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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与景家刃修的轻松一战,令容佩玖在龙未山初阶禅修之中一举成名,瞬间成为了这些少年人争相效仿的对象,炙手可热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越了他们一直敬重有加的大师姐容舜华。

稚女敕的黄衣少年们甫冲到灵障前,便将双臂一张,昂首挺胸,个个梗着脖子,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态势,将灵障之内的容佩玖护在身后,就好像只要他们拦在容佩玖身前,便能将她护住一样。却不想想,便是几日之前,正是这位九师姐将弱鸡一般的自己救了下来。

晏侬微张了嘴,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着这些与自己同龄的黄衣少年,抽了抽嘴角,“他们这是……哪里来的自信……简直,勇气可嘉……”

容佩玖却勾了勾唇,不以为然,“最是率真少年时,人不天真枉少年。我觉得挺可爱的。”她因童年坎坷,未曾经历过天真的岁月便被迫着早早成长,心中羡慕,因而对于天真纯善的少年人总是分外有好感。

晏侬点点头,“也是,蠢点儿就蠢点儿罢。”蔑然一撇嘴,“总好过你们容氏那群穿白衣的老不休与那群穿紫衣的假正经。”

“混账!”镜缘怒喝道,“一群不知轻重的货色,杵在那儿做甚,送死么!还不赶紧给我退下!”

黄衣少年们被骂得一哆嗦,却是犟上了,仍旧梗着脖不说话,心中默默地唾弃白衣长老们的置身事外与临阵退缩,不仗义。

“好啊,竟然连本长老的话也不听了,是么?!”镜缘气得跺脚,“你们可知自己护着的是甚么人?那是杀人凶犯!包庇者同罪!”

黄衣少年们心一横,充耳不闻,脊背挺得笔直,站在灵障之前纹丝不动。

“反了!反了!”镜缘暴怒。

“你们还是退下罢。”容佩玖开口,语气分外温和,“你们大家的心意,我容佩玖心领了。”

黄衣少年转脸,犹豫地看着容佩玖。其中一人问道:“可他们人多,九师姐一人能行么?”

容佩玖噗嗤一笑,“就他们?我还不放在眼里。”以她的脾气,若不是怕打斗的动静惊动褚清越,扰他心神,她早就放开手开打了,哪会与他们废话到现在。“去罢,护好自己,我也能安心应战。”

黄衣少年们心领神会,便如同得了军令一般,无比乖觉地迅速散了开去,直将那镜缘气了个半死,多年长老威名抵不上一个素昧平生的九师姐。须知,热血少年人最是看重这仗义二字,不耻独善其身。

随着黄衣少年的退去,景家与那几个不知名家族的修士轰地飞冲上来,便要冲破那灵障,被褚家的法修与晏家的矢修挡了。

容佩玖看着黄衣少年散开,直到他们远离这是非之所,脸上的笑意蓦地敛去,隔着灵障,清清冷冷地看向前方。

“表姐,敌众我寡,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晏侬道,抬头望了望东方,红日慢吞吞的将升未升,要爬上空可能还要许久。方才黄衣少年们这么一闹,倒是拖延了不少时间。

“不怕,能坚持到父亲醒来就好。”容佩玖五指一张,魔言现于掌中,双眸紧闭,口中催动咒术,魔言一挥,将透明灵障换成了隔绝灵障,黑暗袭来,灵障外的一切霎时不见。撑着罢,能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嘭!”一声钝响从灵障顶部传来。

晏侬一惊。是有人在强行破障。

“晏侬,你去父亲房门之外守着!”容佩玖闭眼命道。

“好!”晏侬拔腿模黑往回跑。

云岫苑上空,“嘭嘭嘭”的钝响一声连着一声,就好似晴天响雷。容佩玖侧耳聆听,所有的钝响都是从灵障的某一个固定位置传来,看来他们是将灵力集中对准了一处。

少顷,灵障之上破开了一道裂纹。

容佩玖一凝神,握着魔言的手一紧,口中再度催动咒术,灵障上的裂缝慢慢修复。

灵障外,景攸宁见到好不容易打开的裂缝被补上,便知集中灵力破障之法不可行,略一转念,命道:“散开!四面击破!”

