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攔路鬼
車窗外的風景在眼前極速掠過，我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心里更多是對未知的恐懼和一絲絲的期待。
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忽然之間去到陌生的地方，就會非常的不適應。
可我卻明白我不得不踏出這一步，因為這是屬于我的命運和我的選擇。多年以後，當我回想起今天這一切時，不禁是長吁短嘆、連連搖頭。
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離開，那一切又將如何呢？當然，我並不知道答案。但在我想來，應該比現在要好的多吧。
人總是在患得患失中抱怨自己，往往選擇也意味著會失去。我這一生，選擇了我所認為正確的選擇，卻也失去了我最渴望擁有的一切。
當然，我並不後悔，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你們都不是我，所以你們可能永遠都無法理解我。我想，這就是我的命運吧！那該死的可笑的命運！
長途客車上的時光總是漫長且枯燥的，收起了那些繁雜的思緒，我漸漸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車里一陣喧囂的聲音吵醒。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就看見周圍乘客那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哎呦，你們快看外面啊，這是咋了，這大下午哪來這麼大的濃霧！」說話的是一位離我不遠的中年大媽，我也順著眾人的目光朝著窗外望去。
汽車孤零零的朝著一條蜿蜒的山道上行駛，可窗外的景色卻已經是非常模糊。因為不知道何時，這條山路已經被濃霧包裹。使得能見度很低，甚至已經看不見車窗外的任何東西了！
車上的乘客七嘴八舌的互相議論著，一時之間車廂里變得非常嘈雜。很多人都大聲嚷嚷著讓司機停車，紛紛表示自己要下車。
司機卻不為所動，車子依舊以正常速度行駛著。大家催的急了，有些人甚至破口大罵。司機終于忍受不了，操著一口蜀地方言大聲說道︰「日他個仙人板板！這車子已經不受我控制了，根本停不下來。」
此言一出，大家都亂了！有人去踹車門，有人去打開車窗。可任由他們如何使勁，但車門、車窗紋絲不動，就好像是被焊死了。
事實證明，大多數人在遇到突發狀況時，會顯得驚慌無措，狂躁不安。當然，我也不例外！甚至到了現在我仍然搞不清狀況。
我就像只鴕鳥一樣，蹲在了座位旁邊。雙手抱著頭，心里在不停的問著自己︰「這是咋了？我會不會死，我會不會死啊……」
很多人在多次嘗試破門破窗未果後終于放棄，臉上全都是一副頹喪的表情。等待未知和死亡的那一瞬間是可怕的，而我們都沒有那種強大的心理來面對。
一時之間，大巴車里好多人都哭了。有些是在害怕，害怕死亡。有人是在抱怨，抱怨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眾生百態，丑惡盡顯。
不遠處的大媽一邊痛哭、一邊大聲喊著︰「哎呀，這地方有山神爺爺啊！山神爺爺是要我們所有人一直在這里陪著他啊……」
「唉，可莫要亂說啥子呦！這哪里是山神爺爺，這是遇見鬼了哈！」大巴車廂前面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用手顫顫巍巍指著大媽激動的說道。
其他人听完這些話，有憤怒的，有驚恐害怕的。求生刺激著這些人更加賣力的敲打車門、車窗。可依舊是無濟于事。
嘈雜紛亂過後，車廂里的人逐漸平靜。個個眼神黯淡，臉色死灰。而我，依舊抱著腦袋縮在角落，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我很害怕，但是我卻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因為未知而是真正的可怕。
車廂里的眾人終于平靜了下來，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到車廂內的溫度很低。就像是把我放進了冰箱里，冷的我不停哆嗦。
當大巴車終于停下的時候，車廂變得異常寂靜，沒有一絲聲音。我唯一能听到的聲音，就是我那粗重的喘息。
我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這才發現，車廂里的人都安靜的昏睡過去。只有我，保持著清醒。而大巴車外，透明的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紅色，絲絲縷縷慢慢從外面滲透進車廂里。
我更加的害怕了，于是重新保持剛才的姿勢。重新做回一只鴕鳥！
「吱呀」一聲，大巴車的門居然自動打開了。緊接著，我就听到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大哥快來，這次的人不少啊。」
「哈哈，好，好啊。」另一個聲音顯得格外興奮，就好像是急色之人見到了絕色美女。
