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你說兩句話麼？」
簡聞溪回頭看了一眼大巴車。
眾人都已經上車了。
「我等會叫人開車送你回去。」周挺說︰「我們到一邊談吧。」
鄭弛等人都隔著車窗好奇地看著他們倆。
眼里的八卦熱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簡聞溪點點頭, 便跟著周挺朝遠處走。
鄭弛急忙探出頭喊︰「聞鳴，車子就要開了，要不要等你？」
不等簡聞溪回答，就見周挺說︰「不用, 等會我送他。」
一車子人當場石化。
什麼？
他們沒听錯吧？周挺要親自送簡聞鳴？
「絕無可能」四個字還在他們腦海里刻著呢！
「周老師找聞鳴會是什麼事啊？」
「周老師說他親自送簡聞鳴誒……」
「今天晚上的瓜太多, 我已經有點吃不過來了。」
周紫蘇神情則頗為嚴肅地看著外頭。
鄭弛趴在窗戶上笑了笑。
他想, 原來周挺討厭簡聞鳴是真，如今不那麼討厭他了, 可能也是真的。
畢竟《星月之戰》上的簡聞鳴, 讓所有人都很震驚。
他將窗戶合上, 隔著玻璃，看著簡聞鳴和周挺並肩朝遠處走去。
周挺身高超過一米九, 簡聞鳴個頭也不低, 超過一米八, 兩人身高相差不多, 但體型差還是有些明顯。周挺肩膀更寬一些, 人也顯得更高大一些, 簡聞鳴在他身邊走著，清瘦高挑，倒很像個omega.
周老師不愧是娛樂圈第一alpha, 不管是oga還是alpha在他跟前都顯得嬌小起來，什麼氣勢都起不來了。
周挺的助理小王正躲在一邊打電話。
他在跟姜虹打電話。
姜虹今天陪他們工作室的新人去外地了, 她是在外地看的直播, 看直播的時候，她見周挺主動和簡聞鳴搭話, 她心里就有些不安, 節目結束以後, 她看了一眼熱搜。
果然，「周挺看簡聞鳴的表情」上熱搜了。
狗皮膏藥！
這熱搜可不是他們公司買的。
十有八九還是艾美娛樂。
「他現在人呢？」姜虹問︰「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談談。」
小王結結巴巴地說︰「周哥他現在……」
他說著便朝遠處望了一眼，見周挺和簡聞鳴面對面站著。
「他和簡聞鳴在說話……」
「什麼？！」姜虹有點懵了︰「和簡聞鳴？！」
簡聞溪朝遠處看了一眼，發現有些工作人員也在偷偷打量他們。
他看了周挺一眼︰「什麼事，你說吧。」
周挺直直地看著他，眼神有點怪。
簡聞溪便將帽子戴了起來，兩只手往兜里一揣。
周挺問說︰「你去過y國麼？」
他以前便問過簡聞鳴這個問題。
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但是簡聞鳴否認他去過y國。
他覺得簡聞鳴沒有必要在這方面撒謊，加上簡聞鳴和joshua的性情南轅北轍，他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的簡聞鳴，和joshua越來越像。
周挺是迷惑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想法很荒唐。
簡聞溪愣了一下，眼神更冷，直視著他。
周挺也直直地看著他。
「沒有。」
簡聞溪說。
心跳略有些快。
當初簡聞鳴進娛樂圈，用的是國內老家的身份，中文名，周挺為什麼會把他和y國聯系起來。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亦或者發現了他們雙胞胎的身份？
他警惕地看著周挺，問︰「周老師為什麼這麼問？」
周挺說︰「你很像我在y國見過的一個人。」
簡聞溪笑了笑，沒說話。手指在兜里微微蜷縮，說︰「是麼？」
「joshua。」周挺說。
簡聞溪問︰「什麼？」
周挺直直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簡聞溪笑了笑，道︰「你找我就是問這些？」
周挺忽然朝他走了一步。
一陣風從簡聞溪那邊吹過來，帶著很明顯的香山青藤的信息素味道。
這味道讓他清醒過來，周挺將手插到大衣的兜里，說︰「就這些。」
簡聞溪道︰「y國不適合旅游也不適合購物，我沒去過那里。joshua，是個人名麼？名字很好听。」
周挺沒說話，從兜里模出一盒煙來，點了一支。
「周老師要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周挺吸著煙，說︰「我送你。」
「不用。」
「簡聞鳴。」周挺說︰「你知不知道，你變化很大。」
簡聞溪扭頭看了一眼，抽煙的周挺看起來有些陌生，他人是冷冽的，比這寒冬還要冷，唯有手中的香煙發出猩紅的光。
「以前像個笑話一樣活在娛樂圈里，你才熟悉麼？」
