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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莫名卷入宮斗

听完卓展的講述,姚依依一陣心悸,眉頭緊蹙,不住地搖著頭,唏噓道︰「舅父倒也罷了,想不到軻兒竟也……」

「小姐,還好咱們逃出來了,要不然……真是太可怕了……」蓮香帶著哭腔說道。

「我去,這些事都是一個十四歲的**崽子干出來的?真尿性……」

「這長大了不得上天吶。」

隔壁的猴子、大彪聞言也紛紛側目,由衷感慨著。

姬嬰弓坐著,仰著頭,听著他們把這些剜心的話再說一遍,空洞的目光望著頭頂被微風吹得簌簌搖晃的椿葉,心如死水。

「可舅父跟白冥虛空神的神使勾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姚依依不解地問道。

說到這里,卓展眼前一亮,忙抻頭望向不遠處揪面疙瘩的壯子,大喊道︰「喂,壯,從白冥神使那里搶來的木匣子呢?」

「啊?哦!在我懷兜里呢啊,我這手全是面,你著急啊?」壯子舉著沾滿蕎麥面的手,回應道。

「哎哎哎,等著,我去拿!」段飛趕忙起身跑了過去,將手伸進壯子前襟一頓亂掏。

對面的猴子、大彪他們紛紛起哄、吹口哨,大呼「畫面太美不敢看」,惹得壯子又是一通罵娘。

卓展無暇理會這些沒用的,他接過木匣子,眉頭緊鎖,跟段飛對視一眼,果決地打開了蓋子。

沒有任何驚喜,也沒有任何驚嚇,里面只有一個小陶瓶和一摞厚厚的龜甲片。

卓展疑惑地拿出小陶瓶,小心地聞了聞,遞給了段飛。

段飛也保持一段距離聞了聞,一股好似摻了苦膽的墨水味,不太好聞。

卓展又取出那摞龜甲片,赤妘趕忙將小腦袋湊了過來,幫助卓展快速識別著上面的字。

「這里面……寫的應該是一種黑巫秘術……」赤妘看得很是專注,兩條眉毛見又擠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

「什麼?!」

「啊……」

「黑巫秘術哎……」

「噓……」

黑巫秘術四個字,對于卓展他們來說並沒什麼,但是對于對黑巫術諱莫如深的這個世代的人來說,卻驚得瞠目結舌、手足發麻,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赤妘,有些恐懼又有些期待她接下來說的話。

「這是一種將人體內的力量短時間集中激發出來的一種巫術,而這瓶子里的東西,就是配合練習這種黑巫秘術的藥引。不過,根據這上面說的修煉方法,是將有序的身體機能瞬間消耗,可卻並沒有補充靈元的法門。光消耗不增加……說白了,就是在純粹地消耗壽命換取力量!」赤妘一臉嚴肅,篤定地說道。

姚依依盯著這一盒「恐怖」的東西,面色蒼白,凝重道︰「之前你們說,舅父千辛萬苦去尋找珍奇法器,就是為了換這個東西,那他千辛萬苦,究竟是要干什麼……莫非是想用到‘鈍刀’身上……」

姬嬰冷冷一笑,搖了搖頭︰「‘鈍刀’都是忠心不二的死士,不是奴隸,他沒必要拿這個東西讓他們臣服。即便沒有這個力量,‘鈍刀’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從未受過阻攔,還不至于讓他生出這樣的心思。」

「那是為何……」

「恐怕是他想用在自己身上……」姬嬰面色暗淡,沉吟道。

「舅父自己想用?他不是魚人嗎……」

「正是因為是魚人。」姬嬰肅容道,「依依,你可知道,東海魚人是離不開海水的,雖然听卓展他們說,看到喜伯在大量購買海鹽塊,但他大部分時候還是偽裝成人在生活。如果常年維持這個狀態的話,對于魚人來說是致命的,皮膚會越來越薄,而且四肢也會發軟無力。我想,一定是他在朝中或是國主面前露了短,才想著用這種手段獲取力量,甚至不惜消耗壽命。」

