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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海连着几天摔门摔凳子摔盆摔碗,反正家里的家什全倒了霉,都叫他摔了个遍。“谁把她送来的,你还把她给谁送回去!”安玉海就当着路燕的面朝英子嚷嚷。英子对哥哥的反映早有思想准备。她看着安玉海摔摔打打,就像看着个孩子在那闹腾,不太当回事。“英子姐,要不我走吧。”路燕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英子。“你别理他,有我呢。再说这么冷的天,你到哪去啊?”“您别管我,我有地儿去。”“你给我老实待着。别理他,他就那样,过了这一阵就好了。”英子把自己的棉衣、毛裤找出来给路燕,“你先把这个穿上,我刚洗过的,干净着呢。看你身上穿那么少,不感冒才怪呢。”

英子一早起来,见安玉海要去上班,急忙用鸡毛掸子帮他把自行车掸掸。安玉海上前推开她,“去,一边去。”“哥,你怎么这样啊?”“我哪样啊?啊,合着我一天上班忙死忙活是为了那小丫头忙活哪。你看她能吃的,恨不得一人吃仨人的饭。”“人家还干活呢。”“干什么干,你知道不知道啊,我养活你一人就够费劲的了,还要养活她!我凭什么啊我。我跟你明说了啊,今儿最后一天,我回来要是再看见她,不是她走,我走!”“你去哪啊?”“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能再看见她。”“哥,人家那孩子挺可怜的。”“什么挺可怜的,咱们家又不是收容所,你把可怜的人都收家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英子看着她哥,问:“我怎么想的?”“还不是那个老蒋,你想跟他好,巴着他,人家给你塞个什么烂货家来你都接着。”英子瞪着哥哥不吭声,安玉海见妹妹生气了,摆摆手,说:“我上班去了,不跟你这说了。”说完就往外走,英子说了一句:“站住。”英子走到安玉海跟前,说:“你以后再说这种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忘恩负义!”“我还怕你了?”安玉海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我怎么忘恩负义了?”“西屋姓侯的叫你搬家的事才几天哪,你就忘了?不是人家老蒋、小军危难关头帮你,我看你现在住哪?还不是乖乖的换房!”“扯!没他们我照样不搬。我说你是明白还是糊涂啊,那最后搬不搬家你以为就他老蒋帮的忙是吧,他也就是赶上了,人家‘偏头’关键时候也上手了啊。这事的关键啊,是姓侯的那媳妇说话了,那小子怕老婆,这叫一物降一物,你懂吗?还跟这张口闭口小军小军的,叫的多亲啊,恶心。”说完他不理英子,一偏腿,骑上自行车走了。

英子回到屋里,看见路燕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边上。她看见英子进来,急忙站起来,说:“姐,我在这让您受挂落了。”“没有,哪的话啊,你大哥就那么一人,其实他心里没什么。”路燕摇摇头,说:“全是我不好,真的。”

吃完早饭,英子出去买了趟菜,回来后现路燕不见了。英子挺着急,问戴梅,戴梅在家休产假,没注意院子里的动静。英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路燕能上哪去。

傍晚安玉海回来了,他进屋没看见路燕,心想可能是早上的话见效了,妹妹把那小丫头赶跑了。

不一会儿,路燕回来了。安玉海一见路燕,心里这叫气啊,这小丫头怎么没皮没脸的呀,我还当她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当下往门口一站,挡住路燕。他挡住路燕,可是路燕并不抬头,站住脚说:“大哥,我知道您让我走,我不怪您,要我,我也得这么做,您有您的难处。我刚才回去了一趟,我想再试试,把我的户口本拿出来,可是我又失败了,我根本就找不着户口本。”没等安玉海说话,她又接着说:“大哥,我想了,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都在想,我赖在您家里是不是个事,要不这么着吧,您看您要是不嫌弃我,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愿意的话,咱们俩好了行吧?”“什么?”路燕说得太快,安玉海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路燕抬起头,把额前的刘海捋了捋,平静地看着安玉海说:“我是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您要是不嫌弃我的话,咱们俩好了吧。”安玉海这回听真着了。他听完这话呆住了,灯光下他突然现眼前的这个姑娘有股说不出的清秀,再加上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叫安玉海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阵子。

“你,你说什么呢?”安玉海急忙转过身,耳朵却在捕捉身后那个人的动静。“大哥,那就是说您同意了?大哥,您别看我在外面飘着,可我特别洁身自好,从来不跟那些流氓痞子一块鬼混,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来的,大哥我说的您信吧?”路燕的这一通表白把老安整的心慌意乱的。“我?那什么,我同意什么啊,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什么好不好的,懂什么啊,你就呆着吧。”路燕没想到这事会这么简单,忙问:“大哥,您说什么?”安玉海左右看看英子不在院子里,小声对路燕说:“真是,你还叫我说几遍,想叫我拿喇叭广播去啊?我说你就在这家呆着吧。”路燕这才明白安玉海同意她留下来了,高兴地连说:“大哥,您真是好人,真的,您是好人!”安玉海有点不自在,鼻子哼哼着进屋去了。路燕想,只要能暂时在这落脚就行,至于什么好不好的,那是她想出来对付安玉海的对策,没想到这招还真灵。

其实路燕她对这个好的含义也不清楚。如今年轻人都说谁跟谁好了,那就是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了,如果我和英子她哥的关系不一般了,那我不就可以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住下去了吗?

接下来很长时间家里都相安无事,英子不觉有些纳闷,怎么哥哥再也不提让路燕走的话了。

这一天英子去了学校,回来的时候,刚进院门,就看见戴梅在自己家门口冲她招手。

“干吗呀,戴梅姐?”戴梅小声对她说:“你过来,我跟你说个话。”英子跟着戴梅进了她家。“英子,有个事,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呦,什么事啊?”“今儿路燕上我这屋来,她给我看了样东西,她说是你哥给的,我想这孩子咱也不是太知根知底,你回家问问你哥,他干吗平白无故给她那东西啊。我就这么一说啊,这年头,凡事还是多个心眼好。”“是什么啊?”“她给我看的是个小玉佛。你说路燕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要是她自个儿拿的,也不会给我看的,你说是不是?那也许真的是你哥给的。我瞅那东西是个老物件,不应该是随便拿给人的,那为什么你哥会给她呢,会不会是……”“会不会是什么?”“英子妹妹,我可说不好,反正搁我我是决不会给别人那东西的。”英子想了想,家里好像是有个玉佛,那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一直就在抽屉里搁着,英子因为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从来也没注意过,今天戴梅提起,她才想起来。我哥他怎么会想起把那东西送给路燕的,该不会是路燕偷的吧。

英子从戴梅家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戴梅说的事她不是没想过。最近几天哥哥对路燕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不骂了,还关心起路燕来。昨晚吃饭的时候,他都坐饭桌上了,还抻头看看英子房间,问路燕怎么没出来。当时英子心里还说,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哥怎么也知道惦记别人了。今天听戴梅这么一说,她的想法好像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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