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估計的沒錯,周三警隊就接到求情調查的郵件,不過秦生很快就拒絕了。
「秦隊,這個案子跟銅幣系列的案子很像,沒有拒絕的理由。」陳瑞發現郵件的時候,拒絕的郵件已經發送完畢。
秦生轉個身不願意跟他搭話,走到陸展身旁,催促他快點整理資料,看看周五能不能把同意他留隊的資料發上去審核。
「秦隊,你應該能看出來,為什麼要拒絕這個案子?總得有原因吧?」陳瑞喋喋不休的追問,只是秦生只顧著忙手頭的活兒,直接把陳瑞當空氣。
「秦隊!」
小玲急匆匆的趕過來,二華街出現挾持事件,需要出警。秦生二話沒說就沖了出去,王壯馬非跟在後面。
陳瑞無語,回到辦公室等。
??他是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秦隊會拒絕這個案子,想來想去都沒結論。
「怎麼了?氣鼓鼓的。」陸材沒有進辦公室,只是伸個腦袋。
「是不是你搞的鬼?」陳瑞黑著臉。
「你倒是說清楚什麼事兒再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陸材笑眯眯的走進來,熟練地倒在沙發上。
「秦隊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拒絕。沒有調查過案子的人,都能察覺出此案跟銅幣系列的異曲同工,更別提他了!」陳瑞七竅生煙,再好的耐力也都攔不住他的焦急。
「那你找他去唄,你問我干啥?」陸材萬分委屈。
「如果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他怎麼會拒絕這個案子?」陳瑞稍微低頭,略略抬眼看他。
陸材有些心虛,隨後把臉一橫,「對啊,就是我說的。」
「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說你查完這個案子就去自首。」
「……你就是個大嘴巴你!」陳瑞坐直身體向後靠,滿臉怒氣,可能用力過猛,後背傷口隱約作痛。
「你自己說你要去,而且我還想了想,不行!我可不能當你的遺囑宣傳人,太危險。」
「不是遺囑,只是計劃而已。再說你都看過了,沒有什麼需要你自己動腦子想的,我把事情都給列出來了。」
「那最後發號施令的不還是我?萬一你哪個仇家想著‘擒賊先擒王’,那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反正我不同意!」
陸材滿臉的……驕橫。
陳瑞咬著嘴唇默默點頭,再也不說話。
辦公室就這麼安靜幾分鐘,陸材偷瞄幾眼,看到陳瑞正在工作。
「咳……」
「有事說,沒事工作去。」
陸材一听,語氣客氣至極,生氣了?他起身走到桌子前,殷勤地端著已經沒有咖啡的杯子,親自整了杯拿鐵送到工位。
「別這麼小氣。」
「我沒說把你趕出去,已經很大方了。不過我要提醒你,我的計劃你都看完了,一般這種人活不了多久。」陳瑞拿筆指著陸材的腦袋,陸材原地如同海帶一眼游動。
陳瑞見狀沒憋住,笑出聲來。
「我會全部忘記的。」
「你的記憶里這麼好,怕是很難。」
「謝謝夸獎。」
陸材拖著腿離開,嘴里念叨著自己是不是需要拐棍或者輪椅。
陳瑞在看系統里的案子,並且把所有關于銅幣甚至類似的案子都打印出來,到時候出差能隨時帶著。
接著給局長寫了封郵件。
就在陳瑞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唐非的電話突兀地響起。
說是突兀,因為唐非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系,而且這次不是通過文字,難道有大事?
