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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竹杠敲得真欢

赵晓潼一直压抑着强逼自己冷静,听到这话,轰的一声,差点就崩溃了。

她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很急。可脚步绝对放得轻若无声,在门口便迫不及待张目去望。床上小小的人儿仿佛没有知觉般,如果不去看她胸前的伤口,只会以为她安静睡熟了而已。

可赵晓潼望见她小脸上不正常的红,心突然便咯噔一下,整个人如坠落冰窖一般,遍体生寒。

紫茹开始高烧了……!

赵晓潼脑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件事,所有的意识都在提醒她,一定要让紫茹的体温降下来。

而接下来,赵晓潼不停反复的只做一件事。就是拿冰块敷赵紫茹额头,拿湿毛巾擦拭腋下,拿酒精擦赵紫茹身体……。

杜若与其他婢女完全插不上手,这一切赵晓潼完全不让她们任何一个人碰。似乎只有这样不停的忙碌着,赵紫茹就会退烧就会醒过来一样。

也许是赵晓潼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一个时辰后,赵紫茹身上的高烧奇迹般退了下来。

赵晓潼心里刚刚松了口气,以为赵紫茹终于度过难关;可是她悬着的心还未来得及放下,她甚至连一杯水还没喝完,赵紫茹的体温又逐渐升高起来。

忙碌,是赵晓潼唯一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的最好办法。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赵紫茹体温降到正常;赵晓潼看着脸色回复正常苍白的小孩,眼里忽然就泛起了一层水雾。

但是,赵紫茹生命流逝这一晚,筑梦居的夜注定难以平静。赵晓潼忙碌了一夜,半夏亲手割肉审人也审了一夜。

赵紫茹反复几次高烧之后,在天色大亮之际,终于平稳了下来。

“千浔,紫茹她……现在算是度过危险了吗?”赵晓潼声音很轻,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里的脆弱,可是她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期盼。

楚千浔沉吟了一会,反复思忖了一个说法,才慢慢道:“晓潼,就现在她的情况看,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具体能不能恢复,这事还难说。”毕竟,伤口在心脏,还伤得那么深。而这个孩子年纪却如此小……,能不能捱过去,就是他也没有把握。

赵晓潼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一天一夜没休息,赵晓潼现在是身心皆倦,不用任何人强逼;听完楚千浔这番话后,她自己就强逼自己睡了一会,不管能不能睡着;合上眼休息一下是必须的,她心志再坚强,她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允许自己垮下去。她若是垮了,让五姨娘知道紫茹这事,五姨娘一定会崩溃的。

赵晓潼将身体蜷缩在被窝里,沉沉无声叹了口气。合上眼,让自己大脑处于一片茫茫黑暗中。

临睡前,楚千浔什么也没说,默默递了碗汤水给她。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楚千浔当然老实不客气的往里面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赵晓潼睡觉的时候,司马晨在干什么呢?

原来,司马晨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一会之后,心里便开始后悔了。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赵晓潼,为什么突然就来了脾气惹赵晓潼不快呢!

明知她在宫里受了委屈,明知她在宫里耗了心神与皇帝周旋;出来他却还要因为一件衣裳跟她闹脾气,难怪她会生气。虽然,他心里不悦的并不是因为一件衣裳。但是,他没有尝试站在她的角度看事情,他确实思虑欠周。

她的裙子不方便走路,她为了避开他,还特意狂奔;现在她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突然摔倒了?会不会摔疼了脚又雇不到马车回府?会不会……?

无数个担忧的念头涌上脑袋,司马晨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担心。

“老林,调头回去找她。”

车夫等他这吩咐等得天都黑了,这会终于等到公子醒悟到姑娘是需要哄的。

车夫一激动,调转方向的速度那一个飞快。

但是,司马晨并没有追上赵晓潼,反而遇上了那十个被楚千浔用花瓣伤了的杀手。

司马晨同样从他们握剑的姿势与走路的步伐猜测出他们的来历,但是司马晨却从其中一个伤了赵晓潼的杀手剑上闻到属于赵晓潼的气味。

原本不打算与这批人对上的司马晨立即暴怒了,连哼也没哼半声,取下腰间软剑冲上去就是一阵割白菜般割下十人脑袋。

无论是谁,敢打赵晓潼主意的,都该死!

