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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芜翻身下了马,冷着脸跟在程衍身后进了酒肆。檀清看着绿芜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主子失踪的那天起,绿芜哭了一场之后便开始自责,只说那天如果不是她*凑热闹走开了,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绿芜瞧着大大咧咧,性子却极为倔强,这个念头一起,任由檀清怎么劝都不听,从那天起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晚上在床上也是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短短几天就以肉眼可以瞧见的速度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刚用了几口菜,绿芜一抹嘴巴就准备往外走,檀清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去哪里。”

“医馆,药房。”绿芜吐出几个字。

“你先坐下。”檀清站起来把她按在凳子上,又把筷子塞回她手里,“你把这些东西先吃了再去。”

绿芜眉头一皱,“我吃饱了。我还是先去医馆看主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檀清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一旁的程衍就先截了她的话头,“医馆不会有什么线索了。”他放下筷子,冷静地分析道,“这半个月,我们把一路上的医馆都寻了个遍,都没有再找到裴姑娘留下的消息。一开始还有完整的方子,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探不到了。你也说过那是裴姑娘平日里每天都要用的药,既然封景一开始会帮她买药,就证明并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否则何必多此一举。”

“说不定是我们找漏了哪家医馆。”

“一两次还有可能。昨天你在城里找的还不够彻底吗?”程衍摇头,“后来药房都打听不到他买药的消息,就是封景已经起了疑心,发现这件事,不然后半个月这些城镇不会全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现在去找医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坐下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应该如何。”

檀清有些颓然了坐了下来,瞬间就没了精神。其实程衍说的她也明白,可如果不拼命的去找事情做,她就会被脑子里那些自责的想法逼疯掉。如果那天她没有走开,说不定……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知道那个变态男人暂时不会对主子不利,否则刚开始那十来天也不会每到一个城镇上就去给主子配药。

“万幸他是朝凉都的方向去的。”程衍喝了一口浓茶,看到绿芜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你别那么看着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他不是朝这个方向,你主子失踪的事情如何能够瞒下来。殿下费尽心思护着她的名声,若是此时还传出被掳走失踪一个多月的消息,日后又是一桩大麻烦。”

“怕麻烦就不要娶呀!”绿芜拍着桌子吼道,“如果不是你们主子那天在门口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怎么会让府里头的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绿芜!”檀清止住了她越说越大的声音,低声道,“你想弄得天下的人都知道吗?”因为这和离和再嫁的事情,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了,现在流露出的一点点的消息都会被肆意渲染,真的被人知道这些消息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绿芜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咬着唇不再开口。

檀清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着程衍道,“太子那边可有消息?”失踪的消息可以隐瞒,但是求娶和嫁人的事情却因为在砺王府门前那一出,没办法再拖了。谁都没有想到封景竟然毫无苗头的在那个时候把裴意带走,一时间措手不及。

交换婚书的事情还在继续,他们却发现封景带着人一路出了南萧,往北祁的方向去了。叶亦宣寻了个借口,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北祁,他亲自求娶的太子妃自然要随行,只是除了他们几人,外头的人都不知道新娘的轿子里只塞了一个身形长相跟裴意有三分相似的婢女。

可除了最开始那几日有些消息,后来他们任他们怎么打听探寻,都没有再找到半点踪迹。只好大海捞针一般的地毯式搜寻,在几日前,他们跟叶亦宣一行分道扬镳,单独走了较为偏僻的这条路,却依然没有任何的进展。

程衍摇头,“不知道,还未收到殿下的消息。”

那就是没有下落了。

檀清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索然无味的往嘴里硬塞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东西,僵硬的咀嚼了起来。

酒肆的伙计没想到往日里清冷得很,今天这么热的天气竟然还有这么大单的生意。他一瞧着几人的打扮就知道是有钱的主,还有外面拴着的那几匹马,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

这么一想就格外殷勤的凑了上去。还没开口,二楼就传来一阵酸牙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程衍扫了一眼二楼的客房,皱着眉头问道。

伙计尴尬地模了模脸,眼珠子转了转,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掩饰过去,不经意地对上程衍冷凝的眼睛,微微一滞,老实的低声解释道:“……客官,是有一位客人病了,正在等大夫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商人,在路上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却在我们店里发了出来,病得死去活来的,我们掌柜的心慈,不好把这么个病人赶走,只好给了一个房间找大夫先给他医治……不过您放心,绝对不是我们酒肆的问题,我在店里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病。肯定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他说得七分真三分假,留下他们的原因自然是这些财大气粗的商人塞了银子。程衍会意的点点头,“天气燥热,在外头行走的确容易染病。”

伙计没想到这个看似严肃的男人这么好说话,忙不迭的点头,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可不是吗?这在外头四处做生意的,见的人多又杂,说得话也多,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谁才弄成这个样子的……”

“你倒是清楚得很。”程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伙计却说得更来劲了:“不是我瞎说,这位爷嘴上确实不怎么干净。先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那个妇人也是生了什么病,哎哟,您没看到,那脸肿的呀,估计她爹妈都认不出来是自个儿的闺女儿了,人家都病成那样了,心里本来就不好受,这位爷无缘无故的就一顿冷嘲热讽……”

檀清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是一对年轻的夫妻?那个妇人怎么了?”

伙计微微一愣,他就是举个例子罢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他想了想还是仔细的说道:“可能是病了,脸肿得难看得很,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真是可惜了,看身形以前说不定还是个标致的。”

“他们在店里做了什么,你仔仔细细一句不落的告诉我。”程衍在桌上放了一琔金子,开口问道。

伙计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好好,其实那对夫妻也没做什么事情,本来说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晚,谁知道晚一些我去送茶水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连房钱都给了,却一声不吭的走了。”

“那他们用饭的时候,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程衍又接着问道。

“那对夫妻话都很少,也没……啊,我想起来了,说起来那位爷还是因为这件事才讽刺他们的。那位……妇人,一开口就点了好多咱店里没有的菜,然后两边就闹上了。不过,她说的那些什么贵妃红,汤洛绣丸,我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伙计正说得津津有味,口水乱渐,绿芜听到他的话,蹭的站起来,一把推开他就往外头冲了出去。

……

……

再睁眼时已经是晚上。跳跃的火光从车窗的缝隙中外透了进来,还有隐约的笑谈声。裴意刚坐起身,车帘就被从外面撩开,封景看了她一眼,“下来吧。”

仿佛白天那一幕只是幻觉,他的语气没有半点变化。他说完并没有放下帘子离开,而是撑着手一直看着车里的人。裴意微微抬眼,顿了一下,拢了拢头发起身下了马车。

封景兴味盎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火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走路的时候也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风吹杨柳的娇柔媚态,纤细看着却意外的坚韧,总是透出一股子不急不忙的从容感。饶是知道了自己杀了她的师傅之后,也不过是冲动了那一下,醒来之后情绪早已收敛得干干净净,若无其事得仿佛不知道那些事情一般。

落脚的地方是靠近路边的一个小树林,火堆旁已经坐了三四个人,看样子似乎是一家人。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裴意没有回头,慢慢地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夜里温度降了下来,冰凉的石面,微冷的夜风让整个人都清醒了。

封景是她师傅的同门师弟,就算他没有练过那种邪门至极的功夫,她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从他眼皮子底下逃月兑。

她不过是故意在店里点了一些引人注意的菜品,封景便立马离开了那家酒肆。甚至找到落脚的地方,也是谨慎考虑过的。

逃不了,索性不做那些无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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