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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尚未退全,天边微微现出几道曙光,如水波四散。云岫苑中的寂静被晨起觅食的啾啾鸟鸣打破,容佩玖抬眸,眯眼看向灵障外奋力扑腾着翅膀的那几只画眉,不自觉扬起了唇。

褚清越对她说,只待今日的那一轮朝阳升起,父亲便会好。父亲好了,他与母亲会好,云岫苑便也好了。

她在滚滚而来的曙光与洋洋盈耳的鸟鸣中,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生机。

“表姐,天亮了?”靠着门框打盹的晏侬被鸟鸣声惊醒,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一道赤色的秀挺背影。

“嗯。”容佩玖转过身,走到晏侬面前,朝她伸出手。

晏侬握住容佩玖手,借由她的力道一跃而起,站定之后问道:“是不是快要好了?”

容佩玖眉眼一弯,笑道:“是,你看天边,等朝阳升起就好。”

晏侬被她的浅笑晃得眨了眨眼,一时怔了怔,“一想到美人姑父就要醒来了,我心里好激动,表姐呢,激不激动?”

“你说呢?”容佩玖微一扬眉。

晏侬嘿嘿一笑,转了转眼珠,“美人姑父离开的时候,表姐才不过是个小丫头。不知道他醒来见到表姐会是甚么表情,会不会吓一跳?”

容佩玖抿了抿唇,眸光微动。是啊,父亲离开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岁,还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那一日,父亲替母亲寻龙舌归来,在这一方小院之中将她高高举起的情景恍若还在眼前。一晃却已是数十年过去,待父亲醒来,物仍是人已非。

“表姐。”

容佩玖听得晏侬唤她,回了神,“怎么了?”

晏侬一手捂住胸口,“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美人姑父的阴化术解除到了最后关头,可不能功亏一篑啊。表姐和表姐夫在云岫苑外结的这两层灵障牢不牢固?”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晏侬道,“早知道,便把处尘长老也叫来了,让他在你们的灵障之外再结上一层。”

“处尘长老在不死城被父亲追赶得精疲力竭,好容易回到龙未山,就让他好生歇歇,别去叨扰了。”容佩玖失笑,“再说,一层又一层的,你以为是缝被子么——”

“嘭!”

平地一声巨响,地面晃了晃,院外的翠竹抖了几抖。

容佩玖的脸色陡然一变,这巨响,是有人在试图冲破灵障,对晏侬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看看。”

飞身一跃,直接从院墙之上飞了出去,落地抬眼一看,便见到几位白衣长老齐集在灵障之前。

白衣长老连法器都祭出来了,想是准备闯入,却没料到院外罩了一层灵障。冲在最前的是含章长老,由于毫无防备再加上急匆匆,猛地撞在灵障之上,发出了那声巨响。

灵障分两种,一种是在感官上完全与外界相隔绝的,这种灵障比较坚固,但是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从里面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此种灵障昭然可见,便似凭空多出了一个白色的罩子,譬如褚清越在阴领主殿中为容佩玖结出的灵障。

另一种便是容佩玖与褚清越在云岫苑外结的这两道透明灵障,肉眼是看不见的。此种灵障较为低调,利于隐藏,不足之处是坚固度不如前者。

“容佩玖,还不速速将灵障撤除?!”镜缘一见容佩玖,大声呵斥道。

容佩玖抬头望了望天边,霞光磅礴,红日很快便要破云而出。她的灵障,纵使龙未山所有的顶级禅修出马,也未必能破得开。她要做的只是等,护住这一方小院的平静,不让他们扰到褚清越。不急不缓地往前迈了几步,走到白衣长老对面,也不言语,就这么隔着灵障看着他们。

“可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不然,青天白日的,罩甚么灵障?”镜缘冷哼道。

“我喜欢。”容佩玖淡淡道,“我在自己家中,做甚么长老也要管?”

镜缘被她噎得一时无言反驳,一张脸涨成猪肝红。

弥勒佛般的含章长老腆着肚子上前,笑得和颜悦色,“隔着层灵障说话,可是见外了?”容佩玖的灵障在外,褚清越的灵障在内,白衣长老们只发现了容佩玖的灵障,却未发现褚清越的灵障。

“不必了。”容佩玖拒绝道,“不知长老与师兄师姐来我云岫苑,为的何事?”

“我等找你父亲有事,既然你不愿撤灵障,便将他唤出来也是一样的。”又补充道,“事态紧急。”

当日容远岐回龙未山,众长老因负伤之故,又加之容子修突然昏倒,四下大乱,众人皆震惊于容远岐的死而复生,因而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更无人想到他会身中阴化术。

“长老找我父亲做甚么?”