解决了这些杀手,司马晨心急如焚前去寻找赵晓潼。但是,他好命的又遇上另外一批,专门针对他而来的……。

一场激战过后,司马晨终于赶到了楚千浔的小楼,等他再追的时候……只来得及收到赵紫茹胸前中刀的消息。

赵晓潼一夜忙碌为赵紫茹降温的时候,司马晨则忙碌奔波于调查那些杀手与死士的来历。

赵晓潼一觉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

“杜若,紫茹她……?”赵晓潼睁开眼睛,立即被窗外高挂的太阳刺得心惊。生怕在沉睡中错过什么,一睁眼便急急问了起来。

“小姐放心,七小姐很好。”杜若小心翼翼掩着喉咙哽咽,应得飞快。

赵晓潼收起眼里的焦急,缓缓下床穿好衣裳。她知道杜若口中的很好,只是指紫茹在她睡着期间没有再烧,而其他一点起色也没有,甚至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梳洗完毕,赵晓潼勉强喝了两口粥。她搁下碗筷的时候,半夏终于回来了。

“小姐……”半夏脸上没有憔悴,有的只是惭愧与自责。

赵晓潼斜她一眼,声音很淡:“说。”

“招了,他说自己是周家死士。”半夏说完,递了张纸给赵晓潼,是那个死士的供词。

“周家?”赵晓潼明显愕了愕。

怎么会是周家?

赵晓潼没有心思看证词,直接问:“是谁指使?”她想不明白周家有谁对她恨之入骨,需要动用死士取她性命。

赵晓潼以为她很快会知晓答案,可是……半夏却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死士只凭令牌接受命令,只知道要伏杀的人是小姐。”

赵晓潼皱眉,“那个人死了?”

半夏更惭愧了,头垂得极低,“是的,小姐。”浑身的肉都让她割下来烤焦了,不痛死流血也流死了。

但是,她敢以性命担保,这份证词绝对是真实的。

“晓潼怀疑那个死士说谎?”楚千浔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他自如行走的姿态,赵晓潼差点忘了这个俊秀温润的男子双目失明。“为什么?”

“我跟周家的恩怨一时说不清,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周家没有理由出动死士杀我。”如果周家要为赵紫凝报仇,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她自信在红枫山庄的事,无论谁去查怎么查,都查不到她身上来。那件事,完全就是赵紫君下的黑手,她在其中顶多是冷眼旁观加推波助澜而已。

如果为了赵紫君或者夫人,这个理由就太牵强了。

半夏听罢,顿时着急了,“小姐,奴婢可以肯定那个死士说的是实话。”

赵晓潼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没有怀疑你。”她怀疑的是不是有什么误导了死士,可这个推论实在很难成立。

伤害紫茹的凶手死了,真凶的身份却扑朔迷离。赵晓潼垂眸,掩着眼底越来越浓的寒意。

“死士不是周家的。”司马晨在外面站了站,隔着篱笆栅栏望进面积不到十五平米大的小厅,只见简单摆放着两张小几与几张椅子的小厅,这时聚满了人,目光扫向角落那浅杏身影时微微凝了凝。他一脚跨进来,满怀歉意深深看了赵晓潼一眼。

赵晓潼却别过头,直接将他当空气。虽然紫茹出事,很多人都有关系,可她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如果出宫后她早些回府,如果她没有上司马晨的马车,如果……。

可惜,这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时光倒流。

现在,事已至此,她不想怨恨任何人。但是她也不可能在面对司马晨的时候,当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查出凶手,追查到底。不将那人剥层皮下来,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紫茹。

杜若与半夏与司马晨也算熟悉,但离宫之后的事她们并不清楚,此刻看见赵晓潼奇怪的反应;都透着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打量起司马晨来。

见赵晓潼压根不肯理自己,司马晨心里难受,但面上却一点不显,接着又道:“我已经查过了,死士是相府的人。只不过有人刻意误导死士,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周家培养的人。”

他隐含期盼的看了看赵晓潼,赵晓潼坚决的扭头望墙壁,似乎誓要从灰白的墙壁看出朵花来。

司马晨垂眸,默默叹了口气,语速略略加快了些:“暂且不管相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按理,能够命令死士的历来只有家族中实际的掌权者。而相府,赵书仁他虽是当朝丞相,可实际相府的大家长却是老太爷。”

闻言,以冷硬背影背对着司马晨的少女困惑地皱了皱眉。

如果按照这种猜测,下命令让死士杀她的人——是老太爷?

