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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VIP文字版由独家手打发布】

“这位香客四姐不过前后脚上的山,是路过江州前来还愿的沙弥回道

白芷闻言也来兴致,忙问道:“路过还愿的怨不得瞧着这些婆子都眼生的紧呢,原来不是江州的啊瞧着倒似大户人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

她言罢见锦瑟站定冲那几位婆子微微颔首,便也忙肃面色,柳嬷嬷等人一道也远远地冲那几个婆子福福身

沙弥见两方见礼,这才带着锦瑟一行继续往院子里去,回道:“却是大户之家,这香客是从登州赶往京城的,早先曾到本寺祈福求子,如今应验,又再度路过江州,是要上山还愿的

柳嬷嬷闻言思绪一转,诧道:“莫非是回京生产的平乐郡主

平乐郡主乃现镇国公杨建的嫡次女,其母乃先帝胞弟魏王的嫡长女明月郡主,其嫡亲姐姐更是当今正宫皇后,当真是皇室贵胄,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平乐郡主皇后虽一母所生,可却足足相差九岁,当年明月郡主生杨皇后便迟迟再无动静,足隔九年才生下这位平乐郡主来

镇国公中年再得子嗣,虽是女儿,却也格外疼宠平乐郡主刚一出生已是太子妃的姐姐便请恩旨,先帝谕旨封为平乐郡主,可见其出身之高

平乐郡主生娇美,性情活泼,当年可谓凤京第一名媛,不仅镇国公明月郡主疼爱她,连宫中太后都极是喜欢她,当年其及笄礼办的异常盛大,也是太后亲到镇国公府为其插的簪

镇国公夫妇不忍幼nv早嫁,故而平乐郡主十七岁才订亲,说的却是登州望族李氏的嫡子登州李氏系出名门,乃前朝大将李车举的后代,李氏子孙也多承祖业,走习武从戎之路

平乐郡主所嫁便是先帝丰庆二十年的武状元李冠易,这李冠易不仅武艺出众,出身也不凡,是李氏如今族长江宁侯李章的嫡长子

李家世受君恩,李章便是大锦名将,李冠易有如此出身,又一表人才,前程不可限量,平乐郡主十九出嫁,十里红妆,可真是羡煞京中闺秀

镇国公府勋贵之家,杨建手握重兵,平乐郡主也算将门虎女,出嫁后李冠易可谓夫唱妇随,极为恩爱锦瑟当年便曾见过两人同乘一骑,京郊驰马的情景,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无奈好景不长,两人在京只住两年,李冠易便外放登州宣慰使,平乐郡主夫妻鹣鲽情深,是要随着夫君上任的辞别两家父母,两人路过这灵音寺时曾一道上山祈福求子,却不料世事弄人,李冠易刚到任便不幸染麻风撒手而去,只留下平乐郡主其月复中不足个月的孩儿

平乐郡主悲恸不必说,夫君已安葬却仍不愿离开登州,日日到其坟前凭吊,眼见月复中孩子一日日渐大,明月郡主江宁侯夫人哪里放心她在登州生产两家人商议一番,镇国公夫人这才派长子镇国公世子杨松之带着人前来登州硬接平乐郡主回京

这事柳嬷嬷是听闻的,平乐郡主在灵音寺求子后不足两月便怀身孕,此事还曾引得江州贵妇们纷纷上山求子故而此刻一听沙弥说这贵人是从登州前往凤京,又是山上还求子愿的,柳嬷嬷当即便知是谁

果便闻沙弥道:“正是呢

说话间已到院中,早先一入寺白鹤并几个粗使婆子已打先过来收拾房间,沙弥告退,柳嬷嬷扶着锦瑟进屋,待她梳洗一番,又用少许斋饭在床上坐下,柳嬷嬷才道:“当年夫人皇后娘娘是手帕交,平乐郡主当时虽年幼,但也总爱夫人们一处玩闹,老太爷在朝时镇国公府也有来往,姑娘也是识得平乐郡主的这也算是乡遇故交,不去拜会只怕失礼数姑娘看,老奴是不是去递个帖子莫失礼才好