「陳瑞,出事了。」
「什麼事兒?」
「你還記得前幾天你被孫思銳打一頓的事兒嗎?」
「印象深刻。」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隨後我細查發現,他們交易的那筆軍火,居然是軍隊里頭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怎麼不早說?為了這個消息我都黑進軍方系統,差點被抓。」
「槍械來自何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來干什麼?」
唐非心里小小的悱惻,隨後看著手中的資料搖頭,「買槍干嘛?肯定是要跟人火拼唄!都這個年代,禁槍多少年,沒想到還有人能想出這個事兒。」
「快說。」
「孫思銳最近惹個人,你猜猜是誰?」
「我很忙。」
「胡廣東。」
陳瑞停下手中的筆,皺著眉頭,右手食指不停地敲擊桌面。
「前幾個月孫爺死的時候,正巧馬爺因為白先生的事兒進醫院,兩家恰逢都是接班時,所以那個時候地下亂的一塌糊涂。當然我們也趁機會撈了一大筆錢!」
「說重點。」陳瑞打斷唐非興沖沖的聲音。
「重點就是,按照計劃,孫思銳會立刻收整地下,差不多可以穩住局面。只是後來你知道的,因為上面的松懈,導致很多‘有志人士’在那段時間相當拼命,我們也派出不少人善後。就就是在那段時間,胡廣東拉攏了幾個人。」
「幾個人?」陳瑞坐直身體,「幾個人也不至于你這麼深挖,連續好幾天消息都滯後。這些人什麼來頭?」
「sorry,最近確實因為查這個花了不少時間。」唐非老老實實的道歉,「胡廣東的心不小,他在南淮市已經是龍頭老大,而且他眼饞金陵也不是一天兩天。前陣子三番兩次派人來偷底子,而且還真有幾個人要跟他。」
「我猜猜,林家?」現在地下能冒出頭的也就這位,其他多多少少都是渾水模魚牆頭草。
「不止。金陵西部出現一群流氓,頭子相當神秘。還出現一伙專門劫財的,專門
搶劫有錢人,這群人的頭頭姓常,脾氣不好,但是手腕很硬。孫思銳這回的買這批軍火,除去跟胡廣東硬踫硬的可能,十有八九也是震懾作用。」
陳瑞端起咖啡喝了口,沉思片刻,「他贏得幾率有多大?」
「嗯,數據顯示不到兩成。」
「誒……」陳瑞的嘆氣聲隔著數據傳輸線都讓唐非感受到無奈。
「胡廣東畢竟是大戶,巔峰時期。就算是我們派出所有人都不一定是他對手,孫思銳畢竟年輕。」唐非分析時略顯老成。
「能攔住他嗎?」
「這個……我怕是攔不住。」
「行,我知道了。他最近的行蹤告訴我,我會找他聊一聊。」陳瑞頭疼的揉著眉間。
「你確定?」
「發給我。」
「是。」
掛斷電話,陳瑞覺得有些燥熱。
……
冷空氣逐漸逼近,陳瑞听著收音機里的音樂,在了無人煙的辦公室等秦生回來。早上匆匆出去之後,就不見秦生回來,而王壯馬非中午一點多就帶著犯罪分子進審訊室了。
問他,就是有事兒,電話也打不通。
陸材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最近真的是太放縱,感覺肚子明顯圓了些。
「他不可能回來的,咱回去吧。」在陸材第十三次困得閃到脖子之後,再次勸說。
陳瑞沒有搭話,目不轉楮地盯著收音機,嘰嘰喳喳的歌曲過後,是咿咿呀呀的唱腔。現在是晚上六點,辦公室里還剩楚天竹和陸展在整理資料。
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動,兩個小時如同指間流水消散。已經是晚上八點,楚天竹和陸展想約陳瑞去吃飯,被拒絕後無奈離開。陸材躺在沙發上睡的正香,明明白天什麼都沒做,但他總能秒睡著。
辦公室里的燈全部熄滅,陳瑞交代楚天竹,把門從外面上鎖。
收音機里咿咿呀呀的唱腔持續兩個多小時,陳瑞皺起眉頭,就算是宣傳國粹,也不能這麼宣傳?
桌上有個簡陋的台燈,平日里幾乎不用。辦公室陽光充足,就算是加班,頭頂的白熾燈也撐起一片天。若不是今日等人需要,怕是它就是個擺設。
昏黃的燈光引出藏匿的粉蛾子,圍著滾燙的燈泡撞擊,不知疲倦,不知傷痛。
陳瑞盯著蛾子看許久,收音機的音質開始不行,發出呲啦呲啦的電波聲。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听起來特別像鬼故事里的配音。
收音機是唐非前幾日郵寄給他,說是老物件,留著給他以後到牢里能听听,還有錄音功能。但是時間久了,會產生一些雜音。
看來這就是雜音了!
陳瑞伸出手想關掉錄音機,但是外面響起開鎖聲,秦生回來了!
