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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梅氏会所的派对现场却如白昼般通明,现场灯光绚丽缤纷,配上温情的轻音乐,令人身心舒适,惬意无穷。

尤其是梅氏父女形影不离的温馨画面,更令人无意识地跟着扬起嘴角,为他们的幸福和睦由衷地发出祝福。

梅紫芸娇小的身躯小鸟依人地倚在高大的梅延凯身边,紧随他的脚步与派对上各路名流打招呼,时不时相视而笑,亲密得羡煞旁人。

人家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眼下这对父女不是情人,却胜似情人。

我梅馥爱上辈子的情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望着梅紫芸幸福的微笑,我胸膛偏左的位置竟淌过一股酸意,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折磨自己呢?明知道看到别人享受父爱时会羡慕会妒忌会心绞痛,为什么还要来参加人家爸爸的生日派对呢?

“羡慕吧?你也期待爸爸温暖的怀抱吧?我可有这个荣幸充当一晚你爸爸的角色呢?”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我右侧传来,陪伴在我左侧的心脏科医生即刻惊跳起来,急霸住我的肩膀叫道:“爸爸!你不会跟我抢小爱爱吧?”

“你小子始乱终弃,今天我本来就是小美人的舞伴,难道你想得罪本市最大医院的院长不成?”老帅哥严厉指责道,不惜端出工作上的架子镇压他儿子。

“嗨,爸爸,您别这么说嘛,我只是想保护小爱爱不受那些苍蝇飞蛾的干扰,您年纪大了,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吧?”南宫成武左一个您右一个您,听似尊重却字字暗讽他爹年老无用。

我忍不住窃笑,却又禁不住正义感泛滥,想为这个温和绅士的老帅哥讨回公道,刚想拨开南宫成武的搭在我肩上的大手,他就拧紧了剑眉,委屈地瞅着我呢喃道:“小爱爱……”

“小子!你少来这套哈,这现场多少女人愿意粘着你,你偏不要,非得跟我抢小美人,你不想混了吗?”老帅哥佯装生气地怒斥道。

做儿子的也毫不客气地驳斥道:“您不也随手一招就有一堆女人围过来,你却偏偏打扰人家跟小爱爱培养感情?”

派对现场虽然不小,但这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英俊男人同时倚贴在一个无论穿着、身高还是脸蛋都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女人身边,实在很难不引起注意,所以梅紫芸一下子就搜寻到我所在的位置。

我们四目相接,她热情地向我招手,拉着她的绅士爸爸穿过人群走过来。

刚开始梅延凯被可爱的女儿拉着跑,脸上尽是幸福的绅士微笑,但当他接近我们时,微笑却渐渐隐去,确切地说是,当他看到我的脸时,他的微笑完全僵化了!

也许是多年的商业经历令他拥有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他又恢复和蔼的微笑,只是这微笑的脸不再对着我,而是直接跳过我的注视转向我左右两边的南宫父子。

我看到梅延凯和他们相互点头,相视而笑,却始终没有把视线投射到我脸上,完全视我为透明物。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现象从未发生过,即使再铁石心肠、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异性,无论年龄大小、职业高低、收入多少、背景如何,他们的目光总会紧随着我。

习惯了被注视的感觉,今天这样被忽略还是头一遭。

然而,被冷落并不是我最介怀的,而是对于这个第二次见面的老男人,我的骨子里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冲动驱使我去接近他。

我不是追星族,也不是花痴,可偏偏对这个俊似九十年代明星的老男人好奇。

“爸爸!爸爸!这位就是我经常跟您提起的恶魔姐姐!”还是善良的梅紫芸努力帮我博取梅延凯的正视,她积极地拽他看向我,积极地告诉他我的名字:“梅馥爱。”

梅延凯一听到我的名字,脸色即时暗沉下来,像未干的油画遭遇了一场大雨似的,所有的色彩都耷拉下来,不堪入眼。

“梅是我爸爸的姓氏,馥是芳香馥郁的馥,爱是爱情的爱。”我忍住心中的不快和别扭积极解释道,希望能挽回他对我的一丝丝好感。

梅延凯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连个名字的谐音都起成这样,完全可以想象是什么素质的父母教养出来的货色!”

他的话严重震撼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敏感的角落,几乎要将我整个心脏瓦解掉,他不止讨厌我,连我的名字也讨厌,连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也讨厌!

我心痛得硬是强忍住泪水不让它们从泪腺里渗出来,他为什么讨厌我?讨厌到好像我是他身上刚挖下来的毒瘤,好像我前几世都是他的仇人似的!

“爸爸?”梅紫芸对她父亲的态度非常不解,双手抱着他的手臂直晃动。

不止她,就连梅延凯的旧识——南宫父子也对他的行为略有微辞。

好吧!我梅馥爱虽然天生丽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我,就算粉丝上千万的大明星也未必处处招人喜欢,何况我只是一介市井小民呢?

我勉强安慰自己,最后还是体贴的心脏科医生好心来安抚我:“小爱爱,别难过,也许梅叔叔对你有什么误会。”

我扭头冲他勉强一笑,打算把领带送出去便离开这里,可当我从小包里缓缓取出那条选了一个下午的花色领带时,我看到这个对我异常反感的老男人像妖魔鬼怪见到致命符似的,完全丢失了先前的绅士风度,直接退避三舍,还差点跌撞到端香槟的服务生身上。

怎么回事?难道这条花色领带遭遇我那位房东的冷眼时被她下了诅咒?还是这与哪位受诅咒的已故之人有关?

我诧异地望向梅紫芸,可她的眉头比我皱得还紧,她眼里的困惑和惊奇比我还浓重。

“我……我只是想送一件生日礼物。”我机械地说出这几个字,捏着领带的手定格在小包的拉链口,不知该继续把领带拉出来还是把它塞回去。

不过,梅延凯及时开口说话指引了我的下一步动作,他突然变得不再绅士,无比冷酷地说道:“谢了!我有一屋子的领带,不在乎少这一条!”

我不敢想象这是那位刚刚还对他的女儿百般宠爱的和蔼父亲,即使我的名字叫梅馥爱,即使我现在暂时没有父亲,他也不至于对我如此这般反感厌恶吧?

“爸爸,别这样!她是我的朋友呀!”梅紫芸慌急地扯着她爸爸的手,不过她这细微的动作丝毫不能在梅延凯瞪我的眼神里注入鄙夷和愤怒以外的情绪。

“紫芸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交友要慎重吗?你怎么跟这样的……”梅延凯拧紧了眉头嫌恶地扫了我一眼,大发慈悲地没有继续说出伤人的形容词。

这是他第一次把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并且停留得这么久,这么像看到某段感人的电视剧那般眼眶湿润,遗憾的是,他的眼神里有一半是排斥,而另一半则是一半愤怒,那眼球上的雾水似乎是他空前的怒气逼出来的。

“凯,你为人处事向来无可挑剔,但今天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了为什么对我的准儿媳妇这般无礼,否则将直接影响我们近10年的友谊!”身边这位德高望重的院长魁梧的身躯挡在我跟前,像个正义的审判者质问今天派对的主角。

南宫成武也关切地将我纳入他怀里,看得出他更想帮我质问梅延凯,只是向来尊敬长辈的他无法直接冲梅延凯开火。

梅延凯对于院长的质问震惊不已,极力劝说道:“准儿媳妇?终身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漂亮的女人都不可靠!你也不希望成武将来婚姻遭遇背叛吧?”

背叛?这个老男人究竟跟我有什么仇怨,要这样诽谤我?难道我长得一副始乱终弃的嘴脸吗?还是……过去我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透了这个老男人的心?

我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在尊老的层面上了,但没等我开口辩驳,南宫成武就按捺不住替我辩解道:“梅叔叔,这回我必须指出您的错误判断了!小爱爱这么多年来一直和我在一起,她的专一和她美丽的外表成正比,就算望夫女、刘兰芝、祝英台那些人通通相约出轨了,我的小爱爱也不会背叛我!”

梅延凯瞪圆了双眼,想反驳却找不到有力的论据,似乎又碍于跟南宫家的交情不愿把话说绝。

“爸爸,我先带您上楼休息吧!”梅紫芸无奈之下只好先让这个失控又极端的老男人回避一下。

梅延凯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差点毁了派对的气氛和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形象,便一语不发地走在前头。

梅紫芸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抽走我仍有一半塞在小包里的花色领带,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恶魔姐姐,我不知道爸爸今天是怎么了,不过你这条领带真的很漂亮很适合爸爸,我一定会将它转交给他,改天我问明他原因再跟你们解释好吗?对不起了……”

转身去追梅延凯,这个小女人还不停地回头向我道歉,如此真心诚意,教我怎么对忍心再对她爸爸的行为表现出不满呢?

然而,梅延凯这一波刚平息,派对现场突然有人叫道:“这不是刘黎颖的绯闻情人吗?”

刘黎颖?这不是前几天石膏脸设计安排在我任务里的角色吗?

那天的记者招待会上我扇了她一巴掌遭到无数摄像机围观,估计我浓妆艳抹的形象早已上了各大杂志。

糟了!那天我穿的也是这件黑色短裙!被认出来了!

见我惶恐地捂住脸,南宫成武急揽住我双肩关切地问道:“小爱爱,你怎么了?”

“有点小误会,快逃!”我扯着他的黑衣服往人少的地方钻去,老帅哥也紧跟在后面拦住围堵上来的人群。

我趁机向他们简单描述了刘黎颖当天的情况,当然,尹潜那一段“激情”就省略了。

快跑到安全地带时,派对现场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令我忍不住回头查看究竟,只见一小簇人群围在那里,一个身材高挑的服务生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手帕擦拭宾客的西服,还一边道歉。

这种小事故在派对上出现并不稀奇,我原本打算继续逃亡,但那名服务生无意识地转过侧脸,却让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是他?

服务生瞥了我一眼,这一瞬令我看清了他的面目,那张稚气的俊脸在东方酒店出现过,在记者招待会出现过,早在我心中留下难以抹去的印象!

容不得我多想,南宫成武已经拉着我拐进另一条通道,冲进一间四面墙壁都是镜子的舞蹈室。

南宫成武靠在镜面上松了口气,说道:“多亏那个服务生不小心把酒撒在宾客身上,才阻止他们追过来。”

我默默听着他传达的信息,那个服务生是故意的,他故意把酒倒在宾客身上好帮助我摆月兑人群,前两次相遇明明对我怀有敌意的他这次为什么要帮我?

见我沉默不语,南宫成武拉过我的手关切地问道:“小爱爱,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介意梅叔叔对你的态度?”

梅延凯的话我确实介意,但如果让这个敏感的心脏科医生知道此刻逗留在我脑中的是另一个男人,他一定会醋意泛滥,碎碎念到天亮!

“我……我想跟紫芸说一声先回去,她爸爸应该不想再看到我了。”我艰难地扯起嘴角向他微笑,试图抹去头脑中被一个不甚熟识的人讨厌的事实。

“好,我送你回去。”体贴的男医生月兑下他的黑色西服外套披在我身上,这样一来,即使我走出去,刚才那些围观的人也不会一眼认出我来了。

“谢谢你,南宫,有你真好。”我由衷说道,望着他转身去开门时背对着我的宽大后背,我内心的感激汹涌澎湃。

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只要等我找到爸爸,我就跟他在一起,永远地!

