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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接下來的七天,壯子便一直窩在尊寶殿里不出屋了。

這宮里的規矩雖繁瑣,但並不難學,端伯只教了壯子一天,壯子便完全掌握了,舉手投足間一派貴氣,真讓人有種他才是這個石巢國太子的錯覺。

剩下的,就是將那廢物太子樊虔的荒婬奢靡給模仿到極致了。

這點對于壯子來說,倒是得心應手,其實都不用模仿,只要打破加在自己行為習慣上的那道枷鎖,完全本色出演就行了。

穿最花里胡哨的衣服,吃最油膩的飯菜,每天變著法子的找樂子。玩兒累了就讓美人們給捶捶肩捏捏腿,實在倦了就躺在那厚實的大氈毯上睡一覺,什麼也不用管,因為自有一眾美人們給他關上窗、蓋好被子,甚至擦掉嘴角流下的口水。

壯子,也終于體會到什麼叫廢物太子口中的快樂似神仙了。

相對的,卓展他們幾個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

卓展這幾天每天要跟著僕人們早起灑掃塵除倒夜桶不說,穿著那身緊緊巴巴的小閹寺的衣服,手腳都邁不開,只能弓著身子走路,都不用怎麼學,就自然而然形成一副奴顏卑骨了。每天干活累到半死,還得被壯子那個死人呼來喝去的,說話也得掐著嗓子說,一個不注意,就要被端伯打一尺,悲催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這樣的日子才過了一天,雲嬰這個養尊處優慣了的貴公子就受不了了,于是乎,他便憑借自己那風流倜儻的外表,有事沒事地就撩撩尊榮殿的小宮女們,也不明確向任何人示好,但就是這點到為止的小贊美、小眼神、小欲擒故縱,就把整個尊寶殿的宮女們都吃得透透的了,一個個地爭相搶著幫他干活。他呢,二郎腿一翹,往花園的石亭里一躺,听風看景,摘花戲蝶,只要偶爾在端伯面前出現一下,拿塊抹布做做樣子,便萬事大吉了。

一開始段飛還不齒于雲嬰這種靠出賣色相來換取輕松的行為,各種冷嘲熱諷。但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這臉就打的啪啪響。他自己,竟然也厚顏無恥地學起了雲嬰,讓一眾傾慕于他的姐姐妹妹們幫他干活了。不過段飛好歹還要點兒臉,輕松下來的他沒有像雲嬰那樣大搖大擺地在招搖過市,而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休息。但無論怎樣,實惠是自己得著了。

卓展就不行,雖然自己的臉蛋也不差,但這樣羞恥的事情他是絕對干不出來的,誰讓自己包袱太重,天生一身傲骨呢。

不過要臉就得不要命,卓展咬牙堅持,強迫自己沉靜下來,告誡自己,這,也算是一種修行。

赤妘看到卓展每天都累的臭死,很是心疼,又看到段飛和雲嬰投機取巧的手段,自是氣憤難耐。

雖然她也很想幫卓展分擔一些,但自己這邊實在分身乏術。

她和段越雖然是在內殿服侍的侍女,不干粗活,但每天壯子還沒起的時候她們就要準備好更衣、洗漱、用早膳的各種事務。

等壯子這頭肥豬吃完了,她還要和段越及一眾女侍們收拾殘局,並把各式點心、瓜果、烹茶一一準備好,在尊貴的太子殿下尋樂子的同時,還要守著香爐里的燻香,時不時撥弄一下。

若是壯子出去花園玩兒了,她們還要輪流留在殿內打掃除塵。等壯子回來了,又要準備午膳了。

就連壯子睡午覺了,她們也不能歇著,要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壯子周圍,看著,守著,無聊著。

赤妘總是想要睡過去,有時候不知不覺就靠在段越肩頭睡著了。每每這個時候,段越都會做的筆直,好讓赤妘能多休息一會兒,雖然她自己也已是哈欠連天、眼泛淚光。不過如果這時候端伯進來了,她就只能把赤妘拱醒了,殘忍又無奈地。

只有晚上結束一切工作回到僕人房的時候,赤妘才能摟著段越說一會兒話,說說卓展哥哥,說說易龍,罵罵壯子。不過說不了幾句,兩人便會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因為身體,實在太沉太倦了。

就這樣,一個從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千金,一個堂堂南山三公主,竟這樣辛苦又卑微地當著侍女,連她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越是疲累的時候,看到壯子那張享樂的肥臉,就恨不得踹一腳。不過,這也只是心里動作,誰讓人家生了一張像太子的臉呢。

