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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烈焰灼心

眼看著壯子即將跌入那猩紅一片的蟲海,半空中悠蕩著的盤長幾乎是下意識松開了緊盤在繩索上的雙腿,追著壯子一起跌落下去。

「冰蓮!」卓展揮手間釋放著巫力,然而令他錯愕的是,巫力竟停在掌心,發不出來了。

只見壯子和盤長重重地摔進蟲堆,那蟲子像流沙般朝他倆涌了過來。

就在落地的瞬間,盤長一把摟住壯子,用自己寬大的背擋著那蟲海,閃電般滾入還沒被蟲子攻破的那個大圈中。

繩子上的眾人也相繼跳下,趕忙扶起壯子和盤長。

「對不起……都怪我,是連累了大家……」壯子咬牙盯著頭上那個就一點點閉合在一起的井口,幾乎要哭出聲了。

段越一直拍著壯子的背,安撫著他。

段飛捶了他胸口一拳,寬慰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不是壯爺你的風格啊。」

卓展跟赤扶起了盤長,只見他頭上汗滴如注,在四周紅色的映襯下,整張臉都紫成了豬肝色。

卓展心想不好,趕忙問道︰「盤長大哥,你哪里不舒服?」

「卓展哥哥,你看這里!」赤緊盯著盤長的後背,驚呼道。

眾人聞聲都過來看。

只見之前盤長在欲念之門里受的那處傷又開始滲血了,傷口上,還有兩條已經鑽進去一半的蟲子,半截尾巴在外面扭動著,還在往里鑽。盤長的痛苦,正是來源于這兩條蟲子。

「啊!還在往里鑽呢!」壯子大叫,驚駭中,已一手抓著一條蟲子扯了出來。

「啊!!」盤長痛苦的一聲哀嚎,聲嘶力竭。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移到了壯子的上,只見壯子手中的兩條蟲子全是血,再仔細看時,那蟲子周身竟長滿了細小的倒鉤,上面還粘著盤長的血肉。壯子剛才拉扯的時候,就是這一排排鋒利的小倒鉤將盤長的的皮肉給扯下來的。

「壯子你怎麼直接就拽下來了,也不好好看看!」赤皺眉檢查著盤長已被撕裂的傷口,責怪道。

「不拽下來誰也不知道這蟲子有倒刺,說的就好像你未卜先知似的。」壯子不忿道,將那兩條蟲子扔在地上,使勁用腳捻碎。「哎,越越,快,包里的消炎粉,趕緊給盤長大哥涂上。」

卓展仔細查看著盤長的傷口,思忖道︰「莫非這蟲子嗜血……可是之前離嘯身上沒血,也被吃了,怎麼回事……」

「卓展,現在上面的出口也被封死了,現在我們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個圈里等死吧。」段飛望著大圈四周,蟲子已經一層一層疊了上來,越疊越往上,沿著圈口那一溜兒,足有半人高了。

卓展環顧著周圍越涌越多的蟲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道︰「本想用冰凍死這些蟲子,巫力怎麼就使不出來呢……可是兒剛才明明……」

卓展抬頭看向一旁的段飛,果決道︰「段飛,試試你的硬化,能不能使出來。」

段飛點了點頭,起身抓住垂下的繩索,運氣至手掌,猛一發力。然而繩子卻依舊軟軟地垂在那里,沒有任何變化。

卓展見此情景,皺眉思索著,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在女丑的子宮里,有結界,外放的巫力都不行,只有跟人體結合在一起的獸之巫力才能使出。」