南宫成武搭在门把手上的大手一顿,回头冲我温柔一笑,正准备开口,门却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院长老帅哥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说道:“凯要送他女儿一件礼物,我想有必要让小美人看一看。”

人家爸爸给女儿送东西,跟我八十竿子也打不着,为什么偏偏指名要我去看呢?

院长老帅哥严重揪住了我的好奇心,特别是他那英俊洒月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完全不搭调的严肃表情,更令人止不住想飞到派对现场一睹那件稀罕的礼物。

眼下宾客们似乎早已忘却刚才“刘黎颖的情人”那档事,个个都把注意力盯在梅氏父女身上,南宫成武也好奇地穿过派对稀疏的人群想去看个究竟。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看,只见梅紫芸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爸爸,撒娇地投入梅延凯宽厚的怀抱中,两人相拥而笑。

我困惑地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南宫锦文,这个老帅哥不是叫我来看人家父女情深,好激起我的妒忌心理的吧?

“小美人,要是羡慕的话就吱一声,我也可以当你爸爸的角色。”老帅哥伸手轻轻包住我的右肩,温暖的掌心透过南宫成武的黑色外套传来令人难以抗拒的热度。

我内心一窒,顿时感动得乱七八糟,下意识地想贴近这个和蔼亲切的长辈,期待像梅紫芸一样感受父爱的温暖。

“再靠近点,明天就会有新闻写:饥渴女王勾搭P市第一医院老头!”一个温柔浑厚的男性嗓音不期然传入耳膜,即刻消退我方才所有的感动。

闻言,我条件反射地从南宫锦文身边退开,只见东方天煞得意的勾起嘴角,连带浓眉和单眼皮也跟着笑,完全忽视我对他望眼欲“穿”的瞪视。

“东方小子,你别欺负我儿媳妇!”南宫锦文训斥道,还是伸过手来揽住我。

东方天煞却因他这一举动瞪直了双眼,灼热的视线直扎向我右肩上那只男性手掌,仿佛能扎穿老帅哥的手似的,刺得我肩头火辣辣地发麻。

他耐心地走近一步,低头凑到我耳边问道:“小爱,你今晚是想扮演这老头的儿媳妇?还是遵守承诺做我的舞伴呢?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做我的舞伴,你猜猜会有什么结局呢?你不会希望梅紫芸在她父亲的生日派对上跟你绝交吧?”

“你……”我火速抬手按住他的嘴,直接将他推到墙角按住,回头对南宫锦文说道:“南宫叔叔,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要清理!”

“噢!好!”南宫锦文挑起剑眉,暧昧地朝我眨眼,笑道:“轻点,别弄坏了身体哦!我个人是比较开放的,就是担心成武会吃醋。”

“啊?不是!我们不是要那个……”我急红了眼想解释,老帅哥却毫不介意地摆摆手,转身走向人群。

这个院长也太信任他的未来儿媳妇了吧?难道他就不怕我给他儿子戴绿帽?

呸呸呸!我梅馥爱向来洁身自爱,怎么会做这种天理不容兼带浸猪笼的事呢!

心里刚为自己的清白辩解,被我摁在墙上那根擎天柱却戏谑说道:“你可以粗鲁一点,我即使受不了,也会忍着不说的,只要你兴奋就好。”

“你闭嘴!变态石膏脸!”我仰头冲他吼道,心里还在纳闷明明按住了他的嘴,为什么他还能说话,这一看才发现自己按的部位是他的下巴——难怪有刺刺的感觉,原来我按在他那0。1毫米长的胡渣子上了!

噢迈嘎!恶魔工作室的形象都让我丢光了!我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个变态男人也不提醒我按错了地方!

“你可以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东方天煞放大笑容,低头看着他的胸口。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我才惊觉自己的另一只手正按在他的心口,掌心处还能清晰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并且随着他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我即刻以闪电之速从他身上退开,试图保持淡定态度,却发现按过他心口的掌心像着中了魔咒似的,仿佛还能感应到他的心跳,怎么用力甩也甩不掉这种烧沸血液的怪异感觉。

突然,派对那边传来一阵纷繁的唏嘘声,我即刻扭头望去,梅延凯的手刚从梅紫芸的后颈离开,似乎给她戴了一条项链,他正要开口说话,不等他做出任何手势,全场所有的人都配合地安静下来。

这位神似九十年代明星的老男人笑得温文尔雅,优雅地向所有人点头,最后转向站在他跟前的女儿,笑容里更增添了几分溺爱。

“这是爸爸和初恋情人的定情信物,爸爸珍藏了好多年,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像爸爸一样专一的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梅延凯专注地看着小鸟依人的梅紫芸,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被温柔的魔法过滤了似的,充满无限的柔情和无限的爱意。

那一刻,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以及说着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时的每一个表情,眼角出现的每一条皱纹都深深镌刻进我的心里!

和初恋情人的定情信物,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啊,哪怕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或是一根枯萎发黄的野草,也是值得珍惜的!

如果我爸爸回来找我,他一定也会把多年的珍藏送给我吧?

“你爸爸迟早会来找你的。”东方天煞突然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轻轻将我揽入怀里。

我被梅氏父女的温情感染得忘我,忘了应该推开身边这根擎天柱,只是盯着梅紫芸脖子上那条暗淡的银色链子,更加好奇它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南宫锦文才非要我亲自来看。

由于梅紫芸背对着我,我始终只能看到她后颈的那一段银色的部分,好奇心却越发膨胀。

究竟是什么样的定情信物呢?项链穿着精致的骷髅头?还是世间罕有的千年陨石?

我忍不住拉住一个宾客问,对方却不屑地笑笑:“只不过一条穿着黑色圆环的假银项链,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黑色圆环?你在开玩笑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认道:“是一个像戒指一样的黑色圆环吗?”

“嗯,如果硬要说那是戒指的话,也说得过去,不过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呢?”宾客摆摆手,笑着走开了。

妈妈失踪前总是模着此刻戴在我脖子上的项链戒指说:“这项链在世界上只有两条,独一无二的,另一条在你爸爸身上。”

如果妈妈没有跟我开玩笑,如果这个宾客没有开玩笑,那么梅延凯就是……

不可能!他是堂堂梅氏集团的总裁,这十年来没少见他在新闻媒体上露面,也没少见他资助贫困灾区、建立慈善基金会,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他,他都不像是在外地辛苦赚钱的落拓生意人。

无论多么迫切想和爸爸相认,也不能见着50岁左右的梅氏男人就叫爹吧?

我摇摇头,嘲笑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测,单凭一个陌生宾客的话怎能证明那就是我的爸爸呢?至少也该用21世纪的科学方式到医院做DNA检测吧?

“小爱,你去哪儿?”东方天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随即我感受到双臂被人从后面捉住。

“去哪儿?我不是……”站在原地么?后半句话在我扫了一眼周围的场景之后嘎然止住——我什么时候走到派对中间来了?为什么我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

抬眼望向正前方,梅紫芸仍依偎在她爸爸身边,无比幸福地撒娇,她偶然的侧身让我看到了她颈项上的项链,也确认了那个黑色圆环的形状——跟我此时此刻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一模一样!

这一刻,再也没有理由否定任何猜测了,不需要DNA检测,也不需要谁来指认,这就是失踪的妈妈所说的另一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项链!就是它!

我忽觉脖子上10年来一直戴着的项链像不断收紧的枷锁,紧紧地扼住我脆弱的咽喉,随着视线里这对父女的每一个微笑,不断地收缩,再收缩……

直到我以为无法呼吸了,脑缺氧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扯这条10年来意义深重的项链,我从来没有对一件死物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排斥感!

“小爱!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东方天煞似乎又在我耳边说话,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急迫的关切,只是我没有心思去揣摩他说这些话的目的,眼下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不想让现场任何一个人看到我脖子上的这条所谓的父母亲的定情信物,比任何时候都不想!

可是,扯不断,项链始终扯不断,像有意跟我的手和脖子作对似的,顽固地套在我脖子上。

我继续固执地拉扯颈项的链子,这10年来第一次想取下它,却无论如何用力也扯不下来。

忽然感觉左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向人群稀疏的地方,心脏也跟着身体飞奔起来,视线里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东方天煞颀长的背影在我前面奔走,他的右手紧紧抓着我的左手。

我仍想用另一只手去拉扯这条恼人的链子,却在碰触到颈部之前被他回身捉住,他的两条浓眉之间似乎起了褶皱,却仍一刻不停地拉着我跑动,直到周围没有人声,也没有人影,他才停下来。

“放开我的手!”我挣扎着喊道,两只手都被他控在两侧,根本触碰不到我的项链。

东方天煞呼着粗气,突然把我双手往后一推,他一只大手就轻易将我双手固定在我臀部,又往下压我的手强迫我挺胸仰视他。

模糊的视线里,他神情凝重的石膏脸缓缓压下来,我躲闪不及,脑袋被后脑勺的大手强压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片厚实的嘴唇压到唇上……

变态石膏脸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刚才项链的拉扯抑制了我的神智,令我产生幻觉?还是石膏脸想趁机释放他的婬欲?

打从看到梅紫芸的礼物那一秒开始,我的心脏就像被淋了一层沸腾的热油,焦痛难熬,久久未能平静,即使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擎天柱一般的男人即将霸道地夺去我的吻、我的呼吸,也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感觉到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被会所冷气一吹,滑过脸颊,一阵阵透心的凉,却不及梅延凯送给她女儿的礼物令我心寒。

东方天煞最终并没有侵略我的唇,精美的石膏脸定在那里,粗浓的眉毛纠结交缠,半晌他才开口沙哑着声音说道:“不许你再这样伤害自己!”

“我……我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低下头,看到胸前那个黑色圆环,盈满眼眶的泪水从眼里滴下来。

“你想摘下项链就告诉我,我帮你摘;你扯不断项链也告诉我,我帮你扯;你……”东方天煞柔声说着,缓缓松开我双手,另一只大掌也从我后脑勺的卷发里抽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眼里闪烁着深沉的情意,厚实的双唇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你心痛了也告诉我,我陪你痛!”

他最后一句话令我崩溃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泪如泉涌。

过去的那26年里,前16年我陪着妈妈等待传说中那位为了妻女在外地辛苦奋斗的爸爸,后10年我独自艰难地生存下来,所有的动力和希望都来源于那位给了我生命的爸爸,可这个爸爸明明在P市过得风光无限,却不曾涉足穷人小区那个低下卑微的地下室,也不曾想过认回我这个女儿!

“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好不好?抱抱我……”我虚月兑地呢喃道,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脑子里全是对梅紫芸的妒忌,为什么被她爸爸抱的人不是我?向她爸爸撒娇的人也不是我?