話音剛落，忽然我感覺一陣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我一個激靈，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人在危險時會有本能的預警反應，不用看我也知道，我即將會有生命危險。
不多時，昏倒在車廂里的人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就好像突然受到了極其嚴厲的酷刑。想大聲喊叫卻發不出聲音！
我等了好一會，還是慢慢抬起頭，看著車廂里的一幕，嚇得我差點就叫出聲來。我趕緊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往我手心里扎，來分散我的注意力！
那「東西」這時正俯身靠近昏睡的司機，他的一張臉貼近司機的臉。從我的角度正好看見那「東西」正張大了嘴，閉著眼楮從司機的腦袋里吸溜著白花花的腦髓，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為什麼我要稱呼那「東西」，因為我很確定那不是人。此刻，我的心里就一下子蹦出來了一個詞，「鬼」！那東西應該就是鬼啊！
這只鬼滿臉絡腮胡子，右眼橫貫一條長長的刀疤，頭發散亂。穿著我在電視里看到的清朝百姓服飾。此刻正吸的正嗨，那一幕，真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大約過了幾分鐘，司機不再發出那種悶哼。那鬼就用手擦擦嘴巴，做出了吞咽的動作。然後，難看的笑容浮現在那張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
接著，那只鬼又飄到剛才說話的老頭身前，舌忝了舌忝舌頭，仔細打量了那老頭一會兒，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這個太老，估計也沒啥福報了。留著給他們吧。」
我雖然把這只鬼說的每個字都听的很清楚，可我卻沒明白是啥意思。當然，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弄明白了。按照這只鬼的進食速度，輪到我也真的不遠了。
這只鬼直接跳過那個老頭，來到下個人面前。這次我看清了這只鬼的所有動作了。
只見這只鬼隨手一掰，就像是掰螃蟹殼似的，一下子就掰開了那個的腦殼。然後重復之前的一系列動作。
說真的，我當時都快哭了，指甲深深的陷進手心的肉里。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甚至連輕微的呼吸聲，我都覺得是一種噪音。
「大哥，您看這麼多人，能不能挑剩下的給我們哥倆。」第一次的那個低沉聲音又出現了，這次明顯是帶著討好意味。
說話間，從大巴車外面又飄進了兩只鬼。同樣是清朝老百姓的打扮，頭前那只鬼微微彎腰，臉色一副諂媚的微笑。
而後面那只鬼則是個虎背熊腰的大塊頭，僵硬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死死的盯著一個模樣年輕的女人。
大哥鬼似乎對于打斷他用餐很是不滿，轉頭盯著那兩只鬼，雙眼微眯。剛想發火，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頓了頓，說道。
「二子，虎頭，這些年你們都做的不錯，想當年咱們一起當土匪時我就沒虧待過你們，現在當然也不會！」
說完，大哥鬼看望頭前的那只鬼說道︰「二子，看上了哪個，就去吧！」頭前的二子趕忙又對著大哥鬼鞠了一躬。
笑逐顏開的說道︰「哎，謝謝大哥！」然後大哥鬼又看向虎頭，說道︰「你小子做鬼都改不掉的毛病，去吧，那女人賞給你了。」
虎頭嗡聲嗡氣的「嗯」了一聲，也不多言，更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徑直朝那女人飄過去。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個軟蛋性格。當時看到這一切，我怕的要死。雖然我明白我們這些人都難逃厄運，可我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的死在我眼前，我真的太恨我自己了，恨我自己的軟弱。
我心里不停的罵著自己︰張雨，你他娘的就是個慫包、軟蛋，膽小鬼。站起來，快他娘的給我站起來啊，死也要死在這些人前面。
我緊咬著牙關，手指甲深深陷進我的肉里。疼痛不停的刺激著我。看著那只大塊頭鬼已經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邊，伸出雙手已經準備去掰她的腦殼。
我心里想著︰快阻止，不能讓她死在我前面！牙齒狠狠咬了一下我的舌頭，一下子站起身來。
說實在，當時真的害怕急了，加上舌頭被咬破。居然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讓我先死！」
幸好，突如其來的一聲，讓大塊頭鬼伸出的手就停在女人頭頂。接著，那三只鬼陰寒至極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