不,是谁都不可能会是老太爷。『**言*情**』先不说她的命被某个神棍牢牢与老太爷的命绑在一起,就说她现在新鲜的三品县侯身份;那份圣旨在她出宫时就下了,伏杀却在天黑后才执行。老太爷肯定已经知道圣旨的内容,不说别的。就说皇帝赐她为三品县侯这份恩宠,尚属大梁例。这对于名声坠落谷底的相府来说,无异是雪中送炭。

这个时候,重视相府名望的老太爷绝不可能做出杀她的事。

司马晨说了这句便沉默着,其实他有意等在这里。就是希望能借此引赵晓潼开口询问他。只要她肯与他说话,一切都好办。

可是,他左等右等,只见赵晓潼仍旧盯着那面空荡荡的灰白墙壁出神,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司马晨心里堵得慌,也越难受得紧,最终他无奈又气恼的看了她冷硬的背影一眼。

撇眼掩着眼底黯然,暗下叹息一声,道:“不过,据调查,老太爷在前段时间已将能够命令死士的令牌转交到赵书仁手里。”

赵晓潼身子僵了僵,就是袖下双手也突然握成了拳头。

那是赵书仁命令死士伏杀她?不——赵书仁再恨她,也会顾忌着老太爷。老太爷想让她活,赵书仁就不敢叫她死。再说赵书仁作为当朝丞相,更清楚在皇帝刚下旨赐封她为三品县侯的时候杀她,会引起怎样后果。

那个无情的男人,除了面对赵紫凝的事糊涂外,在其他事情上是绝对精明知轻重的。

让死士执行杀她命令的人一定不是赵书仁。

那么是夫人?夫人作为正室,最有机会接触到赵书仁手里的令牌,也最有机会了解到死士的秘密。

可夫人对于老太爷的事,也是知情者啊!没道理之前夫人可以容忍她,现在却忽然要杀她!按她了解,夫人一直容忍她,不就是想等着三年黄金保护期一过,到时再任意处置她吗?

在大事上,夫人还是很有忍耐力与远见的。

那么,唯一的嫌疑就只有……。

不管赵晓潼心里怎样猜测,她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司马晨的打算。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如此明显的拒绝,再加上司马晨双目流露的淡淡歉意,谁都看得出这两人不对劲了。

一直坐在角落打量两人的楚千浔站了起来,轻风流云般潇洒走向司马晨。

从司马晨不经过通报直接走进小厅,赵晓潼却没有出声赶人,楚千浔就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虽然他目不能视,可他的感觉却比常人敏锐数倍。他自有他的方法判断出司马晨心虚。是的,心虚。从司马晨有意无意放轻的呼吸,从司马晨刻意放段想要讨好赵晓潼的语气。他知道这个让人不敢小觑的百越质子,一定做了什么惹赵晓潼不快的事。

惹赵晓潼不高兴,那谁也别想高兴。

“素闻司马公子不近,从不允许女性靠近身边三尺之地;今日一见,方知传言误人,实在惭愧。”

楚千浔的声音,无论何时都透着一股豁达让人安定的味道,就算他此刻明显在讽刺司马晨也一样。

不近?不允许女性靠近身边三尺之地?面壁的赵晓潼心中愕然,更多的是困惑。那司马晨风流浪荡的名声从哪来的?司马晨这混帐还有性别洁癖?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觉确实没见过任何女性能靠近他身边三尺之地。当然,赵晓潼很不客气的将自己忽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目前唯一一个能靠近司马晨的雌性生物。

好吧,赵晓潼根本不知道自己想歪了。楚千浔当面戳出司马晨这点传闻,可不是让她困惑的。

至少司马晨在看见楚千浔向他走来那一刹,心里就暗起警剔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楚千浔居然会将这事戳到赵晓潼面前。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赵晓潼,他司马晨撒谎吗?

可是,他能直接告诉赵晓潼,这是事实吗?除了赵晓潼,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靠近身边三尺之地,因为除了赵晓潼外,别人一旦越过三尺之距,他立刻就会……。

司马晨冷冷扫了楚千浔一眼,露出皮笑肉不笑式的假笑,不紧不慢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名满天下的楚五公子,真是幸会、幸会!”

司马晨咬牙切齿说出这话,可见心里有多气。可他看楚千浔的眼神一点也不觉意外,明显早预料到楚千浔会在这一样。

其实,昨晚司马晨遇到那群被楚千浔用花瓣伤了的杀手,他就猜出是楚千浔出的手了。正因为猜出是楚千浔,他才没有急着来筑梦居见赵晓潼。

楚千浔,名满天下的楚五公子,虽然为人淡泊宁静不喜杀戳,对待一花一草也珍惜有加;可这个人,骨子里至善至仁,却也嫉恶如仇。连棵草也不忍伤害的人,遇上他插手管了的不平事,一定就会管到底。如果对方残忍,他会比对方更残忍;如果对方凶狠,他出手绝不会留情。

有楚千浔在,赵晓潼短暂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楚千浔出手击退了那些伏杀赵晓潼的杀手,不是吗?