站在我跟前的高大男人无声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紧我,担心一用劲就会把我的身体连带支离破碎的心一起抱碎似的,强有力的双臂无比温柔地环着我的身子。

这一刻,东方天煞宽厚的肩膀成了我所有安全感的归属,过去这个男人对我所有的纠缠、欺骗和戏弄通通被抛到九霄云外,我完全放下了戒备,甚至没有因为他是南宫成武以外的男人而犹豫,无意识地跟着他走向会所里的一间酒吧。

“喝完这一杯,什么都不想,睡一觉就没事了。”东方天煞两指夹了一杯透亮的黄色液体递过来,脸上的微笑依旧温柔得不可收拾,令人难以抗拒。

“如果我醉了,你会通知南宫成武过来吗?”我糊里糊涂地问道,迟疑接过杯子,指尖触及他修长手指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从手指尖端辐射出来,瞬间窜便全身,高伏的电流几乎击麻了我的理智。

我的思维甚至开始犯懒,忽略了东方天煞那张俊脸上皱眉头的复杂表情,也不去追问我醉了之后他会不会联系南宫成武……

杯子一倾斜,我便将里头的黄色液体一饮而尽——这是我第二天醒来唯一能记起的最后一个画面。

“是!是!没有……您多心了,我一定会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是……”这个熟悉的男性声音拉开了我悲剧性一天的序幕。

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身侧近距离躺着的庞大男性身躯着实把我打哈欠的计划中断了——是东方天煞!

他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做什么?不,关键是他光着上身,健壮结实的胸肌上长满了黑浓的胸毛,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没穿上衣的样子,但他如此这般暧昧地侧躺在我身边,还握着我的手机贴在耳边,一对充满杂念的狭眸更是**肆虐地打量我全身!

虽然好奇他用我的手机在跟谁通电话,但我更在意的是此时此刻自身的状态和处境。我下意识地模向自己的腰身,可以确定的是——

身上裹着一大块布,很薄的布,但显然在触感上可以模出不是昨晚的黑色短裙,而像是棉质的布料!

发生什么事了?一定发生大事了!不能是酒后乱性吧?我只喝了一杯啊!

双手忐忑地钻进棉质布料底下,指月复传来滑女敕肌肤的触感,我惊得缩回手,停顿了几秒缓和狂乱的心跳,才不敢置信地再次将手探到身上——

一丝不挂!该死的一丝不挂!

我顿觉头部血液紧缺,大脑缺氧,呼吸困难!

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昨天还像个体贴柔情的绅士,说着任何有血有肉的生物听了都会感动流涕的话,原来一切都是他为非作歹的铺垫!

“小爱……”东方天煞睡眼惺忪地唤着我的名字,将我的手机随意放在他那一侧的床头,白皙立体的石膏脸上懒洋洋地漾开了戏谑的微笑,完全不像他刚刚对着手机说话时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警觉地抓紧身上仅剩的棉质布料往后翻滚一圈,与他拉开一米之距。

东方天煞一直保持侧躺的睡姿,一瞬也不眨地看着我笑,勾起的嘴角和眼角仿佛都隐藏着得意和嘲弄,双唇懒懒地飘出不咸不淡的问话:“你醒了?”

“废话!我要是没醒能睁开眼睛吗?”我拍床厉声嚷道,要不是身上只剩下一块布,我早就蹦起来按住他的石膏脸开始审问了。

“哦,也对!要是没醒也不会滚床。”东方天煞**果地调侃道,庞大的身体像文艺复兴时期完美的雕塑品横陈在床上,脸上却该死地漾满温柔无害的微笑,与他厚颜的言行举止完全不相称!

“闭……闭嘴!你从我的床滚下去!否则我报警了!我要告你迷……!让堂堂东方传媒总裁因见不得光的罪行坐牢!”我紧张地喊着毫无威胁力度的话,因为我现在根本就够不着我的求救工具,我们之间隔了东方天煞这具庞然大物!

“小爱,你这样说话实在令我既伤心又后悔。”东方天煞微蹙浓眉,邪恶的狭眸却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紧张无措的窘态。

“变态石膏脸!你少装无辜!你灌醉了我,还月兑光了我的衣服,在我的床上躺了一夜,不知道对我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坏事!作为恶魔工作室的CEO,我绝不会让你逍遥法外!我要让你为自己放纵无赖的变态行为付出代价!”我强势控诉道,但在眼前这个危险男人肆无忌惮的注视下,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不止,恨不得离他更远些,一侧身便朝大床的另一边翻滚去。

滚了180度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床的边沿,这个悲剧的早晨,连天都不帮我么?

“啊……”来不及收住身体的惯性,我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地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腰部和腿部突然被身后伸过来的长手长腿扣住,虽然避免了身体着地,却将我的处境推到另一个风口浪尖——背后这个装体贴装好人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松开手脚!

“放开我!”我尖喊道,使劲拍打腰部的手,他却突然狠狠按住我的腰,火热的大掌像一台专业的扫描仪,一寸也没有遗漏地从我腰部移到平坦的月复部,又随着我的挣扎扭动往上移。

“不要这样!不要啊!”我慌乱地叫喊着,双手死死抓紧身前的大手,宁可把它按在月复部也不愿让它继续往上侵袭。

“可是你冤枉了我,说我把你那个了,为了避免你披上冤枉他人、是非不分的骂名,我有必要把你描述的情节都实施一遍吧?”东方天煞单凭一手一脚就轻易把我整个身子捞入他的怀里,像抱着洋女圭女圭似的紧紧把我压在臂弯里使劲挤压。

慌乱之际,我即刻从他的话里听出玄机——他没有那个啥我!可是——

“一男一女没穿衣服躺在同一张床上过了一夜,像你这么卑鄙阴险的小人怎么可能没有做那种事!”我挣扎着控诉道,可是无论如何挣扎也抗拒不了这个擎天柱般的男人,终究还是掰不开他半根手指,只能虚弱无力地喊叫:“变态石膏脸放开我!变态擎天柱放开我!变态装好人放开我……”

“小爱,你给我起了不少外号嘛!这里面我最喜欢擎天柱了,只不过你这么叫唤我的时候很容易把我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唤醒成为第二个擎天柱哦!”东方天煞的脸从背后埋进我的长发里,动作和声音都暧昧到了极点。

“你变态!”我努力把身体往前倾,想避开他扰人思维的温热气息,却无法睁开他食人植物般顽固纠缠的手脚。

“我躺在你身边看了你一夜,也隐忍了一夜,好不容易盼到天亮,你却用这么多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引燃了我身体里的**导火线,这可怎么办呢?”暧昧地吐着每一个字,身后的擎天柱又将身体蹭贴过来,像一团火灼烧着我的后背。

他怎么办?我怎么办才是!现在面临危险的人可是我啊!

“你……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办。”我往前弓着身子尽量避开与他火热的身体接触,假装乖顺地说道。

呸!这是我的缓兵之计,谁有闲情逸致大清早跟一个如狼似虎的危险男人在床上**?

心里刚闪过不屑,东方天煞却将我搂得更紧,用他虚伪的温柔语气说道:“小爱,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一旦放开你,你还不直接从床上蹦起来,直接破门或破窗逃走?”

呃?被看穿了?按照以往的逃月兑经验,任何雄性激素分泌正常的异性看到我这张童叟无欺的善良面孔,即使我说天上有两个太阳两个月亮也不会遭到质疑,为何偏偏这个不甚熟识的男人屡屡看透我的心思呢?

他一提及门和窗,我才注意到这间宽大亮堂的陌生房间,这显然不是酒店房间,更不是我那间连风扇都不具备的地下室!难道这里是他的狼窝?!

我抱着可能得到否定回答的侥幸心理问道:“这儿是……你家?”

“嗯,你喜欢吗?”充满魅惑的磁性嗓音从我颈部传来,我听到他从我卷发里深吸一口气的声音,顿觉浑身一颤,狂跳不止的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喜欢个皮蛋!这是他的窝,逃得出狼牙,终究逃不出狼窝啊!

救兵!这种情况下必须搬救兵,否则我梅馥爱短暂的一生必将提前结束!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左手食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棉质布料底下,我再次以大拇指使劲模索食指根部——还是没有!

目光一扫,床头柜那颗黑亮黑亮的东西不就是我的戒指吗?可此时此刻我的双手被困在这个食人植物的长手长腿里,根本不是够不够得着戒指的问题,而是伸不伸得出去的问题!

“你如果不把我抱得那么紧,我也许会喜欢这里。”我机械地说出另一个缓兵之计,背对着东方天煞,饥渴的目光**果地盯着柜子上那颗求救工具。

东方天煞闻言,轻笑着松开压在我手臂上的巨臂,满以为我有兴趣欣赏一番他的狼窝,但他错了,彻底地错了!

一得到喘息的空间,我即刻以饿虎扑食的凶猛气势扑向那颗黑宝石戒指,一触及黑宝石就使出毕生的力气一按,黑宝石闪了一下,求救信号已成功发出!

但这样还不够,我必须跟戒指在一起,英俊的心脏科医生才能通过戒指找到我,如果像上次那样,求救工具被丢在路边,南宫成武也救不了我了。

“果然又是色医生给你的东西!”东方天煞沉声说道,语气里少了些许温柔,大手朝上伸到我跟前,慵懒却不失霸道地命令道:“给我。”

“不要!什么肺活量测试我也不怕了!我……”我张口毫不犹豫地把戒指丢进嘴里,恨不得把它吞下肚,让它和我的身体合为一体。

“吐出来!”东方天煞嗖地从床上蹦起来,强硬扳过我的身子,霸气十足的浓眉瞬间起了深深的褶皱,幽暗的狭眸温柔不再。

哼!这个男人终于装不下去了吧?终于露出对待他下属的那种凶残和恶戾了吧?

我抿紧嘴唇,咬紧牙关,誓死不屈。

和我对视了漫长的30秒之后,这具庞大的男性身躯突然出乎意料地退开坐回床上,石膏脸上又展现柔情似水的诱惑性微笑,饱满厚实的双唇更吐出令人戒心大降的话:“小爱,吐出来吧,别让戒指磨破了口腔,我保证不拿你的东西。”

他在担心我?我诧异地瞅着他的表情,仔细回想过去这段日子的接触,他除了经常性地以各种理由和借口贴近我,似乎并没有做出伤害我身体的事,甚至南宫成武要把我从他手中拽走时,他也因担心扯伤我而主动放手。

可是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对我动了真感情?且不说我的心里早已装了某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哈佛心脏科医生,单是梅紫芸对他的痴情,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东方天煞一个男人,我也不能横刀夺爱,践踏了她的一片痴心啊!

“吐吧,我保证不拿你的东西。”东方天煞单手撑床坐起来,穿着白色宽松的半截短裤,单手支床而坐的慵懒形象俨然一个无害的异性,一个亲切的居家男人,一个温柔的天使。

我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翻身伸出手凑到嘴边接着吐出来的黑宝石戒指。

戒指刚接触手心,两只修长的手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仁不让之速夹走我手中的求救工具,只见东方天煞长臂一挥,黑亮的宝石在房里划过一道弧线,直飞向窗外。

“你……”我翻身坐起,想扑向飞出去的戒指,但已经来不及,只好扯起被单裹紧自己,恶狠狠地瞪向这个食言的男人,他却无赖地咧嘴笑道:“这颗戒指是色医生的,不是你的,我只保证不拿你的东西,可没有保证不拿别人的东西。”

呸!强词夺理!厚颜无耻!

