杯,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掩盖住口鼻,然后把酒洒在袖口里藏着的手帕上,原本洁白的手帕瞬间被染上了紫红色,如浸了心脏的血液一般,她又把帕子藏好,放回袖口。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她这被掩盖的举动。

“回去,我们再研究。”她笑笑,见着圣人看向她的方向,于是愈发笑得艳丽妩媚。文洁悄无声息的退回到满秋身后,若无其事的样子。

“爱妃在看什么?”李明瀚举杯看着满秋,带着些醉醺醺的酣意。

满秋望着殿上的歌舞,温婉一笑“妾今日见到这殿里的烛火通明,大殿丝竹音乐,金碧辉煌,想起从前听闻宫里人说,每年上元节民间都会举办花灯会,长安的女子都可以出门赏灯,只是妾从小在边关长大,来到长安也很快便入宫,不曾有幸见过,所以心中向往。”

满秋说话的时候,步摇轻轻在觥筹交错的席间晃动,一姿一容尽态极妍。

“原来爱妃从未见过。”皇帝看着满秋,见她秋波满目,浅笑盈盈的样子也跟着心情舒畅很多,占有了才知道这其中的美味不是吗?

此时一直注视着二人举止的贵妃浅笑着开口了:“江昭媛不比寻常女子,自然见识不了上元节长安的一派灯火辉煌之相。”

“妾身见识浅薄,让娘娘见笑了。”满秋垂下头,淡漠笑笑,仿佛此人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紧要。

皇后在皇帝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切,也不说任何话,只是旁观着。帝王依旧面色沉定,不喜亦不怒让人看不出端倪。

此时歌舞换了一支,西域欢快的丝竹响起,几个胡女一同旋转着飞身而入大殿,琵琶和手鼓的节奏越来越快,大殿的氛围越来越热络。众人要么欣赏大殿的舞姿,要么喝酒取乐,许多人都已涌现了迷离的醉意。

满秋顺势看着胡女的歌舞,一边借机观察大殿上的各色官员。其中目前以王家为首的关陇门阀,崔相是王皇后的亲舅舅,礼部尚书是皇后的父亲,以他们在外朝为首的“五姓”门阀世家在朝中颇具势力,当年崔顺敏之子,先是下毒再是斩首她父亲定国公,从此立下功劳,封为正五品的上骑都尉。

而追随李明瀚至今的颜宁不过为正三品的御林将军,由此可见其家世族如此声望,地位之高。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五姓之族的亲眷位列五品一下,也算是掌管要职,这些人都是王皇后的附庸,只要皇后家族一直繁茂必然会有利于这些门阀的地位。

接下来便是贵妃的势力,如今贵妃有孕又荣宠正浓希望攀权附势之人也大有人在。满秋记得吏部尚书便是贵妃的党羽,再加上贵妃的兄长被圣人封为监察御史,虽然不及皇后家族地位这般出众,但是贵妃背后掌握着皇商和金银,吏部掌握着官员的任用和选拔,其兄又可以随意弹劾官员,这份权利足以震慑百官。

这也就是为何翟贵妃可以同皇后一搏的实力所在。

满秋看得出来,如今陛下希望有人可以制约皇后家族愈发壮大的势力,而那人应当是以科举出身的纪洛甫。

纪洛甫是个神人,朝中科举取士素来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可这位纪大人听闻二十五岁便中了进士,三十岁成为宰相,当真是天资卓越,且纪大人出身寒门,又带着书生的正直气息,很是受人敬仰,许多文人以其马首是瞻。

除夕夜,宫廷守岁,大殿里燃烧着沉香,众人饮着宫廷特制椒柏酒,时不时有文臣借机进献应景诗文,向殿上的帝王歌功颂德。

歌舞升平,天下太平。

宴会结束时已经是天色熹微,文洁小心扶着满秋回到蓬莱殿,几个小丫头赶紧上前,满秋疲惫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那些丫头为她卸妆,宫内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直到满秋说:“我也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小丫头才纷纷退下。

文洁端来些花茶,同时把颜宁给的消息递给满秋。满秋打开颜宁为自己收集的讯息,和今日自己在大殿上推测的差不多,没什么出入。只是她没想到近日户部尚书有意投靠翟氏,如今朝廷上的一切都不是满秋能够控制的,她所做的只能远交近攻,离强合弱,无声无息化解所有的势力和灾难。

……

上元节那日,满秋特意去陪伴太后。苏太后年纪大了,愈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原本今日按照规矩,宫中的众人应当佳节宴饮,再度群臣欢聚使节朝拜,然后众人一同赏灯,太后没有那个兴致,于是满秋特意为她煮了面茧,用宫里新进贡的秘色瓷盛了端到太后面前。

太后一看果然欢喜,秘色瓷烧制手段繁琐复杂,特意是专门进献给宫中贵人用的瓷器,面茧似白色的桑蚕,秘色瓷如荷叶一般莹润轻薄,盛满了面茧汤的瓷碗好似夏季荷叶被雨水打湿的露珠。“你心思机巧,一直会找些好东西哄我开心,这面茧我吃不吃的都一个意思。”

满秋见太后兴致不高,赶紧到:“怎不是一个意思呢,面茧是民间流进宫中的风俗,太后吃了可以在面茧里占卜,看来年有没有好运势。”

太后欣然所致,拿着勺子随意绞了两下,“我还用占卜运势吗?这天下最不必担心运势的人只怕就是本宫了。”

满秋笑笑,接过勺子盛了面茧在唇边吹了吹,又喂给太后:“您不占卜运势,那您的小孙儿还要他女乃女乃为他占卜呢。来,母亲,多少吃些,也好让孙儿沾沾喜气。”太后看看满秋带来的两个小孩子,承安和念念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乖巧的望着祖母,眼里还带着对太后吃食的垂涎。

苏太后笑笑,指挥着下人给两个孩子也盛了一碗面茧,满秋挥挥手让文洁和小舒带着他们下去吃东西。

太后吃了两口便不吃了,满秋也不敢强行让她多吃,只是抬起头来,却见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她,她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太后戳着她脑门问:“昨儿陛下到你那去,听闻又被翟贵妃给抢走了?”

满秋只得讪笑到:“娘娘您都知道了?”

“本宫能不知道吗?”太后无奈得斜眼看她,“这事闹得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还说本宫教的孩子,连那个翟氏都斗不过,硬生生的被人抢了恩宠。”

满秋笑容带着几分散漫,听着手里的汤碗小声说“太后,没事,妾不在意。”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在意,本宫才更生气”太后看着满秋气不打一处来,满秋陪着笑,刚想好言相劝却又听到太后说:“你这丫头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在恩宠这么大的事上犯糊涂呢?”

太后看看左右,然后就差耳提面命,对满秋小声又严厉的教训:“这宫中的女子没有恩宠便会受人欺凌,甚至孤独终老,你偏偏不对这些上心,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太后……”满秋看着她,唇角微微翘起带着些小孩子家的委屈,“太后娘娘您年纪大了,只管孙子不管我了”先撒个娇,苏太后越年老越发喜欢年轻的语气和面孔,“我哪里不敢对恩宠上心呢?还不是昨夜翟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过来对至尊说,贵妃娘娘头晕恶心食不下咽,怕是动了胎气……”满秋还装着委屈的样子擦拭下眼角根本没有的眼泪。

“唉”太后也无可奈何,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委屈却又绕了一圈:“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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