锦瑟闻言却只抿唇笑笑,她这次到灵音寺上香本便是冲平乐郡主来的,拜会是一定要的,可却不能如柳嬷嬷所说这般到底如今她的身份不比从前,上赶着前去攀扯关系,没得叫人低看

“嬷嬷说的虽是在理,可如今平乐郡主故地重游,必定是悲恸难言,加之她身怀六甲,势必疲累,又岂好再去叨扰添乱锦瑟笑言

柳嬷嬷闻言只当锦瑟视身份不比从前,所以不愿前去攀交,惹人口舌,便又劝道:“正是因为郡主心情郁结,姑娘前去拜访,郡主姑娘多说说话,才能纾解一二,怎能说是叨扰添乱呢

柳嬷嬷的心思锦瑟怎能不懂如今她孤苦无依,柳嬷嬷不过是想叫她多结交些夫人贵女,将来嫁到凤京也好多些人脉可与人结交,也是要看机缘,要合时宜的她有心结交,那平乐郡主此刻哪里会有心思结交于她

锦瑟想着便拉柳嬷嬷的手,道:“嬷嬷,人逢悲伤时遇到那平日便亲厚的友人,或是信赖的亲人,能得到劝慰,从而心情得以纾解可若遇生疏之人,不过是面上寒暄两句,凭空惹来心烦,又谈何纾解郡主不过几面之缘,又时隔数年,何必去徒惹人家厌恶低看嬷嬷的意思都明白,可若然郡主有心会召过去再来,既在此遇上也算缘法,说不准明日便能在寺里遇上呢,何必急在这一时

柳嬷嬷闻言觉着锦瑟说的有理,又见她不似碍于身份刻意疏远平乐郡主的模样,这才点头道:“姑娘有主意便好,老奴也不多嘴,今日姑娘舟车劳顿,书也别瞧太晚,早些安歇

锦瑟点头,劝柳嬷嬷下去歇,待柳嬷嬷出去锦瑟才缓步行至窗边,瞧着黑漆条案上摆放的一盆素心寒兰默默出起神来

月华如练,寒照长夜,山中的夜晚冰寒彻骨,却寂静安宁,夜至二更,突然外面传来喧嚣之声,嘈嘈杂杂瞬间撕裂夜的宁静,也惊醒沉梦中的众人

柳嬷嬷白芷从外头进来时却见锦瑟已被惊醒,正披衣裳坐起身来,目光如水,清澄静淡

“惊醒姑娘是东边儿院子突然就吵闹起来,这会子已满院子火把,婆子们进进出出的,瞧着怕是出大事姑娘先喝口水,老奴已叫白鹤打听去柳嬷嬷说着将灯火挑亮,那边白芷已捧上温水

锦瑟点头,片刻白鹤匆匆进来,禀道:“是平乐郡主不知怎的竟惊胎,这会子那边院里已经乱套,济慈大师也被请来,郡主只怕今夜便要生

柳嬷嬷闻言一惊,道:“郡主如今应还不到分娩之时吧

白鹤便道:“可不是嘛,听那边粗使婆子说如今才七个来月,本便是算好怀胎八月时刚好进京待产的,谁知竟在这里惊胎,女子生产本便是过生死关,如今又出此意外……

白鹤言罢倒惹得白芷扑哧一声笑起来,打趣道:“丫头片子瞎感叹,不知道的还当咱家白鹤也生过娃呢

白鹤闻言面颊唰的一红,不依地去上前扑打白芷,锦瑟便也笑,眸光流转却冲柳嬷嬷道:“听说嬷嬷以前也于人接生过,郡主如今不到生产时候恐怕那边准备的不那般妥当,嬷嬷过去看能否帮上忙,也算的一份心意

柳嬷嬷闻言是欣然应,正欲转身,便听锦瑟又道:“嬷嬷将那盆素心寒兰带过去吧,兴许能用得上

柳嬷嬷回头,却见锦瑟正瞧着放在窗边的那盆素心兰,她的目光如两汪泓水,沉静如昔,深不见底

这盆兰却是出府时锦瑟专门交代要她带上的,一路由粗使妈妈张婆子专门照看着

廖华是个爱兰的,也是养兰的高手,未出阁时绣楼后便建着一片花棚,专门养兰,出嫁后随着姚诚到江州上任,府中更是种满各种兰花

锦瑟从耳濡目染也极爱摆弄些花花草草,不但养兰,还养各种名花名草,到江州后锦瑟深居简出,镇日都呆在依弦院,时辰便都消磨在看书,养花这些事上吴氏又捧着她,当年锦瑟刚入府她便叫人大兴土木,在依弦院后专门为锦瑟建一个后花园,收拾花棚给锦瑟养花草