我缓缓地做着深呼吸,担心自己情绪过分激动,拳脚无眼,到时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既然你没有对我做出那种事……我也大方原谅你擅自带我回来的鲁莽行为,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失。”我软弱地退后一万步对他说道。

“小爱,你又冤枉我了。”东方天煞又厚着脸皮狡辩道:“难道你希望妍阿姨看到你不省人事的样子吗?”

“是不希望,但你……”我坐直身想反驳,这个装温柔的男人却抢着对白说道:“我只是为了你的形象着想才将你带回来,这里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保姆,而且她绝对不会把你一进家门就冲进厕所狂吐一地,还开淋浴头穿着衣服洗澡,最后又赖在浴缸里掰脚趾头的伟大事迹!”

听他描述着我毫无印象的“事迹”,我顿觉全身上下仿佛被剥下一层皮,正遭受着世人**果的赏玩,但我还是伪装镇定地反驳他:“只是这样算什么?没见过世面!我这么斯文,没有耍酒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有什么好指责的?”

“没有,很可爱!”石膏脸轻轻一笑,精雕细琢的狭眸温柔地望着我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在我眼里都是赏心悦目的风景。”

这、这是在恭维我吗?还是他又要使出什么阴招暗箭?

“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家!”我果断丢下决定,环顾房内,却不见昨夜我穿过的黑色短裙,最后把目光移回床上这樽白色“雕像”,冲他丢出命令:“把衣服还给我!”

“先不要急着走!”石膏脸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不觉得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探讨击倒敌人的策略吗?”

我一直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此时此刻跟我呆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擎天柱,只是这个天真的男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声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且不论共同的敌人还是其他,让我不穿衣服在床上跟一个男人探讨?难道我疯了吗?

“我没有敌人。”我翻身下床,冷睨着床上那具一坐起来就挡去窗外一大半光线的男人,他笑得那般天真无邪,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出他叵测的居心。

东方天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静默地下了床,自顾自地穿上一对白色拖鞋,又从地板上提起另一对小几号的白色拖鞋向我走来。

我瞅着他的每一个举动,期待他开口解释所谓的敌人,他却慢悠悠地站定在我跟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我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令人产生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更令人心脏无法承受的是他那对盈满杂念的狭眸毫不矜持地从我头顶某根毛碎的头发一直扫到我的脚趾甲。

“你要干什么?”我惊骇地打了个冷战,后退一步抵在身后的实木衣柜门上,惊慌得恨不能飞天遁地,却见东方天煞轻笑一声,弯轻轻把手中那双拖鞋放在我脚边。

这……是给我穿的拖鞋?

盯着地上那双比他脚上短小一大截的拖鞋,我忍不住怀疑鞋底是不是暗埋了钉子,愣是不敢抬脚去穿。

不待我开口拒绝,擎天柱就正色地说道:“小爱,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特别是每个月那几天到来之前。”

每个月那几天?他怎么知道我快来那个啥了?难道势利眼连这种事也告诉他了?

我顿时产生一种被透视的不安,后背抵着柜门,如履薄冰地从他的投影下移向房门的方向。

只见擎天柱又弯腰拾起拖鞋,不依不饶地跟着我,像个追着小孩喂饭的家长,耐心劝说道:“小爱,乖,快穿上拖鞋!脚底受凉的话,那几天可能会肚子疼哦。”

呃?这是什么状况?过去那10年,我一直以为只有南宫成武那个心思比女人还细腻的男人才会关注女人的这些小细节,今天石膏脸是怎么了?他怎么也了解这些我平时完全没关注过的问题?

更严重的是,他最后一句话好像魔咒般蛊惑了我的思维和触觉,原本踩着脚感舒爽凉快的瓷砖突然袭来阵阵凉意,仿佛要把我的体温从身体里抽走似的,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嗯?还是……”石膏脸耐心地看着我,迷人的单眼皮懒懒地瞟了大床一眼,又体贴地问我:“你想继续回床上赖一会儿?”

床上?那可是一个命案高发地点啊!

我迅速夺过他手中的拖鞋穿上,又以风速跳到房间门口,令人意外的是,房门竟在我旋转把手之后顺利打开了。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啊!神助我也!

前脚刚带着身体飞奔出猛兽的房间,身上轻柔扬起的棉质床单猛然提醒我此刻的衣着状况——身上除了一块薄布和一双拖鞋,别无其他!

正踌躇着如何改善这种困难的现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赫然站在大厅里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我。

我吓大了眼睛,瞪着她身上的围裙,她也吓大了眼睛,瞪着我身上的床单,相视沉默了数秒,大妈才缓缓展开笑容问道:“是小爱吧?你先去洗漱一下,午餐就快准备好了。”

啥?午餐?!

这两个字即刻把我所有的理智赶走,脑中瞬间被食物填满,月复部也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我尴尬地拉起拖在地上的床单一角,疑问:“您是?”

大妈刚要开口,双唇又定格住了,我只觉一阵轻风从身后吹来,身体就被一只大手揽向一具钢铁般的结实肉墙,耳边传来一个浑厚好听的声音:“她是王阿姨,上回你吃的早餐豆浆和法式面包就是她做的。”

啧啧啧!原来是她!那个早晨、那顿至今仍令我回味无穷的早餐原来出自这个外表平凡的女人之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心中对这个创造出美味早餐的大妈无限崇拜,我竟忘了推开此时贴在我身侧的男人,思绪完全飞覆到她正在准备的午餐上。

面对我惊叹的表情,王阿姨难为情地笑笑:“小爱如果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天天?每天三餐都可以吗?包括宵夜吗?”忽觉自己双眼变成桃花状,心里满满地装着美味的食物,但这些话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个王阿姨可是东方天煞家的保姆啊!凭什么让她为我的三餐负责?除非我变成这里的女主人——

呸!这简直是无耻的横刀夺爱!我怎么可以和善良、可爱、痴情、无辜的梅紫芸抢男人呢!

“不止宵夜,一日五餐七餐都没问题,只要你想要。”东方天煞又在我耳边以无比暧昧的气息表达无比诱惑的内容,这反而令我更加尴尬,他毕竟是梅紫芸喜欢的男人,我不可以在他家里逗留太久。

如果看到这个王阿姨创造的成品美食再让我离开,我会更加心痛不舍,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闪!

“我……我要回家!”我局促挣开身边高壮的身躯,试图与他拉开距离,却见王阿姨捂着嘴偷笑闪进另一个房间里。

她显然误会我了!她一定以为我和擎天柱是那种关系!我瞅着她消失的那间房想追上去澄清,却被身后的擎天柱拉住。

“不用解释了,小爱。”擎天柱扳过我的身体正对他,有意无意地替我拉紧身上的床单裹好,依旧笑得像春风般和煦:“王阿姨早就在我这儿听说过你了,你在我心目中是什么,她就会认为你是什么,所以你还是省点力气等着吃丰盛的午餐吧!”

“我不吃!我要回家!”我紧张地从他的身前退开,月复部却不期然发出一阵沉闷的雷响,像个无赖的调皮小孩干扰着我的思维。

石膏脸的微笑瞬间加深,狭长的单眼皮眼睛慵懒地扫了一眼我的月复部,又抬眼端详着我的窘态,含笑暧昧说道:“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身体……这该死的身体出卖了我!

“不吃不吃!”我抓狂地捂住耳朵,不能再听到他的蛊惑和教唆了,再呆下去,不仅我的身体会为这顿午餐沦陷,我的灵魂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无限制地沉沦!

东方天煞一个优雅的箭步逼靠过来,两只大手仿佛被附了魔力似的,轻易就将我压在耳廓的双手拉开,魔咒似的声音悠悠然窜入耳膜:“小爱,你要忠于身体的自然反应,要听从身体最原始的召唤!只不过一顿午餐,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

吃?这个男人连吃了我的歹念都燃起了!

我猛然觉醒,以人类最原始最直接的求生本能弹出他手臂范围之外,恶声喝道:“我要回家!你把衣服还给我!”

“小爱……”东方天煞拉长了尾音叫唤我的名字,狭长的眼角掠过一丝无奈。

然而,如果将他这种延长的声音理解为无奈,那我就大错特错了!那只是他为了酝酿出更加令人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冬眠的前兆!

他又懒洋洋地说道:“如果要吃你,我一定会挑在昨晚替你月兑下那身扯半天都扯不下顽固拉链的湿衣服的时候,给你擦干身体每一处的时候,任由你趴在我胸口睡的时候,半夜你偶尔踢开床单的时候……”

“变态石膏脸!你不要再说了!”我惊恐地跳过去按住他的嘴,心脏被他描述的每一个暧昧羞耻的画面撩拨得横冲直撞,在胸腔里一刻不停地肆意乱蹦。

明明是他给向来滴酒不沾的我喝了一杯不明液体,明明是他擅自作主把我带到他自己家里,明明家里还有一名女性,他却亲自用他邪恶的双手“玷污”了我从未在异性面前过的身体!

东方天煞含笑着抚上我按住他嘴唇的手,邪恶地轻抚,逼迫我难堪地抽回手,他轻笑一声说道:“一顿午餐而已,你不会以为我要把你放在盘子里当牛排吃了吧?”

牛排!那岂不要用刀割成小块,然后用叉插起来,再蘸酱、入口、嚼烂……

我不敢再想象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脑中所构造的血腥画面,急不可待地扫视四周,寻找那扇通往外面的门,却见除了室内几个房间能看到门框和门之外,其余都是完全没有缝隙的光滑墙面!

这不禁让我想起富人小区16层的房子——只有他的指纹才能出去的变态机关!

这个残酷的觉悟瞬间令我石化在原地,而此时那个全世界最卑鄙最阴险的装笑男人却又阴魂不散地贴过来,在我耳边吹着迷幻药似的磁性声音:“放心吧,我今天不会吃了你的,我答应过妍阿姨要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他好像在电话里跟别人承诺过,至于什么时候送回去却没有确定的日期和时间,如果等到我老死再送我回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去?”我瞪着他虚伪微笑的石膏脸,没好气地问道。

“等你亲眼看到王阿姨的午餐之后,再决定什么时候问这句话吧。”东方天煞无赖地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倚仗身体上的优势硬是将我带向刚才王阿姨走进去的那扇门。

当我看到玻璃圆桌上几盘精美的食物时,我的鼻子仿佛一瞬间长长了似的,直想贴到桌上的盘中去使劲吸收那些难得的美味。

什么回家,什么阴谋,什么廉耻之心,都是浮云。

我使出一个饿虎扑食的飞跃动作,扑到桌边,不顾形象,旁若无人地开始狼吞虎咽。

东方天煞没有阻止我,对我这种前后反差严重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出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直到一个满足的饱嗝从喉咙里发出,我才把注意力从餐桌上移开,才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楼下微弱的呼唤,好像是南宫成武的声音!