他今天在外面溜達挺長時間,很多文書工作都沒來得及,怕是加班要到半夜。
陳瑞踮起腳尖走到門口。
秦生從走進大堂就听到了戲曲的聲音,周圍都是黑暗,唯獨自己的辦公室有光。
縱然鐵骨錚錚,秦生現在也不自覺的腿軟。
「誰在辦公室?」
沒人回應,周圍的空氣似乎不流動,秦生走幾步的功夫,額頭的汗已經凝結成滴。
「咿呀……俺可知……」戲曲唱腔尖銳,里面不知道什麼角兒突然高嗓子,秦生身形一晃撞到桌角。
「臥槽!」偏偏還是撞到大腿根,秦生當地臥倒,抱著大腿嘴里髒話不斷。
陳瑞在門口听到外面的聲音,稍微拉扯門想看看發生什麼。只是這一幕在秦生眼里,那就是門自己突然動了,雖說緩慢,但是在動!
「誰特麼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秦生什麼都顧不得,站起身來怒氣重重,一腳將門踹開。
而此時的陳瑞正巧伸腦袋。
「啊!」
「啊!」
兩人各自吼叫!一個摔倒在地捂著鼻子,一個驚恐不已捂著腳。
還有個人,在沙發上睡的正香,被這兩聲驚叫吵醒,坐起來迷惑的看著他們!
「你們怎麼了是?」
打開隊長辦公室的燈,陳瑞鼻孔塞著紙巾,雙手抱胸看秦生。
「兩位你們有事兒趕緊聊天,我還餓著肚子,準備吃飯呢!」陸材拍著四四歸一的月復肌催促。
「秦隊,給我個不接案子的理由。」
「我看了他們發過來的報告,跟銅幣案子沒有任何相似之處,而且也沒找到關鍵性的物證-銅幣。所以我就給拒絕了!」秦生說出自己早就編排好的理由。
「至今為止,尸檢報告上顯示,有三人被石錘砸成肉泥混在一起,周圍絲毫沒有任何的腳步和手印,在現場有用梵文寫出的語句,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辦的僧人案子嗎?他精通梵文!」
秦生還是抱著大腿,但是听到陳瑞這些話啞然失笑,「你說說你,這點都能讓你給聯系在一起。世界上知道梵文的多了,難道不能是另外一個人發瘋?」
「最起碼在金陵地界,幾乎沒有。」
「誰說的?」
「我做過詳盡的調查,金陵市大小僧人約有五千左右,其中佛學知識淵博有二十三人,略識梵文字體只有十人,而能流利寫出這些梵文,並且念出來的知道意思的,不超過三個。這些人都有足夠的證據,往前推一個月內,都在金陵市。」
秦生低著頭,像極了挨訓的學生。內心感慨這小子速度怎麼這麼快?
「你倒是查的夠多。」
「我問過犯罪僧人的近況,他一直在當地警方的嚴密監控下,不可能出現在金陵。手段殘暴,還會梵文,手法干淨到沒有備選嫌疑人,光是這些就足夠我們刑偵一隊出手,更別提跟銅幣案子的相
似度很高。」
「可是我給拒絕了。」秦生攤手面露無辜,「現在去要回來也不可能。」
「我下午給局長寫了封郵件。」
秦生一愣,隨後狠狠的拍著桌子站起來,「陳瑞,我是你上司!」
「用你的名義和語氣。」
「你……」
秦生一時間被逼地說不出話來,其實他知道這個案子跟銅幣案子的相似度有多高,但是想到陸材說的話,他第一次拒絕找上門的案子。
陸材在旁邊听著秦生退的無路可退,尋思著馬上就要說到自己告狀的事兒,于是悄悄地準備離場。
「還有關于我去自首的事情……」陳瑞神色嚴肅的盯著地面,「不管有沒有這個案子,我都會去,只是這個案子讓我給自己設定的時間延後而已。」
「你……你就不能听人勸一句?」秦生坐回位子,無奈嘆氣。
「但是我依舊要表明態度,在我……犯案的時候,我是沒有任何自主行為意識。」
秦生知道自己肯定是拗不過陳瑞,他有的是手段去犯罪現場,也有的是時間搞來各種線索。
辦公室沉默很長時間,秦生終于點頭。「行了,我明天重新跟人家聯系。」
陳瑞听聞這話,起身穿好西裝和外套,「辛苦,我們走。」
「你們去哪兒?」秦生連忙起身。
「回家,睡覺。」
「那我呢?你們不留在這兒陪我?」
「你應該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根據時間得到十二點左右,你自己小心。」
看著陳瑞和陸材大大方方的出門,秦生悔不當初,要是知道最後會這麼簡單就被搞定,還不如白天就留在這兒寫報告!