「哼,竭澤而漁,這黑巫秘術不就是毒品嘛,就為了這種東西,殺那麼多人,呵呵……」段飛嗤之以鼻道,「不過,這種激發身體潛能而產生的怪力……」

段飛與卓展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心中瞬間明了了。

「看來,那幫黑巫師身上的可怕怪力,應該就是這個了。」卓展冷徹道,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之前跟他們交手時我就納悶,為什麼一個個的都有那麼驚人的怪力,那掏心魔倒不說,本身就強得不像人類。可就連那個叫暮童的小男孩,還有那叫羚白的少女,都有這種怪力,這就不合理了。現在看來,他們應該都是靠著這種黑巫秘術,增強力量,這樣就都解釋得通了。」

「對對對,不止是他們,就連星公和月婆也是一樣的!」赤妘連忙補充道。

「還有剛剛那個男人。」卓展接著說道,「看來,達到白冥十二刃這個級別的,應該都能掌握這種黑巫秘術了。」

「不過,他們把這麼機密的東西給姬無忌,也真是舍得。」段飛感慨道。

「這說明你那個浮沉珠環得多厲害。」卓展指了指段飛手上那個丑不拉幾的戒指。

一听這話,段飛登時喜滋滋的,低頭模模手指上的戒指,愛不釋手。

「不過,凡事既可結也可破,既然得到了這個東西,想來從中找到破解這份怪力的法門,應該不成問題。」卓展明眸熠熠,胸有成竹地說道。

剛剛低落的氣氛也因為這個匣子里的內容而緩解了,就連姬嬰,也不再那般苦大仇深了。

「表兄……」姚依依挑起眼簾,看著不不再低頭的姬嬰,試探地叫道。

姬嬰抬起頭,無奈笑笑︰「依依今後再不必這樣叫,我並不是你的表兄。而且以後,我也不打算再用姬這個姓氏,而是叫回我的本姓,雲。以後,你們叫我雲嬰就好。」

姚依依淡然一笑︰「以後,依依還是叫你表兄,你我雖無血緣,但這句表兄,是多年來的兄妹情分,雲嬰表兄勿需推辭。」

見姚依依已改口,雲嬰感激地擠出一絲笑。

「只是依依不知表兄……今後有何打算?」

卓展趕忙把手搭在雲嬰的後背上,拍了拍︰「既然讓我們給救出來了,當然是跟著我們混了。我就說,江老沒救出來的人,我一定要救出來。」

雖然當初卓展答應帶走姬軻的時候很是為難,但現在變成救出來的人是雲嬰,他反倒並不覺得是負擔了。也許,這就是任何人之間的緣分,或者說,是氣味相投。當你打心底里願意幫助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怎樣,都不覺得是負擔了。

卓展說得敞亮,雲嬰心中感動。他用力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很積極地回饋著。

姚依依見狀,嫣然而笑,連忙道︰「既然表兄心意已決,那依依便不多事了。只是姚家的大門隨時都會對表兄敞開,若是表兄想安定下來了,大可來找我。依依雖是一介女流,但想在王畿為表兄尋謀個營生,還是如湯沃雪。」

雲嬰心中溫熱,很是感激︰「感念依依如此掛懷,雲嬰銘感五內。依依放心,若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雲嬰自當傾心相投,只是到時候,依依莫嫌雲嬰無能便是。」

「表兄說笑了,只是到那個時候,你若能把卓哥哥、段公子他們一並帶去,那姚家可就熱鬧了,到時候皆大歡喜,依依可是要高興得笑不合嘴了。」姚依依掩口輕笑,故作輕松狀,卻有意無意地瞄著卓展。

一听要把卓展他們也帶過去,蓮香登時就黑了臉,撇嘴道︰「小姐,咱們姚家雖說家大業大,但也不是養人吃白飯的呀……」

「蓮香,休得胡言!」被破壞了好心情的姚依依登時大怒。

卓展尷尬地笑笑,揶揄道︰「蓮香姑娘大可放心,卓展是有血仇在身的,必要一路追查下去,恐怕不會去府上叨擾了。」

一听卓展這樣說,巴不得快點結束這段對話的赤妘趕忙轉移話題︰「對了,卓展哥哥,咱們之後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呀,我和小越還都不知道呢。」

「哦,你瞧我,這段時間心情太亂,都忘記跟妘兒你說了。等把姚姑娘他們安全送到朝歌山,咱們就直接南下,去平逢山,石巢國。」

「哦……」一想到還要送姚依依,赤妘有些悶悶不樂,嘟起小嘴,瞬間晴轉多雲。

見到赤妘的情緒變化,卓展自然心中有數,他看了眼赤妘頭上那根已經有些舊了的紅梅流蘇簪子,柔聲道︰「妘兒,這個簪子從認識你的時候就一直戴著了,都有些舊了。之前听蓮香說,朝歌山的濩彩國,盛產彩石,且匠人雲集,做出來的首飾都十分精美。等到了濩彩國,就給你換個新的怎麼樣?」