我惊站起来,寻声望向窗外,东方天煞却依旧泰然自若地细嚼慢咽,对传入耳膜的声音充耳不闻。

“小爱爱……”叫唤声突然变清晰了,好像用了什么辅助工具。

我跑向窗台边,探出身子往楼下俯瞰,楼下熟悉的景物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这里果然是富人小区!

花圃中一个身穿黑色修身西服的身影即刻抓住了我的视线——是他!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此刻正拿着小喇叭朝小区四面八方呼喊。

“南宫——我在这儿!南宫……”我即刻从身上扯出一截床单抛向窗外挥舞,希望尽快引起他的注意。

眼看南宫成武就要回头望向这边的窗户,我忽觉腰部一紧,整个身体都向后跌去。

擎天柱般的男性身躯紧贴在我身后,东方天煞不愠不火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昨晚我们才躺在一张床上,今天你就在我眼皮底下勾引其他男人,不太好吧?”

“闭嘴!昨晚的事你要是敢在南宫面前乱说,我就杀了你!”我扭身强势吼道,想伸手揪起他的衣襟以示警告,却发现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竟还只穿着睡觉时那条白色的半截裤,根本没穿上衣。

来不及收住揪衣服的动作,我五指抓在他漫山杂草的胸口,他的胸毛在我指月复产生一串串电流,严重刺激我的肾上腺激素。

“那你想要我怎么描述昨晚的情景呢?难道你想明着跟色医生,暗地里又单独跟我发展地下恋情?”东方天煞自顾自地猜测着,大掌包住我停留在他胸膛的手,艺术品般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忧伤渗透,但很快又恢复优雅的柔和,双唇却吐出更加龌龊的推测:“小爱,你还真是贪心呢!难道你还怕我满足不了你么?”

呸!如果我为他某一瞬间表露出的忧伤所动,那我就太傻了!这个男人的一切表情都只是为了放松我对他的戒备,他今天的目的恐怕是想挑拨我和南宫成武十年来巩固而深厚的感情!

“小爱爱,你别怕!我马上就来!”南宫成武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随后一个金属勾子嗖一声从窗外飞进来,准确无误地抓在窗台上。

噢迈嘎!心脏科医生疯了吗?难道他想爬到16层来?

不等我飞跑过去劝他,东方天煞高大的身影早已从我身后窜上去,抢先一步到达窗台了。

如果南宫成武正沿着绳索爬上来,窗台的金属勾子却被人掀掉,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要伤害他!”我惊跳到东方天煞跟前,张开双臂挡住他接近金属勾子。

“你在乎他?”石膏脸不顾我的阻挡,高壮的身体直逼过来,眼角的温柔弧度却闪着危险的光芒,像一个极具演绎天赋的刽子手,哪怕眼皮底下血流成河,他也能够不眨眼不皱眉地展现出绅士的表情。

“我……”我顿觉喉咙卡了一大块铅块,愣是把到嘴的在乎挡回月复中。

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在乎心脏科医生的话?这样只会激怒眼前这个男人!会出人命的!

正为难之际,王阿姨突然端着一小碟精致的糕点走进来,她瞟了一眼窗台前的我们,对于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全不知晓,她好心地喊道:“饭后甜点来了,吃完再赏风景也不迟。”

甜点!我眼珠一转,视线一旦定在那碟小东西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如果我从现在的位置走开跑去吃甜点,无疑给东方天煞提供机会戕害楼下正在奋力往上爬的男人!如果我坚守阵地,说不定眼前这个男人一怒之下就会掀翻糕点……

选择南宫成武还是饭后甜点,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面临着人生最重大最艰难的抉择!

正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糕点故,二者皆可抛。

过去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源自本能的举动会给另一个生命带来致命的危机,但今时今日这个危机牵扯到一个有98。22%的可能性成为我未来另一半的男人,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转向那碟勾人口水的糕点,而是在犹豫了五秒钟之后才做出忠于自己内心想法的举动——

就在我不顾形象扑向糕点的同时,身边这个擎天柱般的男人突然爆发出震撼式的狂笑,震得室内的桌椅几乎要跟着蹦起来,就连端着糕点碟子的王阿姨也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得抖手。

可惜,此种状况并不影响我品味这些美味的糕点,我三两下就把碟子清扫干净了。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之后,窗台上赫然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头——南宫成武一手抓着窗沿,一手挥掉额头的热汗,长腿一攀,整个人便站到窗台上。

“小爱爱!我……来了!呼……”帅气的男医生轻松跳下窗台,双脚刚着地,就急不可待地向我扑来。

对于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女人而言,睡觉睡到中午,起床还有吃到撑死也在所不惜的午餐,餐后还有宁可放弃营救一条生命也非吃不可的糕点,糕点后还有一个帅到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令人心醉的男人投怀送抱,这一连串可歌可泣、可喜可贺、可口可乐的幸运绝对是要当仁不让去接收的!

正当我张开双臂,飘飘然准备接受迎面而来的世纪大拥抱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如风卷残云般,迅速而果断地将站立成十字架形状的我挪移了位置。

在我双脚稳着陆之后,我看到导致我位移的始作俑者横在我腰间的白切鸡翅。

东方天煞轻轻将我拦到身后,一开口又是大型客机起飞时的音量:“变态色医生!你别自作多情!小爱为了一小碟糕点宁可放弃阻止我弄断勾子,如果不是我大发慈悲,你TM还有命在这里撒野吗?”

噢迈嘎!他说出来了!他还是把我最原始最丑陋的面目揭给这个有98。22%的可能性成为我未来另一半的男人看!

南宫成武向来知道我对食物无法免疫,但他从来不知道我会连活生生的人命也忽视掉,这回我的耳膜真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这个帅气俊朗的心脏科医生一听完东方天煞的挑拨离间,即刻从正宗的黄种人变成白种人,最后又变成非洲人。

即使脸色暗沉,神情枯槁,依然无损这位俊美的哈佛心脏科医生绝美的面容,他充满哀怨的眼神依旧杀伤力十足,连眼睑附近的每一根长睫毛都被充分感染了,他每扇动一下眼睫毛都会将这种忧伤散播到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差点就沦陷在南宫成武无声的幽怨中,一声清亮的啼哭声突然划破我耳膜的平静,这个疑是更年期妇女的心脏科医生又开始展现他超越专业领域的特长——

“小爱爱,这次你真的伤我太深了!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连一小碟糕点都不如!即使我不如一小碟糕点,至少我这双会说话的眼睛能放电让你精神抖擞,我这个高挺的鼻梁能在接吻的时候让你产生舒适的感觉,我这张性感的嘴能在必要的时候说话逗乐你,我这双手能制造出多种多样的美味食物啊,我这……”

心脏科医生念叨着这些话的时候,我腰部的白切鸡翅也越收越紧,想必石膏脸此刻的表情跟我一样,都不会安静祥和到哪里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为了一小碟糕点而选择放弃你,下次再也不这样了,真的!”我不得不主动承认错误,好让这位口水多过太平洋海水的男人不要再折磨我的耳朵。

“下次你真的不会这样吗?如果换一大盘糕点呢?”南宫成武执着地问道。

这个问题就像女人问男人:她和他的妈同时掉进水里该先救谁一样令人为难。

犹豫的空当,我感觉到腰部的手臂松开了些许力度,但在南宫成武兴起下一轮口水洗礼的时候,身后这个擎天柱般的男人又挟持着我退后。

我看到心脏科医生所有俊美绝伦的五官都扭曲了,仿佛正遭受着全球最残酷的凌迟,他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无暇去擦拭,就启动两片薄唇叫屈道:“你还是不重视人家,你还是宁可选择别的非生物也不选我,你总是轻易让我心碎,你……”

“变态色医生,你整天这样碎碎念,嘴巴不累,我耳朵都听烦了!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出去!”东方天煞最终还是忍不住吼出来了,结果成功吼停了这段毁灭耳朵的碎碎念,也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啧啧啧!臭脾气你真不该在女士面前这样大声说话,这样以后可怎么找到媳妇啊?”南宫成武又开始抱怨他的音量问题,我也颇有同感地猛点头。

东方天煞却无动于衷,像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对别人的抨击完全不予以回应,自作主张地改牵我的手离开餐厅,以现场两个观众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说:“小爱,咱们不管他,饱月复之后,让我们回卧室谈谈接下来的人生计划吧!”

卧室里谈人生?!这个男人难道想当场置我的耳膜于死地吗?他居然当着一个顶级碎碎念高手的面对我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

更令人跳进瀑布也冲洗不净罪名的是,那位完全没有利害关系的王阿姨竟站在那里捂着嘴笑!

你笑就笑嘛,干嘛捂着嘴呢?如此这般暧昧的偷笑岂不更将我和东方天煞的关系扯向难以辨清的深渊?

什么卧室,什么谈人生,我横着竖着都不能去啊!

见我杵在原地,东方天煞耐心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无比深情地看我,柔和的视线久久停在我脸上,许久才缓缓开口:“知道吗?昨天晚上,你哭了。”

“废话,眼泪都流出来了能不算哭吗?别老是……”斥责的话刚月兑口而出,我就后悔得恨不得飞天遁地了,因为敏感的心脏科医生显然把这些对话理解为更深层次、更高境界的含义!

“小爱爱,你们……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导致你流泪了?你们做了多少次?你们……”南宫成武一秒也不稍停地叨念,话锋像一根无形的钉子无数次钉在我无形的伤口上!

“啊……你不要再说了!”我抓狂地嚷道,扭头瞪向引起世纪大误会的始作俑者,后者却笑得轻松优雅,事不关己的姿态令人咬牙。

当误会的小恶魔开始啃噬我和南宫成武的神经时,拉着我的石膏脸才缓缓说道:“昨天让你掉眼泪的男人,今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指的男人是梅延凯!虽然那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虽然他把父爱给了另一个女孩,但真要让他对我的疏忽和蔑视付出代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代价?”我忐忑问道,无法揣测这张优雅绅士的石膏脸背后究竟酝酿着何等奸邪的计划。

“我早就想整垮那只老狐狸了,刚好他又得罪了我的女人,这次无论谁向我装可怜讨同情,我都不会让他在业界呆下去了!”石膏脸扬起狭长的眼角,幽暗的黑眸里闪着极度阴冷的寒光。

他要整垮那个不出意外绝对是我亲生父亲的男人!

