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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距离

他曾经和衣涧扉一起开过昌易如的玩笑。

在这个时候想起衣涧扉,他不得不再叹一口气。

其实他觉得他自己蛮喜欢衣涧扉的。

而衣涧扉也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很够朋友的朋友,一直以来他对衣涧扉也很够朋友。

除了某些不太够朋友的事情以外。

好在这些事情衣涧扉并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们是不错的朋友。

衣涧扉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童铁他也见过几次,他不大喜欢。

这位铜铁兄人如其名,坚硬得让人觉得不安全。

也不舒服。

当然衣涧扉对童铁就不大够朋友了。

人谁无过?

于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关于那个取笑昌易如的玩笑,说的是他在遇见又美丽又听话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床上的时候,只能假装睡着。

这个玩笑很好笑。

也许这么好笑的玩笑只有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才能深刻领会。

昨天傍晚,他新买来的两个小丫环,被送进府来。

管家做事很卖力,所以他也很满意。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情都很糟糕。

到了夏天,烈日炎炎,他开始觉得他一张开嘴就能喷出火来。

他的话也变得很少。这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一说话就点着自己的胡子。

这是因为他自己都能闻到他在说话的时候,嘴里开始喷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口臭。

他虽然老但并不糊涂,所以他依然知道当他自己的口臭能够让他自己都厌恶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尽量少对别人说话。

他曾经试过疯狂的喝水,喝汤,喝冰镇梅子汤,喝所有他能找到的,能够喝下去的东西。

他喝遍了几十种烈酒,蜂蜜,甚至陈醋。

但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

终于他意识到,他需要清一清火气。

这也是这两个丫环被买进府来的原因。

他寄希望于,并且深刻相信,当他兴致勃勃地把这两个小姑娘变成两位妇人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发生月兑胎换骨的,崭新变化。

就像满身皱纹的核桃,忽然从一片腐旧的泥土里,钻出鲜女敕的树苗,并且茁壮的成长为一棵笔直的核桃树。

他也已经有段日子根本没有兴致去亲近他府里原来的那些丫环。

所以他充满了期望,还有期待。

但他不洗澡。

他打发丫鬟们到浴室里把那两位新来的丫环洗得白白净净,一尘不染,洗了再洗,但他自己就是不去洗澡。

他每十年才洗一次澡,每次洗澡前要斋戒,吐纳一个月。

洗澡后则要两个月。

因为他实在知道,洗澡是一件很伤元气的事情。

当然也很麻烦。

他痛恨洗澡。

就像他痛恨他身下的女人事前不洗澡一样。

所以两位丫环刚到府里,就被直接送进了浴室。

因为他很着急,所以他决定,等他转变完成之后再让她们吃晚饭。

或者早饭。

也可能是午饭。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直奔卧房的时候几乎是一路小跑。

这种毛头小伙子才会有的猴急,今天居然伴随着两位小姑娘的进府,洗澡,并且送到他的床上之后,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跑得更快了。

他几乎是冲进去的。

两位小姑娘躺在被子里,看了他一眼,就急急忙忙闭上眼睛,脸上泛着羞涩,还有害怕。

这是他喜欢的表情。

不过这也可能是所有小伙子,中年男子,老头子都喜欢的表情。

他冲到床前的时候已经喘息的就像一头刚和一匹跑得很快的马比赛完毕的牛。

他实在很兴奋。

小姑娘很漂亮,而且,这是两位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的身体在被子下是完全赤果的。

她们闭着眼睛在害怕,可是没有一点要逃走的意思。

他一把就掀开被子,扔到哪里他忘记了,然后就扑了上去。

他的动作就像一匹正和一头跑得很快的牛赛跑的马。

并且他打算夺冠。

他左拥右抱,准备大展鸿图,一个都不放过的时候,正在这时,就在这个时候,千钧一发之片刻,他感觉有一阵疲惫,从他心里透出来,淹没他的兴奋和喘息,霎时间让他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甚至他的喘息都忽然变得慢起来。

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也正从毛头小伙子变成迟暮老人,就像小树苗缩回去躲进了满是皱纹的核桃里。

他清晰地看到他期待中的发泄已经远去,而核桃永远都不打算再发芽。

他清晰地,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在出乎意料,不知所措中,发出了一声不是有意发出的叹息,极其深长,甚至长到带出了他的申吟。

而他申吟的声音,竟然和他不可自制,心满意足在发泄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样。

莫非这一切设想中的过程,在现实中只被一声叹息代替了?

