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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願將心付明月

草廬到底還是太小了,卓展只覺得里面實在擠得慌,濃重的低氣壓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即便外面有些冷,他還是出來了。

清冽得稍有些刺肺的空氣吸入體內,透著心的敞亮。

卓展陶醉地閉上眼楮,感受著這股清新的力量在體內的流動。

木門「吱呀」被推開。

卓展霍然睜眼,卻看見猴子那張嬉皮的臉向自己湊了過來。

「嘿,卓老大,半日不見,可好?」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卓展有些慍怒,向正在關門的花將質問道。

「我都說了,你為了保密,不讓他們過來,可那易龍非說讓猴哥跟我走一趟,說是有重要事情跟你說。」花將一臉委屈道。

「這個易龍,真是胡鬧,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非得跟你……」卓展有些氣惱,埋怨道。

「嘿嘿,卓老大,你也別生氣,我今天來,倆事兒。這第一個事兒啊,龍哥讓我問問你,我們砸了化蠱閣的場子,到時候這于陽城可就呆不了了,我們就是來撈財的,結果這一遭,一個子都沒賺著啊。龍哥就是想問問你,怎麼補償?還有啊,你們下個目的地是哪兒,便箋上也沒寫明白,劫了那斟仲之後,我們也得有個逃的地兒不是?咱們既然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就得互相通個氣。」

猴子的這番話說的挺藝術,不卑不亢,又把他們的要求和不滿都表達明白了。其實他只要月兌離了溜須拍馬那一套,還是挺精明能干的一個人。要不然,易龍也不會放心派他來交涉。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求人辦事,更是處處都要矮一頭。卓展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不會跟猴子硬扛,臉色也稍稍和悅了些︰「信里沒告訴你們目的地,是因為下個目的地在中山,而我們,也要先回一趟家。」

猴子一听急了︰「啥?完事兒回去啊?那……那合著我們這次一路都白跑了啊,我們隱土邦本來就是來撈偏的,跟你在這兒搭人搭力的,卓老大,太不講究了吧。」

卓展笑笑︰「這次沒賺著,不代表以前沒賺著,更不代表以後就賺不著了。下一站是中山,五方五山最繁華富庶的地方,你們還愁撈不到?你們也跟著去了趟諸夭之野,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傷,回去歇一歇,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們這邊可是有個頭號傷員,他那個傷口,還真得去醫院瞧瞧。」

猴子點了點頭,很是無奈︰「得,卓老大,您說的通透,我也不為難了。怪不得我們龍哥都拿你沒轍,服!」

「至于你們救出斟仲該怎麼走,出了于陽城,往東,天樞城。按你們的習慣,找家最大的客棧等我們便是。」卓展平靜道,「第一件事兒說完了,第二件呢?」

「哦,對了。卓老大,我們找客棧的時候,魏子去買酒,看見那個被你砍了一條膀子的白衣人了。」猴子湊過來,煞有介事說道。

卓展一愣,有些吃驚︰「你說蚩虯?他來于陽城做什麼?」

「魏子看見他在東街買菜油,整整兩大桶呢。魏子好奇,就跟上去看看,發現他路過個驛館就進去打听打听。龍哥分析啊,他是來找你們尋仇來了,就讓我來報個信兒。」猴子裝腔作態地說道。

卓展心里咂模著,這蚩虯是個狠人,什麼都干得出來,不過他千里迢迢的來尋仇,倒也不至于吧。

然而他轉念又想起父親《山海圖補遺》中的注釋,蠻蠻獸記恨心極強,經常會報復性回攻。那蚩虯既然擁有蠻蠻獸的巫力,心性怕是也多少會受到影響,看來確實應該提防著點兒。

卓展接了這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微笑著拍了拍猴子的後背︰「知道了,易龍的這個恩情,我先記下了。至于我交代給你們的事情,就按信里說的,盡快辦好。得手後哪兒也不要去,也不要在于陽城停留,直接前往天樞城。」

「知道了,卓老大,我們隱土邦就是跑江湖的,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猴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花將,送客。」

「卓老大你可真實惠,也不說給個跑腿費。」

「管易龍要去。」

「……」

花將把猴子送出來後,也沒再回草廬。

他還是有些在意,思前想後,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一趟山北的白虎營。他猛然想到自己的師父尤武練今天上操兵場,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結束了,馬上會去營帳換衣裳。

打定主意,事不遲疑,花將直奔白虎營,去弄清楚那個本不該是他去觸踫的謎團。

**********

夜晚,月光的清輝透過薄薄的窗紗,靜靜地鋪灑在地上、床上、被子上、青絲上,珠砂碎玉般光輝爛漫。

盤長輕柔地捋順白藍兒柔軟的長發,貪戀地嗅著這熟悉的讓人心安的氣息,有些甜蜜,有些酸澀。

「盤長哥,其實……白天的時候,听卓展說有其他血葫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心動的……」白藍兒說完便將頭扎進被子,似是為自己這樣的念頭感到羞愧。