因此锦瑟到江州后对养花之事也便更加热衷,花草于药草本便殊途同归,故而这两年锦瑟更是涉猎草药一道,开始养些珍贵药草

这素心兰被视为兰中珍品,却也有“催生花之称,据说妇人若遇难产,搬一盆素心兰进产房,孕妇闻到兰花的香味,便能顺利分娩

锦瑟带来的这盆素心兰是廖华留下的,这些年一直放置在锦瑟的闺房,日日得她亲照看往年到灵音寺来都是要留宿一两日的,锦瑟总是吩咐丫鬟心伺候着这盆兰,今次她却特意吩咐叫柳嬷嬷带上它,柳嬷嬷瞧着锦瑟病一场,夜里就睡的极轻,原想许是锦瑟因大病一场故而变得娇气,恐到寺里闻不着这素心兰的味儿会睡不着,这才叫她带花一道上山

如今猛然听锦瑟这般吩咐,柳嬷嬷却觉着锦瑟仿似早先便料到这盆花会派上用场她一怔之下,又觉着这个念头荒唐,暗道姑娘又不是神仙,怎能早料到此事,故而她甩甩头,忙应匆匆搬那素心兰出屋直往旁边的院落去

柳嬷嬷到时,院子里已被四下火把照的亮若白昼,到底是有规矩的人家,除一开始惊慌喧嚣一阵,此刻院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各司其职,虽瞧着气氛紧张,可却不显慌乱两个管事嬷嬷黄嬷嬷赵嬷嬷,一个在屋中守着,一个却站在院中指挥忙碌的下人们

丫鬟向赵嬷嬷说明柳嬷嬷的来意,赵嬷嬷便忙迎她,感激地道:“多谢们姑娘记挂着也来不及多做寒暄,她已瞧向柳嬷嬷怀中抱着的那盆素心兰,道,“这素心兰果真有催生的奇效

素心兰被称催生花却也只在江州以南的这些地方,凤京却不闻此说话,赵嬷嬷是镇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并不知此节,这次她领镇国公夫人的吩咐前来接姑女乃女乃回京,出此意外然心急所以一听说素心兰能催生,情急之下便寄厚望

柳嬷嬷闻言尚未答话,倒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素心兰香确有催生之功效,素心兰的花瓣入药催生效果尤佳,此言非虚

柳嬷嬷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个披着袈裟,手执念珠的年长尚,神态慈祥,眉宇间凝着一股睿智祥之色,正是这灵音寺的主持济慈大师

这济慈大师不光是得道高僧,更有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每逢灾年,荒年,或遇瘟疫,灵音寺都会设救济棚布施行医,无偿为百姓治病,济慈大师可谓活人无数

大锦不少贵妇人远道而来,只为求济慈大师一查脉象有济慈大师这话,赵嬷嬷当即面上就是一喜,忙叫丫鬟接过柳嬷嬷手中素心兰送进产房,又亲热地拉柳嬷嬷的手,道:“不知这兰花可能摘取两朵……

柳嬷嬷便笑着道:“姑娘叫老奴送来便是瞧瞧能否用得上,几朵花真能起到催生之效,入郡主娘娘的口也是这花的福运

赵嬷嬷便又询问济慈大师,得知直接将素心兰的花瓣放入催生药中煎熬便可,这才又忙着吩咐丫鬟去准备

为防路上真出意外,平乐郡主一行却也带六个接生婆,柳嬷嬷一个外人,便是她接生技术再好,不知根知底,也不会叫她靠近产房,锦瑟叫柳嬷嬷过来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尽份心意柳嬷嬷也知道这点,故而送兰便寻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耳听屋中不停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又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柳嬷嬷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却与此事院中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柳嬷嬷回头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外进来

火光映在那人面上,来人瞧着不过双十年岁,面容英挺,神情冷峻,身姿挺拔而俊伟,却似沉浸难言的清冷如此冷的夜,却只穿着件黑色的圆领武士袍,微敞的衣襟口露出里头月白色亵衣来,头上唯用一根羊脂古玉簪子固着长发,显是来的匆忙

