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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同志电影漫谈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90年代美国“新酷儿浪潮”推动了同志电影在世界范围的飞跃发展。日本、韩国和中国(包括港台)的同志电影几乎是同时起步的,涌现过《喜宴》、《夜奔》、《御法度》、《公路电影》等一批优秀代表作。然而发展到今天,大陆同志电影的创作活力已经被有关部门扼杀,甚至给港台带来逆向选择;日本则是“成也**、败也**”,现实向同志电影在**文化的挤压下已近绝迹;惟有韩国,同志电影无论数量或质量都稳中有升,步步为营的沿着自己的轨迹在进化中。可以说,未来十年亚洲同志电影的看点都在韩国。

一、韩国同志电影时间线

【背景常识:韩国电影可以分为商业性电影和多样性电影,后者即独立电影、艺术电影的总称。两类电影在制作费用上差别巨大,因此卖座的标准也不尽相同。商业电影的最低票房要求是过百万人次,而多样性电影只要过2万人次就可以称之为“卖座”。韩国有三大奖(赏)来衡量一部电影的艺术成就:青龙、大钟和百想。青龙奖和大钟奖相当于奥斯卡,是韩国电影的最高荣誉;百想艺术大赏更像金球奖,不但有电影部门、还有电视部门的奖项。】

韩国在60年代就有过以女同丨性丨恋为主人公的电影《嫉妒》,但同丨性丨恋在当时是作为一种有待矫正的精神疾病而存在。按照现代观点,同丨性丨恋要被正面刻画(或至少是非丑化)才能称之为同志电影——因此当我们说到韩国第一部同志电影时,往往是从1999年的《女高怪谈2》开始。相爱而不能爱的女孩在自杀后化为厉鬼,只为向爱人传达一句“生日快乐”,这种细腻的情感让电影完全有别于一般商业恐怖片。导演兼编剧就是汤唯的老公金泰勇,他因此获得百想最佳新人导演奖,正式步入影坛。

如果说《女高怪谈2》的女同情愫还算含蓄,2002年的《公路电影》则是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挑战了整个韩国社会对同丨性丨恋的认知。该片在韩国影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它是第一部写实主义的韩国同志电影;同丨性丨恋第一次作为普通人得到展示;出现了直接的男男□□场面;将性取向的困惑与金融风暴下草根阶层的命运相结合该片也是青龙影帝黄政民的大银幕处女作,为他收获了当年的最佳新人男演员奖。

《女高怪谈2》的票房已不可考(韩国是2001年才开始票房联网的),《公路电影》的上座率也不高(1.8万人次,未达到多样性卖座标准),可接下来的《王的男人》却不折不扣的引发了一场韩影大地震:1230万的观影人次令它不但荣登韩国年度票房榜总冠军,而且成为第三部“千万现象级电影”(韩国总人口才五千万)。它也是全球十大卖座同志电影中唯一一部非英文对白片。电影根据朝鲜史上最残暴的燕山王生平改编,讲述君王因迷恋戏子而江山尽丧的故事,开韩国古装同性电影之先河。2006年它获得了百想最高荣誉“大赏”。作为成功商业片它为东亚儒家文化圈如何改编本国的同性野史轶事提供了重要参考。

《王的男人》余热未散,次年便又有两部同志电影月兑颖而出。《不后悔》是第一部达到多样性卖座标准的同志文艺片(4.3万人次)。同丨性丨恋酒吧也第一次出现在韩国电影中。李宋喜一用这部处女作奠定了他“酷儿之痛”的题材方向,此后他的所有作品都是这条路上的延伸。

另一部是以变性男孩作为主角的《大力士麦当娜》,该片灵感据说源自《穿越美国》,但将变性与运动题材结合起来、制造笑中有泪的喜剧效果,却是韩国电影的原创。《大力士麦当娜》口碑极好,收获了青龙奖最佳新人演员、最佳新人导演和最佳编剧三个奖项。

悬疑罪案题材一直是韩国电影蜚声海外的看家法宝,2007年它和同志电影终于嫁接出了第一颗果实:《假面》。电影以一位英俊善良的警察调查连环凶杀案作为主线,抽丝剥茧的揭开隐藏在他背后的禁爱往事。《假面》的的悬念解套手法和若干年后阿莫多瓦的《吾栖之肤》极为相似,结局伤感而荡气回肠。

接下来的一年属于“两店”:《西洋古董洋果子店》根据漫画改编、色彩缤纷明快,是韩国非古装同志电影中票房最快突破百万的小成本浪漫喜剧。该片拥有养眼的视觉阵容,主演朱智勋、金材昱、安迪·吉雷都是拥有模特身材的“长腿欧巴”;忠武路当红小生刘亚仁当年还是一枚小鲜肉

