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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蒙蒙亮,司匡就起床了。

由于居住之地不在高密城內,縣兵管不到這里,他並不擔心違反了宵禁。

他快速整理好衣冠,洗漱完畢。

對著祖父、父、母的牌位叩了三個響頭之後,開始「戰前準備」。

昨晚思考了一夜,謀劃了一夜,今日,頗有幾分想法。

去稷下學宮邀戰,沒有必要的準備,斷然不可能成事。

自己到了那里,必須拿出點東西來!

拿出點讓他們重視的東西!

拿出點足以震驚稷下那群家伙的東西!

只有這樣,才會激發那群高傲學子的興趣。

有一句話叫做牽一發而動全身。

屆時,只要有一家被利益吸引,願意參戰,其他百家,豈能坐觀勝負?

他們如果不想辱沒門風,獲得一個貪生怕死、徒有虛名的帽子,沒得選,只能和自己一戰,也必須和自己一戰!

司匡走到僅剩零星火星的火盆旁,從里面挑出來幾塊早就涼透了的,黑乎乎的趁手木炭。

接著,他把自己蓋著的被子拿了起來。

兩只手拎著同一個角。

咬了咬牙,蓄了一股勁。

兩手猛地用力,

「撕拉!」

粗麻布制成的被褥直接被他撕成兩半!

被中灰色的柳絮在屋中紛飛,飄飄而落。

司匡沒有心痛被褥的下場。

只要能贏,一條被子算什麼?

十條也值了!

他將撕下來布條鋪在床下靠近牆壁的案幾上。

由于好久沒有見到油水了,絲毫不需要擔心油漬的問題。

雙手輕輕捋了捋麻布。

接著,捏著木炭,開始在上面洋洋灑灑的書寫。

這世間什麼最能令人動心?

除了權力,只剩下了金錢。

然而,司匡這兩樣一樣也沒有。

想要打動諸子百家的門生,只能另闢蹊徑了!

戰斗先從一家入手……最後,擴散到百家,讓百家都陷入爭鳴的泥潭,無法月兌身。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從哪一家入手好呢?

這個問題他盤算了很長的時間。

道?

還是算了。

沒有人敢忘記。

大漢帝國最初的政治框架,正是這一群整日里鼓吹休養生息思想的老家伙們構建的。

這個統治了大漢將近百年的學派,在朝堂上還擁有活力。

汲黯不死,黃老尤存。

它們的戰斗力,仍在!

儒?

不太現實。

當今儒家,赫然已成百家的老大哥。

按照齊魯之地儒生高傲,自詡正統的性子,其他家出手之前,他們不會出手的。

畢竟,被戴上一頂貪圖百家不屑一顧之物的帽子,不值得!

更何況,司匡一開始並不想招惹儒生。

哪有一開始就打BOSS的?

好歹先用小怪升升級,刷刷聲望吧。

這樣一來,即使終極BOSS太強,自己沒打過,有小怪積累的經驗,照樣可以名揚天下。

況且,鬼知道遺留在稷下的儒,是哪一部分?

如果是公羊學派……

媽的,光是想想就害怕。

別辯論的時候,把自己玩成少正卯。

當時候,可就不是以挑戰諸子百家的名頭名揚天下了,而是以異端邪說被儒家斬殺的名頭。

所以,不到最後,司匡並不想挑戰儒,應該先挑個軟柿。

那挑戰誰好呢。

墨?

這貌似也不是一個好的方案。

韓非子言:「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

墨離為三,分成三大派系:秦墨、楚墨、齊墨。

秦墨主機關、建造。

楚墨主游俠、武力。

齊墨主辯論、爭鳴。

這三大派系,能夠三足鼎立,互相之間無法吞並……就很好地表明,他們的學說水分不多,戰斗力很強。

如今百年過去,墨家也發展了幾百年。

雖然在政哥兒焚書坑儒的時候遭受了打擊,但在秦亡之後,可是又發展了將近百年。

罷黜百家才五年而已。

如果現在有人說墨家已死,司匡絕不會相信!

墨家不僅沒有死,相反,戰斗力絕對比昔年更加強盛。

畢竟,它們的主要敵人,從當年的法家,變成了超級BOSS——儒家。

遇強則強,這才是百家之風。

司匡昨晚根據掌握的歷史情況,分析了一下當前稷下墨家的戰斗力。

如今,留在稷下的應該還是那個派系——齊墨。

墨家的這一個分支曾經長期盤踞在齊國的稷下學宮,是墨家參加百家爭鳴的主力軍。

它是一個以專注于墨家治世學、邏輯辯論學等理論學術為主的流派。

它門下弟子喜歡游歷各國,講授墨家的兼愛思想,反對用暴力去解決問題。

他們認為:文化人,永遠都是對的,你們好好听,好好學,不會吃虧。

如果把他們放在現代,可以說……就是一群營銷人員。

這群人向列國孜孜不倦地推銷自己的治國方案,希望得到君主采納,以求達到墨子曾經提到過的那一個美好世界。

至于其他學說……

儒家思想?