楚千浔微微一笑,站到司马晨面前,丝毫不觉得司马晨身高优势能带给他压迫感。若论气势与身份,他楚千浔绝不会比司马晨差。

“千浔久仰司马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仰慕得紧。”

言下之意,你司马晨的底细我很清楚,就别在我面前装了。

装?他哪里装了?楚千浔这小子凭什么在这警告他?

他认识赵晓潼的时候,楚千浔还不知躲在哪座山挖药草呢。

“我也一样,时常听闻楚五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赵晓潼忽略掉司马晨磨牙的郁闷语气,侧目看了看楚千浔。

楚五公子名满天下?楚千浔——你很有名么?

司马晨瞄见一直不肯回头看他一眼的赵晓潼,居然因为楚千浔而侧目,一时心里酸意上涌,忍不住不满地微微冷哼一声。

赵晓潼脸色沉了沉,依旧连眼角也不肯瞟他一下。

昨晚的帐还没算呢,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对她哼哼。

哼完之后,司马晨立即就后悔了。赵晓潼现在还在恼他气他呢,他怎么一时没忍住,将脾气撒出来呢。都怪楚千浔这个碍眼的家伙,司马晨立刻恶狠狠的瞪了楚千浔一眼。楚千浔虽然看不见,可他就像感觉到一样,很好脾气的对司马晨淡然一笑。

司马晨面色一黑,想起还是赶紧哄回赵晓潼才是正经。至于楚千浔,有机会再慢慢收拾。

他立刻作小心状,脚下悄悄挪呀挪,乾坤大挪移的挪到赵晓潼旁边,轻声讨好道:“晓潼,老太爷刻意让相府培养的死士误以为自己是周家培养的人,这事看着蹊跷。”

他这是提醒赵晓潼可以拿这个要挟老太爷呢。

赵晓潼昂头昂得脖子酸,于是低头,改盯自己脚尖。不管怎么看,就是不肯转头看司马晨一眼。

司马晨想了想,将昨晚的遭遇透了点出来:“晓潼,皇帝下旨高调赏赐你,又将你与梁泽绑到一起;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以后没事少出府。昨晚就有几拔人想要浑水模鱼,幸好……”

幸好什么?赵晓潼皱眉,幸好她先跳车做了独行侠?还是幸好她遇到了楚千浔?

尽管赵晓潼心里还是气得厉害,可眼角不由自主的往旁边墨青衣袍的下摆瞥了瞥。这一瞥才觉衣摆上还沾了片花瓣,还留有几滴干掉的血迹,不过因为袍子颜色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昨晚他回头追她了?只是遇上几拔要她命的人,忙着替她清理才没追上?以这个人爱干净的毛病,居然没换衣裳就跑来见她,昨晚一定忙了整夜吧?

想到这一点,赵晓潼心里好受了些,心微微一软;可面上丝毫不露,司马晨这混蛋,就是欠教训。

司马晨绝不承认,他不换干净衣裳就来见她,就是故意让她见了心软的。他自己也明白,昨晚那脾气闹得欠揍。

可令他气闷的是,自他进来之后,赵晓潼连个眼角都不肯施舍给他。这招苦肉计显然没有挥作用的余地。

其实,他也不算刻意。又是杀人又是调查的,确实忙碌了一夜,到现在,连口水还没喝上呢!

想到这,司马晨心情越加郁闷了。赵晓潼,究竟要怎样才肯理他?

司马晨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哄姑娘,可他从来没有哄人的经验,实在很为难呀!

那件事,他本来不想让赵晓潼知道了。因为连他也不能确定的事,万一让她白高兴一场……。

司马晨暗下牙根一咬,刻意放低声音附近赵晓潼耳边,飞快说道:“默,已死于途中,不过消息尚未能最后确定。”

赵晓潼心里一震,这人暗中派人去取赵子默性命了?