另一“店”《霜丨花丨店》则凭借378万的观影人次创下了韩国当年“19禁”电影(即三级片)的票房记录。该片根据高丽恭愍王生平改编,讲述王与亲卫军首领因元朝公主而反目的“对3P说不”故事。朱镇模饰演的王爱得霸道疯狂,“得不到就毁掉”的绝望足以打动人心。《霜丨花丨店》也令朱镇模勇夺2008年百想影帝,成为第一位凭借同丨性丨恋角色封帝的韩国演员。(甘宇成曾在2006年因《王的男人》中长生的角色获得大钟影帝,但该角色很难说是同丨性丨恋,他与核心人物孔吉的关系更像《霸王别姬》中的段小楼与程蝶衣)

2012年金基德《圣殇》擒获金狮奖的重磅新闻掩盖了一个相对轻量级的消息:在同一届威尼斯电影节上,另一位韩国导演全圭焕的《重量》被授予断背狮奖。这是韩国同志电影第一次获得国际性奖项。《重量》讲述畸形哥哥和变性弟弟的不幸生活,在逼仄空间里跳着边缘人士的绝望之舞,那种死了也无人问津的沉重悲凉恰是韩国社会的部分写照。

同年还诞生了另一部达到多样性卖座标准的同志文艺片《两个婚礼和一个葬礼》(5.1万人次),讲述一对男同和一对女同因为假结婚引发真麻烦的爱情故事。虽然韩剧化的套路让电影拍得并不讨好,但在形婚已经成为东亚社会问题的今天,电影对如何保证双方公平、营造新新男女关系做出了有益探索。

刚过去的2014年对韩国同志电影的一个子类别——女同电影——意义重大。与男同、变性题材争奇斗艳不同,韩国女同电影一直缺少一部代表作。哪怕青龙影后严正花坐镇的《结束与开始》,票房和口碑都输得惨不忍睹。这一局面终于在去年由李沧东监制的《道熙呀》打破。裴斗娜饰演的派出所长因性取向被下放到农村,在解救家暴少女的过程中反被诬陷“性侵”。电影在后半部分回归韩影最得心应手的暗黑风格,用人性之恶孕育出峰回路转的相濡以沫,10.6万的票房在多样性电影中已属难得。

男同电影在2014年也出现新的代表作《夜间飞行》,讲述校园暴力下的成长之痛。《夜间飞行》是李宋喜一的第四部剧情片,成功取代《不后悔》成为他创作的新高峰。电影围绕两个高中男生的爱恨纠缠,既有酸楚的暗恋也有虐心的守护,最后的HE(happyending)结局更是比BE(badending)还痛

以上列举的都是韩国同志电影中的代表作,更完整名单参见此豆列。韩国同志电影的时间线可以用下图来概括:

接下来最值得期待的同志电影应该是朴赞郁的《小姐》。该片根据英国女同名作《指匠情挑》改编,有百想影后金敏喜和影帝河正宇加盟,预计今年底开机。值得一提的是,近年韩国同志电影开始出现一种合拍趋势,比如日韩合拍的《深度》、德韩合拍的《消去之脸》(后者入围今年柏林电影节泰迪熊单元)。中韩在去年7月正式达成了国与国的电影合拍协议,这是否意味着以后有中国演员加盟的韩国同志电影也可以在中国影院上映呢?——前景是光明的,道路很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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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陆市场潜力巨大,今天港台电影人在创作时已无法回避大陆的审查制度了,“如果拍同志电影,就无法在大陆上映“的逻辑取反就是:“如果要在大陆上映,就不能拍同志电影”;

韩国电影票房是以观影人次来计算的。一部电影如果有100万观影人次,就相当于有5千万RMB(100万×50元/平均票价)票房。本文票房数据均来源于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

忠武路是韩国首尔的一条街道,因为有大量片场和电影院,后来便成为了韩国电影界的代名词。不是所有演员都能走上忠武路,很多演员由于不具备电影性,最终只能回到电视圈发展:忠武路就是是区别韩流偶像和韩影演员的一道门槛;

根据中韩电影合拍协议,以后两国合拍片都将视为国产片,这实际上暗示了未来中国必然推行电影分级制度。因为如果不实行分级制度,韩影的血腥暴力内容会直接在内地影院无差别放映。而一旦分级就意味着有关部门无法再以“保护未成年人”的理由禁映同志电影了,这等于将同志电影的选择放映权交还给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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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韩国同志电影启示录

