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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生

燭陰走後,剛巧,去諸次山尋求幫助的獸族族長巴庫路帶人回到了陰晷谷。

巴庫路看到這幅情景大吃一驚,又听了斟仲的敘述,更加不可思議。驚駭錯愕了半晌,才派人草草殮了齊柴的尸體,又帶著受了傷的卓展他們回到了谷中。

此事在谷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說是驚天巨瀾也不為過。

之前因為家事怠慢了卓展他們的人族族長花風獵,攜風長老、水長老惶恐地來探望了他們,並帶來了谷中最好的藥材和食材,還聲稱要為他們辦一場隆重的慶典,以感謝他們為谷中除掉大惡。

當然這里面也有听說他們與化世神覡燭交好的原因,也有得知他們每人都有了不得的巫力的成分。

卓展婉拒了花族長關于慶典的邀請。

一來谷中物資匱乏,糧食酒肉都不多,都是要留到重大節日和明朝酒的時候用的。卓展實在不想佔用這些有限的資源,也不願圖這份虛名。

二來因斟仲和花腰的舊事,卓展心里一直對花容的陰詭和花風獵的縱容所有介懷,自然不願與其深交。

不過這慶典雖然拒絕了,但作為拯救了谷中獸人族的英雄,卓展還是不想浪費這個巨大的籌碼。出于私心也好,出于正義也罷,卓展對花風獵提出了一個看似無理卻合情合理的要求。

那就是讓花容和喜侖,當人全谷人的面,承認自己曾經設計陷害斟仲和花腰的事實,認罪並道歉。

花風獵甚是驚愕。

之前他雖有所懷疑,但花家在花腰那件事上得來的好果子實在太甜了,他便沒去深究。以至于到後來他自己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

直到最近,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花腰受婚事困擾,生出了諸多事端,又因此斷送了荼家二當家的一生,他這才開始從新思考起此事。

此時,由卓展這個外人來提出懲戒花容和喜侖,還是讓他頗為震撼的。不過這也側面說明的花容和喜侖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倒行逆施、不合人心。

花風獵沉默了,不過到頭來,他還是同意了。

雖然這麼做會令花家在谷中顏面盡失,但若不這麼做,斟仲和荼以蟬這兩個在谷中都有分量人物又怎會平復,這場風波又怎能平息?

近來斟仲、花腰、荼以蟬之間的愛恨糾葛,本就在谷中鬧得沸沸揚揚,花容和喜侖當眾認罪令谷中所有人都大為震驚,甚至震怒。人們感念斟仲和花腰坎坷的愛情,又同情荼以蟬不幸的遭遇,自然對花容和喜侖這兩個罪魁禍首拊膺切齒、聲討指罵。

但谷中人到底還是良善,罵過、氣過後便平和了。人們並沒有更多的為難花容和喜侖,第二日彼此見面時依舊會點頭、寒暄,甚至見其肩上的挑子重了還會上前扶一下。

但那件事帶來的風波和怨憤卻因此平息了。

事情都明朗了,斟仲、花腰、荼以蟬三人的心中也舒展開來。三人間甚至相處得比一家人還親,荼以蟬也在斟仲和花腰的精心照料下漸漸恢復了精神,這幾日都能自己坐著輪椅去藥田那邊巡視了。

不過最近幾天,花腰和荼以蟬卻總是背著斟仲竊竊私語、憂心忡忡。

斟仲沒有在意,都是一笑置之。因為他知道,花腰和荼以蟬在為他去白于山的事擔心。

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很惶恐,但現在,他已不在乎了。一直以來,他都在愛情的甜蜜和道德的拷問中搖擺不定、自我折磨。當花容和喜侖向他低頭認錯的時候,他便瞬間釋然了,也從內心的矛盾中解月兌出來。

既然選擇了一條荊棘叢生的路,就注定要承受它所帶來的疼痛與苦難。此時的他,能和荼以蟬真誠相待,花腰和孩子又常伴左右,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白于山之行雖凶險,但既然逃避不掉,就應坦然、勇敢面對,這是溫潤如玉的他銳利的一面,也是可貴的一面。

赤在那日的後半夜便醒來了。卓展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雖然怪物獸人造成的物理性攻擊十分嚴重,但燭陰已為她治愈了受損的內髒。至于一些筋骨外傷,還是需要時日來慢慢休養。

不過當她醒來看到為自己擔心緊張的卓展時,什麼疼痛都忘了,甚至還有一絲小僥幸。僥幸自己遇到燭陰,活了下來。更僥幸自己在危難時刻感受到了卓展對自己的在意,這是她一直想試探卻不敢試探的。