卓展忽地抬眼,興奮道︰「壯,你的佷虎爪興許有用!」

壯子聞言,將信將疑,嘗試著把全部巫力都集中在雙手,果然,那雙碩大的佷虎爪蒸騰著熱氣出現了。

壯子大喜過望,揮舞著爪子,兩眼放光︰「哈哈,哈哈哈,行啊,我就能使巫力啊!嘿嘿,想不到你們倆也有不行的時候,讓壯爺我當了回英雄。」

壯子回身就將兩個爪子揮向圈外那些高高摞起的蟲子,只見那些蟲子在踫到壯子滾燙大爪子,霎時便化成了膿血,其余的蟲子也呼啦啦地向後散去。

大圓圈的外圍,不多時便開出了一個口子。

「太好了,卓展,可行!」壯子回頭激動喊道。

卓展見狀忙看向段越︰「小越,你的眼楮還是看不到嗎?」

段越搖了搖頭︰「卓展哥哥,剛剛我就試圖用幽冥之眼了,可這里還是什麼都看不到,就跟之前在神廟外面的一樣。」

「是這神廟的結界在作祟了……」卓展略顯失望地說道。

「卓展哥哥!」旁邊的赤不知什麼時候已飛升至半空中,閉著眼楮感受著什麼。

「風……那邊有風,雖然微弱,但我能感覺得到!」赤篤定地說道。

赤本身就是之巫力,常年的修行,讓這份力量變得更加靈敏,赤的嗅覺、听覺、味覺、觸覺等感官都比常人要發達許多。此刻,她已明確感受到那吹在臉頰上的細微的風絲。

卓展大喜︰「太好了,有風就說明有出口。段飛,快,拿火把!」

「拿火把。」

就在卓展說「拿火把」的同時,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眾人錯愕地回頭,只見不遠的地方,離嘯正赤果著身體朝他們走來。

「啊!詐尸啦!」壯子驚恐地大喊著,一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驚恐地後退著,腦海中浮現出被蟲子啃噬的那堆白骨。

「你……沒死成?」卓展試探地問道,心中也是一陣膽顫。

離嘯淒苦地笑著,掩飾不住地失落︰「是啊,又沒死成。」

眾人看著他沒穿衣服的樣子,像個嬰孩般純粹,又像個老人般絕望。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可以安慰他,像「別擔心,你肯定能死」這種別扭又味同嚼蠟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離嘯看出了他們的擔心與兩難,便也不再作色,而是指著他們身後,轉移了話題︰「你們這群笨蛋,既然沒從井口出去,就趕快找別的路,再磨磨蹭蹭的,蟲子可就真要撲過來了。火把,火石,快點兒!」

「段飛、壯,快。」卓展一邊催促道,一邊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圍住了離嘯光溜溜的身體。

雖然他只是個六歲孩子的模樣,但一想到他的實際歲數,再加上那他成熟冷徹的眼神,他這副樣子還是很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還有兩個女孩子在場的時候。

「火石那玩意兒不好用,沒帶,帶了火折子和火柴。離大爺,火柴沒見過吧,就讓壯爺我給你展示展示。我告訴你啊,在我們老家,還有一種更好用的東西叫打火機,那東西點火啊,嘿,倍兒靈光,一點就著,還能重復使用,我跟你說……」壯子一邊嘮叨著,一邊從包里拿出了火柴,將事先準備好的油布小火把一一點燃,分給眾人。

眼看越堆越高的蟲牆馬上就要越過圓圈向他們壓過來,盤長率先起身,猛一揮火把。明亮的火舌嘶嘶啦啦地突刺著,已有一人多高的蟲牆如潰堤般向後倒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臭味。

卓展和段飛也擎著火把,驅趕著兩側的蟲子,段越、離嘯和壯子在後面,赤則飛到前面去探路,眾人就這樣在漫漫蟲海中開出了一條路。

然而走了不知多久,還是沒看到有出口的跡象,而火把已快燃盡,原本退避三舍的蟲群再次圍了過來,離他們越來越近。

「兒,前面怎麼樣?」卓展高呼道。

只听赤遠遠地喊道︰「快了快了,我已經能看到前面的亮光了。」

一直忐忑不安的卓展終于露出了一絲喜色︰「咱們快點兒,加把勁兒,馬上就能出去了。把火折子和火柴都找出來!」

此時眾人手中的把都已熄滅,火折子和火柴的威力又實在太小,眼看著前面以出現了出口的亮光,可眾人就是過不去,個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壯,用你的虎爪,跟盤長大哥交換一下位置,他背上的傷口容易招蟲子。」卓展高呼道。