顷刻间,隆隆撞击声从灵障的四面八方响起,震得障内地动天摇。这般冲撞滋扰,褚清越只怕难挡。

容佩玖当机立断,魔言一挥,将自己的灵障撤了。亮堂堂的昼光刹那间重返院中,容佩玖抬眸,眼见对方又要撞上褚清越结的灵障。若是撞上,便与冲撞他本人无异。立时又是一挥,飞速将褚清越的灵障也撤了。

原本,术法只能由施术者本人操控,也只能由施术者本人撤除。然,容佩玖的魔言颇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其中包含了褚清越的本灵,因而,凡属褚清越所施术法,持魔言者皆可操控与撤除。

这也是当初容佩玖知道褚清越将自己的本灵融入魔言之时,惊惧慌乱的原因所在。将本灵融入他人的法器之中,便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权交付在那人手中。纵使舍了性命,也要与对方纠缠牵扯,一损俱损,同生共死。

那时,她才明白,褚清越对她的爱,有多炽烈。也才明白,这人有多疯狂。

景攸宁一声令下,“直接将容远岐拿下。”飞身跃起,端剑便直冲容佩玖刺来。容佩玖挥出魔言一挡,金玉相撞,发出“叮铃”的一声。

褚家法修与晏家矢修毕竟人少,不能拦住所有往院内攻的人。容佩玖后仰,躲过景攸宁的一剑,正好瞥见十几个其他家族的修士冲入了院内,却因被景攸宁拖住,不能立时月兑身。

容佩玖心头火起,偏这景攸宁还不忘嘴上占便宜,风风流流一笑,“九小姐的魔言杖与景某的霜雪剑,一黑一白,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九小姐便跟了景某罢。那褚清越有甚么好,朝秦暮楚,既已与你定亲,却又想着你的大姐,又冷又硬,哪有景某温柔解意?若九小姐应了景某,景某愿指天发誓,从此之后眼中只九小姐一人,再不瞧别人——”

忽然,从斜里飞出一抹寒光,景攸宁脸色微变,侧头一避,那一抹寒光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又是嗖嗖嗖几道寒光飞出,将冲入院内的那十几个修士也逼了回来。

容佩玖转头一看,晏衣站在她身后不远之处,一手握着乌麒弓,另一手执数支寒光凛凛的箭矢,冷冷地看着景攸宁。容佩玖不禁一滞。她长到这般岁数,时至今日才真正见到晏衣出手。

几名刃修趁机举剑朝容佩玖刺来,将她围在中间。

景攸宁看向晏衣,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良久才呐呐出声,“好个清冷素雅的美人儿,容远岐当真艳福不浅。看来,景某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盖因晏衣自嫁入龙未山以来,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人相通。因而,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像景攸宁这种晚来之辈,更不得而见。

晏衣不语,只将那数支寒光凛凛的箭矢往乌麒上一搭,张弓便朝景攸宁射来。

“好箭法!”景攸宁侧身躲过,随手接住其中一支箭矢,轻佻地放在唇边一吻,揣入怀中,“美人儿好火爆的脾气,景某当真喜欢。”

容佩玖心中仿佛被点了一把火,腾地燃起。此前景攸宁三番四次出言调戏于她,她都未曾真正动怒,此刻只觉得怒不可遏。魔言黑光莹莹,血红珠红光大盛,凌上半空,幻化成一条煞气腾腾的红鸷,猛地俯冲,将围攻她的刃修掀翻在地。

红鸷掠着地面而过,蓦地转身,重又冲上云霄,便要向景攸宁俯冲而去。

便是在此时,从院内飞掠出一道红色身影,红影憧憧如惊鸿,闪到景攸宁身前,抬手便是一掌,正正好击在景攸宁胸膛,景攸宁毫无防备,硬生生受了一掌,向后踉跄一退,弯腰吐出一口鲜血。

不及喘息,连对方的面目都未看清,便看到那人一只手朝他衣襟之内一探,模出之前被他揣入怀中的那支箭矢,手上一用力,那支箭矢“啪”的一声折成两截。那人将断箭一扔,连着又是几掌向景攸宁的胸口袭来,每一掌都势不可挡,带着滔天的怒意。

容佩玖收了红鸷,呆呆地看着那道红色身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景攸宁节节后退,身中数掌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向后一仰,跌倒在地,仰面看着身前将他击倒之人——一袭红衣,水墨画卷般的眉眼之中泛着阴森戾气,手持一根银色法杖,杖头宛如一弯新月。

景攸宁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血,“初……婵,容……容远岐。”他没见过容远岐,却是听说过他的法杖。新月杖头,银色杖身,容远岐的法杖名为初婵。

“戏我妻女,找死。”

容远岐将初婵一转,新月杖头对准景攸宁的脖颈,一弯腰,直直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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