自那日以後,她整個人都甜滋滋的。精神上極端滿足了,上的傷似乎也加速愈合了。

赤以谷中人口中「卓展娘子」的身份頻繁出現,她享受著這樣的稱謂,也從不反駁。雖然自己的傷還沒完全好,但依舊整日像只花蝴蝶似的,在谷中穿梭。幫著花腰逗弄女圭女圭,幫著荼以蟬看管藥田,幫著斟仲研磨巫藥,樂此不疲。

火大嫂自那夜暈倒後,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

她從斟仲口中得知了那之後發生的事情,神情平靜,沒作言語。但從她散淡卻愁苦的面容中,還是能感到那莫名的神傷與空虛,讓人心疼又唏噓。

之後火大嫂的身體狀況一直不是很好,每天茶飯不思,除了昏睡,就是躺著發呆。

斟仲雖懂一些巫醫之道,但畢竟不是專攻于此,對火大嫂的這種病弱狀態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

眼看火大嫂的身體和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卓展便和赤坐著小谷去了一趟距離陰晷谷最近的鼠首城,請來了大夫。

大夫的診斷結果讓所有人都大為震驚,那就是,火大嫂懷孕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火大嫂,從最開始的錯愕,到茫然,再到悲喜交加。幾日沒哭泣的她,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這麼多年來,她跟火大哥一直都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卻始終未能如願。每每喝別人家的明朝酒、跳長命火,對于他倆來說,都是一種煎熬。雖然兩人都大肆笑著、暢快跳著,以歡顏來掩飾內心的失落與痛苦。但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是只為了向對方展示自己並沒有那麼在意。

然而當這個盼望已久的孩子終于來了,跟她共同擁有這個孩子的愛人卻不在了。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在得知有了女圭女圭後會是怎樣的反應。會欣喜若狂,會喜極而泣?但從沒想過會是現在這種復雜的心情。

她多麼想讓他看一看這個女圭女圭,是像他一樣強壯的男娃,還是像她一樣弱質的女娃?然而現在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因為無論多麼不願意相信,那個人,真的已經不在了。

大哭了一場後,火大嫂便以驚人的速度振作起來。

她挑了件體面的衣服換上,理了頭發梳了油,把自己那個小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開始了從前的忙碌。

她努力地干活,努力地睡覺,努力地吃飯,努力地微笑。活的似乎比誰都精彩,比誰都振奮。

但在她那柔和的笑容中,明明還是能感受到苦意,感受到那不得已而為之的堅強。

卓展明白火大嫂的苦意,更清楚這是他們任何人都解不了的難局。卓展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祈禱這個即將到來的新生命能讓火大嫂也重獲新生。

回想起他們第一天入谷時,火大哥豪放地抱起火大嫂就親的畫面,仿佛就像昨天一樣,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卓展唏噓著,感嘆著,無可奈何。

他跟赤又去了一次鼠首城。帶回了各式各樣的物資。冬菜、布匹、棉花、陶釜、銅壺……應有盡有。之所以買這麼多東西,是因為他知道,直接給火大嫂貝幣她肯定不會要。他這麼做,只是想讓這對母子過得好受往後的日子稍稍好過些。

安頓好火大嫂後,卓展他們便隨斟仲一起,收拾好行禮,準備向白于山那個龍潭虎穴進發了。

荼以蟬抱著孩子,花腰推著荼以蟬,一直將他們送到了谷口。

此去白于山,斟仲明白自己凶多吉少。這剛剛得來的妻子和孩子,沒過上幾天團圓日子,便要就此分開。這一別,恐怕再無法相見。

分別的實感強烈刺痛著斟仲的心,他抱著花腰,撫模著孩子,痛哭流涕。

卓展他們也相視嘆息。此禍雖因懸鈴而起,但他們也都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卓展的內心亦是忐忑不安的,他暗暗告誡自己,到了白于山,面對那個心胸狹隘的荼以魚的時候,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救斟仲,起碼讓他活著,有命再回到妻兒身旁。

見斟仲和花腰難舍難分,卓展看看赤和段越,示意兩人去勸說一番,不然等到太陽下山,他們都走不了。

赤和段越會意,剛想上前勸說,不想卻被外面飛馳而來的馬蹄聲嚇了一跳。

眾人回頭,只見谷外遠遠馳來一匹黑馬,一名長相俊秀的年輕人飛身下馬,顧不得牽馬,便驚慌失措地直奔斟仲和花腰。

哭得梨花帶雨的花腰登時止住了眼淚,她驚愕不已,踉蹌著上前,一把扶住年輕人,詫異道︰「將兒,你不好好在王城呆著,一個人跑回來做什麼?」

那年輕人緊緊拉住花腰的,焦急道︰「二姐,不好了!化蠱閣荼掌門回來了,已經過了陰山了,馬上就要進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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