这个问题他不想去想却无法停止。

有些事情,不想开始却无法停止。

还有些事情,不想停止却无法开始。

他所遇到的是,某件事情意想不到地停止了,无法再开始。

于是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就像他的喘息一样。

或者像一匹放弃了夺冠希望的马。

他安静得就像一头牛,他也看到那对姐妹的眼睛在偷偷张开,偷偷带着疑惑怀疑,看着他。

他认为他需要养精蓄锐,所以他闭上眼睛,打算养精蓄锐。

他也尝试了很多次。

他尽力了。

可是他的每一次尝试,都只不过是在这一对越来越难掩其不耐烦的姐妹面前,的一个过家家的游戏。

或者在老祖母面前玩泥巴的游戏。

或者想把一条细棉线穿进一个又窄又长的管道中的游戏

所以他终于放弃了。

他假装睡着了。

但他在思考。

为何?

何以至此?

他很努力的去想,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这对姐妹是在假装睡着的。

他假装没发现她们假装睡着,假装关怀的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身后留着两个没有完成的任务。

他已经无力去完成如此的任务。

这一点他不愿意承认,在不愿意很久之后,他终于开始了愤怒。

这两个月其实他一直在愤怒,只是今天更愤怒。

于是他站在墙的前面继续愤怒。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在身边躺着两个既害羞又害怕,并且没穿任何衣服的小姑娘的时候,竟然能从假装睡着变成真的睡着?

当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已经老了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

于是他发现,甚至连愤怒,都不如毛头小伙子那时候那么有冲劲。

在他进一步缅怀毛头小伙子的怒气是如何有冲劲的时候,他听见管家说:“燕三公子前来拜访。”

他凝住了一瞬间,并且翻了翻手,说:“快请。”

他的声音听起来,喉咙里正在萌生着一块痰,还没来得及吐出去。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把这口痰咽了下去,然后神采奕奕荣光满面的快步走到门口,洪亮的笑着说:“燕公子,久违了,今日到访,实在荣幸。”

燕碧城在他对面停了下来,温和地笑着,却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转过一边,笑着躬了躬身子:“枫小姐。”

于是枫如画也笑了起来,一笑百媚横生:“韦老。”

他觉得他刚才的动作和风度气质,象极了衣涧扉,高贵中挥洒自如,关键是这家伙好像一直都不见老,于是不由得幽默起来:“我真的那么老吗?”

与此同时他心里面在说的是:“这丫头比那俩丫环可漂亮多了,简直勾魂夺魄,难得一见,难得。”

他开始觉得自己,正在重新开始年轻。

可惜这句话说完,枫如画的脸却冷了下来,看着他,却面无表情。

他正要在心里夸奖几句枫如画冷若冰霜的风姿的时候,却看到燕碧城的脸也冷了下来。

于是他郑重起来,郑重地说:“两位请进。”并且作出了一个邀客的姿势。

燕碧城忽然又微笑了起来:“韦庄主客气了,进去不必,却有一事要向韦庄主求教。”

韦帆守停住转了一半的身子,转回来,平缓的说:“不知燕三公子有何指教?”

燕碧城的微笑依旧温和,微笑着说:“杀你。”

这两个字的第二个字进入韦帆守的脑海的时候,碧玉剑夺目的剑芒,已经在静默中,疾奔韦帆守的喉咙。

接着一阵翻滚的雷声,和第二个字一起,在他的脑海里,造出了惊骇的反应。

一切都慢了下来,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思想,还有大脑对四肢的驱动。

可是碧玉剑,却快得一如平常。

他甚至晓得,在他的手扬起,格开之前,这一剑就会穿进他的脖子,并且在他的手持续扬起的时候,让他的头颅离开他的身体。

韦帆守第一次发现,他来不及翻手。

他的手原本垂在体侧,在邀请的时候扬起,在转回的时候放下,重新垂在体侧。

但这却是一个危险的错误。

从体侧到喉前,是一段漫长的距离。

甚至比他的生命,更加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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