我惊扯住拉着我的白皙巨臂,试图劝说东方天煞放弃为我报仇的念头,但这时在场的另一位绅士却从他的话里断章取义读到另一层意思,并且当场就发作似的叫起来:“等等!谁是你的女人啊?小爱爱是我的女人!小爱爱是我的!是我的……”

南宫成武的怨念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比当下季节树上积极求偶的夏蝉更加扰人心绪,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堵住他那张嘴——

我挣开擎天柱的束缚,飞身以掌心压住那两片还在不停张合的性感薄唇,碎碎念的声音嘎然而止。

“变态色医生!你休想趁机碰我的女人!”雷声刚震完,背后突然伸来一双大手捉住我双臂,以闪电之速将我从英俊男医生跟前拉离。

“呃?谁是你的女人?放开我!”我左右甩开手臂上的十指,意外的是东方天煞这回竟轻易让我挣月兑了他的束缚。

“没错!变态臭脾气!谁是你的女人啊?别睁眼说瞎话、痴人说梦话!”南宫成武站到我身侧,紧紧搂住我的肩膀宣布所有权。

不搂不要紧,这一搂,敏感的心脏科医生即刻感受到掌心所触及的面料异于普通衣服,我来不及躲避他的注视,他已经看到我身上这条柔软丝薄的床单。

我赶紧捂住耳朵,担忧地望着他那两片即将做超速口腔运动的薄唇,准备好承受他有如燃放烟花爆竹的思想教育。

眼看这个向来在我心目中以碎碎念的形象一枝独秀的心脏科医生今次又反常地沉默了,我以为可以避免一场耳膜的灾难,然而,当他的脸色越见发白时,我知道我估错了。

不料,不等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东方天煞就捉住我的手往外拉。

从餐厅跑进另一个摆满书架和各种书籍的房间,东方天煞一手迅速推上门,长指迅速在门框附近的墙面键盘按了几下,门内随即发出“嘀”的一声响。

我再去拧动那个形同虚设的门把手已是徒劳,只好冲走向书桌的男人抗议:“喂!我要跟南宫回家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颀长的身影缓缓回转身,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才慢悠悠说道:“在我面前说其他男人的名字是件危险的事!”

“呃?”我惊骇地望了他一眼,即刻把视线从他危险的双眸移开,提心吊胆倚着门反驳:“我……我有言论自由!提谁的名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需要你批准!”

“是吗?”长腿往回走,擎天柱般的身躯仿佛带着一股阴风袭来,差点直接把我拍死在门上,好在他似乎大发慈悲,在碰到我瘦弱的身体之前站住了。

仰视着他居高临下的傲气,我恨不得用打桩机把他打压成小矮人,但这种想象显然不能付诸实践,我只好软弱地选择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饭也吃完了,可以把衣服还给我了吧?”

“不行哟!”石膏脸上呈现艺术品般的完美微笑,拒绝道:“我说过要让惹你哭的男人付出代价,说到做到是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最基本的承诺。”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没要你的承诺,我也没想过对他做什么事!你不要乱来啊!”我赶紧辩解道。

“你不是等了他26年么?你不是一直期待相认的那一天么?期盼了那么久、希冀了那么久,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很了解你心里的痛。”东方天煞温柔的声音蛊惑着我的心智,又用激将法说道:“恶魔工作室如果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怎么帮P市的老百姓排忧解难呢?”

“话虽如此,但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不能来找我呢?也许……”我试图为那个对我莫名反感的老男人辩驳,东方天煞反而激动地打断我的话:“一个男人,如果连妻女都不管,又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跟别的女人有了那么大的孩子,你认为他会有什么苦衷呢?这明显是移情别恋,抛妻弃女呀!你又何必替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找借口呢?”

石膏脸的推测似乎合情合理,只是从昨晚看到梅延凯的定情信物时,我一直被震惊和难过两种情绪交替折磨着,再加上一杯酒不省人世,根本无暇细想,冷静下来推测,似乎只有移情别恋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东方天煞又轻声说道:“小爱,我知道你虽然外表冲动率直,但你心地善良,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你放心,我也并没有打算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只想……”

东方天煞刚要说出他的计划,书房门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击门声,南宫成武在外面喊道:“小爱爱,别听臭脾气的,他跟梅叔叔本来就有过节,这次刚好抓到机会报仇,顺便借花献佛!”

“是……这样的吗?”我惊问房内的擎天柱,想从他脸上瞅出端倪来。

“你认为呢?”他戴着温柔微笑的面具,无比优雅地吐着每一个字。

“你……你曾说过梅紫芸即使跟她爸爸断绝关系也不会考虑她,难道不是因为跟她爸爸之间有很重大的恩怨吗?否则像梅紫芸那般苍井空子的外表和柔弱温顺的性格……”我顺着自己的思维推断着,却发觉12点钟方向的擎天柱越来越迫近自己,顿时腾升的危机感像一大铅块压在我舌苔上,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像她那样苍井空子的外表和柔弱温顺的性格,然后呢?”东方天煞不紧不慢地重复着我的话,明明说话的内容与暴力和危险毫无关系,但他迫近的石膏脸却像死神的面具贴过来索魂,烫热的呼吸更像两束灼热的激光直刷在我脸上。

“然后……然后……”我后背贴在门板上,无路可退,唯有破罐子破摔嚷道:“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上她,不可能连续拒绝她三年的表白,也不可能在吻了她之后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更不可能拉我做挡箭牌让她误会!”

石膏脸颜色暗沉,笑容发僵,沉默不语,此情此景让我产生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像一只无形的乒乓球拍挥着我胸膛里那颗血红血红的东西,在胸腔里制造出八级地震的效果。

“看来在我们谈将来的计划之前,应该好好谈谈人生才行。”东方天煞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我,一掌支在我身后的门板上,整个身体渐渐向我压过来。

呃?不是正讨论着梅紫芸么?怎么突然转移到什么人生问题上来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16岁以前,我的人生目标是和妈妈等待她的丈夫回来相聚;16岁以后,我的人生目标是奋斗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女人,等待回来相聚的父亲。

现在想来,这两个人生目标都是毫无意义的空壳,为了完全不可能实现的皮蛋目标,我竟活了26年!

东方天煞所谓的谈人生,难道就是要讽刺我过去虚度的26年么?

“如果你想指出我过去26的人生毫无意义,那大可以不必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影响过程得到的快乐,就算努力的最后是一砣屎,至少我……”我突然哽咽不能言语,26年来的期盼就是一砣屎啊!这教我如何坦然微笑地承认追逐一砣屎的乐趣呢?

“小爱……”好听的磁性嗓音从耳边的卷发里传来,东方天煞轻轻将我拥入他宽大的胸膛里,柔声安抚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一直认为你过去26年都是上天安排你和我在一起的考验!先是让我遇见你,迷上你,又突然把你从我关注的视线里拨走,现在又让我重新看到你,让我更加珍惜这个重逢的机会!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有多重要,如果不是为了你,我这十年的奋斗都毫无意义。”

我怔怔地听着东方天煞类似表白的话,原本南宫成武扎在我心里那张提示眼前的男人喜欢同性的标签似乎渐渐被撕下来,一阵强风把标签吹走了,换上另一张,上面写着:他喜欢我!

“小爱爱!你的手机响了!”门外突然传来南宫成武的叫声,打断了我心思。

“我的手机……”我紧张地叫起来,轻推开身边的男人冲门缝喊道:“在卧室,手机放在卧室。”

听到南宫成武离开书房门口的脚步声,我扭头对东方天煞要求道:“让我出去,我要接听电话。”

“色医生不是去取手机了么?刚好让他瞧瞧我们昨夜翻滚过的大床,床上本来有两个枕头的,有一个被你扔在地上,让他好好联想我们两人共枕一个枕头的画面也不错。”石膏脸笑得无比优雅,却难掩他狭眸里的奸邪气息。

十几秒钟前那张“他喜欢我”的标签,这一刻被无形的涂改了——他捉弄我!

“放我出去!我们又没发生过什么,不可以让他误会!”我揪起他两撮胸毛叫嚷道,东方天煞反而圈住我的腰,对我的抗议和挣扎视而不见,俯首暧昧地说道:“我们可以发生点什么,这样就不是误会了。”

呃?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没想到书房这等纯洁高雅的场所也能勾起他的杂念和婬欲,我真是太低估他的变态基因了!

眼见这具庞大的身体步步将我压向坚硬的门板,我急中生智叫起来:“放我出去,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吻!”

“什么?”温柔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东方天煞僵住身体问道:“你说什么?”

“放我出去,一个吻,呵呵呵……”我比了一下食指,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脸色一暗,艺术品般的石膏脸像被丢到废弃的美术馆里,充满阴郁的气息。

“你过去十年也是靠这一招逃月兑的吗?”东方天煞沉声问道,神色凝重得像个审理强那个啥犯的法官。

啥?他八成把我当成处处献吻的随便女人!献吻赔罪只是小时候对待被我欺负过的小朋友的伎俩,长大以后我就鲜少使用那一招了,现在只是对他的症下药而已啊!

“不是,我……”来不及澄清,两片厚实的软唇就不容拒绝地贴上来,吸走我所有的解释,无论我如何推拒挣扎,都摆月兑不了这具壮硕庞大的男性身体。

对这个一百九十公分的擎天柱而言,抓着一个一百七十二公分的瘦女人强吻简直易如反掌,就像一个活人抓着一具毫无反抗能力的洋女圭女圭一样,可是此时此刻这具洋女圭女圭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啊!怎能任奸人蹂躏?

这时,门板又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南宫成武在外面喊道:“小爱爱,医院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不过在去之前,我会……”

会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门外的男人突然安静下来,令我心里冒出巨大的疑问,可是我的嘴被另外两片唇堵着,根本说不出话。

正困惑门外为什么骤然变安静时,背后的门板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撼,仿佛正遭受着强大的撞击——是南宫成武在撞门吗?

多么善良的男人啊!多么仗义的男人啊!为了让我获得自由,他居然不惜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击这扇坚硬的实木门!这是何等无私、何等震撼人心的壮举啊!就算让我梅馥爱以身相许一万次也不足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可惜此时此刻被堵住的嘴,以及被吸吞到另一张嘴的舌头无法自主地替我表达这份强烈的感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南宫成武撞了多少次门,肆虐在我唇上的两片薄唇才缓缓退开,束缚着我身体的双臂也收回去。

一旦获得自由,我就如逃离洪水猛兽般,火速跳离危险人物,使劲骂道:“变态!你怎么可以像吸果冻一样吸我的、我的……”

“吸什么?你确定要公布出来吗?”东方天煞竟若无其事地瞅着我,目光定在我火辣辣发疼的唇上,眼里充满了邪恶的贪婪,同时他又在墙上的密码键盘输入了一串数字,门也自动打开了。

“哼!变态、变态、变态!”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身夺门而出。

门外南宫成武因为撞门的举动早已大汗淋漓,我忍不住用身上裹着的床单替他擦拭汗液,原本这是一幕感人的画面,却被刚从另一个房间走来出的王阿姨干扰了!

她捧着一套女士衣服向我走来了,暧昧地瞅着我上下打量:“小爱,这是给你的衣服,东方很有心的,尺寸应该刚刚好。”

话刚说完,南宫成武就以无限惊诧、无限受伤的眼神看我,睫毛上似乎还沾了点透明液体,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

不等他质疑,我就赶紧解释道:“他没碰过我,也没给我量过三围什么哦!你别胡思乱想啊!”

“唔——先换上衣服吧!”心脏科医生垂眼失落地回道,出乎意料地竟没有争风吃醋,但我显然惊喜过早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就把这身衣服换掉、烧了!”

烧了?衣服有什么错,向来慈悲为怀的心脏科医生为什么要做出如此这般对待仇人的血腥举动呢?