不管有没有得手,司马晨有这份心——总是难得。

她绝对可以肯定,司马晨会出手对付赵子默,一定是因为她。

说起这事,司马晨心里确实不怎么踏实。他当初让他的人跟着赵子默,并以一个月为期要看到赵子默的级。当然,一个月内,他的人确实拿着赵子默的级回来见他了。

但是,那颗人头,连他的人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赵子默的。所以他才一直隐瞒着,不想将这消息告诉赵晓潼。但现在,为求她原谅,他也顾不得了。

如果赵子默没死,日后一定会回来寻仇;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防备也是好的。

司马晨将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了,再思来想去,却再找不出什么能够令赵晓潼高兴的事;他悄悄瞄着赵晓潼,只见赵晓潼仍旧冷着一张脸,根本没有扭头看他一眼跟他开口说话的打算。

司马晨无比郁闷的无比挫败的暗下叹了口气,也罢,现在赵紫茹情况不好,这丫头又怎会有心思理会他。

他还是暂时离开,别在她面前惹人嫌了。

司马晨默默的掏出一个小盒子搁在桌上,又隐含期待的看了赵晓潼一眼;却见她完全没有反应般,只得闷声道:“我先走了。”

赵晓潼没有作声,楚千浔绝对不会开口送别司马晨。不管司马晨什么身份,惹到赵晓潼不高兴的,他也不会给面子。

杜若看着司马晨高大却孤单的背影,似乎笼罩着一层孤寂的味道,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微微衍生出几分可惜之意。

司马晨一离开筑梦居,仰头望了望天色,弧度优美的唇畔忽然勾勒出一抹冷笑光影。

他随即轻声喊了句:“金一。”

周边空气一动,立即有名玄衣男子飘到他旁边,双手作揖:“公子。”

“他们的武器拿来了?”

“是,公子。”

“现在,往这刺一剑!”司马晨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臂,眼也不眨一下,甚至唇边还带着万千风华的潋滟微笑。

金一眼里有诧异,但没有一分犹疑,抬手抽出长剑,同样眼也不眨往司马晨指的位置就是一刺。

司马晨瞥了瞥鲜血直流的伤口,冷笑一声:“成了。”

说罢,草草包扎一下,故意让那斑斑血迹渗透;又审视了自己一番,见衣袍微皱,衣摆沾了些许灰尘还有几滴已干掉的血。

皱了皱眉,随后却点头。虽然有些脏,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接下来,司马晨很潇洒的干了件惊动天下的事。他顶着这副不算太狼狈的尊容,大刺刺的带着一具尸进宫向皇帝告状去了。

这个时辰,早朝已散。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而昨晚生的刺杀,都是有心人暗下操作的事,根本鲜少有人知晓,就算偶有知晓的也装傻充楞。没有好处还得罪人的事,谁会傻傻上赶着到皇帝面前告状。

这也就造成了皇帝自认满意的太平盛世,直到宫人慌慌张张前来禀报说司马晨带着尸闯宫告状来了,皇帝才惊怒交加。

“什么?司马晨——他带着尸进宫?”真是胆大妄为!皇帝怒而站起,大掌往龙案重重一拍,震得太监心肝颤三颤。

“让人将他请去偏殿。”皇帝深吸口气,皱着眉头吩咐,“让他将尸留在殿外。”带尸来见他,这司马晨真是疯了。司马晨不嫌晦气,他还嫌呢。

若不是这人是司马晨,他立刻就下令让禁卫军将人乱箭射死!

皇帝吩咐完毕,便恼怒起身往偏殿走去。

皇帝在偏殿坐下端好架势,才让人宣司马晨进来。

“司马晨参见陛下。”即使一身狼狈,司马晨站在殿中仍显得容光潋滟。

“六殿下你受伤了?”皇帝本是含威两眼一扫,却不期然的先看到了司马晨血迹斑斑的手臂。

“谢陛下关心,这伤是昨晚出宫后遇袭留下的。”司马晨说罢,有意无意的将渗血的手臂往皇帝方向扬了扬。

“遇袭?”百越质子遇袭这么大的事,早朝竟然没有人上报给他?有谁这么不长眼,连司马晨也敢袭?这事有古怪。

皇帝心里一惊,面上镇定异常,目光狐疑的扫向司马晨。百越质子在大梁京城遇袭还受了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帝狐疑打量司马晨的时候,心里也在暗暗揣测事情的真实性。

“陛下只要派人去查,一定查得出来。”至于他受伤的真相?他也一定会让大梁的人查出来的。

皇帝看着司马晨笃定的态度,心里虽然仍旧怀疑,但这怀疑却小了很多。

“来人,赶紧宣太医院院给六殿下医治。”皇帝头一转,立即面露担忧的吩咐太监。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直接宣太医院院过来,他够重视司马晨了吧?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六殿下看座。”皇帝威严十足的对旁边小太监又是一喝,转头看司马晨的时候,可是满脸堆笑的慈和。

不管真相如何,司马晨受了伤是事实。司马晨敢带着尸进宫,即使当中有什么猫腻,只怕他的人也查不出来。总之,司马晨摆出这态度就是问罪来的,他表现友好点先安抚住司马晨一定没错。

猫腻?司马晨手臂上的伤就是猫腻,可皇帝确实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的。能够说话的凶手,他全都杀了,死人——又如何证明之前没伤到他?

