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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蒙蒙站在门口,看见屋子里面的情景,不由得愣住了。

章云看见女儿进来,尽量把语气放平静,问:“蒙蒙,你上哪去了?”“妈,他们在干吗?”章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儿。蒙蒙看见了齐新顺,问:“齐叔叔,是你带人来我们家的吗?”听到蒙蒙叫自己,齐新顺有些尴尬,蒙蒙一天老去他家找莎娜玩,把他家就当自己家一样,齐新顺两口子因为李平凡的关系,一直对蒙蒙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特别好,这会儿见蒙蒙问,齐新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这个……”他还没有说完,章云抢先回答说:“你齐叔叔带人来我们家抄家。”蒙蒙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齐新顺,说:“抄家?凭什么?!”她环顾了一下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家,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谁给你的权利到我们家抄家的?我爸呢?你们把我爸弄到哪去了?你们是不是把我爸给关起来了?”齐新顺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冷冷地说:“我看你是个孩子,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这是在质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父亲的脑子过于僵化,只有我们来帮助他改造才行。他的问题很严重,特别是历史上有很严重的月兑党叛变问题,他这次不好好交代是绝对过不了关的。不是我们要跟李平凡过不去,而是谁作这场运动的绊脚石,谁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希望你也要尽快看清形势,和你爸划清界限,争取早日站到无产阶级阵线上来。”说完齐新顺不再理会那母女俩,对那几个人说:“把那些东西都带上,咱们走。”

“你们要带走什么东西?”章云在门口拦住齐新顺,齐新顺指了指地上的几捆书,说:“这些都要拿回去检查。”蒙蒙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喊道:“这都是我们家的书,你们凭什么要拿走?”然后回过头对齐新顺说:“我好歹还叫你一声叔叔,你做事这么绝,翻脸就不认人啊,就这么叫你的手下从我们家随便拿东西?太无法无天了吧。”齐新顺脸一变说:“你也别叫我叔叔,我可承受不起,现在我们是两个阵营的人,我可还是看在你是我女儿的同学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纠缠,我可不客气了!”章云使劲把蒙蒙拉到自己身后,大声说:“她一个孩子,你想要怎么样?齐新顺,你可不要把事做绝了!”然后她指着地上几捆书说:“你们私自从我家拿走东西,这是什么行为?再说这些书大多数是学院的,教研室的大多数人家里都有,像《马克思全集》、《恩格斯全集》、《列宁全集》,还有《鲁迅全集》还会有什么问题吗?”“这些书当然没有问题,我们大家也确实都有,可是我看见李平凡在里面作了不少批注,我要拿回去仔细看看,看看这些批注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蒙蒙一眼看见书堆里有几本自己特别喜欢的小说,《州委书记》、《叶尔绍夫兄弟》、《茹尔宾一家》,还有《斯巴达克斯》,她过去把那几本书拣起来,说:“这些书你们不能拿,这是我的书。”齐新顺一把抢过那几本书,说:“四旧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都一样要破!”蒙蒙要过去跟他争,叫章云拦住了。

蒙蒙忍无可忍,跺跺脚孩子气喊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讲理,我去找莎娜来,让她看看她爸爸是怎么来抄我们家的。”说着蒙蒙就要往外走,被站在门口的一个人拦住了。

齐新顺冷冷一笑,说:“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莎娜早就在学校参加红卫兵了,抄家的主意还是她给我出的呢。”“我不信,我和莎娜是好朋友,她决不会……”说到这,蒙蒙顿住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天来,她就没见过莎娜,只是听说莎娜在学校还是什么红卫兵宣传队的头头,一天到晚忙的不回家。齐新顺见蒙蒙不吭声,就说:“《**语录》还没好好学吧,有关革命的教导你要好好学习,革命就是要使一些人不痛快,不光流汗,还要流血,要真正在人的心里爆革命!你要彻底和你的父母划清界限,亲不亲,革命分。谁要是不革命,反对**、党中央,反对**他老人家动和领导的这场文化大革命,我们决不答应,就要和他斗争到底!从现在起,没有什么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有的只是两大阵营的人,要么是战友,要么是敌人,混淆是非,敌我不分的观点是绝对要不得的!”

齐新顺的这一番话蒙蒙根本听不进去,但是当她听说抄家的主意是莎娜出的时候,心里紧了一下。她和莎娜是从小的朋友,幼儿园、小学都在一个班。尽管她知道莎娜有不少毛病,但她一贯认为莎娜对她还是够朋友,决不会干那种落井下石的勾当,可是这是齐新顺亲口讲的啊,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平白无故的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呢?“那你的意思就是革命了就要六亲不认了?”蒙蒙冷冷地说,“只要革命需要,不光是要六亲不认,甚至还要大义灭亲呢!”“那什么时候你家莎娜起来革你们做父母的命了,你怎么想,你会支持她吗?”蒙蒙嘲讽地说。“莎娜为什么要来革我们的命?我们全家都是革命阵营里的战士,我们是互相支持的革命战友。莎娜为什么进步那么快,那是因为他们学校总共找不出来几个像她这样出身硬邦邦,没有一点瑕疵革命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了。”“不会吧,莎娜她妈马阿姨不是出身富农吗?这可是莎娜亲口跟我说的。”齐新顺鼻子哼哼了一下,说:“你跟你爸一样,心地不好,老憋着想整什么人。你说的对,我老婆是出身富农,但这并不能决定她的革命立场和革命方向。相反,她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和那个家庭划清界限的勇气和决心。她能嫁给我,就是最好的证明。马克思的夫人燕妮出身贵族,她嫁给了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就是和她家庭代表的阶级的彻底决裂。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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