无暇顾虑这种小问题,我火速换上东方天煞给的运动套装,意外发现竟连内衣裤的尺寸都刚刚好,不知他是从势利眼那里挖掘的信息还是自己调查到的,这小小的巧合似乎在我的潜意识里滋生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啧啧啧!臭脾气,你每次都买这些老土的运动服,真是太落后了!你想用这么老土的款式遮盖小爱爱妖娆的身段实在太蹩脚了,你明知道即使拿一块麻布披在我美丽动人的小爱爱身上也无法掩盖她诱人的身材……”色医生指着我身上这套虽然普通,却分外贴身舒适的运动服评头论足。

“色医生你给我闭上的臭嘴!”东方天煞雷声吼道:“我就是不给你机会看到她穿着布料稀薄的衣服流口水!”

这一吼之后,两个男人今日的争吵算是划上了逗号,看着东方天煞站在一面墙边,收起中指和无名指,以另外三根手指的指纹打开门,我既气愤又无奈,也许下回再遇到这种状况只能爬窗跳楼了。

尽管今天是周六,尽职尽责的心脏科医生还是决定回一趟医院,似乎有重要的病人需要他,当他送我回对面的穷人小区并开着他拉风的摩托车离开后,我左右觉得心里不安稳,直到目光落在我的手机上——

南宫成武是在接听了我的电话之后才说医院里有事的,难道是我的客户从P市第一医院打来的,但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还把通话记录删除了?他是世界上最支持恶魔工作室的人啊,为什么对我隐瞒一个可能赚取巨额报酬的生意呢?

不行!得跟踪去看看!

脑中一旦确定了行动的路线,我立马跑出穷人小区。

然而,周末的公交车似乎没有工作日的多,等车的空当我抬眼扫了一下对面的富人小区,想起那里面有一幢楼的16层某间卧室就是我昨夜睡过的地方,心里不禁吹过一股寒流——酒,真是罪恶的源头啊!

眼看有一辆公交车缓缓开进视线,我正准备掏口袋拿公交卡,却被眼前一道扎眼的银白色亮光闪住。

噢迈嘎!是石膏脸!难道他又要来阻止我恶魔工作室的伟大任务?

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站牌跟前,预料中的石膏脸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就知道你坐不住,上车吧,我带你去色医生的医院。”

“不用了,谢谢!我坐公交车!”我果断拒绝道,后退一步退出他长臂能够得着的范围。

东方天煞从里头推开副驾驶座的门,柔声提示道:“如果你不上车,我会一直停在这里,这儿可是公交车停站的位置哦,你也不希望车上的乘客都对你这个阻碍他们下车又欠缺基本交通知识的路人指指点点吧?”

“坏蛋!”我远远瞅见公交车司机望向这边拧起了眉头,只好无奈地关上前座车门,从后座上车。

反正到P市第一医院需要转一次公交车,这样也省得转车等车了。

石膏脸一边启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瞅着我咧出胜利的邪笑:“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坐在车里的哪个位置,我都能够得着你。”

这个恐怖分子!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从车厢里找一个后视镜看不到的角落蹲着,可惜移到哪儿都能感受到那双粘人的单眼皮眼睛在看我。

“移位战术”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我才如获新生从车里跳出来——到了南宫成武的地盘,我就安全了。

刚想甩下石膏脸走入医院,眼角的余光一辆熟悉的天蓝色奥迪派克峰引起了我的注意。

似乎在另一幢大厦门口也见过它,脑中迟疑闪过那副印象深刻的画面,车窗里一张熟悉的貌似九十年代明星的俊脸就从视线里滑过去。

是他,一个从来没想过来地下室和我相认的父亲!

原来那位心思细腻的男医生就是担心我遇见他才瞒着我么?但是梅延凯出现在P市第一医院并不能导致别人打电话向恶魔工作室求救吧?

我怀揣着解开世界之谜的决心踏入南宫成武的医院,刚把后脚从门外收进来,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叫声夹带着一股紧张的惊讶从诊室里头传出来,紧接着,一个修长的白大褂便飞奔到我跟前。

“小爱爱你怎么来了?女孩子别动不动就往医院里跑,人家看见了会怎么想呢?多影响名声呀!莫非一个小时不见,你就开始想念我了吗?想我给我打电话不就好了,我一定会接听的,就算我正拿着手术刀我也会丢掉手术刀接你电话的!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养只鸽子,写份情书绑在鸽子腿上……”南宫成武像是怕被我抢了对白似的,一刻不停地吐字。

我找不到机会插口,还好从身后赶来的东方天煞直接以雷霆之声打断了他的长篇剧本:“色医生你TM给我闭嘴!你脑子里不想这些带色的会腐烂吗?快说出打电话的人是谁!”

“什么打电话的人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臭脾气你还没睡醒吧?我知道你平日里公务繁忙,随时操心几千人几万人的生计,肩负如此这般重大的负担难免会……”南宫成武继续像个更年期大婶似的,似乎有意隐瞒着什么。

我想直接伸手封住他碎碎念的嘴,却在快要碰触到他的薄唇时,被东方天煞猛然拉住。

“你别阻我!”我回头冲他吼道。

这个艺术品般的男人对我投来温柔的微笑:“让我来。”

他来?他不会想出拳头吧?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步伐,看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

“喂!你可别打人啊!冷静点!”我赶紧从身后圈住这具庞大的身体,防止他做出危险的举动。

“噢!小爱爱,你居然抱他,你居然抱臭脾气,你……”敏感的心脏科医生哀叫起来,夸张地站在原地捂胸跺脚。

“闭嘴、色医生!你再不老实交待,我就把小爱带走!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东方天煞暴声吼道,双臂轻而易举地从我的束缚中抽出来,回身搂住我。

这动作着实吓得我心脏乱蹦,他想把我带走?带到什么地方才会一辈子见不着南宫啊?难道要带我去孤岛?

“你……你算了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扯住东方天煞的衣襟抗议道,始终挣不开他的双臂,他却突然将我180度转到另一边,庞大的身体硬是把南宫成武瞅着我的视线挡住。

他举起一根白切鸡爪对我小声说道:“嘘……我这不是想支持你的事业嘛,只要套出打电话的人是谁不就好了?何必在意我用什么方法呢?”

“好……吧!”我皱眉勉强答应了,无奈此时好奇心的满足比什么都重要。

东方天煞的威胁果然对南宫成武起作用了,后者即刻放软态度说道:“你放开我的小爱爱,我就说。”

“你先说,我就放开她。”抱着我的男人又紧了紧手臂,几乎要把我塞进他身体里。

“你先放!”

“你先说!”

……

五分钟过后,两个男人仍旧相互对峙,相持不下。

“Shutup!三个字你们要重复多少次才有结果?我去一趟营业厅查询通话记录就知道了!哼!”我冲着抱我的男人喊道:“放开我!”

“小爱……”石膏脸幽怨地看着我,极不情愿地松开手。

“小爱爱……”白大褂也委屈地望着我,一字胡动了动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说!”我双手交叉在胸前,仰头以鼻孔对人,傲视着南宫成武。

“哎呀,就是有个病人家属想闹事,不是什么大事啦,让我帮你搞定嘛,任务完成之后,我让他把钱汇到你账上,好不好?好不好呐?”南宫成武敷衍描述,最后直接用上撒娇的伎俩,他扭着肩膀刚想蹭过来,就被我跟前的擎天柱一掌推开。

“不好!”东方天煞抢先替我回道:“恶魔工作室的事要让小爱自己搞定,这才是对她最基本的支持。”

“嗯嗯!”我猛点头,同时也意外他突然这么好心来支持我。

“臭脾气,你别捣乱,这次真的是小事,没必要劳烦小爱爱出手……”南宫成武继续敷衍道,贴着一张笑脸的面具靠过来:“小爱爱,你就相信我一次嘛!”

“你……”刚欲驳回他的话,我腰间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别接!别……”南宫成武突然像被触了电似的跳起来,但他越想阻止我接听电话,我就越好奇打这通电话的人。

幸得东方天煞高大的身体挡在我前面,我才有机会接听电话。

在南宫成武不屈不挠的叫嚷声中,我听到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略带鼻音的哭腔:“你怎么还不来?你不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不管泡妞讨债还是认爹,你不是样样在行吗?你……”

我急忙打断他的抱怨:“你在哪里?我已经到P市第一医院了!”

对方安静了几秒才说道:“二楼楼梯左转第一间病房门口。”

“好!我们见面再谈!”说着,我已经迈开大步跑进楼梯间了,两个男人也在后面追赶,特别是心脏科医生焦急的叫唤更令我加快脚步。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男人究竟被什么困扰着?那浓浓的鼻音仿似的哭了好久,难道跟南宫成武有关系?否则他为什么那么介意我见到这个客户呢?

出了楼梯间我便看到左手边的休息长凳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格子衬衫和深蓝牛仔裤的年轻男子,他颓丧地低头以双手捂脸,看不到他的真面目,地上一滩未干的水迹似乎是他的眼泪。

我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好,我是恶魔工作室的……”

还没介绍完,这个原本低着头的男子突然直起身抱住我,我还来不及看清他的五官,脸就被他按进胸膛里,上身也被他紧紧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噢迈嘎!这哪里像一个陷入困境的可怜人啊?这间直就是几百年没抱过女人的虎狼之辈嘛!

好吧,看在他哭得连说话都带鼻音的份上,我就暂时不计较那么多,借他一个温暖的怀抱,等事成之后再跟他多算一个拥抱费。

抱着我的年轻男子开始像一个容量庞大的语音文件,无穷无尽地向我倾诉他的悲苦:“我知道我是他从来不愿承认的私生子,我也知道我不能在媒体面前曝光和他的关系,但他现在病倒了,其他女人生的小孩都没来探他,同样是他所生的我难道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从急诊室追到加护病房,从加护病房等到普通病房,一听说可以探病我就赶过来,难道这样也不能让我看一眼吗?难道……”

头顶上那张嘴说话的空当,我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指关节声音,心里不禁怀疑:他对病房里那位的怨恨究竟有多深,竟连拳头都握得发响?

我惊得深吸了口气,吸进一股熟悉的洗衣液香味,来不及多想,视线无意间扫到身后不远处的擎天柱,他垂放在身侧的两个拳头刚刚松开——原来是他握拳的声音!他为什么握拳?有什么事值得那么生气吗?

“看吧,你说让她自己搞定,看看你自己造的孽!看看……”南宫成武碎碎念在走廊里传开来。

“放开她!”这是东方天煞的雷吼,然而他的吼声似乎对抱着我的这个年轻男子没有丝毫的威慑效果,因为压在我后背的双手仍一动不动地贴在我背上。

这个时候,任何稍微有廉耻之心的女人都会主动推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热烈熊抱的男人,我当然也脸皮发热得恨不得马上从这个男人怀里钻出去,只是他死命抱着我的那双巨臂跟东方天煞的铁臂实在有得一拼,我愣是动不得半毫。

“喂!你抱够了没有?第一次见到女人吗?”南宫成武走过来,凑到年轻男子耳边直接念经:“这么猴急、这么饥渴!对第一次见面的良家美少女如此这般轻薄地非礼,以后可怎么找着媳妇啊?现在可是偏女权主义的社会啦,你要是再这么霸道又不知收敛的话,女人见了你都得跑……”

见叨郎不起作用,我只好扭头劝他:“哎呀,南宫你先别念了,他现在心里很难过,只有我能理解一个一直被父亲忽略的孩子的心情,只有我了解这种想喊爸爸却不能喊出口的痛苦啊!你们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门都没有!”南宫成武强势喊出来,丝毫不顾及这里是他的医院,也没考虑到自己是医生,更没考虑到他喊的对象是病人家属。

“恐怕不行!”东方天煞柔声说道,望着我的眼神里漾满笑意,却在视线移到年轻男子身上时变得冷戾残酷。

真是两个毫无血性的坏蛋!