太医院院很快就奔过来了,是的,用奔。皇帝亲自下令让他给百越质子看伤,他哪敢有半点怠慢呀。生怕自己走得慢一点,就可能引起两国战火,到时成了大梁罪人。

而院包扎的速度也同样快得惊人,在皇帝点头示意下,双腿还在酸的院又飞也似的退了出去。

“六殿下,昨晚出宫后遇到了什么情况?”挥退了院,皇帝笑着十分友好的看着司马晨。当然,皇帝在得知司马晨带着尸进宫那一刻,就立即下令让人去彻查了,但调查就算顺利也不会这么快有消息传回来。

皇帝要稳住司马晨也要安抚司马晨,包扎完伤口,自然不能再拖着不问了。

司马晨似笑非笑的扫了皇帝一眼,莫测高深的道:“这端的看陛下你怎么看了。”

怎么看?事情该怎样就怎样了。还能怎么看?皇帝心里不悦,可他很明白的从司马晨话里听到了愿意大事化小的暗示。

不悦归不悦,司马晨这个事主愿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六殿下怎么说?”皇帝也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眸扫过司马晨。

“陛下是希望大梁与百越两国兴起战火呢?还是希望两国永睦友邦?”

司马晨口气很随意,可眼眸却精光闪烁。

皇帝瞥他一眼,心里暗骂:这问的不是废话,他又不是昏君,急着为自己招骂名!

“六殿下说笑了,你是百越尊贵的六殿下,亦是大梁尊贵的客人,昨晚的事一定是误会。”皇帝表面笑得友好,暗里却在咬牙切齿。他堂堂一国之君,却被一个晚辈要胁。

可这要胁他还得生生受了,谁让大梁的国力再赶个五十年也比不上人家百越呢。

司马晨托着下巴,很认真的附和,“陛下说得对,我也认为昨晚的事是误会。”

皇帝心里一喜,司马晨肯松口承认是误会就好办。至于司马晨手臂上那点小伤,大不了赔点银子了事。大梁虽不如百越,可银子还是不缺的,尤其最近钱庄正式运转,国库已开始源源不断有银子进帐。

仿佛要印证皇帝的话一般,这时,外面刚好有人求见。

“宣。”皇帝大手一挥,动作挥得那一个叫利索。知道是他派去调查的人有消息回来了。

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当着司马晨的面问昨晚的事情。“真相”出来了,司马晨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皇帝派去调查的自然是他的亲信,他一进殿看见司马晨竟端坐殿中,顿时怔了怔,可皇帝直接宣他进来,自然是没有回避司马晨的意思;当下行过礼,便详细的将调查结果报来。

大致是说巡城士兵正巧撞上偷窃的宵小,于是在大街上追逐起来,而他们追逐的宵小在司马晨的马车出现后就消失不见了。巡城士兵怀疑司马晨与那宵小是一路的,就这样交起手来。

交手,自然难免有损伤。司马晨手臂上的伤与他身上的狼狈,就是这么来的。

皇帝听罢,皱眉问:“那与六殿下交手的巡城士兵呢?那偷窃的宵小呢?人都找到了吗?”

人找到,就有人证,也就证明这事确实是误会一场,司马晨也就不会再咬着“遇袭”一事不放。

谁知那亲信听皇帝这一问,顿时面部扭曲,惭愧答:“死了,都死了。但那宵小没找到。”

皇帝皱眉,心里隐隐起了一丝烦燥,转念便明白只怕所有人都是司马晨所杀。人证没了,是黑是白自然由司马晨一张嘴说了算。

可事已至此,皇帝心里再不愿意也没办法让那些死人复活,“下去吧。”手一挥,不满地扫了亲信一眼,顺便递了个眼色让亲信最好尽快找出那引冲突的宵小。

司马晨好整以暇的垂眸喝茶,对皇帝与亲信的互动装作不知,只是掩在杯中的嘴角微微噙出一抹讥讽冷笑。

“六殿下放心,朕一定下旨严惩酿成这出意外的人。”皇帝面色一肃,很认真的看着司马晨,“幸好这只是误会一场,为表诚意,朕……”

“陛下。”司马晨搁下精致的白玉杯,慢条斯理打断皇帝,无比忧虑的叹息:“天子脚下,皇城之内,竟然有宵小横行;这大梁京城的治安——堪忧啊!”