见这公子一进院子赵嬷嬷面上神情就是一定,似寻到主心骨般迎上去,柳嬷嬷便知这位必定是接姐姐入京的镇国公世子杨松之,心下暗赞一声,好一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柳嬷嬷想着,那边赵嬷嬷果便冲那贵公子福福身,道:“世子爷可算来

杨松之住在男客留宿的院落,离这里却有些距离,方才去报信的丫鬟匆忙间哪里来得及细说匆匆赶来,听到屋中间或传来压抑的痛呼声,眉宇已是蹙起来,越发显得气质沉冷肃然,问道:“怎会突然惊胎气

赵嬷嬷便回道:“姑女乃女乃一直都好好的,临睡前还用半碗的米粥,本来已经安寝,谁知将近二更时竟被突来的疼痛给惊醒,刚醒时还老奴说许是胎动的厉害,应是无碍,谁知说话间便疼的厉害,老奴瞧着情形不对,便忙叫丫鬟们准备,又去请济慈大师来产婆已在里头,如今催产的汤药也已熬上,今夜是定然要生的

赵嬷嬷虽是镇国公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可平乐郡主是主子,生产又是大事,如今镇国公夫人江宁侯夫人皆不在这里,她一个奴才岂能不慌若然平乐郡主真有个意外,她这一条老命也算是到底

杨松之虽是个没大婚于女人生产之事上一窍不通,但到底是这里能掌事的唯一主子,又是男人,这会子赵嬷嬷觉寻到主心骨,一股脑的将事情交代一遍

杨松之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屋檐下的济慈大师,忙大步流星地上前见礼,沉声道:“深夜还惊动大师,实非所愿

济慈大师双手合十回礼,却道:“杨施主无需多礼

恰于此时屋中又响起一声平乐郡主的喊声,杨松之微惊,上前一步道:“可否请大师为家家姐把个脉

济慈大师来时平乐郡主已进临时准备的产房,济慈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到底也是男人,赵嬷嬷黄嬷嬷虽有心叫济慈大师给平乐郡主把脉,可这事碍着礼法,她们是奴才也做不得这样的主

杨松之见济慈大师站在廊下已洞察这点,如今只关心姐姐能否平安,何况在看来,请医术高超的济慈大师为姐姐接生实是再妥当不过的事

济慈大师闻言只点下头便转身往屋中走,杨松之跟进一步,再度沉声道:“家姐便全赖大师

“阿弥陀佛济慈大师念一声,人已入产房

杨松之在廊下来回走两回,这才令丫鬟搬来太师椅,大刀阔斧地在门边坐下震着场面面上沉稳冷清,心中实也焦虑难安,更是有些懊悔

两日前护着姐姐到达江州,姐姐硬要上这灵音寺还愿,本该坚持不允的姐姐如今已有孕七月有余,舟车劳顿已是不易,更别说上山下山,本便觉此事不妥,不肯依姐姐

奈何姐姐却念着数月前曾姐夫一道上香祈福,后来得知有身子,更是说好要一道回来还愿,如今独留她一人在世,好在还有这一线血脉,已是佛祖的格外施恩,便是念着这孩子也该上山还愿

也知姐姐除姐夫约好要还愿以外,也是想故地重游,借机缅怀当日夫妻两人恩爱相伴的时光,所以虽知此举十万分的不妥,可到底磨不过姐姐软硬兼施,瞧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故而亲挑四个练过武,底盘稳的挑夫,抬肩舆在其上放置一碗清水,亲指挥着们沿着山道来回地练一日,眼见上下山一趟碗中清水不溢,这才敢叫们抬姐姐上山,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出这等事

悔的握拳头,可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耳听里头又传来呼喊声,才忙拉回神思冲赵嬷嬷问道:“产后所用之物可都准备妥当

“早先奴婢们都准备着呢,只是药材皆备的是补品安胎药物……怕只怕姑女乃女乃她难产,若是出现血崩之兆……呸呸,姑女乃女乃定然会母子平安,老奴多嘴赵嬷嬷说着已是掌两下嘴巴