簡聞溪道︰「我不會再做狗皮膏藥，于你于我，這都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吧。」
他說完就朝前走去，走遠了，又回頭看了周挺一眼，周挺忽然追了上來，手里已經沒有了香煙，說︰「我開車送你。」
「不用。」
周挺說︰「我讓助理送你。」
「不用。」
周挺說︰「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刻意。」
「你發現了麼？」簡聞溪道︰「我就是在刻意與你保持距離。」
周挺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簡聞溪已經走到廣場外的大街邊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坐上車以後，他便報了地址。
司機師傅卻興奮地很︰「簡聞鳴，你是簡聞鳴吧？！」
大叔興奮地聲音讓簡聞溪心情松泛了一點，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你這一頭紅發，肯定錯不了。我手機剛還把你的新聞推送給我呢。听說你又拿了個第一！我女兒在追你們的節目，她可喜歡你了，她要知道你今天坐了我的車，肯定高興死了。」
簡聞溪將窗戶打開少許，笑了笑，沒說話。
他還在想周挺的話。
听周挺那話的意思，好像認識他。
可他卻不記得自己的回憶里，有周挺這個人。
他自小便被各種優秀的alpha圍繞，但這些圍繞著他的人，卻只讓他厭煩，他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這事得跟他弟弟說一聲。
但他的手機都被沒收了，節目組還沒有發給他們。
周挺站在路邊，目送簡聞溪遠去。
小王拿著手機走過來︰「周哥，虹姐電話。」
周挺將手機接在手里，「喂」了一聲。
姜虹問︰「你跟簡聞鳴在一起？」
「沒，」周挺說︰「他已經走了。」
說完，他便扭頭看了小王一眼。
小王有點怯，兩只手交叉在一起。
「你和簡聞鳴又上熱搜了。你在直播里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周挺道︰「一時晃神。」
「你在直播的時候，任何晃神都可能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
「知道了。」
姜虹問︰「因為他今晚拉了小提琴？」
周挺聞言愣了一下，心頭略有些苦澀，道︰「可能都是巧合而已。」
「什麼叫可能是巧合，一定是巧合。簡聞鳴是個alpha。你總不會以為他是個oga，在假裝自己是alpha吧？我們不是在拍電視劇寫小說。」
是啊，這些周挺也知道。
都只是巧合而已。可是，如果只是長的有些像，或許吃驚一下也就算了，但不光長的像，氣質也越來越像，還會拉小提琴，這巧合也太多了。
oga裝alpha？
周挺抿著唇想。
會有這種荒唐的可能性麼？
他受不了這樣似是而非的折磨，也很厭惡在一個並不是joshua的人身上，反復猜疑，迷惑。他不徹底搞清楚，徹底死了心，他會更失態的。
他掛了電話，便對小王說︰「咱們也回去。」
小王從未在周挺身上看到這樣類似于失控的表現，他有些害怕，他感受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威壓感。
「周哥……」他叫到。
「去開車。」周挺說。
他點點頭，跑過去將車子開了過來。
周挺上了車，往後座上一躺，閉上了眼楮，周身逐漸冷靜了下來。
小王開車將周挺送回《星月之戰》的錄制地。
簡聞溪剛回到宿舍，就被鄭弛給纏住了。
鄭弛好激動，問︰「周挺叫住你跟你說什麼了？他原來不是很討厭你麼？是不是他也被你的表演震撼了？哥們，你春天來了啊。」
簡聞溪問︰「你有手機麼？」
鄭弛愣了一下︰「什麼？」
「手機。我想跟朋友打個電話。」
「手機都讓節目組收走了。」鄭弛看了看攝像頭︰「不過你要有急事，跟節目組說一聲，他們就會把手機給你，咱們是錄節目，規則是有，但不是在坐牢。」
簡聞溪點點頭，便抬腳朝節目組住的地方去。
鄭弛呆呆地看著他。
周挺跟簡聞溪說了什麼，簡聞溪怎麼那麼嚴肅。
好像春天沒來，是寒流來了。
簡聞溪問節目組要回了自己的手機，便從大樓里出來了。
其實他不需要出大樓的，樓道里也盡是攝像頭照不到的地方。但因為周挺的那番話，他現在整顆心都被吊了起來，特別緊張。
現在暴露的話，他什麼都沒干成不說，反倒全賠進去了。
這是最壞的結果了。
他走到外頭的花園里，站在空曠處，給簡聞鳴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通，簡聞鳴就激動地說︰「哥！你今晚上也太……」
「我有話要跟你說。」簡聞溪打斷他。