不過幸福總是守恆的,有人苦就自然有人樂。

壯子這幾天過的是什麼生活,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頓頓一大桌子的菜,他想吃哪個就吃哪個,每天只要琢磨怎麼玩兒,不讓自己無聊就行。

而且最要命的,他的越越女神竟然成了他的貼身侍女,穿著好看的侍女服,梳著溫婉的雙環髻,乖巧地伺候自己更衣吃飯。就連睡個午覺,一睜眼,也能看見那雙汪著秋水的大眼楮,真真是楚楚動人,讓人甜到了心坎里。他也終于體會到了,什麼是有了權力就能得到一切。

只可惜啊,自己這里沒有手機,要不然,他真想拍個小視頻給易龍那貨傳過去,想象一下那貨氣得一臉猙獰的表情就想笑。哎,人生怎麼就這麼美好呢。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悲催的卓展終于迎來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因為憋了七天的壯子實在悶得慌,居然要出宮玩兒一圈。

趁著端伯去雍門風那里了,他便叫來了軺車,準備出去轉一轉。

沒想到的是,一直當人凳的那個小閹寺新四被派去伺候哭唧尿嚎的廢物太子樊虔了,壯子的身邊再沒別人。不成想,狂到忘記自我壯子竟頤指氣使地讓身邊卓展趴下。

雖說他們這是在為開圖石而努力,但其實就是在角色扮演,壯子這麼入戲,還真是讓人醉了。于是乎,火氣上涌,隱忍了這麼多天的卓展終于爆發了。卓展氣的是,這幾日壯子尤其張狂,真把他自己當成那個廢物太子了,甚至比那個廢物太子還變本加厲,今天竟然讓自己當人凳,真是不想活了。

卓展可以干活,也可是扮演小閹寺,為了開圖石,這都沒有問題,但絕不能讓壯子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這種行為顯然已經觸踫到了自己的底線。

于是,隨著滿腔的怒火噴涌而出,以及多日來的委屈憋悶,卓展再也忍不住了,照著壯子那圓潤了不少的就猛踹了過去。

不過倒霉的是,這一幕正好被听說壯子要出宮匆匆趕來阻止的端伯給看見了。

端伯可不管這些,當小閹寺就得有小閹寺的樣子,敢對太子無理,本該拖出去砍了。不過念在壯子不是真的太子,卓展也不是真的小閹寺,這死罪便免了,但活罪難逃。

于是,卓展只能悲催地受了二十杖,都快被削開花了。

趴在條凳上的卓展實在沒想到,自己對壯子的這一腳,竟然千倍萬倍地反噬到自己身上,痛若萬蟲瘋噬。

不過壯子也沒得著好,端伯對壯子欲私自出宮的行為一頓訓斥,還找來了雍門風。

雍門風倒是沒說什麼,因為畢竟明天就要離開宮城去洛水了,壯子這享福的日子算到頭了。但臨行前,雍門風叫下人免了壯子的晚膳,算是對他的懲罰。

當天晚上,赤妘听說卓展挨了罰,便顧不得許多,偷偷跑到卓展他們的房間,心疼地幫卓展上藥。雖然卓展因為不好意思,死命的拒絕,但赤妘還是不由分說地從段飛手里搶過了藥。理由是段飛手糙,上不好。

段飛無奈,只得跟雲嬰兩人識趣地出去,將有限的時間留給里面的苦命鴛鴦。

赤妘一邊上著藥,一邊流著眼淚,整顆心都要碎了。

卓展一時半會兒翻不了身,沒法幫她擦眼淚,只能悶著一口氣難受地趴著。

不過,讓人開心的是,七天來,兩人終于能單獨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了。雖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卻好像很久沒見了一樣,二人執手相望,淚眼汪汪。

赤妘半蹲著俯在床前,盡量保持與卓展平視,讓他不用費力地抬起脖子也能看到自己。喋喋不休地向說著怒述著壯子這幾日的斑斑劣跡,大罵著壯子的無情無義,也心疼著卓展的委曲求全。

雖然身上的傷還疼得如蜂蟄,但有赤妘在身邊,再厚的烏雲也能被明媚的陽光刺穿,卓展郁悶的心情漸漸平緩了下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伐著壯子,不亦樂乎。

後來進屋的段飛和雲嬰也加入了聲討大軍,義憤填膺,無以復加。

最後,干脆把別院里已經躺下的段越也叫了起來,幾人合計著,等著太子的珠冠從壯子頭傷摘下的那一刻,到底應該怎樣收拾收拾他才解氣。

而此時,肚子咕嚕咕嚕亂叫的壯子竟頭一回失眠了,噴嚏一個連著一個,脖子後面似乎隱隱地略過一股又一股的陰風,這是,鬧鬼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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