因这一路行的极慢,沿途也都安排的妥当,每行两日便要歇上一日,方再赶路加之,平乐郡主所乘马车更是经过特殊处理,又铺着厚厚的皮毛,并不颠簸,故而队伍中虽是跟着接生婆以备万一,可却也没有做早产的完全准备

加之这尚未分娩就备下医治血崩的药物到底不吉利,所以此刻手边却是没有急用药材的如今平乐郡主突然惊胎,极有可能难产,失血过多,不及时补血,轻则留虚之症,重则夺人性命,此刻没有良药在侧便显得不妥,所以赵嬷嬷有此一说

杨松之闻言已是明白赵嬷嬷的意思,忙道:“嬷嬷所虑极是,无需如此言罢便冲一旁的青衣厮吩咐道,“平川,速速带一队人下山,采购补气补血类的产后药材,多多益善伺剑,快马赶往叠嶂山的健锐营,务必请李家二爷过来

两个厮应命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赵嬷嬷却瞧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那李二少爷李冠言是李冠易的胞弟,如今正任健锐营步兵营总兵一职,健锐营就驻扎在这寒山上,这西莲峰隔着一个山谷

平乐郡主到底已是李家的人,如今出这等事,这里没有李家当家之人却是不妥,而家世子叫人去请李二少爷来,也是生恐姑女乃女乃有个好歹,有二少爷在此,也算对李家有个交代

赵嬷嬷这般想着,心也跟着沉沉,复又满目担忧地瞧向产房

产房中,产床的床边儿上早已拉起黑布遮住那一方天地,黄嬷嬷将平乐郡主的手拉出黑幕,济慈大师诊脉,却是凝眉不语黄嬷嬷心中一沉,忙问道:“大师,可是们大少女乃女乃有什不妥何故会突然惊胎气

济慈大师却道:“女施主心气郁结,哀思过度,致使肾气虚弱、气血衰竭,这才引得早产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逝者已去,缘分已尽,女施主若执念相随,便该早早一碗汤药送这月复中孽障,也好不耽搁转世投胎

平乐郡主此刻早已被一**疼痛折磨的脸色素白如纸,听济慈大师的话,两行珠泪便滚下来,她咬咬牙撑起一股气力来,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这老尚怎却生就一颗铁石毒辣心肠

济慈却也不恼,只转着手中佛珠,道:“非是老衲心肠毒辣,实是女施主一心求死,罔顾月复中胎儿

平乐郡主闻言心中一震,黄嬷嬷见她神情不对,便知她竟是真存死意,当即便恸哭起来,喊道:“少女乃女乃可不能啊,您月复中可是大爷留下的唯一血脉,是江宁侯府的嫡长孙啊大爷叫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少女乃女乃要是再有个长短,夫人可还怎活少女乃女乃不看其,便是念着大爷对您的一片痴情,也该为留下这一线血脉,莫叫大少爷到下头还要再背负个不孝之名啊

平乐闻言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滚而落,又感受着身下撕裂般的疼痛,那生命挣扎着欲来到这世界,这份强烈的生存欲,使得平乐郡主心头一悸,竟是挥泪瞠目,沉声道:“端吃的于

黄嬷嬷闻言一喜,忙胡乱用袖子抹泪去端吃食平乐郡主强撑着用两碗粥,又吃几块素糕,这才几口吞咽催生汤药

汤药灌下没片刻疼痛感便更剧,杨松之在院中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觉眉宇紧蹙起来

一墙之隔,锦瑟散着长发,笼着件妆缎狐肷褶子的大氅静静地站在廊下,明月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她冰雪般净白的面容,将那清丽的五官映的如有熠熠流光浮过,沉静的身影遗世而独立风过,发丝在身后轻舞,丝丝缕缕似凝着轻惆

锦瑟目光落在那火光连天的东院,思绪如丝浮动前世平乐郡主便是在这灵音寺,在今夜突然动胎气,直至翌日晌午才生下一位公子,只那公子在月复中太久,竟是憋死胎中而平乐郡主也因为产后血崩落下病根,回京调理年便香消玉殒

此情此景当年母亲生育弟弟文青时倒极相似,母亲也是因早产难产血崩,拖两年过世的,相形之下,母亲比平乐郡主却幸运的多,当年起码父亲尚陪伴在她的身边,弟弟除出生后身子虚弱外,也是个健康的孩子母亲的苦,起码是没有白受