司马晨一脸慨叹的忧愁,就差直接说:皇帝你家治安很差,我住得很不放心,我要回家。

回家,未到约定期限让司马晨回百越;那不是撕毁两国和平盟约的节奏?

皇帝脸色沉了沉,随即明白了司马晨的意思:这不是简单的宵小冲突,而是有阴谋的袭击;想要他小事化了?可以,先拿出诚意来。比如先将维护京城治安不力的人拿出来开刀什么的,他司马晨才会勉强同意这事化了。

事实上,连皇帝自己也不信这会是简单的追捕宵小引起的冲突。衙门的人再没眼色,也没有理由撞到司马晨手上还开打。

而在这时,有个老太监进来凑近皇帝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皇帝的脸色就更沉了。

司马晨带进宫的尸,已经查出身份了。并不是衙门普通的官差,而是——保卫皇城安全的禁卫军。

这也印证了司马晨遇袭一事绝不是追捕宵小案引起的冲突。

就在皇帝皱眉沉思的时候,消息接二连三的传了进来。

围攻司马晨的,除了有蒙面禁卫军,还有九门提督的人。皇帝记得,九门提督现在是他的二太子梁琛掌管,想起司马晨刚才的暗示,皇帝越怀疑这事不简单。

梁琛的人竟然也掺和在里面,连禁卫军也掺了一脚。皇帝皱着眉头沉吟,想起梁琛最近的势力增长过快,隐隐有些不受控的趋势。

适当的打压是必须的,免得某些人野心过度膨胀。

皇帝心里有了决定,紧皱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他看着司马晨,温和笑道:“六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都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力,才令六殿下受惊;朕一定严惩,务必令六殿下满意。”

司马晨松了口气,脸上忧愁之色也云开月散了,“这就好,既然陛下已有决断,我这个外人就不好多事了,只不过我这手臂……真疼。”说罢,司马晨配合地皱起眉头,露出一脸痛苦之相。

皇帝掠了他一眼,心里气极怒骂:告完状才想起自己是外人,司马晨可真能!

目光掠过司马晨的手臂,心里就更恼:疼什么疼?要疼早疼了,至于草草包扎渗着血就进宫吗?分明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不就是借机敲竹杠?银子而已——他给得起。

“六殿下无辜受伤,朕心里甚感过意不去。”皇帝一脸愧疚模样看着司马晨,心里其实怄死了。“朕回头吩咐人将百年人参灵芝等滋补药材送到殿下府上,殿下这手……伤得挺严重的,需要好好补一补。”

皇帝捂住疼的心口,继续抹着良心说瞎话,当然是被司马晨逼的,“朕就拿十万两给殿下当医药费,也算是朕一点心意,六殿下一定不要推辞。”

推辞?司马晨心里冷笑。

面上却迟疑推却:“这个……陛下言重了,十万两……”

嫌少?皇帝眉心一跳,伸手揉了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司马晨,“朕差点忘了,最近药材稀缺。”稀缺,药价自然贵了,那赔的银两就得往上提提。

给了个牵强理由,皇帝却不出声了,他想看看司马晨能狮子开大口到什么程度。

司马晨沉吟一会,佯装思索状,良久,认真道:“陛下说得对,最近药价的确贵了不少;就前天我的人去买同样的药,药价硬是比十天前提了一倍,这样下去……哎,只怕苦的是百姓呀。”

提高一倍?司马晨也真敢想!动动嘴皮子的事,就伸手要多他十万两。

皇帝心里怒火开始酝酿,可是……他想到司马晨后面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咬咬牙,决定忍痛受了。出点血能免去割肉之痛,他勉强还是可以承受的。

“是吗?这物价涨得也太离谱了。”皇帝诧异的感慨一句,若有所思瞥了瞥司马晨,“百姓都不容易。”他这个一国之君要考虑那么多人的死活,那就更不容易。

司马晨直接装傻,他听不懂皇帝的讨价还价,自然也就拒绝给皇帝机会,只淡淡应了句:“的确不容易,看我都这样了。”

你这样?你咋样啦?朕看你活得挺滋润的!皇帝真想扯开嗓子质问他一句,可是这些话,皇帝只能放在心中想想。

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皇帝不怎么愉快的附和:“六殿下,确实……挺苦的。”才怪,一个异国质子活得比他这个皇帝还滋润,就司马晨脸皮厚,才敢在他面前叫苦。

敲完竹杠,皇帝心想司马晨该满意出宫了吧?