赤妘的心情就跟小孩子一樣,她的卓展哥哥一哄她,就立馬撥開烏雲現太陽了,兩個黑溜溜的眼楮又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嗯嗯!卓展哥哥,我不僅要買簪子,我還要跟你好好逛一逛濩彩國的市集。在姬府那個石頭山上真的憋得慌,大花姐的晶丹觀都比那里有意思多了。」

「好好,都依著你,這次咱們住驛館,想吃什麼都隨你點。」卓展寵溺道。

「哦,對了!」赤妘陡然睜大眼楮,急忙去翻自己的荷包,從里面拿出來一截筆挺的楸藤,遞給了卓展︰「卓展哥哥,這個是我在晶丹觀的楸樹那里發現到的,又硬又密,給你簪頭發再好不過了。你頭上的這根藤都干得分叉了。」

赤妘說著用手指點了點卓展頭上那根已經裂開的藤簪,幾縷碎發很合時宜地掉落下來。

然而一個溫柔的聲音卻不合時宜地響起︰「卓哥哥這支簪子確實該換了,上次依依給卓哥哥簪頭發的時候,就發現這根藤簪不好用,也沒想到要給他換一根,是依依粗心了。還是妹妹有心,依依真是自愧不如了。」

晴天霹靂,天崩地裂。

剛剛漾起的甜蜜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對視的兩人,一幽怨,一驚悚,胸中騰起的驚濤駭浪似要把這茫茫椿林給淹沒。

然而挑起這場事端的姚依依卻依舊一臉恬淡、吐氣若蓮,穩穩地端坐著,日暖風恬。

就在卓展和赤妘被激烈的情緒團繞之際,一個脆亮的聲音響起︰「是上回卓展哥哥救了依依那次吧?」

眾人抬頭,是段越。

「正是。」姚依依盯著段越的那對大眼楮,幽幽應著。

「那真是難為依依了,男生對于梳頭發這件事總是束手無策的,卓展哥哥剛從他師父那里回來,足足三個月,頭發肯定又臭又油了吧?如果是我,見到了,別說簪頭發了,肯定恨不得把他摁到水盆里洗一通呢。」段越笑得很大聲,朝著卓展吐了吐舌頭。

凝聚在赤妘心頭的那抹烏雲倏然被撥開一個縫隙,心里……似乎沒那麼難受了。她感激地看著段越,雙眼一紅,癟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見段越幫自己拆招,卓展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說道︰「哦哦,哈哈……小越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是那麼邋遢的人嗎?雖說沒有洗發水什麼的,但皂角總是有的,我呀,洗頭還算勤的……不過啊,那日為了快點見到妘兒,趕路趕得凶,赤豪渡那里的河風又大,把這頭發給吹散了。後來見到姚姑娘,她便好心幫我簪了一下。」

解釋完一大通,卓展登時舒了一口氣,瞄了眼眼簾低垂的赤妘,心里一陣不好受。

兩年的光陰,耗盡了卓展全部的耐心。這兩年間,他想過無數次,見面後要如何彌補自己心愛的姑娘,雖然在她的世界里,自己並未離開多久。但見了面,卻不想因為自己一次善意的營救,竟添了這麼多煩心事,讓他和心愛的姑娘屢屢遭受離心之苦。想到這里,卓展望向對面微笑得仿佛假人的姚依依,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麼了。

「開飯嘍!」

就在這時,一臉喜慶的壯子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面疙瘩小跑過來。

香氣撲鼻的食物往面前一放,登時吹散了一切尷尬和不愉快。隨著姚家家僕們把一摞摞陶碗、一把把筷子拿過來,眾人便開始熱火朝天地吃了起來。

「我看你們還有半只昨天剩下的烤兔,雖然都糊得很黑炭似的了,但里面的肉還是好的。我把肉撕下來剁碎了,雖然不夠做碼子的,不過給這鍋湯提提味兒還是足夠的,怎麼樣,味道不錯吧?」壯子得意地說道。