平乐郡主一生平乐,风光出嫁,谁能想到其后命运竟是如斯坎坷当年在凤京时,她是见过这位风光无限的郡主的她容貌俏丽,性格爽朗活泼,笑容明媚如烈阳般耀眼,这样一位如花如火的女子,锦瑟由衷的希望今世她能挺过这一关

也因为她这次的结交存利用的心思,所以锦瑟更希望那盆素心兰能起到一些作用,还有她屋中准备的那样药,最好是不必拿出来

“夜凉,姑娘莫站在这风口上,那边若有什意外,蒹葭会过来报的姑娘也莫太过担心,平乐郡主贵人有神明护佑,一定能母子平安的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她说着模模锦瑟手中抱着的暖炉,蹙眉道,“这炭火都快灭,姑娘快进屋吧

锦瑟点头应,又瞧眼东院,这才回身进房

待东方起鱼肚白,杨松之遣往山下采办药材的平川才匆匆回来,一起上山的却还有一位容貌气度皆极为出众的公子

柳嬷嬷正瞧着那公子猜着其身份,端坐在门前的杨松之却已站起来,两步迎上,诧道:“伯约怎来

这来人却正是陪母南下的萧家公子萧韫,闻言瞥眼产房方向,这才道:“在城中刚巧碰到购药的平川,得知郡主惊胎,这便一道上来

萧家镇国公府乃世交,萧默的嫡亲妹嫁的又是李冠易的堂兄,萧韫于杨松之私交也不错,既知此事少不得要跟来看看的

杨松之闻言点头,眉宇蹙着瞧向平川,平川忙回道:“奴才敲几间药铺,可一时间也寻不到上乘药材,因恐姑女乃女乃这边已生,所以不敢耽搁便带药上山,留四儿两个继续购药

杨松之这才点点头,萧韫见眉宇间凝着沉重,想着平乐郡主七月惊胎,如今已折腾一夜却还未能顺利生产,心中微沉,却宽慰杨松之道:“既是夜半梦中惊胎,许是气血不足致使早产,七月产子,母子均安的也多再来,妇人分娩一个日夜甚至更久都是有的,如今才过去两个时辰,书寒不必过于担忧

萧韫俊美的面容上带一股从容温雅之态,一双眸子似沉定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杨松之又素知萧韫于岐黄之道颇有研究,医术实比一般大夫都要高超一些,故而听的话,倒真觉出一份希望来,蹙着的眉也微微松些

想着姐姐生产,这里却没有一个长辈支撑着场面,唯,却还是个没有大婚的年轻男子,是难免心慌失措,杨松之不觉苦笑

萧韫见如此,倒也笑,道:“已给母亲送信儿,想来下晌母亲便能赶到

杨松之闻言大喜,忙抱拳道:“江安县主能来便松口大气,伯约今次解大困啊

言罢却见萧韫目光穿过的肩头落在远处,清俊的面容之上蕴藉专注之色,素来沉静如幽泓深潭般的眼中竟是掠过极微淡的明光,如明月照水一晃

杨松之不觉一诧,回头沿着萧韫的目光瞧去,却见一个清淡纤弱的身影正院外缓步而来

那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她步履轻慢,举止优雅舒缓,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山中初生的雾气萦绕在她周身,那静雅清丽的身影竟似从浮光掠影中拨开晨雾缓缓走来

她穿着身上披着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的大氅,几乎裹住全身,唯步履间露出青莲裙裾,长长的裙摆随步伐摇曳生姿乌发以青色丝带束成十字髻,丝带尽头挽着结环,垂下长长的丝绦来,未挽的长发尽数流泻在肩背,那青色丝带交织着随晨光里的微风轻轻飘逸

这女子只鬓边贴着一朵重瓣吐蕊的银红蜜蜡兰菊珠花,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它饰品,猛然瞧去,唯见那一头墨般的黑,那周身玉般的素,可便是这般素淡的身影却叫人移不开眼睛,如一朵迎着皑皑白雪,千里冰封而傲然枝头清艳绽放的白梅,竟是动人心魄的美

