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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清水芙蓉

「憶往昔」里響起了那首劉歡唱的《重頭再來》,不悔忽覺得那「憶往昔」冊子上的背影似曾相識,明明只是個背影,卻讓不悔越發的清晰起來,對那背影後的臉產生了興趣。

「俊言,你說,這里為何要取名叫‘憶往昔’?」不悔問吳俊言又似在問自己。

「這這你可真是問到我了?」吳俊言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來,「要不,問問老板?」

「呃」不悔見吳俊言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只能翻了個白眼。

簡短的兩句話後,復歸寧靜,一如窗外寂靜得只有風聲的G大之夜。

吳俊言面前的雞塊早已下肚,本是想叫不悔回了宿舍去,但見不悔那望著窗外久久不動的眼眸,轉而外加了份薯條,特地說明撒上少許的孜然,蘸著番茄醬吃得津津有味,今日,他確實是餓了。

不悔看著吳俊言這吃得開心的樣子,想起了那個人,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樣子,一碗湯圓,一碗粉,明明極是不搭,卻如黃瓜拌辣椒,絕配,不悔笑了。

一不小心,吳俊言看到了,眼前人嘴角的酒窩,驚艷之余,也讓人心低入海,因為,吳俊言看得懂,那眼是透過了他,透過了這「憶往昔」,也透過了這清冷的夜,飄向的是遠方

吳俊言突然覺得這番茄醬有些不新鮮了,也便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怎麼不吃了?」不悔注意到盤子里的薯條沒少幾根,吳俊言便不再動手,便問。

「飽了。」吳俊言語氣讓不悔有些莫名的冷。

「那我們走吧。」不悔準備離開。

「嗯。」吳俊言起身。

不悔先出了「憶往昔」,沒有回頭,那三個字卻是過目不忘。吳俊言開門,邁出,不甚亮的路燈下,兩個影子一前一後,一路無言。

不知為何,始終在前的影子,是那般孤獨與飄零,削廋又清冷,堅強而又脆弱,吳俊言屢次想要上前,終是抬腿無力,總有一種猶如指尖的風,只能感受,無法抓住,遂不敢輕易觸踫。

不悔入G大來,本就違心,進來更無甚心愉之事,也便顧不得許多,自是不知吳俊言這內心的變化。

一如往常,不悔就像個智能機器人似的,每天,除去吃飯休息的時間,一心撲在了學習上。

自那晚之後,吳俊言許久都沒來新區了,也沒過問不悔的情況。

不悔周身的冷氣,不管是班上的同學,還是714的室友,俱是敬而遠之,生怕一不小心便觸踫了她的逆鱗似的,日子也就這般靜靜地過著

「嗒,嗒,嗒」手上的時針轉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人類能造得出了永動機,不停地動著,周而復始,不悔已經不再去想有多少個深夜輾轉無眠,只覺得今日疲倦無比,教室最後面的角落里,沒有窗了,不悔已不需要再歪頭就可以看見外面。

天,灰蒙蒙

的,樓外,那不到五米的柏樹好像有些冷,老是哆嗦著,窗玻璃是緊緊關閉著的,可不悔還是覺得冷,G大的冬日就是這樣。

不知為何,今日,不悔居然有種莫名的無家可歸之感,這之前的十八年里,算上學前的那些記得些事兒的日子,不悔沒有一日不期望著看見爸爸的貨車,看見爸爸拎著些袋子或箱子走來,意味著她可以回家了,是的,可以回家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丫的,終于下課了,我靠,待監獄也和這差不多了!」旁邊有人立馬站了起來,嗓子敞開了些,台上的講師眼神射向不悔這個方向,隨著一句話沒說,拿上書便走了出去。方才那人也趕緊一溜煙地從後門竄出。

不悔還坐著,教室已逐漸空了,第一排的班長往後而來︰「洛不悔,你,寒假快樂!」說著,笑著也離開了。

「謝謝,你也是。」不悔客氣著。

終于,只有不悔一人了,短暫的喧鬧後,整個校園靜了下來,不悔已經呆坐了一下午了,這下午的四節課,俗稱「選修」,沒幾個人真正在乎,連期末考核都早已完成,今日不過是湊課時而已。課程內容,不悔早已爛熟于心,每次課從不缺席,乃因不悔覺得這兩門課上,無比安靜,講師慣行︰老師講,學生听。于是乎,想在白日里見見周公的人來了許多。往日里,不悔總喜歡帶些書籍來,一頭扎入,抬頭就下課了,今日,不悔就帶了本《投資交易理論》,現在還是第一頁。