“这——”含章长老欲言又止。

“含章长老,这都到甚么时候了,您还吞吞吐吐。”镜缘不耐烦道,“容佩玖,你父亲死而复生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暂且不提。实话与你说了,你父亲当年之所以会被几家联合绞杀,其中缘由你应是清楚的。他走火入魔,危害众生,激起众怒,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当年造下杀孽是不争的事实,断不能因他死过一次便了结。若是被其他家族知晓你父亲还活着,特别是当年被他杀害的弟子族人知晓,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趁他们还未找上门,赶紧叫你父亲出来。”

“叫他出来,束手就擒?”容佩玖笑了笑。

“你这孩子,”含章长老道,“说甚么束手就擒这样难听,不过是请他往弟子祠走一趟。按族规,他一日罪孽未清,便一日不可离弟子祠。”

容远岐当年为何陷入狂乱,容佩玖也是不明原委。一直以来,她都不解,为何父亲好端端地会突然发狂。不过,她心中肯定,父亲必是为人所害,至于害他的是何人,只能等他清醒了之后再问。

她看着眼前这一拨白衣翩翩的长老,父亲是否为人所害又是为何人所害,他们是不管的。在他们心中,杀修本就是令人忌惮的存在,似乎杀修便代表了无法无天,而不得善终才是杀修的既定命运。

事到如今,她连自己当年为何被害尚未弄清,脑中空空荡荡没有头绪,一股烦乱涌起,再不耐烦与他们费唇舌,“灵障我不会撤,你们只管破了它,自己进来拿人。”转身便朝里走。

“放肆!”镜缘怒喝,“你站住!”

容佩玖也不理会,径直往前走。

“长老,大事不好!”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容佩玖顿足,听到镜缘问道:“何事惊慌?”

“褚家、景家、晏家还有好些其他的家族派人上山来了!”来人气喘吁吁道,“他们听闻,听闻师叔死而复生,直说,说我龙未山袒护恶徒,使,使诈,都来龙未山讨说法了!正往云岫苑而来,弟子们拦,拦都拦不住啊!”

容佩玖猛地转身,说话的是一名黄衣禅修。

镜缘气急败坏,“容佩玖,你听到了?围攻的人都要到家门口了,还不速速将灵障撤了,叫你父亲出来!莫非,你要亲眼见到龙未山被毁才满意?”

“这个时候撤灵障,你这老太婆,当我表姐傻啊?”晏侬忍无可忍,推门而出,站在容佩玖身边道,“表姐,你们龙未山,可是有人里应外合?姑父回来之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她故意说得很大声,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便是要让灵障之外的人听见。

容佩玖点头,晏侬说的没错,看来容氏有人故意将父亲归来的消息散播出去。

“表姐,怎么办?”晏侬紧张道,又有些不解,“怎么晏家也派人来了,爹爹是老糊涂了不成?”

“没事,别怕。”容佩玖安慰她道,“先不要管那么多,顶到父亲醒来。”围攻?没甚么好怕的。只要父亲醒了,一切都好说。这两道灵障之中,有两个顶级杀修与一个顶级法修,他们要拿人,没那么容易。眼中闪过一抹忧色,真打起来,她是不怕,就怕灵障支撑不到父亲醒来,褚清越解阴化术被扰断,前功尽弃……

“表姐,他们来了!”

容佩玖抬眼,便见到五颜六色的一片。灵障外多出了数十余人,身穿不同颜色修士服,来势汹汹。容佩玖扫了一眼,果然有昆仑山的法修、星沙山的刃修、飞扬岛的矢修,还有一些不知名家族的弟子。

刃修之中有人道了声,“还请长老们让一让。”

白衣长老彼此相看一眼,退了开去。刃修之中走出一人,轻轻摇动折扇,笑得风度翩翩,“九小姐,又见面了。”

晏侬叉腰,讥道:“景攸宁,又是你这个败类!褚家缚索的滋味还没尝够是罢?”

景攸宁却是不恼,露出不屑的笑,“区区一道灵障,能抵挡多久?”对随他一同而来的众修士道,“我东陆正道,向来不容异类,更何况是凶残狂暴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诸位正义之士,容远岐既然没死,便再让他伏法一次,先将她的灵障破了。”

身后众人闻言,各自祭出法器。

却有几名玄色身影一闪,跃到灵障前,转身面朝景攸宁他们。

景攸宁皱眉,“褚家法修这是甚么意思?”

玄衣法修不答,只是默默地拉开随时一战的架势。容佩玖却是明白过来,玄衣法修之所以临阵倒戈,定然是发现了内层的这道灵障,并觉察到了自家宗主的灵力,意识到自家宗主便在灵障之内,是以不敢妄动。

晏侬上前,对着一众梅子青的高阶矢修道:“你们来做甚么?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道了?难不成也是来找麻烦的?”

其中一人朝晏侬一拱手,道:“属下乃是奉了宗主之命,前来保护小姐与表小姐。”说完手一挥,梅子青的高阶矢修俱是一闪,站到了褚家法修的旁边。

晏侬满意的一笑,“这还差不多。”

景攸宁倏地收了笑,折扇一收,“好,很好!褚家,晏家,既然站到对面,日后便不要后悔!”

远处传来吵嚷声。

“九师姐,我们来啦!”

“不许欺负九师姐!”

“不许欺负师叔!”

“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混蛋!”

容佩玖抬头,便看见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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