走?司马晨掠见皇帝不耐的表情,心里冷笑。才二十万两就想打他?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他昨晚可是奔波劳碌一夜无眠,早上还被赵晓潼冷漠给伤了……,这些帐,不找大梁的皇帝算,他找谁算?

“对了,陛下。”司马晨忽然一拍脑袋,一脸歉意的看着皇帝微微变色的脸,“忘了还有一事未禀明陛下。”

皇帝没好气的盯着他,冷淡道:“哦,六殿下还有何事?”

贪得无厌者,他平生最恨!

“昨晚与巡城士兵冲突过后,我还真碰上了他们要追捕的宵小。”

“真碰上了?”皇帝老眼里闪过淡淡惊讶,不过太过巧合的事,他向来不信。巧合,往往都是人为安排出来的。

司马晨郑重其事的认真点头,表示这事确实是真的。

“我不但碰上,还将人拿下了。如陛下愿意,请容我将人带到陛下跟前来。”

皇帝真想见见这个害他白白损失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宵小,心里惦量着若是将人剁了按斤卖,不知能不能卖出个二十两银子一斤的价。

皇帝点头,面无表情道:“哦,六殿下有心,那朕便见见。”

司马晨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皇帝,然后朝殿外用力拍了拍手掌。

不多时,就有两名侍卫带着一个精神萎糜的男人进来。

侍卫一松手,那男人就像团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皇帝眼神一冷,登时怒喝一声:“地上何人?”

司马晨打断他,“我建议陛下让人模模他的脸,顺便月兑了他外面的衣裳。”

皇帝挑眉:“此人易容?”

司马晨只点头,并不说话。皇帝一个眼神丢下,自然有宫人前去撕脸剥衣。

待那男人的真面目暴露出来之后,皇帝呆了呆,“这不是凤仪宫的太监总管原升吗?”

凤仪宫——皇后的寝殿。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皇帝自然认得。

司马晨掠了掠原升脚边一个鼓鼓的包袱,道:“那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好东西。”言下之意,那就是原升偷窃的赃物了。

不用皇帝吩咐,他身边的老太监立即就过去打开包袱检查起来。检查完毕,对皇帝点了点头,禀了句:“陛下,里面都是平日赏给皇后娘娘的东西。”赏给皇后的,自然件件价值不菲。

皇帝沉着脸,没有理会那些赃物,而是掠了眼一直瘫在地的原升,“六殿下,他怎么了?”

“哦,他呀。”司马晨耸耸肩,露出十分无辜的眼神,“昨晚碰上他的时候,才知道就是他害我被人围攻,一时气愤……所以下手难免有些不知轻重。”不知轻重,揍着揍着倒没将人打死。不过也就还能呼着气,这会估计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皇帝想问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不会多带一个死人给自己惹麻烦,可也不会带个能给自己惹麻烦的活人。原升还能呼吸却不能说话,对他那是最好的。

皇帝心里忿忿,司马晨就算再不知轻重,也不可能将人打到只剩一口气吊着吧?这明显就是个技术活。

“六殿下,真是好手段!”皇帝暗咬牙根讽刺。

司马晨欢快地笑了笑,将皇帝的讽刺当恭维了。“陛下过奖,我再好手段,也比不上大梁的皇后娘娘呀。”

皇帝脸色泛青,被司马晨这直接讽刺给气的。

“又是总管盗窃,又是蒙面卫兵追捕的,陛下你的皇后娘娘真能干。”不但管后宫,也管到前朝来了。

皇帝嘴角狠狠抽了抽,司马晨口中的蒙面卫兵就是带进宫的尸,那是保护皇城安全的禁卫军!

恼恨过后,皇帝开始深思了。他的皇后还真将手伸得太长了,他记得大太子梁佑手上就有调度禁卫军的令牌。

司马晨遇袭的事,真是宵小盗窃引起的冲突吗?

很明显不是!皇帝自看到凤仪宫太监总管的脸后,就完全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那遇袭的事件背后,真相究竟是什么?

------题外话------

咳咳,司马晨带尸进宫敲竹杠,绝对是冲冠一怒才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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