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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釣魚執法

「陳倉尉若無疑問,請繼續審問吧!」

司匡聲音格外有力,目光死盯下方王仁,警告,

「汝如實招來,若想用荒唐之語搪塞,或意圖通過沉默不言,本官會再令人杖之!沉默一次,杖十!」

……

天色已暗。

游徼署衙附近豎起一個個裝滿了木頭的火盆。

火光明亮,照在六合八荒之間。

審訊之地,宛如白晝。

知道這位稷下侯來此不是為了王仁,楊僕有了底氣,挺直腰板,雙眸陡然一變,炯炯有神!

「王仁,本官接下來會詢問幾個問題!汝需如實回答!」

「游徼,注意記錄!」

「諾!」

楊僕再次忙活起來,游徼不敢耽擱,打開竹簡,蘸墨,提起毛筆,準備書寫。

伴隨著問題以及回答,洋洋灑灑的字體,從上往下,自右往左,落在竹片上。

「人犯!知情人士透露,一個月前,汝曾經協助一批身份神秘之人運輸貨物出大散關!協助者是誰?運輸之物又是什麼?」

趴在地上的王仁小心翼翼地瞥了司匡一眼,汗毛豎起,有氣無力的回答,

「吾也不知曉那群人的身份,只知其為蜀郡商賈,運輸之物,大概是長安附近的特產吧?商賈游走四方,低收高賣已是常識。」

「商賈姓甚名誰?」

「不知。」

「砰!」楊僕氣憤猛拍案幾。

「還狡辯?究竟是不是西山大麓陪葬青銅之器?吾只需要派人去大散關一查,一起都會水落石出。汝趕緊從實招來,否則,以同罪論處。」

王仁輕蔑發笑,趴在地上的姿勢不變,兩只手墊在下顎,高聲:

「吾不知道!汝想去查,盡管去!」

「汝的底氣來自大散關校尉荀彘與我有仇吧?原本,這的確可以成為汝的後手,為了對付本官,荀彘確實有包庇爾等之可能。」

楊僕頓了頓,對司匡坐著的位置拱手,輕聲

「可惜汝要失算了。稷下侯在此,哪怕荀彘膽子再大,也不敢肆意包庇!」

王仁把頭一扭,灰塵密布的衣服褶皺著,整個人一聲不吭,打算反抗到底。

「不回答是吧?那本官換一個問題。汝之前為何要頻繁騎馬往來于西山大麓與眉鄉之間?」

「陳倉尉,草民練習騎術也有罪?」王仁扭過頭來,用沾滿泥土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冷笑,「我大漢律例上可沒有不準練習騎術之規定吧?」

楊僕上齒咬著下唇,啟唇道:

「騎馬無罪,然而,汝為何不選其他地方,反而選擇盜墓案件發生之處?」

「這是草民的自由,陳倉尉管得太寬了吧?」

「你……」

楊僕臉色徹底黑了,與逐漸黑暗的天空相互應和。

這廝回答得這麼流利,明顯早就想過應對說法了。

硬茬子!

這下可不好辦了。

如果審問不出東西,一會兒被搞的就是自己了。

楊僕將目光投向一旁看熱鬧的司匡,輕聲呼喚,

「稷下侯,現在如何是好?」

王仁哼哼一聲,突然哈哈大笑,「沒有證據,爾趕緊準備受刑吧!」

「聒噪!」楊僕耷拉著臉,「哪怕西山大麓之事與汝無關,汝平日里魚肉鄉里,也足夠本官捉拿押赴廷尉了!」

「陳倉尉,此案證據不足對嗎?」司匡沉吟片刻。

「對!」楊僕咬著牙,硬生生從牙縫里擠出來這麼一個字。

「本官以為,證據不足,應該去搜!」司匡冷目,「其若偷盜陵墓,短時間內肯定無法銷贓,只需在日住處搜尋,便可得知。」

「稷下侯言之有理,是下官疏忽了。」楊僕拱手告罪,轉看王仁,詰問,「汝可敢令本官搜尋家中?」

「這有何不敢?」王仁桀然大笑,「不過,爾等搜查之時,需要小心翼翼,先焚香沐浴,對室內跪拜磕頭。只因吾叔父之尸骨棺槨尚且停放在家中,若驚擾了他的安寧,我百死莫贖。」

「可!」

楊僕站了起來,大手一揮,

「給他松綁,帶路!」

「嘩」的一聲,看熱鬧的百姓全都散開了,讓出一條小路。

而王仁則被兩個士卒叉起來,提著走了出去。

……

司匡沒有起身,依舊坐在案幾之後,霍去病好奇的靠了過來,

「兄長為何不去一探究竟?」

「沒有去的必要。王仁既然能在口供上對答如流,且敢讓人搜尋,就說明早就做了萬全之策。其宅邸之中,怕是什麼也搜不出來。楊僕要吃虧了……」

「原來是這樣啊……」霍去病點了點小腦袋,又問,「為何兄長不提前告訴陳倉尉,反而引導其去王仁家中?」

「去病,汝這就不懂了吧?這叫釣魚執法。」司匡咧嘴,搓搓手,嘿嘿一笑,「好好記住,孫子兵法里面,可沒這一招。」

「我一定銘記在心!只是,兄長可否告知具體做法?」

「可以,先把路博德喊過來。」

「好 !」

霍去病興沖沖地跑出去,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路博德,你哪去了!趕緊過來!」

「小郎君,我在呢……」

魁梧身影從烏央烏央、向王仁家中涌入的人群中擠了出來。

路博德擦了擦額頭上豆粒大小的汗珠,陪笑道:「小郎君有何吩咐?」

「不是我,是司大兄!」

霍去病不由分說,拽著路博德的袖子就往院子里走去。

「稷下侯。」

司匡看著眼前這位憨憨的未來大將,沉聲:「路校尉,有一個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公且吩咐!」

「帶領二十個兄弟,月兌去甲冑、放下武器,去王仁家附近蹲守,重點注意何人不看熱鬧,反方向從那里離開。」

司匡語氣微微一頓,

「呃……以防萬一,你再帶上一兩個眉鄉村民,讓他們指認離開之人和王仁的關系。」

「切記!關系密切者,跟蹤!關系極差者,跟蹤!毫無交道者,亦跟蹤!」

「稷下侯,這跟蹤關系密切者,我還能理解,這後面兩個……」路博德一頭霧水,撓撓頭。

「行凶犯罪,要的就是出其不意!王仁為虎作倀這麼多年還沒被抓,應該明白這一點。其敢偷盜西山大麓陵墓,不可能是臨時起意,絕對有同黨!你要做的,是注意同黨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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