……
回去的路上,陳瑞居然帶著陸材,打車到市中心一家很貴的飯店吃飯!
「我不是在做夢吧?」陸材一巴掌拍在陳瑞臉上,隨後陳瑞反撲的拳頭讓他意識到自己確實不是在做夢,而且胳膊還挺疼。
「今天好好吃一頓,明天我就到案發地辦案。」
「……對我這麼好?」陸材指著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覺得不配?」陳瑞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胡說,天下的山珍海味沒有我不配吃的!」
半小時過後,陳瑞看著少說也有十個菜的桌子,模著下巴看向口水都要流出來的陸材。
「我們兩個人,十幾個菜,你是想怎麼吃的?」
「打包啊!你這次去怎麼也得三四天吧,除了白天在食堂,那剩下的時候我肯定就是能少花錢就少花錢了唄!」陸材說的理所當然。
陳瑞忍不住豎起拇指,「真有你的!」
倆人吃吃喝喝約有一個小時,中途陸材要喝酒陳瑞拒絕,說等會兒還有事兒,不能帶著酒鬼。
陸材開始還不明白什麼事兒,但是當他看著孫思銳從門口西裝革履的走進來時,就知道這頓飯菜應該挺不便宜!
「你知道他今天會過來?」
陳瑞拿起手帕擦擦嘴,嘴角帶笑的點頭,「剛剛讓你別吃這麼多,萬一等會兒動手時吐了,估計你的名聲也得毀的差不多。」
陸材端在手里的可樂抖了抖,隨後放下。別說動手,他現在吃的都有點想吐。誰讓肘子這麼好吃!
不過孫思銳沒有朝大廳走來,而是走向飯店內最大的包廂。
「他是干嘛的去?」
「今天晚上,他叫了道上三四家不小的賭場和公館老板,應該是談些事情。」
「什麼事兒啊?」
「我不知道。」
陳瑞和陸材盯著十幾個彪形大漢在包廂門口來回晃悠,而且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家。
「等會兒真打起來,我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失手。」陸材提前打招呼。
「那你就盡量不要動手,我來。」
陸材不知道黑道談事兒要多長時間,但是一個小時過去,他這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基本都消化的差不多,這人還沒出來。
他們在大廳,人聲鼎沸。不少喝高的男人大聲吼叫著示意自己有錢,像是在山林中沒開智的老猴子;還有些孩子驚聲尖叫,恨不得把眼前的杯子用聲音擊碎……
陸材已經極力忍耐,爭取不把孩子扔出去。
就在這種喧嘩的地方,菜品偏偏好吃到整個金陵市都少見。所以即便環境惡劣,晚上十點,還是有不少人在門外排隊。
服務員已經看著兩人很長時間,鬼鬼祟祟的湊在一起,時不時的看包廂,不知道懷著什麼心思。
「先生,都吃完了嗎?」有個漂亮些的女服務員走過來,還算是和善的態度。
「嗯嗯。」陸材眼神都沒轉就點頭。
「先生,您要是吃完了,剩下的菜我給您打包,您看行嗎?」
攆人?陸材有些惱怒的扭頭,隨後面無表情的掏出證件。
「辦案呢。」
「抱歉打擾了。」
服務員走後,陸材把腦袋順勢靠在陳瑞肩膀,隨後兩人就這麼靠著椅背,等!
「還得聊多久?」陸材整個人散發著困意。
「一般這個時候,我都已經聊完了!這群人不會真的邊聊天邊吃飯吧?」陳瑞不解。他做事向來簡單快捷,談事情也很少會在這種吃飯的場所。
倆人耐著性子又等半個小時,陸材已經睡著,陳瑞拿著餐紙,時刻提防著自己的寶貝西裝被口水玷污。
門口的大漢似乎也等的不耐煩,開始在門口來回溜達,神色焦慮。突然有個男人朝里面看了眼,隨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溜達。
這個人不是孫思銳帶來的。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