「好 !」壯子粗聲應著,已揮舞著滾燙的佷虎爪跑到前面探路,換下了打頭陣的盤長。

听見卓展說盤長的傷口招蟲子,離嘯趕忙補充道︰「都小心著點兒,不僅僅是傷口,身上有洞的地方,蟲子都會往里鑽,眼楮、鼻孔、耳朵、嘴巴、肚臍,還有……」

「啊!」

離嘯還沒說完,就听見前面一聲慘烈的哀嚎,只見壯子滿臉猙獰,痛不欲生︰「卓展……蟲……蟲子鑽進我**兒了……」

壯子渾身一軟,再控制不了巫力,碩大的虎爪恢復成了手,他的整個身體也跌倒在卓展懷里。

沒了壯子的佷虎爪,他們就等于被活活困死在這里。眼見四面八方的蟲浪再次逼來,驚雷閃電,卓展心中惶然,焦急大喊道︰「段飛,你那兒是不是還有一罐備用的菜油?」

「這兒呢,咋了?」段飛扯下系在腰間的皮罐,驚慌問道。

「往前面潑,點火,這些蟲子能燒多少是多少。盤長大哥,你背著壯子,咱們一口氣跑過去!」卓展抓狂道。

盤長點頭應著,一把抱起壯子,卻被離嘯扯住了︰「先把他里的蟲子薅出來,要是全鑽進去,會啃食內髒的!」

「啊?可是這蟲子渾身都是倒鉤啊!」壯子渾身都扭動起來,滿臉驚懼,哭天搶地。

一听這話,盤長立馬扯下了壯子的褲子。

段越「啊」了一聲,趕緊扭過頭去。

只見盤長果決扯出露在壯子**外面的半截蟲子,壯子的登時血淋淋一片。

「啊」淒慘的叫聲響起,撥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就在盤長去月兌壯子褲子的時候,離嘯已飛身跳起,一把接住段飛拋出的皮罐,又轉身搶過他手中的火折子。

「你要干嘛?!」段飛大驚,失聲質問道。

離嘯冷冷一笑,已經拔出皮罐的木塞,將整灌菜油順著自己頭上澆了下去︰「用這種辦法燒蟲子,能燒死多少?卓展,沒想到你也會想出這種蠢辦法,交給你大爺,看著。」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離嘯已奔跑著沖進蟲海,火折子靈巧地飛起,落在了他瘦小的肩膀上。剎那間,熊熊烈焰呼啦啦地燃起,火舌瞬間將他整個人吞沒,愈燃愈旺,四周沒來得及逃走的蟲子被燒的「 啪」作響。

「快跟上,別枉顧我好心一回,燒死……可是很疼的……」

灼灼焰團中傳來了清澈又痛苦的聲音,彷如尖刀一般,剜著所有人的心。

這悲壯的一幕實在太過觸目驚心,這已經不能用悲傷、震撼等任何情緒來表達他們此時的心情了。因為可預見的,離嘯會在他們面前再死一次,這一次,是被活活燒死,還是為了他們。

「媽的……」卓展眨了眨眼楮,模糊的視線再次清晰起來。他猛一拍怔愣的段飛︰「快,別辜負他這份心意,趕緊跑!」

小小的火人在前面開著路,一步又一步,走的痛苦又緩慢,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只是那艱難又堅定的背影,就足已讓人感受到那煉獄般的掙扎和隱忍。

飛在前面的赤悲傷地捂住了嘴巴,段越也已哭成了個淚人,就連盤長背上因疼痛而幾近暈厥的壯子,也瞪大眼楮張大嘴巴,仿佛傻了一般盯著前面的火人。

卓展的下嘴唇已經被他咬出了血,他看著眼前這個活了三百多歲的男孩,被命運折磨得遍體鱗傷,卻依然用善良膜拜著這世間的美好。此時,之前對他的誤解、偏見、猜疑、嫌憎通通都消失不見了,包括他這身皮的來源。

卓展只感覺自己渺小又無力,若自己是神,還離嘯一個正常的人生該多好。讓他能肆無忌憚地下河模蝦,上樹打果子;讓他能遇到一眼就心動的姑娘,再生幾個孩子;讓他能嘗盡活著的心酸苦楚,又能笑著用肩膀全部扛起;讓他滿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只為追上跌跌撞撞的小孫子;讓他雖然垂垂老矣,卻還是想吃上一口肥膩的肉;讓他在兒孫的淚光中安詳地死去,就像來時一樣簡單純粹……

這樣想著,卓展不禁啞然失聲、淚眼婆娑。都道是長生不老好,可迷霧中貪婪的世人誰又能想得到,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恰恰就是被他們置若罔聞卻無比寶貴的完整一生。

悲傷著,痛惜著,無奈著,眾人已齊心挪到了洞口附近。

燃燒著的離嘯終于撲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洞口在他們斜上方,需要爬過很陡一個石坡才能出去。眾人回頭看著已成焦炭的小身體,不敢耽擱,咬咬牙,你推著我,我拉著你,拼了命的向外面爬去。

然而外邊似乎傳來了說話聲。

不一會兒,明亮的洞口探出一個腦袋,一個熟悉的聲音尖銳又刺耳地響起︰「龍哥,這下面有人!龍哥,是……是他們……卓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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