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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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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初冬的时候,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秋金凡在家中堂屋里坐着,自斟自饮着小酒,黄铜火锅里羊肉萝卜在滚烫的沸水中翻滚,偶尔锅底有几个火星子爆起。叶氏一边往秋蝉碗里夹羊肉,一边恨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四十两银子在别人家中好用几年了,你倒好,两三个月便将它花的七七八八了。”

秋蝉一边吃羊肉,一边小声说:“娘亲,我想去宛州城。你答应过我的。”

叶氏先是皱眉道:“冬天下这么大的雪,怎么好出门?”看着秋蝉眼巴巴的样子毕竟不忍心,转头想了想又说道:“也好,不然再过几天,给你留下的那十两银子也保不住了,不定又被你父亲赌了去。等到天晴了雪化了,娘亲陪你进宛州城。”

秋金凡嘲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出门?”

叶氏问:“我不去,你去?你这些天用了这么多银子,也该对小蝉儿有所补偿。”

秋金凡毫不在意:“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了看外面飘飞的鹅毛大雪,重重叹了口气。

叶氏很不满意秋金凡唉声叹气的模样,道:“又叹什么气?总做出这副愁眉苦脸来给谁看?”

秋金凡苦涩一笑:“我小时有高人算过命,说我有王侯的气运。后来长大几岁再算,便只能至伯爵,我犹不死心,每每求人相看,命数却越来越落魄。后来才知道,原来命数一说,是不能多算的。算的多了,福就薄了。若我没算过命,现在或许是王公大臣,也未可知。若我是王公大臣,区区四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到那个时候,这羊肉火锅,我吃一锅,倒一锅!”

叶氏嘲笑道:“凭你?也罢,我倒希望你有出息,这会子我便也是诰命夫人了!”

秋金凡喝一口小酒,欲言又止,想了想,毕竟没忍住,说道:“我若富贵,怎会娶你这扫把星当老婆?若娶,也该是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三妻四妾的一大群……”

叶氏自然没把秋金凡这种玩笑当真。她很是应景的笑骂了几句,也就丢开了。吃过午饭叶氏有午睡的习惯,在秋金凡“吃完就上床,肯定活不长”的念叨声中,安然入梦。秋金凡喝酒喝得醉醺醺,也去一边歪着了。留下秋蝉一个人在堂屋里,望着屋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据说瑞雪兆丰年,可若是雪来得太早,对农耕来说反而是坏事啊。在记忆当中,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有人撑不住,一向富庶的宛州居然也出现了卖儿卖女这种辱没先人的事情,实在令人叹惋啊!可是对于秋蝉来说,这种能够预见的悲剧中,却也隐藏着不少机会。实在是时不我待啊!

又过了几天,天果然放晴了,然而天气却更冷了。

秋金凡和秋蝉父女二人搭博望镇往宛城送货的牛车,耗费大半天,总算来到石桥镇。秋金凡从牛车上跳下来,搭把手扯下闺女,一边犹自抱怨着:“这么冷的天,老子的鼻子都要冻掉了。”

秋蝉没有辩解什么,她刚跳下牛车,便看到了一个少年清瘦的身影,于是便知道,石桥镇真的到了。

“我从前在石桥的时候,每天要围着镇子跑上三十圈,风雨无阻。”某人曾经如是说道。

秋蝉揉了揉眼睛,目前年龄十三四岁左右,高且瘦,身着长衫,在镇子里狂跑而神态自若,除了他还会有谁?少年转弯的时候和街坊打招呼,秋蝉顿时窥见了少年略嫌稚女敕的面容。记忆中的面容和眼前略有些重合了,秋蝉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这人应该是张家后人张灵均。

张灵均最初是她的好友,后来却和她反目成仇。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深宫之中也有你这等醉心算筹的女子?你基础如此之差,还想计算圆周率?”

第二句话是:“我竟不知,原来你便是大名鼎鼎的秋娘娘!”

他曾经对她说:“你知道不知道?楚人的规矩是折花送与姑娘,便表达了爱慕和情意。听说章怀公子对你——”

他也曾经高声怒呼:“娘娘在王宫中与王君日日欢娱,却可曾想过,王君有一个兄长被发配到云梦泽受苦?”

最后的最后,他口吐鲜血,犹自骂声不绝:“祸国妖女,你是如何魅惑了王君!你贻误军机,谗杀大臣,罪无可赦!王君啊,你可知她与国师之徒暗地勾结,做出有辱国体的丑事来!王君啊……”

尽管张灵均最后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但是奇怪的是,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没有恨过他。张灵均的半师之谊,她始终铭记于心。如今的张灵均,还不是楚廷中那个对章怀公子誓死效忠的铁杆追随者,他只是一个沉默木讷的少年,穿着长衫在石桥镇上做出奇怪的跑步姿势。

秋金凡也好奇的看了眼前这个穿着长衫跑步的奇怪少年一眼,向杂货铺的老板搭话道:“大哥生意兴隆!借光问一下,那个少年是何人,怎地大冷天穿了长衫在外面忙活!”

老板略抬眼看了一看,笑着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此子却是张子平的后人,现在张家的长房长孙。张子平你知道不?这可是我们石桥镇的骄傲。人家可不是忙活,是有家训在身,每日里出来,说什么锤炼身体的。”

秋金凡听说后却没放在心上,又陪着笑问道:“借光再问下,这镇上可曾有便宜的住所?”

杂货店老板的笑容顿了顿,片刻方沉默着说:“若论便宜,还是方才小镇入口处的车马店,通铺,五个大钱一晚上。”

秋金凡道谢,领着遮住半大张脸、扮作男女圭女圭面相的秋蝉走出好远,秋蝉还听到那杂货店老板在嘀咕:“穷鬼偏是问题多。问东问西耗费老子好大力气,真是晦气!”

夜里,秋蝉和父亲秋金凡睡在车马店简陋的通铺之上。秋蝉无论如何也不肯摘下帽子。她帽檐压得很低,一张脸半花半白,躺在父亲旁边的铺上,活月兑月兑一个小子模样。是夜,她听着旁边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掩鼻不去闻臭气熏天的脚丫子味,心中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居然慢慢的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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