盤長捋著頭發的手倏然停住,片刻後,他拍了拍白藍兒的後背︰「我明白的,其實……我也是……」

听到這話的白藍兒不淡定了,突然從被子里鑽出來,剛剛捋好的頭發又亂了,散落一臉。

白藍兒雙眸爍動地凝望盤長,情緒有些激動︰「盤長哥,咱們……真的就只剩下三個月了嗎?」

盤長看著白藍兒絕望的樣子,只覺喉嚨處堵住一團火,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白藍兒呆呆地跪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喃喃道︰「我不甘心……盤長哥,我真的不甘心啊……難道,真的就什麼也不做,等著那一刻的到來嗎?」

「藍兒,這是早就定下來的……」盤長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感覺此刻自己就像個沒用的混蛋。

白藍兒有些出神,忽地,她的表情變得很凝重,又很恐怖,眼楮睜得大大的,慢慢湊近了盤長︰「盤長哥,你說……如果我去求地妖,他會不會……」

「胡鬧!」盤長騰地坐起,怒目看向白藍兒,厲聲道︰「這個念頭想都不要想!」

「可是……」白藍兒像只受了驚的小貓般蜷縮著身體,眼楮里滿是歉意,卻依舊爭取道︰「可是……萬一?」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盤長強勢打斷了白藍兒,斬釘截鐵地說道︰「地妖幫人達成心願,可是要奪走最寶貴的東西,你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麼?」

「我……」

「別胡思亂想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盤長攬住白藍兒的後腦,一把摁在自己的肩頭,霸道命令道︰「睡覺。」

白藍兒听出了這句「睡覺」說的有些急促,聲音有些緊。她沒再說什麼,將手搭在盤長的胸口,不甘地閉上了眼楮。

見白藍兒沒了動靜,盤長緩緩睜開眼楮,側著頭,清冷的月光下,他看見白藍兒美麗的臉上掛著淚。

盤長剛剛那一嗓子「胡鬧」把所有人都喊醒了。在外屋草席打地鋪的幾人大氣不敢出,豎起耳朵听著盤長和白藍兒的對話。

草廬的隔音本就不好,加上盤長說話聲音大,兩人的對話是听得一清二楚。

後來估模著盤長和白藍兒都睡了,卓展鑽出被窩,小聲呼喚著︰「兒?」

赤將小腦袋探了過來,隔著段越、段飛和壯子,啞聲喊道︰「卓展哥哥,什麼事?」

「你知道地妖是什麼嗎?」

「听說過一點。這地妖啊,本是殺神貳負的手下仙官,名字叫危。因幫著貳負殺了水澤之神窳,被天帝降罪封印。關押的地點正是白于山的中溶洞。」

「我去,這白于山下還壓著個神仙吶?白帝老兒在這山腰建皇宮,壓神半頭,嘖嘖,也真夠大膽的。」壯子小聲吐槽道。

卓展冷冷一笑︰「命數輪回他都不放在眼里,還忌諱這個?」

「兒,這地妖危有什麼特別的嗎?」段越心中一直有疑問,趕忙把話題拉了回來。

赤將下巴墊在段越胳膊上,眉頭一皺︰「這是西山的傳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地妖危能幫助人們實現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卻會奪走這個人最寶貴的東西。」

「最寶貴的東西都沒了,實現願望還頂個球用?」段飛不屑道。

「你這人就是從小優越慣了,不知道別人的愁苦。」壯子挖苦道。

「不過藍兒姐姐生出這樣的想法,也真夠危險的。」卓展低聲道。

「哎,我現在好羨慕盤長大哥啊,能挨著自己媳婦入眠。」壯子唉聲嘆氣道。

「你想咋的?」段飛冰冷地將頭轉向壯子。

「不咋的啊,我能咋的?你這麼個大活人夾在我跟越越中間,我說什麼了我?」壯子裝瘋賣傻道。

段飛登時一怒,抬腳猛踹了壯子一下︰「滾邊兒切,活膩歪了是不?你這就不錯了,人家卓展和赤中間可是隔著咱仨呢。」

「哎哎,段飛你特麼輕點兒,你壯爺我可還是傷員呢!」

「訛人是不是?」

「都別吵了,快睡!」卓展心里煩躁的很,轉過身,蒙起了被子。

「哎卓展這可是你挑起來的話頭,剛才壯爺明明都快睡著了……」

「閉嘴。」

「就是!」

「……」

皎月西斜,夜色沉沉。

草廬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白藍兒挽起披散的頭發,系上披風,拎著鞋子,躡手躡腳地跨過地上躺得亂七八糟的身體,輕輕推開了木門,又輕輕地關上。奮不顧身地向著後山,那個黑  的神秘溶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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