「還真別說,這焦肉淡淡的煙燻味,配上香椿碎碎這特別的香味,吃起來有種魚鮮的感覺!」段飛吸溜著碗里的面湯,一臉陶醉。

一听這話,那邊的猴子已經伸頭直瞅、涎水直流了︰「嘿嘿……這麼一大盆,你們能吃得了嗎?」

「哼哼,想吃啊?」壯子斜著眼楮,很是高姿態。

隱土邦的一眾小弟對望一眼,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饞了,也餓了。

「等著啊,壯爺還真單獨給你們做了一盆,就是沒放兔肉,但這椿葉可一點兒沒少放。」

壯子說著就去泥灶旁,墊著手巾端過一個大釜,遞給了一臉諂笑、屁顛屁顛跑來的大彪。

管姚家僕人們要了碗筷,隱土邦一眾便開始嘶嘶哈哈地吃了起來。

「我靠,這什麼味兒啊?」

「這啥呀,又苦又臭!」

「嘔……嘔……」

隱土邦的人個個齜牙咧嘴,紛紛吐出了嘴里的東西。易龍更是差點兒沒嗆著,不停地喝著水,臉紅脖子粗的。

一見這情景,壯子樂了,叉腰笑看著他們的各種神態。

「死胖子?你安的什麼心!你……你給我們吃的究竟是什麼?」猴子一下躥了起來,指著壯子的鼻子質問道。

「椿葉面啊!」壯子理直氣壯地嚷嚷著,轉而一臉壞笑︰「不過啊,嘿嘿,這片椿林里的椿樹可是有兩種,我們這桌吃的的香椿,你們那桌啊,是臭椿。」

「你,你陷害我們!」

「何出此言吶?我又沒求著你們吃,是你們自己要的,椿葉面,我又沒說謊。自己嘴賤,還怪別人?」壯子很是不屑。

「壯,過分了。這次將姚姑娘及隨行安全帶出來,都虧了易龍他們。雖不言謝,但也不能捉弄他們。去,道歉。」卓展嚴厲道。

「不去。」壯子瞪著卓展,反而滿臉委屈。

卓展剛想繼續說點什麼,卻不想一旁的段越突然端著碗起了身。

只見她快步走到隔壁的氈毯,輕輕跪坐下來,把自己的那碗面往易龍面前一放,大大的眼楮專注地盯著那張俊秀的臉,認真說道︰「我的給你吃。」

易龍沒有接,低著頭,沉聲道︰「你吃吧,我不餓。」

「騙人。如果你不吃,那我就吃你的。」段越說這就端起易龍的那一碗開始往嘴里扒拉起來。

易龍、段飛、壯子都嚇得瞪大了眼楮,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阻止,一大口臭椿面疙瘩便已經進了少女的嘴里。

只一口,一陣苦臭難以抑制地襲來,略過喉頭,直攪心胃。段越一扭頭,嘩地吐了。

「月牙兒!」易龍嚇得趕忙去扶段越,拿起桌上自己的水杯就遞給了段越。

段越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兩行眼淚慢慢滑過臉頰。

「怎麼樣?還有味道嗎?我這有口香糖!」慌亂的易龍趕忙掏兜,模出一片有些變形了的綠箭,暢然一笑,趕忙顫抖地撕開包裝皮,不由分說地就塞到段越嘴里。

一陣清新的甘甜入口,霎時流進了心里。段越看著易龍關切的樣子,雖然臉上還掛著淚,但隨之的燦然一笑卻照亮了整片椿林。

易龍盯著段越的臉,看傻了眼。意識到自己失態後,趕忙就去端起段越的那一碗面疙瘩,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確實,太香了。

一旁看到自己親手制造了這場浪漫的壯子欲哭無淚,被段飛照著猛踹一jio,疼到心里。

卓展看了看他們,無奈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那碗推到赤妘面前,把剛剛挑了好久的一大勺兔肉剜到赤妘碗里,就在姚依依炙熱的目光下。

赤妘盯著自己的碗,一愣,慌忙回頭︰「卓展哥哥,這肉……」

「你吃!我最近起痘了,少吃點兒油膩的。」卓展淡然道,開始埋頭吃面。

赤妘忍不住燦爛地笑了起來,就像花兒綻放了一般,全世界都甜了。

卓展抬頭,無意間迎上了姚依依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又趕忙避開。

置身在詭異的氣氛中,卓展心下惶然。哎,不知不覺,自己竟也上演了一出狗血的宮斗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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