給爺死!

兵家思想?

給爺死!

法家?

給爺死!

只要不是墨家思想,通通給爺死!

只要提倡暴力,就得通通給爺死!

為了宣傳墨家,齊墨不注重武力,練就了一身打嘴炮的本領!

生死看淡,不服就噴。

雖然他們只是墨家的三分之一,但是,就是這三分之一,竟然和諸子百家打的難解難分,尤其是儒家,在自己的地盤上,竟然都蓋不住墨家的威風。

若是鍵盤出現得早,給他們一個鍵盤,他們能敲出一曲戰國交響樂。

也正是因為齊墨的瘋狂,墨家思想得以在春秋戰國文化的中心——稷下學宮站穩腳跟,進而墨家思想得以流傳天下。

司匡嘴唇有些發干。

這貌似……是僅次于最終BOSS的精英怪啊。

術業有專攻,人家專業就是嘴炮。

如果辯論的問題過于古怪,自己不佔優勢。

不能動手!

這個柿子不夠軟!

必須換!

再軟一些。

他閉上雙眸。

眼珠子「咕嚕」一轉。

幾個呼吸之後,

計上心來!

他鎖定了一個合適的「軟柿子」。

司匡睜開雙眼,捏著木炭那只手的手腕微微抖動。

一個個優美的隸體字從木炭下蹦出來。

「沙沙沙……」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是的!

他已經有了目標。

既然兩大顯學不好對付,既然黃老未死。

不如,先從沒落的入手——兵家!

自從齊亡,兵家就已經失去了中心之地。

姜尚、孫武留下來的遺產,也失傳的差不多了吧?

自建國之後,除了七國之亂外,大漢休養生息將近百年。

沒有大規模持久戰爭的加持,兵家,一直處在一個很尷尬的地位。

想爭鳴,卻沒有拿得出手的理論,也沒有拿得出手的謀劃。

皇帝不打仗,他們能怎麼辦?

總不能自己發動戰爭吧?

至于撰寫兵書……

環境不允許啊。

春秋戰國諸子能寫出曠世經典,得益于連年征戰的環境。

在秦統一全國之後,他們兵家,基本上可以稱得上失去價值了。

朝堂中的武將,雖然統率軍隊,卻不是兵家之人。

試問,放眼當今,還有哪一家比兵家更弱呢?

司匡心里有了底氣。

越寫越激動,速度越來越快。

「沙沙沙。」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

花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

他把《孫子兵法》一十三篇全部默寫了出來。

原本沾滿了污垢的被褥,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炭字佔據。

司匡拎著被褥,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

輕聲嘀咕,「用兵家的東西,對付兵家的人,我這也算是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了。」

幸好大學選修課選了《孫子兵法講讀》。

雖然這十三篇內容並非孫武真跡,而是幾百年後,一位姓曹的「性情中人」總結編撰。

但把它拿到現在,在無人可以反駁的情況下,它就是孫武真跡!

試問,在孫武後人不見蹤跡的情況下,還有什麼人能比齊將匡章之後更有說服力?

有了老祖宗的戰績,贗品也可以成為真品!

司匡把這份「曠世著作」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衣服的褡褳里面。

他對著忙乎了一夜,尚在歇息的大母磕了三個頭。

沒有打擾,沒有兒女情長的告別。

而是毅然決然地走出了內室。

司匡走進廚房,從釜中取出尚存余溫的粟米,用包袱包起來。

回頭望了一眼內室,微微一笑,出門,踏上了征戰稷下的路。

與此同時

內室

一直在裝睡的司狸兒醒了,眼眶通紅,哭成了一個淚人。

司田氏也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她輕輕撫模著孫女的腦袋,佯裝發怒,「司匡是司家男兒郎,是匡家男兒郎!他既然胸懷大丈夫之志,吾等女流之輩,只需要支持!休要再哭!」

「諾!」

司田氏枯槁的大手握著孫女滑女敕的小手,淡淡地說道:「狸兒,扶老身起來。吾要在夫君與孩兒的牌位面前祈禱,祈求他們保佑孫兒平安歸來。」

「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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