天,更暗了,教室外,「同學,要關門了,趕緊回家吧,好好過個好年。」是教學樓的管理阿姨。

「謝謝。」不悔勉力地微笑,可能阿姨也覺得那笑比哭還難看,便走開了。

不悔慢慢走出了教學樓,從「月牙湖」邊急忙而來的風劃過了不悔的側臉,不悔干脆往湖邊而去。

近了,立著,看著那湖面,偶爾有人從旁邊的小道經過,那是從圖書館出來準備回家的學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想念和喜悅。記得在听到那句話之前的那個假期,不悔也如路人一樣,滿心期待,卻不曾想,結果是心如深冰。不悔突然覺得更冷了。

也是,小時候,不太懂男孩和女孩有什麼不一樣,也不懂,為何覺得爸爸的笑刻骨銘心,更不懂,媽媽為何會偷偷地哭,直到,有弟弟了,媽媽如絕處逢生,爸爸眉頭終于舒展。那個假期,那一天,那扇沒,門後,心,碎了一地,呼吸,那樣弟弟困難。

不悔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湖,靜得像在流血,這風,冷得像是尖刀刺骨。

不悔閉上眼楮,笑了。

吳俊言不知何時來的,離不悔還有一條道,聲音顫抖︰「不悔,不要!」喊著沖了過來。

不悔不知吳俊言已到,只覺手突然被什麼東西緊緊捏住,有些生疼,這才回頭,一臉驚訝︰「俊俊言!」

「你干嘛?」吳俊言這是第一次如此恐慌,也是第一

次這般大聲對不悔說話,短短幾個字,足以見得吳俊言的擔憂。

不悔堪堪反映過來︰「我你?我沒事,就是吹吹風,你以為我干嘛?」不悔看著吳俊言那變了的臉色,歉意深深,「你放心啦,我是那種會自殺的人嗎?就算這乾坤顛倒,我也會活得好好的,說不定,哪天還得我救你呢?」

不悔說笑著,動了動手,吳俊言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匆匆放手,卻沒料到,這「月牙湖」是新建的,有些地方還有待完善,不悔沒注意身後的軟泥,腳隨著泥掉了下去,整個人自是一歪「噗通」一聲,吳俊言來不及思考,趕緊跟著跳了下去。

旁邊小道恰好有人行來,聞聲尋來,兩個人影一晃,入了湖里,嚇得來人連連叫喊「救命!救命」

不悔慌了,小時候在家門前的小河里落水的害怕突然襲來,于是,隨著手舞足蹈,湖里這一小片水花四濺,吳俊言拼命喊道︰「別動!別動!」不悔立馬安靜了下來,吳俊言這才托著她的腰,兩人向岸邊慢慢移去。

這是,《憶往昔》的老板出來了,恰好見到兩人濕漉漉地從小階梯處爬上來,不悔的頭發早已散了,此時就像是膠水粘在了她這弱小的身上,吳俊言穿著的羽絨服也在滴著水。兩人看了看周圍陌生的面孔,又互相看了看,相視而笑。

「阿嚏」不悔終究是個女孩子,又值這深冬,身上姐姐買的棉衣早已與湖水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不免瑟瑟發抖,吳俊言想要把自己的衣服給不悔披上,結果捏了一捧水,只得傻笑。

「不介意的話,來我店里換一換吧?」岸上的人似是征求。

「憶往昔?」不悔問。

那人笑笑︰「嗯,是的,憶往昔!」後面三個字像是特別強調,音量放得有些重。

「謝謝!」不悔到是沒有絲毫客氣。

「你?你們認識?」吳俊言有些傻眼。

「那天不知是誰在人家店里噴了一桌子咖啡。」不悔打趣道。

「喲,這時候,還有心思戳我低,真是服了你了。」說著起身拉不悔。

那老板轉身,步子稍快,兩人各自雙手緊抱,趕緊跟上, 吳俊言走在前面,因為湖邊的風迎面而來。

「我叫靳楓,我有個哥哥叫靳簡。」憶往昔的老板自我介紹。

雖說這幾步路,不悔上下牙齒打得不可開交,但還是把這話听進了心里。

靳楓開門,兩人趕緊跨入了來,終于是感覺到了暖氣

兩人換好衣服,不約而同地從兩個方向出來,吳俊言的那一身灰雖說不大不小,卻總覺得不是太合適,而不悔的一身藍,卻像是量身定做,不僅無比合身,更是與人相襯,讓吳俊言和靳楓眼前一亮。

「果真,清水出芙蓉,冬日傲霜雪,夏蓮冬梅,不為過。」靳楓記得靳簡曾經這樣說過,當時不以為然,此時深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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