低咒一声,我无奈地转向身前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跟这里的医生很熟,他可以破例让你进病房。”

“啊?谁说的?病人好不容易才月兑离危险,怎么可以……”南宫成武即刻拒绝道,被我扭头瞪了一眼,他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先放开我好吗?我们现在进去看你爸爸好吗?”我自以为此时此刻像哄小孩一样哄一个跟二十来岁的男人应该能劝服他松开我,孰料他反而酷酷地推开我说道:“别当我是小孩子,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而已。”

“呃?我……”我刚抬起头,目光一接触到他那张稚气的俊脸,身体瞬间石化在他怀里。

这、这不就是昨天还在梅延凯的生日派对上出现的服务生吗?他昨晚还为我解围,一点都不像今天坐在病房门外哭泣的小男生啊!难道这又是东方天煞找来的临时演员?

我转向东方天煞,他此刻正瞪着尹潜咬牙切齿,那对狭长的单眼皮里尽是凶险残暴的恶劣情绪。

难道因为尹潜的演技不够好?还是他擅自修改了他们原先约定好的剧本?

我狐疑地瞅着眼前这个梦幻般散发着王子气息的俊脸,他的眼泪不像装出来的,他那对弧度无比优美的眼眶还因哭泣而微肿,高挺的鼻子也因长时间的哭泣而发红,粉红的下唇甚至有牙咬过的痕迹,还留着一丝血迹。

这副模样的他,哪怕只是吸一下鼻子抽泣也会令人心疼,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父亲才忍心抛弃这样俊美稚女敕的小帅哥呢?

尹潜瞅着我皱了一下眉,转向南宫成武毫不客气地说道:“她说了我可以进病房。”

“好……吧!”南宫成武不高兴地瞟了我一眼,又郑重嘱咐道:“不过病人还没醒,不要大声说话吵到他休息了。”

我应诺地点头,起身给这位善良的心脏科医生一个拥抱,却又听到指关节噼啪作响的声音,扭头一看旁边擎天柱的手,他的拳头早已捏得指关节突兀发白,仿佛下一秒会挥向现场某个人的脸似的。

这个男人怎么了?我跟一个98。22%可能成为我未来另一半的男人抱一下也刺激到他了?尽管心里相当郁闷,我还是赶紧从白大褂身上退开,避免节外生枝。

南宫成武用自己的工作卡在病房门外刷了一下,便拧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迫不及待想见见究竟是哪个面目狰狞的无情父亲躺在里面,尹潜反而红着脸呆立在门外,不敢走进来。

“怎么?害羞啊?他是你爸爸,始终都是要见面的。”我笑着去拉他的手,他却羞恼地喊道:“闭嘴!不许看我的脸!”

我背过身,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感觉到他反握住我的手,还用力捏紧,我只好憋住笑意,好保住我柔弱的手。

这间普通病房其实是个单人病房,房内洗漱各种设备都很齐全,可见这病人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也难怪害怕有私生子的绯闻。

病人也不若我想象的那般面目丑恶,而是跟尹潜一样,长着相似的散发着贵族气息的五官,如果说尹潜像王子,那躺在床上那位就是国王,虽然他现在合着眼睛,但依然能看到苍白面容上的威严,就像尹潜的脸一样,虽然稚气未月兑,却难掩霸气。

我忍不住想看看尹潜的反应,他只是静默地打量着床上的人,脸上尽管竭力佯装平静,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他是紧张,还是激动,还是担心?

南宫成武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臂,示意我出去,留下他们父子两人独处,我刚侧身要从尹潜身边走出去,他却骤然拉住我,霸道又不失真诚地说出两个字:“陪我。”

这两个字令我恨不能立马将他拥入怀里,像个姐姐一样呵护他害怕又没有安全感的幼小心灵,但我的想法显然一厢情愿了,他比南宫成武还高,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把他像小洋女圭女圭一样塞进怀里呢?

我向南宫成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他却只是退到门口,尽职地看着我们。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病房里静寂如夜,尹潜一直静默地看着他的父亲,好像永远都看不腻似的,他眼里流露出生怯的爱深深植入我心里。

如果按我发布的广告贴,他该不会叫我骂床上的病人风流吧?面对一个刚月兑离生命危险没多久的老人家,教我怎么骂得出口呢?

正担忧时,床上的老头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老头醒了,该是认爹喊儿子的欢悦时刻了吧?那么多孩子,就只有私生子来看他,该是放鞭炮庆祝的时候了吧?

我心里一阵阵雀跃,瞟向尹潜,却见他一脸紧张,两边的鬓角都淌下汗水。

这小子也太激动了吧?

不等我催促尹潜回神,床上的老头突然瞪大眼睛,要不是他身上连接着仪器和输液瓶,真怀疑他会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滚出去!你想害我尹氏的股票跌到爆吗?滚——”老头子竭力高声喊着,最后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得眼球都快滚出来了。

南宫成武即刻冲过来,把尹潜拉到他身后,一边安抚着病人:“对不起尹老先生,您别生气,他马上就出去,马上就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去?”我皱眉瞪向床上的病人,他严重糟蹋了一个儿子对父亲深厚的爱,这不仅燃起我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更刺激我内心一股熊熊烈火,一直从我的头发烧到鞋底!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亲吗?难道不应该像梅紫芸和她爸爸一样亲密温馨吗?

“小爱爱……”南宫成武被我恐怖的眼神吓住了,低声在耳边唤着我,轻拉我的手臂,不敢做出太大的举动。

“你靠边站!我有话跟死老头说!”我一把推开白大褂,站到病床前,直接俯视尹潜的父亲。

老头被我喊了一个“死”字,又瞪起双眼瞅我:“你说谁是死老头?”

“你瞎啦?这里站着的三个人都很年轻,除了你还有谁堪称死老头啊?”我直指他的鼻子骂道:“也难怪,就是瞎了才没看到除了自己的私生子,其他正牌妻、正牌子女都没来医院瞧你一眼!”

“他……他们有别的事要忙,哼!”老头子嘴硬地回了一句,撇过头去不敢正视我,却又不甘心地转过来说:“我就是不想看到他!”

闻言,我的心火烧得更加旺盛,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被浇了酒精放了一把火,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跟他叫嚣:“怎么?他跟你八字不合啊?你一见到他,你的股票就狂跌啊?你的股票要是那么容易跌,还不如直接丢进马桶,冲到海洋里还能浮上来!”

“你……你是哪来的死丫头!凭什么帮这个下贱东西说话!”老头似乎被我激怒了,艰难地撑着床坐起来和我对骂。

尹潜听到他父亲对自己的恶劣称呼时,粉女敕的脸都绿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抓住老头子消瘦的双肩前后晃荡,不顾南宫成武在旁边如何劝说,冲着死老头的臭脸就开骂:“你个死老头说他下贱岂不是等于说自己的基因不良?你除了当年射那一泡,你还做过做什么?”

周围两个男人突然都安静下来,仿佛石化了似的,盯着我愣是不敢插嘴,我趁机继续对老头说教:“你儿子在娘胎时你给他哼过胎教音乐吗?他小时候被恶狗追赶,你帮他打过狗吗?他上小学时你替他提过书包吗?你去过家长会吗?”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就像我的生父一样,我和妈妈明明可以租环境更好的房子住,却为了等他回来,一直呆在那个地下室,而他却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

“够……够了吧?”尹潜轻碰我的肩膀,怯声问道。

“不够!他根本不是你爸!”我回吼他一声,又扭头炮轰老头子:“你牵过他的手过马路吗?你教过他怎么防身吗?他跟坏人干架时你跳出来罩过我吗?我扒在妈妈失踪前躺过的病床哭喊时,你死到哪里去了?你还口口声声希望紫芸能早日找到像你一样专一的男人?我呸!你哪里专一了?你……”

忽觉入戏太深,把自己的事例给代进去了,我尴尬地赶紧收口,转身飞奔出病房,没脸去看里面的三个男人以何等错愕的表情目送我的背影。

东方天煞在病房外面,但这回他没有拉住我,也没有喊我。

似乎跑了好久好久,直到感觉脸上的热度消退,我才放慢脚步停下来,周围的场景早已从P市第一医院转移到三条街以外的十字路口,脑袋里早已忘记自己是从哪句话开始把尹潜的事说成自己的事。

“我有想过牵你的手过马路的。”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磁性嗓音,东方天煞已经站在我右手边,低着头对我笑:“只是你那时比现在还瘦,跟纸片儿似的,我以为一阵风就可以把你吹过马路,根本不需要我牵。”

我愕然地瞅着突然出现的他,想必他是一路追过来却一路保持着距离才没让我发现。

“跑了三条街还不喘,说明你的肺活量已经提升到一定层次了。”笑容在他脸上漾开,他的话却仿佛暗示着什么,而他的眼睛似乎在瞅着我鼻子下方……

“变态!”我赶紧捂住嘴巴,迅速后退到红绿灯杆旁边。

“谁比较接近变态呢?老人家本来好不容易从加护病房出来,被你一折腾,估计又得送回急诊室了。”东方天煞含笑说道,瞅着我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成分。

“我……我只是一时激动嘛。”我心虚地低下头,无意中感觉到一滴汗液从我下巴落下去。

夏日午后的太阳特别晒,在十字交叉口站不到一分钟,我就开始大汗淋漓了,东方天煞也同样热湿了衬衫,被汗水浸湿的衬衫贴在他身上,更凸显他令人赞叹的完美身材。

“找个地方避暑吧!”东方天煞以眼神示意我望向旁边一个咖啡小店,笑着提议道,抬起大掌平举在我头顶上替我挡去部分阳光。

这个简单的举动却在我心里激起一连串莫名的涟漪,过去南宫成武对我做过多少体贴的小动作都不曾令我产生这样微妙的感觉。

“嗯。”我点点头,与他平肩而行。

还没进咖啡小店,里头惊叹的目光就穿透咖色玻璃射过来,像在观看一对名模走秀似的,一个个都端着咖啡没有喝,只顾流口水。

“那个……我看我们还是……”我刚想提议不进咖啡小店,手机就响起来了。

不会是尹潜打来痛骂我骂他爸爸的事吧?

拿出手机一看,还好是个陌生号码。

只听得对方气急冲冲地向我描述他在小区的车位屡屡被同一辆车占用的事实,想让我帮他想一个计策。

我咧嘴笑问:“其实你想扎他轮胎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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