簡聞鳴愣了一下︰「怎麼了？」
簡聞溪說︰「今天周挺問我去沒去過y國，認不認識joshua。」
簡聞鳴說︰「他認出你來了？！」
「不知道，還不確定，看他表情，似乎也只是懷疑。」簡聞溪道︰「他從前問過你類似的問題麼？」
簡聞鳴蹙著眉想了想，說︰「我和他真正說話的機會很少，也就剛認識的的那個慈善晚宴上，他主動來找我，我們坐一塊聊過一會……不過那時候我還不了解他，也談不上喜歡，完全不記得當時都說什麼了……不過他如果問我什麼，我肯定都是按公司公布的資料說的，包括年紀，籍貫這些……他原來認識你？」
簡聞溪冷著一張臉︰「沒印象。」
他甚至不知道周挺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最近，還是一年前，兩年前，甚至更久？
「那怎麼辦？」簡聞鳴問︰「咱們換回來？」
簡聞溪道︰「還不用。」
「我要是跟你換回來，下一期公演我就會露餡了。」簡聞鳴說。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簡聞溪皺著眉頭，伸手捋了一下頭發︰「到了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了，咱們不能半途而廢，我想辦法搞定他。」
「周挺……」簡聞鳴說︰「你小心點，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對付。他如果起了懷疑的心思，存心要試探你，我怕……」
簡聞溪忽然看到有人朝他走了過來。
「先不說了。」簡聞溪說︰「周挺回來了。」
簡聞鳴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哥，你小心點。」
話剛說完，電話便掛了。
簡聞溪將手機裝到兜里，便看著周挺直直地朝他走了過來。
他心跳如鼓，面色卻更淡定了，站在那里沒有動。
「周老師。」
他叫道。
聲音都帶著寒意，仿佛被這寒冷的空氣凍壞了，有些輕微的抖。
周挺在他對面站定，直直地看著他。
其實他可以通過一種手段，輕而易舉地探測出簡聞鳴是oga還是alpha。
他可以動用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足夠強大，應該沒有任何一個oga能在他面前隱藏。
這世上男人可以輕易地分辨出女人，女人也可以輕易地分辨出男人，靠的不僅僅是外表上的不同，還有感覺。這種感覺在同性的alpha和oga之間也有，如果你有心試探，通過信息素便可以感應到對方在性別上的些微不同。
周挺在焦灼之間，看簡聞溪的眼楮更為炙熱，甚至有一點失控。
只要試一試，只要他動用一下自己的信息素，便能解決心中這個荒唐的猜測。
「周老師。」簡聞溪叫。
他緊抿著嘴唇，直直地看著周挺，身體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他卻並沒有逃離。
他知道周挺此刻已經對他起了懷疑。
又或者還沒有到懷疑的程度。
但他不能露怯，甚至要更堅毅才行。
周挺的喉頭動了動，眼楮里的的炙熱忽然散了。
他在做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簡聞鳴就是簡聞鳴，難道他真的懷疑簡聞鳴是一個oga在假裝alpha麼？
真是荒唐。
「周老師。」簡聞溪又叫。
「嗯。」周挺回過神來，薄唇抿的更緊。
「joshua，是我從前很喜歡的人。」周挺說。
簡聞溪愣了一下。
周挺繼續說︰「他曾告訴我說，一個成熟有責任心的alpha，應該懂得盡量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一個成熟的有責任心的oga，也應該是這樣的。」
這也是abo社會準則。
簡聞溪想，這便是原因了麼？他弟弟告訴他，沒有人聞到過周挺信息素的味道。他在這方面，有著超出常人的意志力。
他曾對周挺說過這種話麼？
周挺說︰「所以你不是他，你的信息素，一直都很明顯。是香山青藤。」
他眼楮路有些濕潤，但更亮︰「外頭冷，趕緊回去吧。」
他說完便朝大樓走去。
走了一半，忽然又回過頭來，說︰「簡聞鳴，你這樣的改變我很高興，期待你在舞台上有更好的表現。」
他退了兩步，輕聲說︰「加油。」
簡聞溪有些發愣，然後點了點頭。
「謝謝。」他說。
周挺點點頭，繼續往大樓里走。
今天有點失控，但這失控讓他很難過。
說不出來的難過。他也才二十二歲而已。
joshua是大海里的一根針，他在大海里撈，或許永遠都撈不到。
但他的信息素，只給joshua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