纵观韩国同志电影,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商业与文艺并重、用两条腿在走路。韩国既有李宋喜一、金赵光寿、金炅默这样专拍同志电影的文艺导演,也有李濬益、庾河、朴赞郁这样的商业导演涉足同志题材,作者电影和类型电影并行不悖。欧洲电影强国如英国、法国尽管也有零星的票房系同志电影(比如《骄傲》、《男孩们和吉约姆》),但都没有形成系统开发能力。韩国是继美国后第二个对同志电影进行持续商业化发掘的国家。

商业同志片在韩国之所以盛行,与好莱坞对韩国电影工业的割喉息息相关。韩国在开放电影市场后本土电影受好莱坞大片冲击,一度陷入生死绝境。在行业自救中韩国电影人模索出对抗好莱坞的一条重要经验就是差异化创作。商业同志片,本质上就是在传统类型片中注入同志主角和故事,使之可以和其他同题材作品相区别。这和鸡尾酒调制的原理是一样的,用一个公式来表达就是:

对商业片导演来说,加入同丨性丨恋内容只是手段,实现差异化、吸引观众去电影院才是目的。正因为这样,韩国商业同志片的同志属性往往会打折扣,在情节和人物上对主流观众做出妥协。比如《霜丨花丨店》中侍卫长和王后的大段男女床戏、《高跟鞋》让男主在初恋男友的妹妹身上寻找慰藉、《爱的蹦极》直接用“转世”来解释同性相吸。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商业同志片即使可以卖座、但在同志眼中口碑并不高(参见豆瓣评分)的主要原因。

韩国商业同志片虽然存在缺陷,却对华语同志电影的创作有着重要意义。像韩国这样的人口小国,因为同志绝对数量较少,仅靠同志族群是无法撑起一部商业电影的票房的;而对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仅同丨性丨恋就已经超过了韩国总人口数),完全可以在开发商业同志电影时,对主流观众做出较少妥协、最大限度保留电影的同志属性。这也是为什么美国也有商业同志片(比如《鸟笼》、《天才雷普利》、《新郎向后跑》),而美国的商业同志片并不需要特别讨好主流观众的原因。中美两国无论在同志人口还是院线规模上都具有可比性,只不过中国还没有实行电影分级制度、同志电影还是一块禁区。如果要未雨绸缪的话,希望一旦解禁后我国电影人除继续文艺片的创作外,应尽快学习韩国、开发以同志作为主角的商业类型片。只有当“粉红票房”成为一种现象后,才能吸引更多主流导演投身到华语同志电影的创作中来。

除了差异化外,韩国电影对抗好莱坞的另一经验就是本土化。与美国不同,中日韩等东亚国家都经历过完整的封建社会,拥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古装题材正是好莱坞不可能拍也拍不出来的盲区。韩国票房最高的两部同志电影《王的男人》和《霜丨花丨店》都是根据历史加工的,最后一个王朝李氏朝鲜更是深受中国影响,对男男相恋多有歌咏之词。这都为韩国拍摄古装同性电影积累了大量素材。

中国古装同性电影的现状却是让人费解的。我国历史长河中上至天子、下到庶民,关于同丨性丨恋的记载洋洋洒洒,但迄今为止两岸三地没有出现过一部古装同性电影。1992年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应该算是最接近的,东方不败的性别和性取向都清楚无误的倒向同丨性丨恋,只不过是由林青霞阿姨女扮男装出演。同样用女扮男装来表现同丨性丨恋的还有《射雕英雄传之东成西就》。而《新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正面描写巫行云对李沧海的爱慕,算是比较大胆的尝试。然而必须指出这三部电影都是完全架空历史的武侠片,与中国渊远流长的同丨性丨恋史没有任何关系。坐拥宝山而不开采,这就是中国古装同性电影的现状。在同志电影解禁后,希望这块空白的填补能尽快提上日程——不要等到屈原也变成韩国人,那就悔之已晚了

面临危机的是小说的形式,而非小说本身

2017-01-16帕维奇纸城

编辑/日京川

纸城小报:《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最近在热映,虽然这部电影从演员到剧情全践行着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套路,但是星战迷们还是会为了一句“原力与你同在”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钱包。因为有一种艺术可以单凭想象力让所有人信服,卢卡斯的星球大战系列做到了这一点,甚至让想象力反过来影响了现实中人类对太空的探索。很多文学作品最终能够让人折服的既是那些“无中生有”的想象,卡尔维诺、博尔赫斯如是,塞尔维亚的文学无冕之王米洛拉德帕维奇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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