杨松之微怔一下,难道,此等佳人,也难怪连素来寡淡的萧韫也瞧晃眼,待那女子走近,却又是一怔只见女子身量虽高,曲线却显青涩,五官清丽绝俗,已露绝色姿容,可眉眼尚未长开,竟是个半大的姑娘

将才恍然瞧见的那无双风韵竟出现在这样一个姑娘的身上,这叫杨松之不得不诧异,暗道古怪,想着己方才竟是盯着这个半大姑娘瞧花眼,当即面上就是一阵发红,有些不在地别开脸

目光所及,却见萧韫正含笑望来,目光莹润含着打趣笑意,杨松之面上愈红,却也瞪萧韫一眼那意思仿似在说,别瞧,也不比强到哪里去

萧韫见瞪来,却只一笑,温雅依旧

柳嬷嬷已快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怎来

这来人正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锦瑟,如今天色已亮,眼见柳嬷嬷还未回去,她便知平乐郡主这边只怕不妥,心下一叹,唤白芷跟随着带上早先准备好的檀木盒子移步此院

锦瑟冲柳嬷嬷安抚一笑,这才瞧向站在院中的两位气质平分秋色的翩翩俊公子

她率先凝眸瞧向杨松之,那冷峻的五官入眼,前世闭眸间那一晃闪过的带着震动惋惜神情的男子面庞便也跟着浮现在脑中,前世比此刻的杨松之尚显稚女敕,身上少些沉稳冷峻之气,却多些大男孩的英朗之态

前世她也算有助于镇国公府,杨松之许会瞧在此情分之上,允柳嬷嬷蒹葭为她收尸吧,如此看来她倒也不算死的太过凄凉

如是想着,锦瑟眸中闪过一抹嘲的讥诮,这才福福身,道:“女子见过镇国公世子

将才赵嬷嬷已向杨松之禀过柳嬷嬷前来送花一事,此刻见柳嬷嬷迎上,杨松之已知晓锦瑟身份,闻言便抬手道:“姚姐客气,还未当面谢过姐送花之恩,又劳姐记挂,沐寒而来,实在有愧

锦瑟闻杨松之言语客气,知是那一盆素心兰之功,含笑起身,清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用世子亲谢过女幼时曾郡主有数面之缘,心中委实难安,冒昧前来世子莫嫌女添乱便好她言罢,微微转身,素手轻抬,身后跟着的白芷便将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呈给她

锦瑟接过,这才又瞧向杨松之道:“郡主产后难免失血,女这里却恰好有一株田七,思虑之下便送过来,还望世子莫怪女唐突

杨松之虽对药材知之甚少,可也知道,这田七又名血参,是补血第一良药,十分珍贵,在大锦更是有“金不换之俗称

眸光一亮,尚未答话,身后平川已惊喜地道:“田七爷,奴才遍寻江州几大药铺都未买到这田七呢,姚姐这一株田七,当真是救命的及时雨

杨松之在军营长大,身边几个厮也都是常年跟随在军营厮混惯的,故而并不将几人当奴才,也从不用大户人家主子说话,奴才未经询问不能插话之类的规矩去拘束们

此刻听闻平川的话,杨松之眉宇间闪过感激,令赵嬷嬷上前接锦瑟手中檀木盒,那盒子打开,却见里头的金黄锦缎上躺着一株块根极大的田七这田七外表呈现灰褐色,断面灰绿,在晨光下质地坚硬肥实,当真称得上是有铜皮铁骨之状的上上品田七

“好一株稀世田七,有此救命良药,郡主必会无碍,书寒可无需多忧身旁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却是萧韫目触那田七禁不住含笑赞一声

萧韫是何等身份,萧家数百年的望族名门,什稀世药材没有见过,能得如此称赞,便可见手中药材之珍贵

杨松之虽不识药材,有萧韫这一赞,又听语气较之方才轻松一些,当即便心中大定可也知如这般救命的药材得之都是珍之慎之地藏着供家急救之用,万金难换,此刻得姚家姐如此厚赠,却是要欠下救命的恩情

只这药若真能急救姐姐一命,姚家姐便是要性命也是无妨,忙再次郑重地冲锦瑟弯腰作揖,谢道:“姚姐今日大义,在下记下

锦瑟错身避过,感受到一旁萧韫探究的目光,这才眸光流转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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